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把你腻死,只是把你养得走不动。”

“现在我真的情愿在肉堆里吃得走不动,上官雩,我都不记得肉是什么味道了,反正我不会跟你客气的,要最好的。”

“那是当然,”他轻轻地说:“我的站丫头,这不知道肉的味道,来咬咬看,这是肉的味道。”他伸长了手,捋起袖子。

我无奈地摇头:“我不吃人肉。”

“不舍得吧。”他笑,收回手。

“好吧,你无非是要这样说,我当然不舍得了,上官啊,你也好得着不多了,明天,你得去领米哦,不然,孩子会饿得哇哇叫的。”我不想去,如要说我见到楼破邪,会是平静得如水,太假了,我想,我做不到的。

但是,我是下定了决心跟着上官雩,我不会再动摇了,不会再抛下他了。

就算是没有这夫妇的关系,没有腹中的孩子,我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他轻笑,“你说谎也不看看对像,你就是肚子再大些,孩子也不会哭出来的。”

还真是没有办法:“谁叫你老呢?什么都知道。”

他脸一黑,故作生气,“你开玩笑可以哦,可是不能说我老,我上官雩怎么说也是风度翩翩的。”

“没错,整个风彩,无人不知上官雩的大名,可惜,你被我绑住了。”

“再绑实一些吧,”他轻笑,“好吧,我的娘子大人说什么,便是做什么,我怎么舍得让你肚子饿呢?也不舍得你提重东西啊。”

我轻笑,拍打着衣服,让衣服变得平实一些。

我学会了很多,我很满足于现状,虽然过得不好,可是很满足。

无需要说太多,彼此都知道心意,我知道他恨不得我一天就坐在椅子上,等着安胎呢?

他也恨不得将世上最好吃的,最美味的,都捧到我的面前。

他眼中的那抹伤意,我可是说了好久,才让他想开一些。

他喃喃自语地说:“倪初雪,为什么你会和别的女人不同啊。”

“要是相同的话,你岂会看上我这具丑女。”加重那二个字,刻意要他认错。

“就是太美了,美得不好看了。”

我轻笑出声,“你这句话,真是难理解了,反正就这样了,一辈子好长,你将就看吧,看了左边,看右边。”

他笑,低低地说:“瞧,做了上官夫人就是不同了,连说话,也变得让人难以招架了。”

我真想去掐他,“你还没有给我聘礼呢?”

“我整个人送给你,不就是聘礼吗?你的,还不是我的。”他扬扬眉说:“送来送去多麻烦啊。”

第二天一大早的,上官雩就出去了。

我身子懒洋洋的,困倦得很,我总是想睡,他说,这是正常的。

有时觉得好幸运,庆幸他是大夫,什么都懂。

而人的生活,总是离不开这些一样。

我越来越是依赖他,我曾经独立过,可是,依赖的感觉太好太幸福了。

这也是我从来都没有试过的感觉啊,沉溺下去,怎么会想要爬出来呢?

静静地聆听着小鸟的欢唱之声,风吹过的屋院子的声音,闻着轻淡的药香,这一切,安静得多美啊。

又迷糊地睡了一觉,上官雩叫醒我的时候,已是日头高照了。

他在门外笑着,那双眼里,不再幽深得不见底,不再是寂寂冷冷的。

满满的幸福都溢了出来 ,阳光在他的身后,灼得人睁不开眼,光彩罩着他,越发显得容光焕发起来了。

我几乎都看呆了,他挑挑眉,“起来吃饭了,小丫头。”

“你煮饭?”他不是怕吗?

他轻轻地笑:“我让几个御医给我把了脉,当是能自如了,就是我自个还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不然的话,我非狠狠地把我的权利夺出来,亲个够。”

我脸微微地热:“上官雩,你又欺负人了。”

他走近,举起双手让我看,“洗得干净了,小丫头,我给你梳发,你的头发,总是乱得可以,杂草一样,以后就是归我管了。”

他将我的被子拉开,我伸出手,让他二手抓着,一个使力,就将我拉了起来。

好舒服啊:“我越来越爱睡了。”

“我瞧瞧。”他打量着我的气色,轻柔地将我眼边的异物扫去,拂出额上的发,一手握着我的手腕,慢慢地把着脉。

“我的宝贝儿子很好,脉息不错,我最爱的小丫头身体也不错,就是气太虚了。”

我咕哝:“我可是不要再吃药了,好难吃。”在这里吃的药,几乎是我以前所有生活中的双倍了。

“不吃药,就食补也是可以的。”捏捏我的脸,“是得好好地补一补了,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上官雩虐待上官夫人呢?”

一手按在我的小腹上,我抓住,“上官雩,你想干什么呢?”

“我就摸摸我的儿子啊?”他眨着眼笑。

松开他的手,“可是你的神情,很不正经,上官雩,要是我生个女儿,怎么办?我喜欢女儿。”

“不是儿子也没有什么啊。再生就是了,呵呵。”他坏笑着:“任你一直生下去。”

我轻抚着他的发,这一刻,好温馨啊。

我轻轻地说:“上官雩,我们的孩子会多么幸福啊。”

我和他,没有完全得到父母的爱。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完整的爱,不会是孤单。

他有些哽咽一般:“倪初雪,谢谢你。”

“谢什么呢?”他想有一个家,我也想啊。

“你让我知道,我并不是一直被人抛弃,被人利用的,我那名义上的亲娘,一个夫人,她不想入宫,不想生孩子,因为,她事实上就是怕死,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将我送走,不曾有问过,不曾有提过。那天凤公主,与皇上私乱之名,我早就知道,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死的吗?是给气死的。皇上竟然在上官药铺里,微服私出与自己的亲妹妹,我爹的原配夫人淫乱,他死的时候,告诉我,我一辈子,都是上官家的孩子,那里,我就怀疑了,我的身世是什么?我上官爹爹一辈子不能生养孩子,我不想把这个丑陋的事实揭开,我怕有好些的事会暴露出来,可是,我无法忍受玉贞公主,我急切地,和你在一起,真相却远比我估计的还要惨,我居然是我最厌恶的人的儿子,你曾说过,你不会嫁与王子,我信你,我恨我,恨我的无情,逼着将这血淋淋的一幕说了出来,我恨我的身世,我恨皇上,我恨你。”他几乎说不下去了。

我抱着他的头,泪水滴在他的发上。

“我恨你对楼破邪的心动,所以,我不顾一切了,初雪,让我说出来,我会好受一些。”

如果没有爱,怎么会恨呢?

“上官,都过去了,我们不想以前,我们想以后,在一起。”

他抬头,眼里的冰冷慢慢地暖得如秋阳一般,轻轻地拭起我的泪:“小丫头,永不分离。”

我点点头,上官的心里,竟然也是千疮百孔。

“我们的孩子,会连着我们以前一并幸福的,”我也过得并不好,可是,我一直告诉自己,就是那样了,不要贪求了,就会拥有更多的快乐。

我尝过了这样的幸福滋味,我要再回到那从前,我心境必不再是一样了。

在冷宫,人情的冷暖,早已是尝够,是要苦尽甘来了。

“唉,说这些作什么?快起来洗洗脸,再吃中饭,今天有青菜哟。”

我心里高兴,“真的啊。”

上官拿来外衣给我披上,“当然是真的,不过,青的让我煮成黄的了。”抱着我往外走:“越来越沉了。”

真舒服,我连手也不想放开了,勾着他的脖子,“还有得再重呢?”

“你再重我也抱得动。小丫头,洗洗脸,洗洗口,吃饭。”他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洗去一晚上的疲软,我看着那一盘煮得发黄的青菜,心里好是感动。

我想,他为了这几条青菜,向谁开口也是不易,可是,我急需要吃一些东西。

 “小丫头,吃饭了。”他招招手。

我咬嚼着,我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他托着脸,像孩子一样地看着我,带着笑的容颜满 是欢跃。“小丫头,看你吃饭,真是一大乐趣。”

我笑:“好好吃。”

“小丫头,你要一个人在家里了,不要乱开门,我今天出去看看,运来了新药,得看看是否是所要的那种,如果一个偏差,吃下去可不好。”

“我跟你一起嘛。”我不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孤伶伶的,而且睡足的我,也睡不着,想画画,竟然懒得提笔。

他想了想,“还等什么呢?快吃完饭,我去装些水来。”

心里一阵欢呼,急匆匆地就扒着饭。

风彩城里,已是慢慢正常起来,还有集在庙宇的重瘟疫者,得再服药,再观察,可这也算是奇迹了,全城欢舞,都松了一口气。

有了米粮,有了药,就能维持下去了。

城边在分着布,每人只有少许的一匹布,宏亮的声音在叫着:“上官夫人,快去领布了,很漂亮的布。”

上官雩轻笑:“好,一会去看看。”

以前他总不会这样笑的,我喜欢他这样子,相握的手也不管大家眼中那羡慕之意。

是七王爷亲自带着具押送来的,米粮药布等东西,整整的几十车在分派着。

我看到了米如玉,那个燕朝第一富的女子。

她居然一点也不怕这里的瘟疫,也跟着七王爷进来了。

我想,她一定很喜欢楼破邪,不然,不会跟了进来。

提米的人说,米是米家捐献来的,布也是,药草更多的也是。

一时之间,米如玉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让凤彩的人都想跪下去拜谢她。

楼破邪也不贪这虚名,由得他们说去。

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定,等快好了,折磨得也差不多了,才来救济,终是博得了好名声,以后米家在这一带的话,也就固若金汤了。

我却觉得远远不如我家上官雩,有些想笑,我竟然说他是我家的。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匹布吧,我女儿和孩子的衣服,早就不能再穿了。”一个男子在那里苦苦求着。

都说男儿受折不受屈,如此也是不得意吧。

“布匹有限,就只能拿一匹,快走,后面的人等着呢?”

上官雩放开我的手,走上前去说:“把我的那份给他吧。”

“上官大夫啊,好好好,”那些人竟然也都认识上官雩。

“把我家小丫头的也一并给他们吧我们不需要。”

我轻笑,是的,我们并不需要,衣服有得穿就好,而且出去之后,比这些好很多的,都有得是呢?

唉,我的奶娘一定担心透了。

“想什么呢?”他走过来看着我问。

“我想,我奶娘一定以为我跟男人跑了,我怕她担心,所以说去黄山画画。”

轻柔地交我的发绾到耳后,他说:“马上去秦淮,让你奶娘放心,担些心是必要的,再来呢,就开心,毕竟,她终于将你嫁出去了。”

我睨视他一眼,唇角满是笑。

“上官大夫,”张御医过来,“庙里的那些,又有新的好转了。”

“是吗,我去看看,小丫头,那边你就别跟着来了,人多较乱,一会就回去。”

我点头:“你去吧。”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可是,他和我奶娘一样,总是当我是小孩子。

孩子们,终于有笑声了,生命力的强壮和身体的种种因素,他们好得很快,又打打闹闹成一片了,我想,不用多少年,我们的孩子也会软软的叫娘叫爹了。

他不在,觉得也没有什么好转的,我并不介意他不陪我。

瘟疫的事,比我更重要。

我往回走去,石彻的大道上,是我已穿得发黄的绣鞋,洗得干净而又陈旧的裙子,裙摆依然漾出它美丽的漩涡,像白花儿一样开。

那绣工精细而又华美的鞭子印在我的眼底,还有嵌着珍珠的美丽绣鞋,如云一般的纱裙。

我浓吸一口气,总会遇见的,一辈子不见,那就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不管如何,都要笑。

我扬起了笑,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会诱惑人。

我是上官家的小丫头,就一辈子是了,我已不想再去想,和七皇子之间的事,生活总不能停留在那里,我要的是未来,和上官雩的未来。

轻点头,我连话也不敢多讲,就急急错身而走。

 至于那米小姐,我更没有心思去打量。

才走了几步,他低沉的声音就响起,“初雪,还好吗?”

“好,很好。”我略停一下,又往回走。

匆匆地回到住的地方,心才放了下来,我怕什么呢?我不知道。

上官雩怎么会不知道我终会“遇”上他的呢?他是让我跨出去吧,我当然知道,我也会跨出去的,我会回家的,做饭等他回来也是一个很快乐的事。

或许中以,七皇子现在会难受,但终究会过去的。

关于很多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原谅我的自私,我想和上官雩有一个美满快乐的家。

151楼

我坐在门廊边的椅上,吹着香香暖暖的初秋之风,惬意地半眯着眼小睡,也晒晒太阳,等着上官雩回来。

一阵阵轻轻地敲门声,我半睁开眼看看,没有人进来。

再响一会,我不得不放下交叉的脚站起来问:“谁啊?”

还是没有人回应,我觉得有些奇怪,出去开了门,却看见地上放着一个竹篮子,装满了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放得长久的肉类。

我四处望望,看到了那转角外一抹黑色的衣料闪过。

我不用去看,我也知道是谁了,楼破邪。

我却怔怔地站在那里,我心里有些为难。

他送这些来给我,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是在凤彩这里,是多珍贵啊。

我收下,上官雩会有意见吗?我不想和他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