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启见云觞睁开眼,忙将昨日才做回来的布衣笑吟吟的给云觞穿上,衣袍下面是一副毛皮护手和一个成色不怎样的毛皮披肩。子启将一切弄好,将披肩给云觞搭在身上:“这些皮毛都是从寨子里猎户哪里换来的,虽然不是鼎好,到底是保暖。”

云觞皱眉看了看护手上,层次不齐的阵脚:“难看。”

子启动作僵了僵:“如果请人做还要手工……所以、所以我就想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找寨子里的人帮忙改一改。”

云觞挑了挑眉头,没说话,可护手和披肩却未摘下来。

顾怜似是早就从子启那里听说云觞要搬走,虽是多看了云觞两眼倒是没多说什么,吃罢早饭,像往日一般早早扎进去了药房,子启还未收拾好,便见云觞提着整理好的行李朝外走。

子启忙放下碗筷,小跑了过去,托住了行李:“你手上还有伤口不能托重物,我来拿这些。”

云觞瞥了子启一眼:“不必。”

子启却死皮赖脸的拽住了包袱:“这里面又不光是你自己的东西,还有我的,为何要你一个人拿?”

云觞何时被人耍过赖皮,急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睡着早将我两人的东西分好,何来你的东西!”情急之间竟忘记了自称本座了。

子启委屈的说道:“我哪有将你我二人的东西分开,我是将怜姨的东西分了出来,这里面是我们的东西,你卖身给你三年,你去哪里自然是要带着我的,莫不是你学别人始乱终弃,要抛弃我不成!”子启见云觞楞在原处,又道,“这段时日我跟着你,吃的比鸡少,干的比牛多,你为什么还不满意?”说话间竟红了眼睛。

躲在暗处的顾怜再也绷不桩扑哧’笑出声来,见二人一起看向自己,顾怜忙轻咳了一声,看向云觞,理直气壮的质问道:“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话间朝子启递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子启想咧嘴笑一笑,可一想正在演戏便将那笑意活生生的憋回去了,一双杏仁泪眼幽幽的满是谴责的看向云觞。

云觞自来尊贵,何时见过这么一对无赖,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变幻了好几次,终是成了一个大红脸,他恼怒万分的瞪子启一眼,松开了手中的包袱,怒声道:“想来便来!”话毕转身离去。

子启回头对顾怜咧嘴一笑,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抱起包袱转身跟上了云觞的脚步。

顾怜看向云觞气急败坏的背影,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音:“以为我老婆子白吃了那么多年的饭,你那点小心思还能跑得过老婆子的眼。”

你种田来他养伤(四)

不知不觉已入腊月,子启一早就做了一大锅汤圆,摆在云觞租来的竹楼门口卖了起来。云觞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等了半晌不见子启给自己穿衣,顿时烦躁起来,赤着脚奔出门外,只见寨子的许多人正围在外面的桌椅上,不知吃着什么。

子启给人盛满汤圆,抬眼便见云觞没穿衣服站在阁楼走道上,忙将手中的勺子给了身旁的一个白族的姑娘,惶急慌忙的就朝楼里跑,走到走廊却见云觞还赤着脚,忙皱起眉头,二话不说江他抱起来就走了屋子,云觞被人打横抱起来,倒是丝毫不生气,反倒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子启一边给云觞穿衣洗漱一边说道:“这里虽然没有皇城冷,但湿冷是入骨的,不显眼便伤了内里,以后万不可不穿衣袍和鞋袜就往外跑了。”

子启从木炭炉子上端下了热水,给云觞擦拭着脸和手:“寨子里的人没吃过汤圆,我就估算着卖几天的汤圆,也能挣够咱们过年的花销,要是吵着你了,我便将摊子支远点,可支得太远了,又怕顾不上你。”

云觞也不说话,看了子启半晌问道:“你要银钱作甚?”

子启怔了怔,随即一笑:“不过是想存一些银钱,以后好用……”

云觞轻声道:“是吗?……莫不是你挖药挣的那些钱,还不够过年不成?”

子启垂下眼眸,他挖草药的换的那些钱已经足够他们过个好年,也够开年后一个多月的家用了,子启眼见云觞的手一日好过一日,便想赶在明年春天的祭祖之前,回皇城一趟,过了年便走,快一些怎么也赶上三月初八祭祖了。

每年三月初八皇帝都会出皇城祭祖,也只有那一天,普通的百姓可以远远的看一眼銮驾。

子启慢慢的涨红了脸:“我……我不过是想让你过的好一点,总感觉你吃也不好,穿也不好……我不想你总是受苦……”子启自小独自生活,从来不撒谎,便是做了几年皇帝也没学会,故而声音越来越低。

云觞本紧蹙的眉头却慢慢的舒展开了,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他看了看子启满身布丁的粗布袍,慢慢的从床里面摸出一锭十两左右的银钱:“这是租房子剩下的,你拿去做一身好一些的衣服,好过年。”

子启看了一眼银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卖了那个从不离身的玉佩,这钱我不能要。”

云觞有些不悦,甩手将银子丢到了地上:“本座饿了。”

“那就先放在我这吧。”子启忙蹲下身将银子捡了起来,起身到碳炉边上端来一个小晚,碗中是小拇指大小的汤圆:“你大病初愈,胃还很弱,不能吃那么多糯米,这是红薯面煮的,很甜的,多吃几个没关系。”

子启一边说一边用汤匙朝云觞嘴里喂,云觞吃了一个汤圆,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因满足嘴角露出一抹绝美的浅笑,子启抬眸正好看见这一抹极为满足的浅笑不禁愣在原地,白玉无瑕的肌肤,一双弯眉不似女子那般娇俏,可近看也别有一番风情,水润润的美眸微微眯起潋滟出层层波光,殷红的嘴,半张着说不出的靡色。

子启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顿时感觉一股热流直窜小腹,子启顿时又羞又愧霎时红了脸,忙合拢双腿,垂下头去。

云觞等了片刻,却不见那人喂食,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眸却看到一双红的快滴血的耳尖,不禁问道:“怎么了?”

子启骤然抬眸,半晌不得言语:“没没……”可一双杏仁般的眼却再也不敢看眼前的人。

云觞有些担忧的抬起手来,碰了碰子启的额头,不想子启大惊之下连连退了两步,摔倒在地上,一碗汤圆全部扣在自己腰上,云觞顺着那汤汁看去,只见子启那里早早隆起,云觞嘴角的眼中隐隐可见笑意,却装作不知的说道:“怎么了?可是发烧了。”

子启惊慌失措的瞪大了双眼,片刻急声说了几句:“没……没没……”爬起身来便朝外跑,一直跑到阁楼下,心跳砰砰的似乎快要跳出来胸口。

云觞却坐在屋子低低的笑出声来,晶莹的手指轻轻拂过长发,双眸紧随跑下楼的人,目光如水说不出的暖意。

年关将至,天气却越来越不好了,一连阴了两日,在这日里终于下起雨来,没了生意子启便收了摊,搬送东西的时候还是淋了不少雨,急匆匆的赶回了小院,未进阁楼便听到低低的呻吟声,子启不禁放轻了脚步,走到门边悄悄的推开了一条缝隙,只见云觞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厉害,整个人似是轻轻颤抖着,时不时从喉间溢出几声浅浅的呻吟。

子启想也不想冲进门去,急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手疼了?”

云觞闭了闭眼,轻出了一口气,逞强的说道:“无妨……”谁知身形一动,却再也无力支撑,摔倒在床上。

子启大惊失措,急忙扶起了云觞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云觞,告诉我哪里疼,哪里疼?”

云觞额头已溢满了细碎的汗珠,轻喘了一声:“手有些疼。”

子启摸向云觞的手,一摸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双手宛如一块冰疙瘩,又冷又硬,不自主的发着抖,子启忙脱了身上湿淋淋的衣袍和鞋子,将人搂在怀中,卷起了床上的被子,紧紧的裹在了两人的身上,又在被子中将云觞那双冰冷的手放在了自己身后的肌肤上,当那双手贴近皮肤时,子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打了个冷颤。

子启紧紧的将人搂在怀中,附在云觞耳边一遍遍的安慰着:“不疼了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云觞丝毫听不进子启的话,此时那双手好像有千万个小虫子啃噬一般,那种腐骨的疼,恨不得让人找刀子狠狠砍去那双手。

子启恍然想起,顾怜曾说过,若是遇见阴天下雨,这人定然受苦,想这天已连阴了两日,恐怕这人也已疼了两天,怪不得这两天看他总是脸色苍白,都怪自己忙着小摊子将他忽略了,若是能早点注意告诉顾怜,这人定然会少受许多苦。

子启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又有些生气:“这手已疼了两天了,为何不告诉我?”

云觞冰冷的双手接触到火热的皮肤已好了不少,此时又被人抱在怀中,身上的那股倾入骨髓的凉气散了不少,呼了一口气,哑声解释道:“运功尚可抵抗,只是、今日不知为何疼的很,不能集中精力,险些走火入魔……”

子启一听走火入魔,顿时心惊肉跳,窗外的雨水下的正大,子启想带云觞找顾怜,可又怎敢让云觞淋雨,只有紧紧的抱住浑身都冰冷的云觞,恨不得将身上的热气都过给他,柔声道:“不疼了,一会便不疼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再也不那么粗心了,都怪我不好,又让你受了那么苦,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云觞虽手疼的厉害,可听着子启这般的话,心中有一股暖流轻轻的涌动着,细细的流入了冰冷的胸口,似乎再转瞬间有什么热了起来,他慢慢的将脸靠在子启不算宽阔的胸口,呼吸间全是这人身上的青草味,心中溢满了安全和莫名的冲动。

当初在西山选择相信这人开始,这气息从那日陪伴到今日,这一路云觞得到的从未有过舒适感,从没有一个人,只要你看着他便会觉得舒心,只要听见他说话便会不自主的想微笑。

云觞无法想象,当初那双手溃烂的不成模样,甚至生蛆虫的时候,若没有他日夜不离的陪伴,若没有他的温言软语,自己是不是便坚持不下来,也是从那时起,云觞对治愈这双手已没有了希望,便是后来他带着自己四处求医,也只是若不求医,云觞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甚至想看看这人会不会扔下自己,又会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可是从那日两人开始约好一起逃亡,他都一直那么好的耐心,每日忍着那腐烂的恶臭的味道,给自己的手,上各种没有用的草药,哄自己吃东西,喝没有任何作用的药,摸清楚自己口味后,有点好东西都喂自己吃下,有些银两便想办法带自己看大夫,便是穷的吃不起饭,也尽量的不委屈自己。

云觞从来没有这种感受,原来只要这个人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便成了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为了能做着世上最幸运的人,云觞改变了初衷,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云觞觉得只要自己愿意用心,有些事便不会太难。

子启感觉云觞的身体慢慢的热了起来,也不发抖了,不禁垂下头去,因腾不出手来,便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见他的额头还是冰凉,不禁柔声道:“好些了吗?”

云觞半垂着眼眸,极为疲惫的哑声道:“还有些疼。”

子启单手搂住云觞腾出一只手来,将云觞贴近自己肌肤的双手换了一处热的地方:“没事的,等雨停了,我便请怜姨过来给你看看,你若乏了便先睡一会,我不会离开的。”子启想了想又道:“你饿吗?厨房里还给你温着汤。”

云觞疲惫的摇摇头:“吃不下,这两日手疼的紧,我想睡一会。”

子启轻手轻脚的躺在床上,让云觞舒适的趴在自己的怀里:“睡吧,一觉起来天便晴了,手便不疼了。”

这些时日跟着顾怜,子启也并非没有好处,顾怜看出了子启有心疾,有意的为他调养着,子启曾接受顾怜一段时间的针灸,也注意了膳食,逐渐的胸口的疼痛已不那么频繁了,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很少疼了,而本来沉重的身子也轻盈了不少,被云觞这么重的一个人这样靠着也没有任何不适,顾怜私下里也曾说过,这里气候虽不适合云觞养伤却极适合子启养病,只要这样调养下去,定然会增寿不少。

但子启却有自己的想法,对顾怜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并嘱咐顾怜不要对云觞多说,顾怜以为子启怕养伤中的云觞担心,所以才不愿让他知道,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子启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因为这世上除去她再也没人能保住子启的命了。

子启忙碌了一日也有些乏力,抱着云觞也不禁打起了瞌睡,可不知是云觞太冷还是睡的不舒服,云觞那双微凉的手在子卿的脊背上轻轻的动着,子启打了个冷颤,恍惚间意识到两人有多么的不妥当。

因云觞养伤的缘故,平日这屋里都点着两三个火盆,温度非常高,故而每日云觞在屋内都穿着薄薄的亵衣,而且子启方才担忧云觞病情一时情急,竟将自己脱个精光,此时只着亵裤的子启搂着只着薄薄一层亵衣的云觞,自然有了不该有的绮念。

云觞还好,虽说已快二十五岁,但大煜朝人人皆知历代国师都不近女色,而且云觞生性冷淡,想来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自然没有什么□的困扰。

子启却不同,子启喜欢男人,当初与璟奕在一起三年虽算不上夜夜缠绵,但两人也算频繁,如今两人已分开将近一年,如何不想,更何况怀中的人的样貌本就绝世无双,所以云觞这无意识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子启的反应。

子启想悄悄的拉开一些自己与云觞的距离,但很快云觞便不舒适的轻吟着,子启又怕会冻着他,只会再次将人搂在怀中,云觞似是怕子启离开,双腿不自主的缠住了子启的腿,撒娇般轻蹭了蹭。子启想压住的反应却彻底起来了,云觞似乎碰到那一处热源,有些疑惑的磨了磨,子启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伸手按住了云觞乱动的腰,喘息了一声:“云觞……乖、不要动了。”

云觞似是听到了子启的话,趴在子启的胸口蹭了蹭,下身便不在动了,只是睡梦中那嘴角却轻轻扬了起来,子启见云觞不再动,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努力的忽略身下的欲望,可起了的火哪里有那么容易灭,胡思乱想的了许久,子启才稍稍压下那团火。

一日的劳累又加上许久的担惊受怕,让身体本就不太好的子启,不久便沉沉睡去,待到子启呼吸均匀后,本早该睡着的云觞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一双妖娆的眼眸在油灯下说不出的璀璨闪亮,他凝视着子启许久许久,似乎鼓足了勇气,殷红的唇印上了子启微微开启的唇,轻舔了舔了,很快的离开,等了片刻,见子启没有丝毫反应,云觞无声的笑了起来,将脸贴在了子启的胸口,眉宇间说不出的甜意,听着子启一下下的心跳声,安心的睡去。

你种田来他养伤(五)

次日一早,子启睁开眼看见云觞还在睡,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掖好被子,熬上了汤,去请顾怜,顾怜号了脉,脸色便阴沉了下来。配下了不少药,又将子启拉到暗处一顿好骂,毕竟顾怜曾多次交代若遇阴雨天,必须给伤手保暖,子启这些天光顾着挣钱显然忘记了此事,而云觞大伤未愈又运用了内力出了岔子,伤了心脉,让这些时日的调养付之一炬。

子启听闻一切,自然后悔的要死,看看天又阴郁了下来,跑到顾怜的药房找了一些小人参首乌,把出摊用的器具从街口搬回了杂物房里,轻手轻脚的将云觞屋内的火盆点的非常的旺,将床窗户关好,又从几家猎户那里换了一些皮毛和鲜肉。

直至中午时分,云觞才幽幽转醒,惺忪的睡眼对上正坐到自己脚边就着火盆的光亮缝东西的子启,这样平凡的画面似一道暖流流入了云觞的心田,让他不禁眯眼一笑。云觞动了动,却发现双手依然疼的厉害,闷哼了一声。

子启听到声音,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过去伸手扶起了云觞,轻手轻脚的将人半搂在怀中,抽出一个软枕给云觞垫在腰间,将一大块缝补好的兽皮覆在软枕上,这才让云觞靠了过去,又将一只温在炉子上的水打好,伺候了云觞洗漱。

云觞洗漱了以后精神好了不少,却受不了屋内的闷热和阴暗,哑声道:“怎么不开门,也不点灯?”

子启吹着手里的人参鸡汤,好脾气的哄道:“你在睡觉,我便没点灯,开了门外面的潮气便进来了,你的手不能见湿气,忍一忍,过了阴雨天就好了。”

云觞喝了口汤,不禁皱了皱眉头:“好苦……”

子启尝了一口,又轻声哄道:“你早上有些低烧,想来是嘴里苦,先喝这些,再吃一些东西,我早上去买了一些麦芽糖,等吃完饭含一块,去去苦味。”

云觞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的看向子启:“你……今日怎么没有出摊?”

子启内疚的垂下了眼眸,呐呐说道:“都是我太粗心了,让你白白受了三日的苦,怜姨说你本就伤了元气又强行运功,伤了心脉,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危险的事了,哪里疼便告诉我,总有办法的。”

云觞轻勾了勾嘴角:“我的身体我有分寸。”

子启抬头皱了皱眉头,想说一些什么,当对上云觞苍白的脸颊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默默的喂完饭,拿起了刚缝好的皮毛护手给云觞仔细戴上:“我今早去换了一些貂皮,以前那个都是碎皮拼凑的,皮毛也不好,会漏风,这个是幼貂整皮不会漏风,长期戴着不会难受。”

云觞感觉手下柔滑的触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想想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感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思来想去终是开口道:“针脚比以前强多了。”

子启看了眼那护手,虽然针脚比较密实,可却算不上整齐,甚至有些凌乱,有的地方子启甚至来回来缝了很多,乍一眼像线团在了一起,便以为云觞说的反话,有些心虚气短,低声道:“你先凑合戴着,等过几日,我再请寨子里的姑娘给你缝个更好的。”

云觞听了此话,所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空气中的燥热让他更觉的胸口憋闷,虽然今日这人比平日里还要细心和讨好,可两人之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别扭,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似地。若依照云觞以前的脾气早已扔下东西,可几次犹豫终终又舍不得,但心中那股闷气又没地方出,于是便看着那忙来忙去的人尤其的不顺眼,想发脾气。

云觞见子启收拾完了,又坐到自己的脚边,凑着火盆不知缝着什么,却不再理会自己,屋内虽已点了油灯,再也压不住的心中的阴郁和怒火,一把扯掉了护手扔到地上,掀开被子站起身来,赤着脚便要朝外走。

子启抬起头来便看到云觞赤脚踩在地上,慌忙起身,想也不想将人抱起来了,再次抱回了床上,摸了摸他依然冰凉的手,无比担忧的说道:“地上太凉太湿,你再等一会,待我把兽皮缝完,将露出的地面都给你铺起来,到时候你若愿意赤脚便赤着……你急匆匆的起来,是要如厕吗?”

本气冲冲的云觞被子启身上特有的气息包围以后,有听到这人絮絮叨叨的嘱咐,心中暗怪这人没眼色看不出自己在生气,只是那胸口闷的不是那么厉害了,他想了想将头慢慢的靠在子启的胸口,听着子启一下下的平稳的心跳声,心中的那股烦躁在瞬间被平复了。

子启感觉到云觞软软的靠在自己胸口,便以为他不舒服的紧,虽然升了三个火盆,屋里已经很闷热了,可云觞手脚依然冰冷,身上也很凉,子启用被子将云觞包裹住,本想将他放下的,可却发现云觞搂住了自己的腰不放,便以为云觞是怕冷,摸了摸他凉凉的额头:“怜姨说你昨日运功伤了心脉,这两天必定难受,你且忍一忍,等我缝完这些东西将地铺好,然后给你念一些杂书,可好?”

云觞靠在子启的胸口,闷闷的说道:“胸口好闷,把窗户打开。”

子启听着云觞的声音有些虚弱,便以为他难受的厉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不我去叫怜姨再过来给你看看?”

云觞靠在子启的怀中动也不愿动,片刻后轻声道:“你在和谁生气,为何生气?”

子启自早上听了顾怜说那双手招了湿气的厉害关系,心情便不好,而且运功出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顾怜和云觞都说的极为风轻云淡,但险些走火入魔又伤了心脉,自然不会轻了。

子启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这段时间又与云觞朝夕相处,心中清楚的知道云觞表面上虽然很凶,嘴巴虽然很坏,但心中对自己却也十分关怀,而自己明知道他一双手伤的那么重,却因为惦记来年三月回皇城的事,忙着挣银钱,从而掉以轻心,让他白白的吃了好几日的苦头,若非是自己的疏忽,这次的事情完全可以避免。

子启这一早上虽是忙忙碌碌,可心里因内疚和自责,十分自厌自弃,闷闷不乐也是因为再和自己生气,他以前和璟奕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情绪,不管是璟奕的病情加重,还是偶尔的小风寒,或是哪里不舒服,子启总是认为是自己照顾的不够好,但是不管子启怎么和自己生气,可璟奕一次也没发现过,甚至连一点都感觉不到。

璟奕那段时日长期卧床,脾气暴躁的很,若稍微有别的地方不舒适,便会更加的不可理喻,有时甚至歇斯底里疯癫若狂,每每那时他不但感觉不到子启的心情,甚至比往日里更难伺候,打骂也来的更重了。

云觞突然的问话,不但让子启措手不及,更让子启内心震撼,子启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如此轻易的感受到自己的情绪,那怕当年与璟奕日夜不离,那怕与苏清陌情同兄弟,那怕是被赵德顺照顾长大,可这两个人一个比较自我,另一个却少了细腻,所以很多情绪很多事情很多心思,子启早已习惯一个人,并且从不肯像任何人求助,那怕是一手将自己拉扯长大的赵德顺也不知子启时常有自弃自厌的心理。

云觞见子启身体僵硬,脸色有些不好,便也以为自己惹了他,道歉自然是开不了口,可也不想让这人生气,与这人朝夕相处这些时日,自然也将他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所以便是不道歉不讨好,也知道怎么对付生气的子启,云觞暗自运气,咳几声,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正沉溺在思绪中子启被咳嗽声打断,急忙看向怀中的人,只见他的脸色一片惨白,似是难受极了,手轻轻的颤抖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甚至还呻吟出声。

子启一惊连忙摸向那□在外面的手,一摸之下,刚才只是凉的手,此时已经冰凉刺骨,子启惊吓之余,脸都变了色:“怎么突然那么冷,我去叫怜姨!”

云觞伸手拽住了欲放开自己的子启,咬着唇说道:“别去麻烦顾怜,我只是有些冷。”

子启看到云觞额头很快溢出了冷汗,很快就像昨日那般全身都开始发抖,喉间溢出了呻吟声,就连平日嫣红的嘴唇也已一片惨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着,这一刻子启自责死了,可相对于自责来说,更多却是心疼,这些时日这人的伤才算好转,被自己想尽办法才养的点肉,可几天的疼痛的折磨已经让人憔悴了下去。

云觞无力的靠在子启怀中,呻吟道:“子启……好冷。”

子启赶忙褪去了身上的外袍,钻进了被窝,将看似比昨日还厉害,一直瑟瑟发抖的云觞紧紧的搂在怀中,将云觞那双冰冷的手,如昨日那般放入了自己的亵衣里,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发抖的云觞才有所好转,但也似乎疼脱了力,整个人软软的依在子启的怀中,身上的温度比刚才好了许多。

云觞虽然得逞所愿,可却一点都不好受,昨日才伤了心脉,今日又强行催动了内力,刚才那一头冷汗还真的是疼出来的,不过不是手疼而是胸口上的内伤疼,好一会,他感觉差不多了,才收了功,而且那疼痛也是久久不散。

云觞闭上了疲惫的双眸,喘息逐渐均匀,身上也慢慢的回暖,子启因担忧而僵硬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当云觞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回暖,子启烦乱的情绪也被平复了下来,他垂下眼眸凝视着云觞的睡脸,薄唇显得非常苍白,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眉宇间有种不曾见过的脆弱,这样弱势云觞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妩媚妖娆,让子启的心不禁跳快了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云觞呼吸变得平稳更有规律了,子启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抚上那苍白半开启的唇,拇指细细的摩擦着嘴角的轮廓,微凉而滑腻的触觉让子启说不出的恋恋不舍,一点点移动触碰着那脸颊,如细瓷的肌肤显得滑腻而令人向往,长长的睫毛一点点的磨蹭着手心,让人不自觉的想微笑。

子启的目光越来越显柔和,他想了想动了动手,食指小心的放入了云觞半开的口中,湿滑柔软,十分温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子启的手指在云觞的口中动了动,云觞低吟了一声,皱了皱眉头。

云觞可爱而有些烦恼的模样显然取悦了子启,他有些坏意的摩擦着他的牙根,云觞似是十分不适,对着子启的食指轻咬看一下,不疼,有种直击心脏的酥麻感,子启含着笑眯起了双眸,手指放在云觞的口中不舍得拿出来,一下下的磨蹭着,云觞贴着子启肌肤的双手,也若有若无的滑动着,子启从腰椎窜起了一股愉悦的酥麻感。

子启情不自禁的更加抱紧怀中的人,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直闭着双眸的云觞没有半点不适,甚至亲昵的在子启的颈窝摩擦着,那若有若无的鼻息,软软绵绵的划过子启的耳垂。

子启舒服的急喘一声,放在云觞腰间的手更加的收紧,云觞哑声呻吟一声,挪了挪身体,大腿重重的蹭到了子启的欲望,子启只感觉一阵白光闪过,死死的搂住怀中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当子启逐渐从□ 中缓过神来,才醒悟自己做了什么,心中顿时慌乱无比,虽说和璟奕分开了近一年,可子启并不是欲望强烈的人,以前进贡的那些男宠也不是没有比云觞更妖媚的,可却在最近这段时间内一次次的对怀中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欲望,每一次的肌肤贴近肌肤都让子启心中产生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温情,产生不能自抑的冲动,甚至前几次,这人的一个眼神便让子启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子启心中又惊又惧,便是以前和璟奕在一起,子启从来没有只被触碰便轻易泄身,若知道璟奕身体不适便更不会去碰触他,生怕他会加重,可怀中的几次在病中,每一次露出那种病弱的神态,都会加重子启的欲念。

子启慌乱中想放开怀中的人,可云觞却紧紧的抱住了子启的腰身,安逸的蜷缩在他的怀中不愿离去,这一刻,子启心中那种奇异的感再一次的升起,明明才泄了身,下身很是难受,可子启却不舍得弄醒怀中的人,也不想放开怀中的人,那种满足和内心的安逸,是子启极少极少能从璟奕身上得到的。

此时此刻,子启的心情很复杂,心里努力的让算着离开璟奕的日期,可怀中的人的脸很快将回京城的计划冲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像烙印般,篆刻心头。

子启强压住垂下眼眸凝视怀中的人冲动,一遍遍的努力的想着三月回京的事,可子启却恍然发现,璟奕似乎已隐身在云月之间,一点点的变得朦胧变得模糊,如此的遥不可及。这样的发现,让子启更是恐惧,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将人逐渐淡忘,甚至不能理解,自己每日每日都惦记的人,怎么就这样模糊了。

子启想了许久许久,当垂下头再次看向云觞甜美的睡脸时,心中又酸又甜又痛,他闭了闭眼,暗自下定决心,不管年后云觞病情如何,必定要先将他托付顾怜一阵,不管有什么变故,都要赶在皇帝祭祖前回京。

你种田来他养伤(六)

年三十晚上,子启从寨子里老酒坊换了一些果酒,中午给顾怜做饭回来,便开始忙碌晚上的饭食,云觞见子启忙进忙出,也想去厨房帮帮忙,可子启却不肯让云觞呆在厨房里,几次将他推了出去,待到一桌丰盛的饭菜上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偶尔从外面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鞭炮声。

子启将屋内的木炭炉子烧的很旺,又将竹椅上垫了一层兽皮,这才让云觞坐下,自云觞手上的痂全部脱去以后,子启便不再喂饭了,可这些时日却对云觞更加细心顺从了,不过打那个阴雨天以后,子启对着云觞时更是躲躲闪闪了,几乎是不敢看他的正脸,有的时候见云觞转过脸来,偶尔目光相对,子启也会立即转开目光,却不知不觉间红了脸。

这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是子启早就计划好的,子启想让云觞吃好喝好,再与他商量回京城一趟的事,子启暗自给自己打气了很久,也想了许多说辞,只是每次对上云觞似水的双眸,便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子启先盛了一碗汤让云觞喝下了半碗后,这才开始吃饭,云觞自受伤后便忌了嘴,如今已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胃比一般的人要弱很多,所以喝酒吃东西之前喝点汤,这样便不会胃里难受了。

云觞将子启倒归来的果酒一口饮尽,将空杯子放在子启面前,侧过脸轻声道:“这乡野之地居然还有这等美酒。”

子启笑了笑,斟满酒,夹了点野菇放到云觞的盘子边:“你已许久不饮了,这果酒后劲很大,还是少喝一点的好。”

云觞也不吃东西,嘴角轻勾了勾:“莫怕,我便是醉了也不从不闹人的。”

子启抿了一口酒:“哪个怕你闹人,你的酒品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你如今胃弱,怕你太过难受罢了。”

云觞笑了笑不语,却也不狂饮了,夹起碗中的菜吃了几口,惬意的闭上了双眼:“你的厨艺倒是越来越好了,恐怕御膳房那些个人也做不出这种味道。”

子启慢慢的垂下眼眸遮掩住不该有的情绪,许久,开口道:“小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总要想些办法才能吃一顿,所以很爱煮东西,长大了……宫里的人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稀奇,我又没有拿出手的东西,只有煮些东西讨好别人,所以这手艺就一直没落下。”

云觞并未抬眸,他听着子启的声音便知道子启又想起了璟奕,他很想冷笑一声,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仰首灌了一口酒水,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喘不过气来,本来看着子启为自己忙碌的喜悦似是已被什么冲淡了。

子启看云觞不停的饮酒,皱了皱眉头,忙夹了一些菜放在云觞的碗中,小声道:“喝慢些,小心伤身,这乡野的东西到底没有那么多讲究,喝多了伤身。”

云觞斜了子启一眼,似真似假的说道:“若真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早巴望着要回去皇城去!”

“谁……谁说的……”子启心中一阵惊慌,又有几分被人拆穿了心事的窘迫,慢慢垂下了头,这才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回去的……”

云觞从酒壶中倒出满满一碗酒放在子启面前:“喝了它,我便相信你不想回去。”

子启皱了皱眉头:“你知道我酒量浅显。”子启见云觞不肯撤走那一碗酒,便也不再争辩,端起酒水仰头饮尽。

云觞似是很满意的浅浅一笑,便不再搭理子启了,抿一口酒水吃一口小菜,神色说不出的惬意自得。

子启也尝出了酒水的甜,便不再拘谨,偶尔和云觞对饮一杯,可那些要离开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每每抬起头对上云觞的侧脸,那鼓起的勇气便会自动消失,那些想了上百遍的话便自动淹没在嘴边了,子启知道云觞的手虽然好了,可神力并未回来,有几次子启偷偷的看云觞在练习法术,可手却连一根小火苗都搓不起来,他神色烦躁说不出的灰心丧气,可每每面对子启的时候却又要装作自信无比的大国师。

子启知道这时候离开云觞是很不应该的,他此时正需要人鼓励,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可近一年入骨入髓的思念,快将子启折磨的就要发疯了,不管干多少活,不管做什么都抑制不住,每次努力让自己躺下便睡着,可梦中依然会梦见那个人追逐不上越来越朦胧的背影,子启知道如果再不见他一面,最先崩溃的人绝对不会是云觞,而是自己。

子启自那一次在云觞的磨蹭下泄了身后,每夜入睡,便会不由自主的抱住喜欢扎到自己怀中的云觞,一连数夜,子启梦中都会有一个冰冷滑腻的身子窝在自己怀中,忍不住一次次的抱紧攀附上去,所有的欲望直袭心头,当子启从那些梦中惊醒时,却发现自己都是抱着云觞泄了身,也幸好云觞每次都睡得沉醒得晚并未发现什么。子启日日如做贼一样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每次面对云觞的眼神都羞愧的不敢抬头。

月如钩,稀稀落落的爆竹声已停了下来,两人一盏盏的将足足两坛酒饮尽了,其中一大部分都进了云觞的腹中,一阵寒风自窗口吹了进来,子启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炭火快要灭了,起身便多添了一些炭火,摇摇晃晃的洗了洗手,将醉的像个烂泥的云觞扶到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