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在了,我就不知道你还在坚持什么?”她愤怒地吼叫。

心里低低地叹息,为什么,就一个地位,要我们姐妹翻脸,撕扯到这般。

“就算是,这个世上,我的每一个朋友,都走了,都离开我了,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是为自己。”

“你好自私。”她咬牙,恨恨地看着我。

是姐妹吗?为什么,怒目相向,心里低低地苦笑。

“是吧,什么也好,这个我是万不可能答应的,梨香,人活着,就得爱自己,如果,你认为我不帮你,连姐妹都做不成了,那,你多珍重。”我轻轻地说着。

心里扯开二半,她如何不自私呢?我是爹爹的女儿,不是她拿来这样说我的。

“倪初雪,你给我滚,你这个野种,没良心的东西。”她叫着,愤怒着,砸着东西。

我的妹妹殷梨香,已不再是秦淮光华四射,知书达礼的妹妹了。

她是一个昭仪,一个想尽办法往上爬的昭仪。

野种,如此的难听,我掩着耳,往外走着。

一丝一丝的痛,从心底慢慢地捻了出来,缠成一起。

在我的心中,亲情很重要,上官雩知道。

所以,他不想让我太为难,他走了。

是他放弃我,是他太了解我了。

如此的痛,如此的无奈,终是过去了,我不能总想着痛,让痛来过我的日子。

能让我换一种想法的是,上官雩终究是走出了这皇宫,走出了这京城,能以己之力,尽得一份效,也是燕朝的热血好男儿。

我欢喜的,如果有缘,不是能再续吗?

我小心地走着我的路,在这皇宫中,狭隘地求生。

给我重重一击的是梨香,她是受了不少伤,可是,都不是我加予她的。

我可以为她背上偷人的污名,无所谓,毕竟这不是事实。

但是,让我给她生一个孩子,无论她拿什么来说,拿什么来求,我都不会答应的。

我至少心还是跳动的,知道要怎么做,还知道,我的路,不能这样走。

就算是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我了,我仍不能失了我最起码的尊严。

我不是殷家的孩子,早在秦淮就有耳闻,我也不去想。

从梨香的嘴里说出来,伤得我体无完肤。

再怎么说,再是重如天的恩,也不是这样报的。

我娘,至死都没有给我一个结果,看着我叹气,我并不想这样。

但是我不问她,她很难过了,我不想让她更难过。

娘至死,都不得爹爹的欢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而现在,我似乎隐隐懂得,又如何呢?这些,淡薄的骨肉之情,终会慢慢地变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尽孝的心,我叫他爹爹,他就永远是我的爹爹。

我压抑着自己,不要乱想。

看看临水的影子,我倪初雪,是真的和她不同啊,相貌上,一点也不同,不像娘,不像爹。

我不是殷家的女儿,所以,我姓了倪,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连亲怕,也如此的薄弱,是她不懂得珍惜。

我对梨香,早就没有太多的奢望了吧,痛心过后,就没有别的了。

第二天地傍晚,有人来叫我。

御花园的一处,平贵妃正在那里悠闲地坐着。

一个嬷嬷领着我,走了过去。

我也不是很害怕,如今我的身边,只怕也有不少的太子的暗眼,在上官雩药铺的那时候,我就有了这个认知。

低头走了过去施礼,“奴婢倪初雪,叩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吉祥。”

她没有叫我起身,让我跪在地上。

叩见正妃以上的,单独宣见,就得行跪礼。

“抬起头来。”她淡淡地说着。

我抬起头,看到她带着怨怒的眼,深冷的不见底。

不解地看着她,自从我进宫,开始之时在,我最惧怕的就是她了。

处处杀机,处处不饶我,好几次,我都是死里逃生,为什么,她要恨我。

她唇角扯起一抹笑,“倪初雪,你和你娘,是真的有几分像,和绝很像,如此的浓眉,来自于他,这般的眼神,是你娘。”

“贵妃娘娘,你认识我娘吗?”我轻声地问着。

她轻笑,“不仅认识,还很熟呢?倪净净,秦淮名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红万人尝。”她不屑地说着。

“贵妃娘娘,我娘已经过世了,请不要污蔑她。”我端正地说着。

在我的面前如此这般地说,我当是听不下去。

她冷冷的看我,“大胆的奴婢,给我掌嘴。”

除了这些罚,她们还会什么呢?我心里低低地笑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没有半点认错。

“别以为,太子要纳你为妃,本宫就奈何不得你。”她冷冷地说着,一挥手。

我放下手,脸颊肿得痛极了。

她又笑,“倪初雪,你和你娘,倒是不同,你娘呢,在秦淮出了名,然后进宫,想争一点地位吧,可惜了,让大辽的人看中她了,大辽的耶律绝在燕朝住过一段时间,带着她去了大辽,可惜的是,终归是一个妓女,连野蛮辽人都不屑要她。”

我心好难过,“贵妃娘娘。”

“生个女儿,也是如此,进了宫,也勾上了七皇子,又搭上了太子。”

“贵妃娘娘喜欢说这些吗?”我高傲地仰起头看她。

没有害怕与不害怕,终究是一死,不是吗?

她看着我,然后笑了出来,眼里没有了冷意,而是那种怜惜之笑。

“当年我,与你也没差多少,一身傲骨,可是,我比你美,我比你更傲,我不屑男人,却比不上倪净净那妓女,我留在了皇宫,成了妃子,你娘去了大辽,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如她,让那男人带着她走了,男人,都是喜欢狐媚子的。”

“贵妃娘娘跟奴婢说这些有何用呢?”我轻淡地说着。

她半眯着眼,“没你说话的地方,知道你是怎么进宫的吗?碧玉紫花瓶,这不是我的玩意吗?”她从袖里摸了出来。

轻轻一放手,漂亮的碧玉紫花瓶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个花瓶,污了殷家,也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就这么一碎,也不过是那么的轻易。

这些沉重,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笑。

“本妃姓林,知道吗?”她一笑。

我心里一惊,怪不得,和林静如如此的近,姓林,秦淮。

可是,秦淮没有听说过,林家有贵妃啊。

“自小,我也跟你娘一样,在妓院里,我们还是好姐妹来着呢?”她笑得开心

:“你现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要为难林静如是吗?本来嘛,让她做太子妃,可是,她不争气,就塞给老东西了。当年,要是不是林家把我卖去,我又何必命运如此坎坷呢?”

 

110楼

我听得心惊,我不想知道这些。

知道的越多,却是代表着,我能有多少路可以走。

难道,她会让我做太子妃吗?于她,有什么好处,如果她说这些都是真的,我也就能明白,为什么林天显和楼玉宇如此的大胆了,的确来说,殷家和她一比,一个天,一个地。

她是恨我娘吗?她是不是,喜欢那叫绝的男子。

后来,我娘去了大辽,她就怀恨在心中了。

但是,她怎么得知我娘的痛呢?我娘郁郁寡欢,一辈子就没有怎么笑过。

我听说,是爹爹救了投河的娘,然后,才结良缘的,可是,彼此并见得恩爱有加。

原来还有这些,恩恩怨怨交结在一起。

人的恨,如此的深长,连我也不放过。

“你恨我娘吗?”我轻轻地问着。

她一直笑,笑得泪都出来了,“恨,如何不恨呢?倪初雪,你下去吧。”她挥挥手。

我静静地退下。

心如止水,她告诉我这些,就代表着,我的生命就要终结了,我并不害怕。

如果是命中注定,就是这般了。

静静地回到画宫里,倒了一杯水喝,才发觉手颤抖得可以。

一种莫名的情绪让我心烦意乱起来,如今,我连喝杯水也不敢啊。

多可怕的后宫,明明不想参与进去任何事,却源始于一个恨。

为什么要恨呢?恨并不让她过得开心,她得到了权势,她还有什么?

晚一些,宫女来告诉我,“倪画女,林美人请你过去画画儿。”

这么晚了,就今天也过不去了吗?

我摇摇头,发现头真的好痛啊,我最想念的人,是小静。

我轻应,“好,一会就去。”

坐下来,写了一封信给他,叫他心中不要有恨,叫他好好地照顾自己,这个世上,能真心想要保护自己的人不多,要懂得,如何去生存。

还有林珣,我的知己,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此生得他这般用心对待,我无憾也。

这一辈子,我没有福份和他超越出朋友的界限。

他值得更好的,我一身的痛,一身是无可奈何,我怎么要去拖累他。

写上珍重两字,送与他。

瞧瞧这小阁,住了也算久,却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的暖意一般。

圆圆走过来,在我的脚边轻窝着。

它很乖,从来不乱叫,所以放在这里,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我抱了起来,看着它圆圆的眼,心里酸酸的,似乎看到了七皇子。

抚着它的白毛,“圆圆,我要走了,我会把你送给十九公主,她很好的,她会喜欢你的。”

它的眼,那般地清澈,如七皇子一般,流光潋潋。

我轻轻地笑着,脸贴着它,低低地说:“你要听话,要像在这里一样听话。”

它伸出舌,轻轻地触着我的手。

我一笑:“你的正主儿,也就是七皇子楼破邪那家伙,受伤了,我好恨他,他为什么不跑我打一声招呼,再叫我一次,我也喜欢他叫我的名字的。圆圆。”

种种的过往,浮现在我眼前,压不住的情,再涌了出来。

或者是,我认为自己没有生机,也没有什么好藏住的,把心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让我好轻松。

“那家伙,我已经为他心动了,我一直不说,我一直不去看,可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我也不怪他,他也是紧张我,不然,他不会来的。我爱过,我也知足了,圆圆,我还真不如你,我要是像你这样,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多好,我心里有二个男人,是不是很可恶,很讨厌。他们都打压我,都要我跟七皇子在一起,我就偏不,但是我错了,他走了,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可我也不知道,要是没有走,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钦佩他,英勇杀敌。”

我叹着气,抚抚它胖胖的小身子。

抱着走了出来,轻轻地合上门,这里的一切,我一点也不眷恋。

找到了曲儿,我把圆圆交给她,勾起笑意说:“曲儿,帮我把这狗给林画师。让他送给十九公主。”

“为什么啊?”曲儿不解地问。

我不舍地看了看圆圆,它圆滚滚眼可怜的看着我,让我害怕,我不忍看,抬起了头,笑着叹口气,“没有什么?你帮我就是了。”

她点点头,看着我下台阶又轻唤,“初雪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哦,我有点事。”我轻笑,头也不敢回。

圆圆低低地叫着,那声音,叫得我心里好痛,好酸。

“初雪姐姐,早点回家啊?”曲儿扬长声音叫着。

我摆摆头,头也不敢回,一个回头,泪就会落下来。

暗夜的宫里,静得让人害怕,天阶夜色凉,月色如华清如碧。

不用灯笼也能看得清楚极了,一个人走在林道里,仰着头直叹着气。倪初雪啊,你的一生,就这般,倪初雪啊,欲解脱了。

享受着这凉风,岁月不曾改变过我的心态,只增长了我的青丝,长发为谁绾。

我等待着他们任何一个回来,我将不会逃避。

我等来的,是一场死亡,我等不到了。

那我为何不好好享受这凉风月华夜香浓呢?总也是一路风景吧。

一个黑影从暗处钻了出来,我定神一看,是凤儿。

“初雪姐姐,你要去哪里?”她急急地问着。

我轻笑,“没有去哪里,我就走走,凤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啊,快回去吧,晚上不要乱走。”

她却摇摇头,拉住我的手,“初雪姐姐,你不能去。”

我笑:“凤儿你担心什么,我哪也不去啊。”

她摇摇头,眼里满是泪,在月光下,闪着光华:“

初雪姐姐,我知道。”

我看看她,眼里有些暖意。

宫中有冷,也有暖,但是,我们都是宫女。

轻轻地叹着气,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拢在她的后背,刻意把自己的心酸给掩蔽,小声说:“凤儿,好好的,一定出宫去,生活,没有抛弃任何人,你要学会便是了。”

她焦急地摇摇头:“初雪姐姐,连秋池要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