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花色不同的两个小碗分装好这两份羊肉酱,那边她要的面团也发好了。香茹取来分成十个面剂子,每一个擀成椭圆形,薄薄地抹上一层油,对折。

香茹本想做荷叶饼,但以前用来造型的简单工具是干净梳子,今日做这点心是临时起意,这会儿没工夫去找梳子,于是她别出心裁用铜勺在面团上两面划痕,把荷叶饼变成了贝壳饼。

盖上湿屉布继续饧发,待另几位厨娘们做的点心胚都完成了,一起入屉蒸熟。

趁着这间歇的空儿,香茹着手做新一份的鲜橙蒸蛋。这次只切了一个橙子,做两份。

另备一小蒸笼单蒸这两碗蛋,正蒸着,容姑姑突然比平时提前出现在厨房,追着问香茹今天有没有新点心。

蒸蛋比点心先出锅,看着两份香甜气息的鲜橙蒸蛋容姑姑的眼睛都瞪圆了。

两份蒸蛋各用碟子托着再用个浅底盘子装着,盖上锅盖暂时放在灶旁保温,她先去忙活食盒。舀了一瓢滚水倒进食盒底部,那是个密封舱,装入滚水后利用水蒸气的温度给食物保温,上层的隔板都带孔,这样上几层的食物都能得以保温。

做完这些,点心也好了。

香茹把蒸蛋连盘子一起放在滚水上面那一层,加好隔板;十块贝壳饼分摞成两摞一样用个大盘子装好,那两个肉酱碗也一块搁在盘子上一并放进食盒,边上的空隙放了四只空碟子、四只铜勺和四双筷子,最后盖好食盒盖子。

“姑姑,都准备好了。”

“走!”

容姑姑前头走,香茹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跟在后头。

肖姑姑要见香茹的事经过中午丫头们的嘴早已人尽皆知,因此路上香茹总是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她们来厨房拿饭菜时热烈多了。

两人来到肖姑姑住处,刚跨入院子,就见有人从里面出来迎接,香茹抬眼一瞧,不是肖姑姑手下的玉桂,而是谢医婆的徒弟茜草。

“容姑姑来了,快请进,肖姑姑正和我师傅刚聊起你呢。”

“哟,茜草姑娘,谢医婆也在啊?”医婆身边的人,大姑姑们也都要给面子的。

“我师傅中午听说肖姑姑要见香茹姐姐,一时好奇,她也想看看这么会做菜的厨娘长什么模样,另外也要谢谢她这几日给她煮的降火甜汤,很好吃呢。”

“是么?这是应当的。”容姑姑回望了香茹一眼,香茹立马乖巧的低头行礼,“谢医婆客气了。”

“快进来吧。”茜草打起棉帘子,召唤容姑姑和香茹进入室内。

堂屋里,玉桂正从肖姑姑睡房出来,见面就笑,“可算进来了,我们还在说你们要在外面聊到什么时候呢?光听见你们说话就是不见人进来。”

“让肖姑久等,罪过罪过。”

玉桂接过香茹手上的食盒,引领二人进屋。

容姑姑先问安,然后是香茹上前行大礼。

肖姑姑与谢医婆本是并肩坐在床沿烤火,香茹行过礼后就把她叫到跟前细细打量,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与她说话,香茹都一一答了。

容姑姑站在边上笑得眼睛都眯起,心里暗暗盘算自己是不是通过的机会比较大。

玉桂和茜草在圆桌前忙着把点心摆出来,上面一层的面饼和肉酱没引起她俩的兴趣,可当揭开隔板露出下面的鲜橙蒸蛋时,她俩小小的“哇”了一声,结果就打断了肖姑姑那边的谈话。

“怎么了?”肖姑姑问道。

“香茹,这是蒸蛋么?”玉桂和茜草一脸好奇,两人小心翼翼的把蒸蛋拿出来。

“是啊,今天的新点心,鲜橙蒸蛋。”香茹赶忙过来帮忙。

“哎呀正好,谢医婆在这,香茹拿一个橙子做了两份蒸蛋,正好医婆也一道尝尝?”容姑姑也来到桌边,拿了把勺子搁在碟子上,左手持碟右手扶橙,送到肖姑姑手上。

茜草则拿了另一个送到谢医婆手上。

“哟,真稀奇,年年吃橙,却从来没见过用橙子蒸蛋的,这是只用了这橙皮还是…?”肖姑姑直接拿着橙皮碗左看右看。

“回肖姑姑,用了果肉,半个橙子的果肉和果汁跟一个鸡蛋混合,再倒回碗中隔水蒸熟。蛋里有橙肉,口感嫩滑,您试试。”香茹详加说明。

听了解释,肖姑姑和谢医婆开动起来,边吃边赞。夸香茹就等于是夸自己,容姑姑笑得嘴巴都酸了。

待这两位吃罢了蒸蛋,玉桂和茜草又端上四块贝壳饼,各夹了两份口味不同的肉酱,肖姑姑吃了两块原味的,谢医婆只吃了一块辣味的,嘴上还说笑话,不敢跟肖姑姑抢她爱吃的东西,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来,我们这聊聊天,玉桂去沏壶热茶来,茜草你带香茹去玉桂房间玩会儿,回头叫你们。”

“是,肖姑姑,我再去描点玉桂姐的花样子去。”茜草咯咯笑着拉了香茹的手就跑。

“嘿你这丫头,描走我那么多还不够?”玉桂无法追上,跺脚抗议,惹得肖姑姑等人又是一阵好笑。

茜草领着香茹穿过堂屋,来到右手玉桂的睡房,茜草找着玉桂放在墙角的炭篓,夹了几块炭把火盆里的火重新点起来,室内渐渐暖和起来。

香茹坐在窗下看着茜草在这房间里窜来窜去,点好了火盆又打开柜子拿出玉桂收藏的绣花样子摆在桌上,再拿来纸笔认真的描绘起来,还不忘叫香茹自便,想喝茶外面廊下的炉子上就烧着水。

香茹去外面倒了壶热开水回来,喝了几口突然发现现在机会难得,茜草是谢医婆徒弟,这会儿又没外人在,正好向茜草打听一下药房内幕,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跳槽。

“茜草。”香茹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茜草鼻子哼哼。

“你等这些花样子绣衣服吗?”

“不会啊,不过机会难得,平时玉桂姐姐才不轻易拿出来给我描呢。”

“是哦,这些图案是蛮好看的,我都没见过。”

“那还用说,玉桂姐姐是肖姑姑的贴身丫头,肖姑姑年纪大了,有些去外面跑腿的活都是玉桂姐姐代劳,时间一长总能认识到几个人,弄些漂亮的花样子进来小事一桩。”茜草的口气不无得意,就好像这些绣花样子是她自己的一样。

“那你呢?天天在医婆身边做些什么呢?”

“我就简单了,师傅去哪我去哪。不过收为徒弟后平时就没那么多活要干了,只要照顾好师傅和自己就行,连衣服都可以送浆洗房,自己只洗贴身衣物。”

“有这么好的待遇呢?我以为只有掌事姑姑才可以去浆洗房洗衣服。”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医婆的徒弟就是未来的医婆,女医馆就是给医婆们建的,跟男医官们分开,在这里医婆最大,底下人谁敢得罪?没见方姑姑也得跟医婆客客气气地说话?尤其是医术好的医婆,那是有机会去给娘娘们瞧病的,娘娘一高兴随随便便赏个物件当得起底下人好几月的月钱呢。”

“真的假的?不是说给娘娘看病的都是男医官么?”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再说,又不是什么病都好意思找男医官瞧的,女人哪个没点难以启齿的小毛病?”

“哦,原来是这样。那医婆有处方权么?”

“那要看人,宫女都归医婆管这是没话说的,娘娘们的话一定品级以上医婆就没有处方权,只能如实记录下病人的症状,回来交给医官开药。”

“啊,我明白了,只有吃咱们药房药的人医婆才有处方权,其他人都是男医官的事。”

“你理解的不错,就是这样。”

“可这样万一医婆记录有误,或者医官理解有误呢?那开错药岂不麻烦了?”

“不会的,各种病症都有专门的词汇,直接用这种词语描述就行了,就算是给皇上瞧病的御医都一样能看懂。况且宫里医官们开药都比较保守,几帖药下去,顶多药力不够康复缓慢,等复诊时再改方子就是了,不存在医官看错诊断书开错药吃错药的事。”

“哦,那是,也是为了安全着想,要是身份高贵的什么人吃错了药那麻烦就大了。”

“谁说不是呢,当初这样规定想必也是有这方面考量的。毕竟医婆天天在宫里,不像太医们都是白天上值傍晚回家。医婆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眼界水平都有限,小心一点总是没大错的。”

“可是医婆数量也不多吧,现任的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位,够用么?”

“依我这么久的观察来看,没有什么不够用的事,很多地位卑微的小宫女生病都不找我们,就人数来说,反倒是那些有头脸的姑姑们身体一有不舒服就会找我们,尤其是在上位娘娘们身边伺候的,连医婆都不敢得罪她们。至于低阶的娘娘们我们也要小心伺候,她们地位再低也是主子。”

“见着她们也得喊娘娘么?她们都当得这个称呼?”

“一般来说她们是没资格被人喊娘娘的,不过关起门来喊几声也没关系,就是哄个高兴而已,她们生病心情不好,咱们嘴甜一点又不吃亏,再说了,谁知道她们中间哪位将来一飞冲天呢?咱们伺候好了说不定将来也有利噻。”

“哇,听上去好复杂,茜草你进来多久才把这些门道都弄清楚了?”香茹有意识的开始转换话题了。

第27章

“我去年春天进来的,做了一年的粗使丫头,那时零零碎碎地听过一些,今年春天被师傅收为徒弟后才完整的了解了一些东西,但其实还有很多事我不知道,得等日后慢慢跟师傅学。”

“咦?原来你一开始也做了粗使丫头啊?我还以为你是直接被收作徒弟的呢?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那很多了,药房的人事独立于其他各房,里面的人不到外面干活,外面的也不到里面干活,里面的活儿都是自己干,新进来的人就都从各种洒扫的活儿开始。方姑姑要求很严,门窗走廊必须一尘不染,要求跪在地上擦地,湿布擦一遍再用干布擦两遍,确保地面上看不到一个手印脚印,最好像镜子那样才合格。”

香茹听着有点嘴角抽搐,卫生要求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有点变态?容姑姑都从来没有这么折腾过手下人,她只要求厨房用过后不准见任何污渍、地面上不准看到垃圾和油渍水渍这类东西。这两位姑姑的卫生要求若是调换一下可能她才不觉得奇怪。

“你就是做洒扫丫头出身的?”

“嗯,吃了早饭就要做事,不做完没有午饭吃。不过我这还算好的,做完了活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的,可若方姑姑另外交待下另一种活儿,那多半就有热闹看了。”

“怎么说?”

“虽说我们药房比较小,各种药材算下来林林总总也有那么多味药,每味药的数量又多,除了一部分放在药柜里供日常取用外,剩下的都放在仓库里。为了确保药材干燥干净,方姑姑总是要求库房在天好的时候轮流把药材拿出来翻晒。但库房人手不足,我们这些小丫头就要过去帮忙。”

“这不是很应该的要求么?”

“听我说完呀。如果只是为了翻晒药材倒没什么,这本来就是药房的本职。可是方姑姑有个整人的恶招,就是她要惩罚哪个宫女的时候,她就会拿好几种药材混在一起,叫人重新分拣出来,没拣完不准吃饭和休息,也不准别人帮忙,否则一块罚。”

“呃,这也太整人了。她怎么知道宫女有没有分拣对?她难道自己来复查?万一她也没查出来怎么办?混错的药装在一起以后又一起拿出来用,一旦有人吃到了呢?”

“你想的她早就想到了,她才不会拿长得差不多的药材来整人呢,那样她找不到别人来做复查,出了事她也担不起,所以她混在一起的药材都很好分辨。可是好分辨是好分辨,你架不住量大啊,如果只是两三种药材混合也就算了,她曾经拿了六种药材混在一起,装了四个大簸箕,那簸箕是我们专门用来翻晒药材用的,硕大,躺个人没问题,光是搬运就要两个人抬。四个这样簸箕的药材量可想而知有多少,那姑娘从下午开始拣,没吃没喝没歇,一直拣到天黑,打着灯笼还要拣,好不容易拣完人也虚脱了。”

香茹听得背后直冒寒气,若说容姑姑喜欢打人是肉体暴力的话,方姑姑这种整人法就可以叫作精神暴力了,一个比一个狠呐。

“打着灯笼这能看得清拣么?”

“最狠的招数就在这呢,她让药房柜上的丫头们过来,一手提灯笼说给她照着亮,其实她们另只手上都拿着把戒尺。就是看着她拣,一旦眼花拣错,那尺子就敲下去。那多疼啊,又不能哭,眼泪弄坏药材怎么办?那几个丫头还边打边笑,其他人早都避得远远的。”

“天呐,想想都觉得可怕,那姑娘做错什么事啊?你没这么给整过吧?”听到这里,香茹已经是毛骨悚然,这方姑姑不但恶劣还变态呀。

“她做错什么就不知道了,谁会把自己丢脸的事讲给大家听啊。我运气好没被整过,做了半年就调入药房柜上专司跑腿打杂。每天早上会有专人清点一遍药柜,补充头天用掉的药材,等方姑姑签下单子后我们就去库房把药材领来。除此之外各种跑腿的事我都要办,在那个大屋子里我地位最低,那些姐姐们喝杯茶懒得走,恨不得叫我喂给她们才好。”

“柜上的丫头好嚣张啊。我刚还以为要是头天没人拿药,第二天就不用跑这趟了呢,原来一天也有这么多事啊。”

“别以为医婆是闲职,她们要伺候的人多了,天天要开药方,柜上天天要出药,我那时每天早上都要跑好几趟才能把药材补充完。我跟你说,能在柜上做事的都不是善茬,说好听点是重任,说难听些那些柜上的其实都是白薇的亲信,我在那里做了几个月,也不知道哪里让她们看不顺眼,又把我调别处去了。”

“啊?”香茹琢磨,这药房的内部斗争可够激烈的。

“唉,我们那药房就是方姑姑的一言堂,除了医婆能治她,其他人她真不放在眼里,我现在是医婆徒弟,她跟我说话才会比较客气,以前谁不是被她呼来喝去的使唤。”不知几时,茜草已停了笔,专心与香茹说话。

“看来方姑姑并不比容姑姑好伺候啊。那你又被调哪去了呢?”

“呵呵,这次直接就给调到值房去了,当时正好有位姐姐生病离宫,需要替补,就把我调去了。”

“值房好啊,能见外人,比天天在后面舒服多了。”

“在值房是自由,活一般般,就是每日洒扫,侍奉一下茶水,冬日再多照管一下火盆。只要能随叫随到,一般医婆们也不管你干什么,你在门外头绣花都行。至于外人我看过有娘娘的贴身婢女来传话,一身绫罗绸缎,头上戴金花,可漂亮了,就是人不太客气,跟医婆说话都不拿正眼瞧人的。”

“人家毕竟伺候娘娘的嘛。说说你怎么又成了谢医婆的徒弟呢?”

“我乖巧呗,天天老实干活,被谢医婆看中,刚过了年没多久就收我为徒,再没人敢看我年幼好欺负了。”茜草笑得俏皮可爱,露出两颗兔子牙。

“那你运气算不错的了,进来的小宫女都会被收为徒弟么?”

“不会,医婆事务繁忙精力有限,不可能收太多徒弟,况且她们本身也会做一些筛选,挑一些资质好的。不过也有表面聪明实质不怎样的,怎么也考不中医婆,一旦过了十八岁这道槛,最后就只能在宫里熬日子了。”

“十八岁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入药房的上限年龄是十五岁么?”

“这个知道,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道规定。”

“这个是为了捡漏才设置的规定,为的就是万一医婆在别的掌事姑姑手下发现有天分的丫头好调进药房学习,但这个条件要求那个人的确有天赋才行,不然结果还是熬日子,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这其实还是跟那个十八岁的规定有关吧?”

“对,十八岁就是考医婆的上限年龄,过了十八岁就不让考了,从此就是名普通宫女,五十岁才能离宫还家。”

“为什么非要设在十八岁呢?医婆不是二十岁离宫么,设到二十就好了啊。”

“哎呀你笨呀,女医馆那么多丫头,每年通过考试的却不过寥寥,难道就白白让你出去么?当然要留在宫里做几年事喽。”

“哦,原来这样。”香茹有点明白了,这就像是企业花钱送员工去深造,合同都会规定学业结束回来要在本单位服务多少年才准跳槽一样,要是没有回报企业又怎会花钱培训员工?

“听你这样说,那你的压力大不大?十八岁这道槛其实让很多人失眠吧?”

“我现在不着急,不过真有差不多到限的天天失眠,说实话,像我们这样明知有机会出去的,谁又乐意白白在深宫里熬日子呢?在外面做个平凡妇人不是更好?”

“啊,你小小年纪挺会说话啊。那你要好好学习才行啊,谢医婆这么厉害的人,你可不能丢她的脸。”

“呵呵,那是一定的。哎,你有没有兴趣调进药房?”

“什么?我?”冷不丁被这样反问,香茹吓了一跳,可立刻又下意识的试探,“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怎么会是玩笑呢,跟你说实话吧,自从你开始负责肖姑姑的饮食以来,我师傅就盯上你了。”茜草凑近香茹低声说道。

“为…为什么?”受她影响,香茹也压低了嗓门,两人头勾着头,就像地下党接头似地说起悄悄话。

“因为肖姑姑身体恢复得好啊,你应该不知道,肖姑姑和我师傅情同母女,两人关系很亲密。肖姑姑生病我师傅也很着急的,只是先前有方姑姑不知所谓的添乱,拿着外面弄来的补药打着师傅的名义给肖姑姑吃,要不是师傅检查过药包没有问题不然才不放过她。不过后来方姑姑越来越过分,竟然直接找上师傅要她开药,那时候师傅也烦她了,就用了猛药,顺便设下个圈套,让容姑姑占了上风,接着又蹦出了你,你说我师傅能不注意你么?”

“原来谢医婆什么都看在眼里了啊?”香茹顿觉一阵无力,自己这边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不过是在人家设好的套子里蹦跶而已。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曾偷听到过师傅和肖姑姑商量,要不要把你调到药房,容姑姑脾气不好,不是骂人就是打人,这种日子过多了对人不好,就当是个谢礼吧。”

“谢礼?哪有拿这个当谢礼的?你真听清楚了?莫不是哄我玩吧?而且你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觉得方姑姑更可怕,凭她跟容姑姑的关系,我要进去了不得被她挟私报复死?”茜草突然这番话一下让香茹心头一阵激荡,想急切追问又怕自作多情,只得绕着弯子套话。

“怕啥?你要是调进去了,我师傅就是你的靠山,方姑姑看你不顺眼想整你,也要看师傅肯不肯。她当她是谁?真以为自己是女医馆的二号人物?莫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吧?女医馆地位最高的是医婆,连总管姑姑都是伺候医婆而在的,她区区一个掌事姑姑她算老几?干腻了直接说一声,好找医婆们联名递书给她换个地方呆着。”茜草很不屑的哼了几声。

“噗…”香茹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赶紧干咳几声做严肃状,可实际上嘴角一直保持上翘姿态,“看来你们忍她也忍很久了?”

“你是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总管姑姑这个位子非她莫属,好像整个女医馆除了她就没能人似的。但她也聪明,嚣张归嚣张,却从不触犯医婆的利益,抓不到她的大错,所以虽然都烦她,可也没有理由赶她走。”

香茹突然心中一动,茜草这话似乎意有所指?难道肖姑姑真正属意的不是方姑姑?

第28章

“喂,香茹姐,真的不想进药房吗?你才十四岁吧?正好在上限内呢。”

“哎呀,你都说是偷听来的啦,哪里做得准,说不定是你听岔了呢?”

“怎么可能呢?师傅和肖姑姑聊天从来不避我,说是偷听其实还是大大方方的听,不过当时没在她们眼面前罢了。”

“这样好了,等你确认了谢医婆是有这想法再来问我好了,现在还是不要妄加臆想的好,万一想得太美结果是场梦,那我岂不要伤心死?”必须得承认茜草说的那个提议很诱人,可她都说是偷听来的,香茹不敢立刻跟进把宝压上,何况她也吃不准茜草这话是试探还是真有其事。

“哎?这么说,香茹姐,其实你是心动喽?”茜草抓住香茹话里的漏洞步步紧逼。

“那个…咳,你说肖姑姑她们聊了这么久都在聊什么啊?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茜草左手撑腮,歪着头,用眼角斜睨香茹,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看得香茹觉得浑身一阵别扭。

“香茹姐,难道你真的想在这里熬日子么?熬到五十岁,你觉得那时家里还有人在么?”

“呃…”香茹觉得就是她现在离宫,家里也没人在了,她是穿越来的,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这个身体的那些血缘家人…去它的吧。

可能是香茹忆起前世情景时面上浮现的悲凉表情让茜草产生了误会,以为香茹是不乐意在宫中生活到届满离宫的,于是自作主张的认为其实香茹还是愿意调入药房,只是惧怕方姑姑日后的报复打击而不敢说出真心话罢了,况且这个年纪入药房,十八岁这道槛真的会是一把让人夜夜失眠的悬梁之剑。

“好啦,我说着玩玩的,你做惯了厨活,哪里做得了药房那枯燥的活计。”茜草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