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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娘自然也听出了话里的嘲讽之意,当下便有些急切地解释道,“都是贱妾的不是,还望夫人恕罪。”

“罢了,若是再与你纠缠下去,本夫人这早膳,也不怕吃了。”

兰姨娘怔了一下,只见一位嬷嬷才将一双公筷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顿早膳,吃地倒也还算是安生。

只是除了兰姨娘走走转转,稍微辛苦了一些。

“兰姨娘头上这簪子,本夫人瞧着倒是不错,颜色也正好,你们年轻,就该多戴些这等亮丽的首饰。”

“是,夫人。”

兰姨娘自己也没用早膳,又忙了大半天,这会儿可是早就饿了。

不过,夫人不让她走,她也只能在这里候着。

“听闻昨日,有一位贾公子到府上与三公子吟诗作画,风雅得很。兰姨娘也算是出身名门,纵然是没落了,可是这底子里,还是有些见识的吧?”

兰姨娘的脸色青青白白,很是难看。

这夫人羞辱人的本事,果真是让人受不住。

“贱妾无能,怎及三公子的见识。”

“你也不必自谦,我听说,昨日三公子画了一副新作,得了贾公子的赞赏。这样,你就辛苦一趟,带人将那副画给我取来。也让本夫人鉴赏鉴赏。”

兰姨娘觉得委实不妥,自己一介女眷,怎可轻易地去外院?

再说了,自己虽说是三公子的庶母,可如今还不到二十,怕是比三公子也大不了一两岁,这实在是于礼不合。

“夫人,贱妾去外院,是不是不太合适?”

冯夫人瞄了她一眼,淡淡笑了。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了,三公子已经出门了。这男女大防,本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兰姨娘不敢再多言,称了是,然后退了出来。

兰姨娘越想越觉得不妥,可是自己身后还跟着夫人派过来的人呢。

若是自己执意不去,只怕是少不得一阵皮肉之苦。

可若是去了?

兰姨娘又有些后怕,万一夫人再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冠上一个什么恶名,那自己怕是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思忖间,已是快要到二门了。

兰姨娘咬牙,难不成,自己还没有享受几天的富贵,就得死在了夫人的手上?

突然,看到了甬道上的小石子,眼睛一动,心生一计。

“哎哟!”

“兰姨娘,您怎么了?没事吧?”

兰姨娘的脸都白了,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掉着,“脚好疼。啊,不能动了。”

“这,快,扶兰姨娘回去。”

冯夫人听闻此事,只是淡淡一笑。

“早知道她是一个聪明的,今日一试,果然如此。”

“夫人,那咱们接下来?”

“兰姨娘倒是小心谨慎,不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想要整治她,还不是小菜一碟?去,将她身边的贴身丫环给我叫过来。”

晚上,冯知寒回到府里,先是去了冯侯爷那里,将今日读的书见的人都一一说了一遍,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中,冯知寒的脚步一顿,随后,转身,进了书房。

到了屏风后面,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

“公子,有人将这个东西塞进了您床头的柜子里。”

冯知寒拿过来一瞧,竟然是一个女子的肚兜。

冯知寒的眼睛微微一眯,“是小东藏进来的?”

“回公子,正是。”

“呵呵,看来,夫人果然是忍不住了。那可曾注意到我这院子附近,还有人来过?”

“回公子,没有了。”

“嗯,将这东西收好,然后给世子送过去。记住,要藏地不是太明显,至少,要让我的那位好兄长看到才好。”

“是,公子。”

此时的冯知寒,哪里还有平素的谦卑和温和之态?

面色略有些阴暗,整个人的气势,都透着几分的肃杀之气。

“我本无意与你们玩儿这些阴谋诡计,可是你们偏偏要步步紧逼,那就怪不得我了?”

安潇潇盘膝坐于榻上,耳边是阿贵悠悠绵绵的箫声,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冯知寒,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呵呵,怎么办呢?阿贵,对你的身分,我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呢。”

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阿贵就在对面的亭子上吹着箫。

明明就是那么木讷的一个人,吹起曲子来,感情倒是蛮丰富的。

无论是恬淡的,还是欢快的,亦或发人深省的曲子,他都是信手拈来。

这样的一个男人,委实让人越陷越深。

同一时刻,墨扎站在了窗前,听着那慢慢飘扬进来的箫声,面色喜怒难辩。

他的身侧,书案上,一只金狮镇纸压着的白色宣纸上,一名俏丽美艳的女子画像,跃然于纸上。

细看,正是安潇潇无疑。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陪在你身边的人,会是我。”

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宣誓着什么。

他的每一个字,都似乎是包含了极大的不甘,消散在了风中。

转身,将那一纸画像抽出,再三地看过之后,摇头轻叹,“不像,还是不像。”

遂将其揉作一团,扔入了废纸篓内。

安潇潇慢慢地走下床,看了一眼外面如墨一般的景致,衣袖一甩,窗子便紧紧地闭上。

与此同时,外面的箫声,也慢慢地弱了下来,然后再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完全地隐没于夜色之中。

第八十一章 修复关系?

定远侯府,在几天后的一次意外中,还是暴发了一场极大的风暴。

要从冯侯爷看到冯知寒与贾公子的来往说起。

冯侯爷其实也是爱子心切,看到了三儿子和贾公子越来越亲厚,自然也想着如果自己所有的儿子都能有出息,那该多好。

所以,冯侯爷一起兴起,想起冯知良可是他唯一的嫡子,若是他能痛改前非,懂事上进,那这侯府的将来,不就多了一重保障?

冯侯爷想地很好,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去了冯知良的院子。

结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冯知良正抱着一个丫头在鬼混,哪里有半分是在反省的样子?

“放肆!你,你这个逆子,我是让你反省的,不是让你在这里消遥快活的。”

冯侯爷狠了一通火,然后便将管家唤来,将他院子里的丫环,都给贬去了杂役房。

冯侯爷再看跪在地上,畏首畏尾的儿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顺手抄起了一只鸡毛禅子,直接就往冯知良的身上给招呼了过去。

冯知良被打地一个劲儿直唉哟,冯侯爷打累了,便就近坐在了冯知良的床上。

连喘了几口气,刚好,冯夫人就听着信儿,追进来了。

“老爷,您消消气儿。”

冯夫人刚要往冯侯爷身边靠,就见他怒目圆瞪,“给我站在那儿。”

冯夫人吓了一跳,再看儿子正在不停地抖着身子,可见刚才是给打狠了。

“好好一个儿子,都被你给教坏了。”

冯夫人心中觉得委屈,可是在老爷面前,却又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娘,我好疼呀。”

“闭嘴!你都多大了,还张口闭口的就叫娘?你到现在还没断奶吗?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冯知良被吓得一哆嗦,生怕老头子一不高兴,又拿起家伙来打自己。

事实上,冯侯爷还真是就开始四处找家伙了。

刚刚那鸡毛禅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厮眼尖,竟然趁着侯爷不备,给藏起来了。

冯侯爷的手在床上寻摸了几下,然后摸到了一个丝丝滑滑的东西,拿过来一瞧,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你,你这个逆子呀,竟然还敢与庶母私通?你,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冯知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生性玩乐,但可是一次也没敢打过父亲女人的主意。

至于这老头子为何突然就变了脸,他自己也是一脸的懵逼样子。

唯冯夫人瞧着那个肚兜有几分眼熟,可不正是之前自己让人送到了冯知寒院子里的东西吗?

这肚兜的来历,冯夫人清楚,可是她却半个字也不能说,真真是能将她给憋闷死了。

事情到底还是闹大了。

兰姨娘被带过来之后,还是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被冯侯爷连赏了两个耳光,又踢了一脚之后,身子歪在了一旁。

“你这个贱人,老爷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着我勾引别的男人,你简直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东西。你真是下作到了极点。”

被人戴了绿帽子,而且给他戴地高高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冯侯爷当真觉得自己是没脸见人了。

在朝为官多年,一向都极其看重名声,没想到,临了,竟然被亲儿子给摆了一道。

比起上次冯知良怒骂李庭希,这一次,显然更是让冯侯爷感觉到了痛心疾首。

他甚至想着,干脆一剑杀了这个逆子罢了!

兰姨娘被暂时关进了柴房。

冯知良的事情,虽然是引得老爷大发雷霆,可这等丑事,又岂是能让府中下人知晓的?

是以,在屋子里的人,都是自家人。

冯夫人的脸都白了。

没想到她没算计成冯知寒,反倒是害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推入了绝境,这简直就是让她后悔莫及。

“你这个逆子,今日我便打杀了你,也好过你在外头去给我丢人现眼。”

冯侯爷说着,真的就抄起了桌上的剑,刺向了冯知良。

“父亲不可!”

冯知寒大步上前,一把拦住了冯侯爷。

“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大哥还是您唯一的嫡子,您千万不可如此冲动。”

冯夫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哭着就扑向了冯侯爷,“老爷,这里头定然是有古怪的呀,老爷,知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老爷,您千万莫要中了歹人的计呀。”

冯侯爷被她哭得只觉得脑仁儿疼。

“还有什么歹人?这府上除了我,最大的不就是他吗?哪个敢对他不敬?还有这肚兜,我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兰儿的,你们,你们简直就是要气死老夫了。”

冯侯爷说完,一脸怒容地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然后负气坐在一旁。

冯知寒见总算是稳住了,一使眼色,立马有位弟弟过来,将剑捡起来,退至一旁。

“父亲,请听孩儿一言。”

冯侯爷此时气得仍然是胸口怒火难平,不过,对这个儿子,倒似乎是多了份宽容。

冯夫人暗叫不妙。

眼下,可是冯知寒反击的大好时机呀。

“父亲,依孩儿看来,此事,未必就是真的。”

“此话何意?”

冯侯爷宠爱这个新进府的兰姨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府中上下,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而且,多年来,纵然是冯知良贪恋美色,喜欢胡闹,可是也从未染指过后院儿的女人。

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出来,其实,现在冯侯爷也觉得,似乎是太巧了。

不过,就算是他此时脑中有了一丝清明,可这等羞耻之事,他也实在是不好再自圆其说。

“父亲,先说这物证,虽说您证明此物是兰姨娘所有,可是谁又能证明,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大哥呢?”

冯夫人的反应最是震惊,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冯知寒竟然真的是在为冯知良说话。

冯侯爷的眸光闪了闪,“接着说。”

“而且,刚刚兰姨娘过来,脸色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若是兰姨娘果然做出过这等不轨之事,且又有物证在此,那兰姨娘的第一反应,当是定然哀求您恕罪才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妇人心,你未必懂。”

冯知寒顿了一下,“父亲,您说的是,这妇人心,儿子的确不太懂。可是儿子知道,大哥若是果真与人有私,又岂会将东西藏匿于自己的院中?这岂非是自掘坟墓?大哥只是不爱读书,可是大哥并不愚钝。所以,儿子以为,此事定然是另有蹊跷。”

冯知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跪行了两步,“父亲,三弟说的对。儿子真的没有做过这等有违人伦之事。还请父亲明鉴。”

冯侯爷此时的气性,已是平了许多。

“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情,你大哥是被人陷害的?”

“回父亲,正是如此。”

“那你觉得,有可能是何人在故意陷害你大哥呢?”

一句话,又难住了冯知寒。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眼下线索太少,儿子一时也想不出来。”

其实,冯侯爷问出这一句,也不过就是试探而已。

若是他真能说出一个名姓来,自己反倒是要怀疑他是否是故意的。

可是偏偏他答不上来,只说不知。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之中,最为清白地,就是冯知寒了。

冯侯爷此时的脑子已是渐渐地清明起来,只是因为一件儿肚兜,的确是不能轻易地定了冯知良的罪。

冯侯爷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儿女妻妾,冯知良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引得冯知寒为他说句话,倒是难得。

谦谦君子,也唯冯知寒能当得起了。

如果冯侯爷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的那只大手,就是他所认定的君子冯知寒,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了。

“也罢,此事,暂且如此,回头,我自会派人详查。”

“是,父亲。”

冯夫人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真的将冯知良给处置了。

冯夫人心里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明知道在这背后布置这一切的,定然就是冯知寒。

可是偏偏刚刚冯知寒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儿,亲口为冯知良开脱,而且还力证了他的清白。

这会儿就算是冯夫人真的有证据指向了冯知寒,只怕也是白搭。

弄不好,还得将自己折进去。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定远侯府便又热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原本正在专心背书的冯知寒,面色一冷,责问小厮。

“回三公子,听说是昨晚上被关进了柴房的兰姨娘不见了。”

冯知寒的眉眼一动,“哦?何时不见的?”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今天早上膳房的人过去取柴,才发现兰姨娘不见了。”

“此事可禀明父亲了?”

“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这会儿正让管家把人都叫到前院儿里问话呢。”

冯知寒这才点点头,“既如此,我们也去看看吧。”

“是,公子。”

冯知寒到了前厅,看到底下已站了不少的下人。

冯侯爷坐在了主座上,冯夫人在一旁站着,看样子,似乎是有些疲惫。

也对,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她也是没有心情再好好休息的。

“到底怎么回事?”

最先发现人不见的,是厨房里的杂役,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更是令冯侯爷心生疑惑了。

“老爷,如此看来,这事情也便说得通了。”

冯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兰姨娘的诡计,如今出了事,她兰姨娘便不翼而飞了。

谁敢说那个兰姨娘没问题?

冯知寒听罢,微微勾了唇角,并不言语。

有了冯夫人的开头,冯知良自然也觉得这个兰姨娘有问题,也便跟着说了几句。

只是,在冯侯爷的心里,自然是另有计较的。

若果真是那个兰姨娘有问题,可她一介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挣开了绳索,逃离侯府?

再则,这兰姨娘一失踪,似乎对冯知良来说,可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就像是刚刚其它人所以为的,这一切都是兰姨娘在幕后捣鬼,真正有问题的人,是她。

有时候,这疑心病,一旦犯起来,这从种子到发芽到长成了参天大树的速度,可是相当地快。

冯知寒默不作声,就这样站在了几名庶子的身边,对于兰姨娘一事,不发一言。

到底是谁有问题,相信,父亲自己心中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倒是冯知良和冯夫人,他们母子在冯侯爷心目中的地位,必然是将大打折扣。

这也正是冯知寒的精明之处。

他早就看准了,父亲只有冯知良一个嫡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定然是还要保一保他,甚至是想着好好地栽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