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就见粉桃提着一桶水进门。

“快,快接下,我没劲儿了。”许是天热,她脸上竟有一丝汗珠儿。

海棠连忙过去。

几人正打扫着,就见先前带她们过来的姑姑带着两个小宫女疾步而来。

看几人动作,冷下了脸色。

“你们哪里来的水?”

几人看姑姑来者不善,不晓得这水是怎么回事,俱是看向了徐粉桃。

徐粉桃结结巴巴道:“前院,前院水井那里打的。”

“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你们初来尚衣局,问都不问,自作主张,成何体统。当这里是你家后院不成?”管事姑姑声音不小,疾言厉色。

此言一出,几人连忙跪下。

海棠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粉桃,不明白为什么她之前都说了要先问过姑姑,她还是如此。

“姑姑恕罪,还望姑姑恕罪,我等刚刚进宫,许多事情多有不懂,想着好好收拾一下,才会犯了这样的错儿。还望姑姑宽宏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以后我们定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宁翠翠诚惶诚恐。

海棠等几人也不例外。

粉桃瑟缩在那里,并不敢说是自己去提水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念在你们是初犯,我也不罚的太重,出去跪两个时辰,晚膳就不要吃了。”说罢,径自离开。

随这掌事姑姑一同前来的两个宫女看她们有几分恶意:“走吧?”

这辩驳不得,众人只好跪在院子里。

海棠看了眼并未下山的太阳,心里叹气。

不过依旧是跪的规规矩矩。低眉顺目的。

这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可纵使如此,仍旧是跪的老实。

待几人摇摇晃晃的跪满了时辰起身,就见住在其他房间的宫女陆陆续续的去领晚膳,想到几人不能吃饭,海棠翻了个小白眼。

人是铁饭是钢啊!

虽是有些虚弱,不过几人倒是并未互相搀扶,各自回了室内。

待房门关好,几人都是一阵沉默。

海棠按揉着自己的膝盖,等待有人发难。

果不其然,卫月铃冷哼:“我记得,秋海棠说过,要问一下管事姑姑才打水的。”

“我不是故意的。管事姑姑那么凶,我想着,反正打点水,又没有什么关系。连累了大家我很抱歉,可是,咱们都是一个屋子里的,而且也是为了打扫屋子,你们真的要怪我么?”徐粉桃咬唇,似要哭泣。

本来海棠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听了她这番话,微微拧了下眉毛。

对于这种小白花型儿的人物,她向来敬而远之。

倒不是说她将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便是对,然,如此这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才是让她不喜的。

“你倒是觉得自己没错喽?刚才我们不说,不过是顾及大家同处一室,你倒是觉得理直气壮,你们两个来说,她这么做,就真是对么?难道我们不该怪她?”卫月铃看着另外两人。

“算了算了,月铃,你也别咄咄逼人,你都说了,大家同处一室,你看粉桃,她都被你吓哭了。”宁翠翠温柔的看粉桃。

“她不过是个孩子。”

海棠看着这室内神态各异的几个人,终究是没有说话。

这宫里,果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就说她们屋中这几人,也是都有自己的心思。

宁翠翠看似温柔和蔼、为大家着想,但是却潜在的挑动着卫月铃与旁人的关系。卫月铃看似不好相处,但却未必看不出来宁翠翠的心思。而徐粉桃,单纯无害的小白花怕是表象吧?明明她都说了要去告知管事姑姑,徐粉桃却依旧自作主张连累大家。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大家也别说太多了,有什么意义呢。左右是没有晚膳,估计一会儿要饿了,早点睡吧。”

海棠说话间开始铺被褥,几人看她,过了一会儿,宁翠翠言:“海棠说的对,早点休息吧。”

不多时,这屋里只剩徐粉桃低低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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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风波

因着被处罚,不过是一日的功夫,这初分在一起的几人便有了几分的嫌隙。

清晨起床之后也冷了几分,不似刚被分到一起之时的亲切。

“收拾好了一起去领早膳吧。”宁翠翠年纪大些,理所当然的是几人的领头人。

“恩,我已经好了。”她们宫女并不是在一起用早膳,反而是在固定的用膳时间去膳食房领份额,之后带回自己的房间吃。

她们新近入宫,都是最末等的宫女,早餐是两个馍馍和一碟咸菜。正餐也不过是一荤一素两道菜。

虽说一荤一素,可实际看着,可是大有文章的,这所谓的荤菜,不过是只占一丁点,大部分都是素菜。

用膳时间是固定的,几人出门碰到旁人,俱是点头。

“海棠。”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低声喊道。

海棠一看,正是她在内务府学习规矩时的同屋秀英。

笑着停下脚步,等秀英跟上。

“秀英你住哪个房间?”

昨日她是先被分派的,并不知晓旁人。

秀英追上她,笑:“我与你隔了一间房,你…可好?”

这是问昨日罚跪的事儿。

海棠点头:“还好,就是有点饿,我们快些走吧。”

不愿多言,海棠略显俏皮的说道。

秀英在学习规矩的时候,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大家对她都是有几分的印象的。

互相打了个招呼,几人连忙往膳食房走。

还没到膳食房,就见门口围了一群人,而里面的声音很大,似是两个女子在争吵。

“我不是故意的。你冤枉人,你凭什么冤枉人?”海棠走到跟前,听到这句,望过去皆是众人幸灾乐祸的脸。

那自称被冤枉的,正是她们同一批进来的宫女。而与她争吵的女子年纪大些。看来是原本就在这尚衣局的宫女。

饭菜撒在地上,两人都是眼眶红红。

“安姑姑到——”众人连忙将路让开,安姑姑偕同身边的两个副手进门。

“见过安姑姑。”众人皆是请安。

安姑姑拧着眉,脸色不豫。

“一大早就这般的吵闹,这边又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众人便将事情讲了清楚,原是这新分配过来的宫女巧巧撞到了杏秀,杏秀的餐盒打饭,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安姑姑听完更是不喜:“如此小事儿,不过是双方各让一步便是无事,如今竟要闹得大家都不能用早膳,成何体统。你们这批进来的宫女,果真是规矩学的少了。”

话锋一转,又看那杏秀:“你进宫早,更是该什么都懂,却偏要如此,倒是不知,是否是别有心思。”

“奴婢不敢。”杏秀连忙跪下。

安姑姑看几人,冷言:“每每有新人入宫,总是会有些许摩擦,可是,你们该是知晓,咱们都是奴才,即便是你们翻出了花儿,也不过是个奴才。不要让我在知道你们有什么不体面的。你们两个,都去外面跪着,不经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安姑姑看着正在看眼的众人,脸色也不是顶好。

“莫道我不知晓你们的心思。都给我小心谨慎的做事。今日之事,我念着你们是初犯,不会多与你们计较,但是,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如若再有下次,那么我必然会重罚。”

这每次有新宫女入宫,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产生,这次也不例外。

这一早上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总是让人不欢喜的,匆忙吃过早饭,海棠不敢耽搁,连忙来到前院学习的地方。

粉桃又要磨蹭,不过因着宁翠翠的劝说,也和她们一起出了门。

不过两日的功夫,海棠已然看出几分粉桃的性子。约莫着粉桃家境不错,不然是断不会如此的,倒不是说骄纵,只那骨子里的倦怠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她似乎更加把这皇宫当成一个享受的地方,而全然没有想过,自己只不过是过来伺候人的奴婢。

进入尚衣局三十人左右。每六人一个教习嬷嬷,出乎意料之外的,她们房间的四人竟然分属四个教习嬷嬷。海棠细细观察了下,大抵上,各个房间皆是如此。

又一细想,先前在内务府学规矩时分配在一个寝室的人,也都并没有分在一起。看安姑姑冷然的脸色,海棠知晓,这必然是故意为之。

尚衣局除了掌事安姑姑,还有四个辅佐的副手。

她们并不会亲自教习新宫女,而宫里手艺出众的宫女与旁人的待遇也是极大的不同。

待组别分配好,海棠跟着教习的于嬷嬷离开。

“你们既然是跟老身学习,自然是要守着老身的规矩。这尚衣局虽不算是体面,但是也是一丝错误都不容有失的。你们且要明白。”

“是!”几人回道。

于嬷嬷虽然年老,但是到并不似安姑姑那般冷言冷语,整个人慈祥些。

“在家的时候可曾学过针线?”

“略会一二。”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开口,海棠认得她,名唤瑶瑶。

海棠脸色略红,咬了咬下唇:“回嬷嬷,奴婢不曾学过。”

不遑是瑶瑶,便是旁人,也有些诧异。

要知道,这女子不会女红,并不多见。

不过于嬷嬷到底是年长,并不曾表现出一丝的他意。

“不会便需更加好好学习才是,不可有一丝的松懈。”

“奴婢晓得的。”海棠认真道。

看她如此神色,于嬷嬷点头,继续言道:“这针线功夫,最是稳扎稳打,虽容易学会,但是学精却难。老身说句不客气的,这宫里,如若你没有过硬的后台,便是只能靠着过硬的手艺了。虽然之前的时候说过,几个月后便是选秀,但是这与我们尚衣局,倒是干系不大的,你们且只需好好学习便是,莫要生出旁的心思。”

若说这于嬷嬷怎的就会与她们说这些,也是与宫里的规矩有关系的,既然安姑姑将几人分给了她,那么只要这几人仍在尚衣局,那便是与她休戚相关,她不光是顶着刺绣师傅的名义,也是间接的承担了她们品行上的教养任务的。

“我们晓得了。”

海棠为人极善于随遇而安,而与她同在于嬷嬷手下学习手艺的几人也多是不太言语,这么一日下来,竟也是轻松的。

虽她因为是初次学习,确实是不如其他几人,但是这倒也没有什么旁的不妥当,熟能生巧,这点海棠在明白不过。

在宫里可不是像在自家,什么事情都是由着自己的意,直到天气大黑,海棠几人才是回寝室。

学习了一整天,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头都要被刺成马蜂窝了。

“海棠,你们的于嬷嬷人怎么样?”粉桃好奇的问。

她比几人回来的都早,海棠是最后一个回来,一进门,粉桃便用同情的眼神儿看她。

“于嬷嬷人很和气的。”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她似乎并不相信。

卫月铃在一旁冷笑:“我看你是巴不得别人不好。”

粉桃气红了眼睛:“我没有,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么,谁不知道,你今天被训斥了。”

海棠抬头看几人,心情却有一丝的浮动,这粉桃,她与月铃并非同一刺绣嬷嬷,怎么的都知道了她的事儿?

卫月铃怒视她:“训斥又如何,学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再说了,我有没有被训斥,你又如何知道?莫不是你根本没有好好学习,端是盯着旁人了?怪不得自己技艺不佳。”

“好了好了,这是干什么。大家共同住在一个屋子里,怎么这才刚开始,就摩擦不断?粉桃、月铃,你们休要管旁人的挑拨之言。要知道,咱们才是住在一起的人。”

“翠翠姐,我没有恶意的,月铃总是恶意的揣测我。我很难过的…”不过是两日的功夫,粉桃已经哭了无数次。

看她这样,剩下的几人都叹气。

海棠望天,默默叹息转换话题:“你们往常在家里学过刺绣没有?我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你看我这手。”说罢将手伸出。

她这话题转的生硬,不过众人也明白她的心思,配合道。

“自然是学过,海棠未学?那可是要多下功夫了。”

“怪不得你回来的晚呢!”

许是本就不愿意将事情闹僵,几人转了话题,言说些今日学习的趣事。连卫月铃都不在说话。

海棠见状,舒了口气,平心而论,她是不希望她们同寝之人彼此之间闹得太僵的。

如今进宫三个月有余,顾阳并没有找过她,海棠略嫌恶意的想,这厮彻底死了才好。

这样便是再也不能控制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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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这般的不禁念叨。

看着手里的白纸,海棠一杯茶水便是泼了上去。

果不其然,正是顾阳约她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