我苦笑:“赖着过日子,我出了宫,我还认识我吗?”

“那你就振作些,没有什么难得倒你倪初雪的。”

没有什么难得到我吗?不,我也很脆弱,我看得开,只因为,我就是怕受伤害,我怕心晨难过。

于是,我就可以不去想,不去看。

等了很久之后,我再回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伤心,已是很浅很浅了,咬着唇,上官雩,我也得好久好久才能提起,才不会心痛如绞。

太子有些可笑,竟然想用我来牵制住七皇子。

真的好笑啊,我竟然不记得七皇子的样子,我不敢去记,我怕自己的心会颤抖,认真想起来的时候,很模糊,可是,无意一想,竟有那般的清晰。

他说要纳我为妃,我在宫里有小静,有梨香,还有正在为燕朝之官的爹爹。

我的牵绊,加起来,就阻就了我的脚步,连我想要轰轰烈烈地做惊天动地的事都不能。

权势,在他的眼里是重要的,而亲情,在我的眼里,也是重要的,他可以用这些来达到他想要的牵制。

当我们没有缘分吧,要是再遇上,也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如果我要一辈子在宫里,哪怕是为妃,还是为宫女,我都不乐意的。

如是这般,倒不如断绝了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根,出家为道,也能避开。

终究,我做不到,我期待着,缘再续。

这一年的夏天,我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画女。

跟着林珣的身后,哪里也不去,有太子若有意,似无意的保护,没有人再为难我。

春走了,夏过了,无论是七皇子还是上官雩,一次也没有给我带过话,也没有来过信。

我也二耳不闻窗外事,沉默在我的世界里。

皇上的身体越发的不好,后宫中,人人是自卫起来了,太子的权势,如日中天。

在夏花落下最后的一抹灿艳的进修,太子和宰相千金张小姐的婚事终于轰烈完成了。

张小姐正正式式地做了太子妃,那一夜,我和林珣又去了玉珑宫里画画。

没有什么样的感觉,觉得是一个交待一样,没有感染到皇宫里办喜事的喜气,大概是我心太静太冷了吧。

大概是我太不喜欢这样的婚事,权与利的结合,如果七皇子还在宫里,会有这婚事吗?我禁不住去猜测,又摇头暗叹,这不是我自找烦恼来头痛吗?

皇上只喝了一杯酒,没坐上一会儿,就咳嗽个不停,让公公扶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他让公公过来跟我说,半月之后纳我为妃。

静悄悄的,甚至后宫的人都还不知道。

感觉他有些偷偷摸摸一样,有些可笑,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让人送了一幅画给他,上面画着一个道姑。

他没有回语,却还是让人又送来红缎之类的东西。

我发现,他使唤的公公,都是说不出话的,我让他们拿回去,比划了老半天我才知道,要是我没有收下,他们会没有命,我很惊讶于太子的手段。

如此的厉害,如此的缜密。

太子立太子妃,须半月之后才能另纳新妃,他如此的急切,我却是无计可施。

他算得对,我现在,只是一个棋子,任人左右的棋了。

我只能等着时局的变化,或者是不经意的事情来改变。

我的缘分都尽了,也不想自己屈就一个永远不会喜欢的男人,也不想,就无力地呆在宫里。

我等着,不是有十五天吗?哪怕是最后的一天,我也不会放弃。

如果无法,那就是一段壮烈的花榭了。

是有一些消息了,已是第十天,我不知是要哭,还是要庆幸。

七皇子受了重伤,燕军大败,退出边关十里。

此举让皇上大惊,然后,民情激愤,各处纷纷上书让皇上对边关作些调整,包括物资,人力之类的吧。

当我听到林珣说的时候,连心也格地落得好低好低。

七皇子心里好痛啊,怎么受伤了,他一定是很累很累了,无力了,他不言累的,却是受了重伤,不知是不是,又和那一次一样,可以装作没有什么事,再上战场呢?他就是这样子,不会照顾自己。

大半年来,我不听不闻他的消息,我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总是有不少的消息传来的。

我以为我习惯了,当我听到他受重伤,心里就落了一个角。

狠狠地痛着,以为我不在乎,却是痛得那般的揪心啊。

用什么来打发,都还是停止不了。

这一败,皇上更害怕了,派了更多的人南下,催促着那边的宫殿能早点落成。

因此,皇宫里不能办什么喜事,就连皇后娘娘的生辰,也没有过。

用此,来平复一些民情,也下令,让太子去筹备后务之事。

纳我为妃之事,就变得有些遥远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是不少了的叹气,为七皇子,为上官雩,都担心极了。

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见梨香多少时间,太子是我无法可以猜测的。

如果五天之后,太子没有忘记这件事,硬是要纳我为妃,那就是最后的时间了。

我不想去打挠小静,他有他的聪明,懂事,虽然很辛苦,他了解他的使命是什么?在太子的身边,也没有犯过什么错,我不担心他,人总是要学会独立成长,才会变得强大。

打一开始,和太子认识,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慢慢地就变了。

救小静,当时也是我的心态作崇,就是不愿去求七皇子。

如果求了,大概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吧。

人生多少次的选择,想来也是后悔的,做过的事,却没有后悔可说。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是我自己错了。

去梨花宫里,发现很多的宫女都换了,宫女拦住我,说昭仪正在见客。

我就在外面等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很是好听。

如音从天上来,破云日出,万里风光,好不轻盈,这琴音,如果没有猜错,是楼玉宇,梨香啊,怎么又和楼玉宇搅和在一起去了呢?

没多大一会,宫女进去报,说我求见。

梨香准了,我才进入,进了外室,就是里厅。

梨香坐在软椅上,二眼有些呆呆然,已不复那个光彩照人,令人掩面而去的梨香。

她好是枯萎一般,脸色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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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楼

自从孩子没有了,她就差不多这么一般,也不太爱打理自己了。

皇上新宠的美人,比她更甚,听说是天姿国色,梨香还比不上她。

所以,梨香失宠了。

皇上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看一个妃子太久,去等一个人再露出她的光华。

“你来了。”她懒懒的说着。

我点点头,奇怪地看了楼玉宇一眼。

他竟然朝我一笑,又看着梨香笑道:“昭仪娘娘,这曲子可好听。”

“好听是好听,你明天再进宫来为本宫弹奏。”她挥挥手。

楼玉宇站起身,轻笑:“谢昭仪娘娘过奖,明日,我必准时而来。”

他有些得意地瞧我一眼,错身而过。

薄薄的日光从窗外斜照了进来,照在那琴弦上,格外的生辉,如神圣般,可是,那是楼玉宇弹的,闪耀的华美,也有让我叹息。

“梨香,怎么又和楼玉宇缠上了,他一直就没有安好心。”

梨香抿嘴一笑,眼里精光透露,“我如何不得知,他连自己也都不怕置身于风波中,我便是知道了,但是,这一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去。”

不仅是她,我也咽不下去,但是,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宫,出宫。

我已是身单力薄地在宫里了,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得不小心地照顾自己,爱护自己。

我总不能扑上去,然后,让他打一顿,再让人关起来吧。

 有些失笑,我总是想着,却是做不成的。

“我得让他得到一些代价。”梨香轻笑,站起身来入寝室,我也跟着进去。

才一坐下,她马上就说:“我正想找你来着。”

“哦,有事吗?”我轻笑:“皇上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南下,我看很多妃子宫女都收拾着了,也过来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

她定睛看着我,然后一笑,有些打量,转了一圈,也看得我莫名其妙的。

她才说话,“其实我们家倪初雪是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啊,再打扮一下,也别有韵味不是吗?”

我摇头:“梨香,说正事儿了。”

不喜欢她这样说,如是查上官雩,或者我会心里小高兴一下,换成是她,却觉得奇怪。

“这不,就跟你说正事了。”

她坐下,头也没抬地说:“你倒也知道皇上不久就要南下了,这是一个机会,倪初雪,是我翻身的机会。”

我不知她说什么?她的这些事,我不太管。

“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你来得晚了,结果我怎么样了?”精利的眼神看我。

我叹口气,“也是没有办法,能保住命,也算是大幸了。”

我都晕倒了,如果不是小静,我如何跑得出来呢?

她仰高头,脸上有些恨意,“我以后,不会再怀上孩子了。”

“啊。”我惊叫出来,跑到她的身边,“梨香,不可能吧,上官雩也没有说啊。”

“是我让他不许跟任何人说起的,你以为,说出来,对我好处吗?”她叹着气,站在窗口,恨恨地说着:“你知不知道,在宫里,没有孩子,就永远代表着没有地位,当皇上驾崩的时候,我不是到尼庵里做尼姑,就是陪葬。”

我沉默不语,心里却是在翻滚着,是啊,这些,都是历年来的规矩了。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转过头来看我,“倪初雪,帮我生一个皇子吧,保住我的地位。”

我吓得差点没有摔着,扶住了一边的桌子,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一瞪眼,“倪初雪,我没有说错,你也有几分姿色,而且,皇上曾经打过你的主意,就在你画那香雪海的时候,不是吗?画,明明就是你画的,你帮我生一个皇子,我来安排,晚上灯一熄,皇上也不知身边是谁,你一有孕,我就留在宫里,昕夫人她们能以假乱真,我便也有办法,只有保住我的地位,我才会免于二者的结果。”

 我愕然,我的亲妹妹说,叫我帮她生一个皇子。

多可笑,多惊吓啊,我连想都不曾有想过。

梨香走近,“我也没求过你多少次,这一次,你要我怎么求你,都成,只要能保住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我殷梨香就知足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梨香,不可能的。”

她把我,当成了什么?我并不是她危难时期利用的人,是我的纵容,让她想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吗?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肯,是吧,”她冷笑着。

“梨香,这我如何能肯呢?你不是叫我帮你画一画,不是叫我来照顾你,而是生孩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我再怎么想要帮她做事,我也不可能答应。”

“你就答应我一次吧,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求你。”她眼里,写满了恳切的请求。

无论她怎么说,我也不会答应的,我摇摇头。

“你在坚持什么呢?倪初雪,七皇子走了,上官雩走了,这个宫里,你就只有我了。”她气得叫起来,“你一个人,反正身子也不是清白的,你有什么不值的,是不是?”

如果不是我妹妹,我真想打她一巴掌。

我站在门坎那里,低低地哀叹着,难道,都这样看我吗?

将我视作掌中宝的人,都离开了宫里。

“是不值。”我轻笑,让我去跟老皇上,倒不如我直接去跳太液池还来得痛快。

她气得一踢那桌子,将上面的花瓶什么一扫,摔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就如她的怒气中以,我真是不了解她了,入了宫,她不惜一切地往上爬,终是做了一个昭仪,这一次是孩子,下一次呢?

我有我的执着,我无法照着她的路来走。

我不是傀儡宫女啊,梨香,如此的自私。

“倪初雪,你在我殷家也养成这般大了,是不是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她恼怒地看着我。

我却是一惊:“我也是殷家的女儿。”

“哼。”她冷笑:“像吗?”

心里,生出一些恐惧,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根本不是我爹爹的女儿,所以,爹爹不喜欢你,把你养着,也就是等着有一天,你能报恩,倪初雪,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她直瞪着我。

我摇头:“梨香,不要拿这种话来说,我一下不是爹爹的女儿。”

“那为什么爹爹一点也不疼你,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供着你,告诉你,爹爹恨不得将你逐出家门,可是你怎么也嫁不出去,算了吧,我殷府养着你,也不差你一个,也是把你当小姐一样养着。如今,是你还恩的时候了,我还是会把你当姐姐的。”

我无力,觉得天崩地裂一样,“梨香,别说了。”

“那你肯还是不肯。”她逼视着问。

我还是摇头:“这不是一幅画的交易,梨香,你怎么明白一个人的感情,一个人的自尊自爱自敬呢?”

“都是屁话,人活着,才是真的。”她扬高声音打断我。

“那你活着,你快乐吗?”我轻声地问道。

她一怔,快乐,她不快乐,在权势的较量中,她不甘输,又不愿低于人,她永远就只有无尽的受伤,我曾劝导过她,她不听,执意要走她自己想要走的路,如今她的路,我是不可能替她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