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句简单的子夜时分,海棠心里暗自揣摩,顾阳在宫里还是极有人脉的,不然按照宫里的管制,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辰还在宫里。

即便海棠是穿越女,她也是极为清楚的,这宫里的守卫极为森严。

再一思量,又觉得自己果然想多了,海棠无声的笑了笑。

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的完成任务。

虽然她不认为完成了任务顾阳就一定会放过她,让她们母女远走高飞,但是毕竟现在她大多数的时间是脱离了顾阳把控的,这样便是好的开始。

海棠是个极为坚强且有目标的人,这么多年,不管顾阳如何,她都命令自己听话,按照他的要求

不断的吸收知识。

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走出自己所要的人生。

午夜。

夜深人静,云淡星疏。

寂静的宫墙边,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疾步而行,此人正是海棠,不多时她便来到了这尚衣局不远处的约定之地。

海棠算不得过目不忘,但是却胜在肯下功夫。

进宫之前,她已然将宫里的地图背了下来。

虽然不知晓顾阳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东西,但是她知道,这不该自己多问。既然有此作弊利器,自然是要善加利用的。

静静地站在墙边,她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可这时却同样不敢有一丝的放松,她脸上覆了一块黑纱,这也是保险起见,即便是有人看见她在行走,奈何这宫里所有的宫女不管是衣着还是发型都有统一的要求,只要当时能够躲过,便是安全。

“爷就知道,你万不会让我失望。”突兀的男声响起,并不很大。

海棠看着一袭黑斗篷的男子,微微一福:“奴婢见过主子。”

她并不如往日一般称为相爷。

顾阳并没有将斗篷拿开,只笑:“宫里日子倒是让你更为顺心了,爷瞅着,你竟是有几分的丰腴。”

海棠自是知晓,自己并没有一丝的丰腴,顾阳不过是想寻她的不开心罢了。

这事儿也不是未曾有过。

并未起身,海棠依旧福在那里:“海棠初入皇宫,百般不适。不消瘦已是奴婢心态好,看起来丰腴定是月光的关系。”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她小小的脸庞,顾阳笑:“巧言令色。不过进宫几日,倒是学会回嘴了。”

这话说的不阴不阳。

海棠纯净的眸子看向了藏在斗篷里的脸,虽有些阴暗,仍是可见他硬朗的面庞。

“爷知道的,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对您,奴婢不敢有一丝的违背。”

粗糙的手指摩挲她的脸庞,顾阳嘴角噙着冷笑:“面上不敢有大的违背,心里却恨不得将爷千刀万剐?”

海棠咬唇:“这样对奴婢有什么好处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奴婢才不屑为之。相爷好,奴婢才会好,海棠虽不聪明,但是也没有蠢笨到不知这一点。”

“我可并没有说海棠要害我,只是说内心所想而已,海棠倒是会偷换概念。人都说从小看大,果真如此,小时海棠便是聪慧的让人惊叹,这些年的木丫头,怕都是装模作样吧?倒是难为海棠了。”

见她又要说话反驳,顾阳伸手制止。

“多余的话不用说了,爷喜欢聪明人,所以海棠,这皇宫里的日子,爷甚为期待。起来吧。”

海棠顺着他的手劲儿起身。

“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阳挑眉:“怎么的?如若没事,爷便不能来看海棠?”

“自是可以,不过即使是爷,深夜滞留宫中也未必没有风险。将自己置身于风险之中,从来都不该是您做的事儿。”

海棠并非在顾阳身边卖弄聪明,然,这么多年,她也是对顾阳此人有几分分析,顾阳选择女人的类型,从来都不是聪明人。

在许多事上他会如此选择,但是却不会对这样的女人本身感兴趣。

如今能够这样,已然很好。

虽然自己表现的聪明,会让顾阳觉得更加有利用价值,不过动她的可能却小了起来。

“小海棠果然是聪慧。这倒是让爷更加觉得,自己押对了宝。”纵如此说,眼里却不见喜悦。

海棠看他,只等他下一步的命令。

好在,顾阳也并不会长时间在这里与她耍花腔。

“还有两月便是选秀的日子。这新秀女青春娇媚,不管是皇后还是四妃,必然都不会坐以待毙。想来过几日皇后便会安排尚衣局为各宫主子制作新衣。锦衣华服,才好争宠。”

说罢又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于嬷嬷虽算不得尚衣局的刺绣高手,但是如若排行起来,定也是数得上的。你跟着她,如此甚好。过几日她去各宫量体裁衣,我要你作为她的助手。”

海棠拧眉:“几个学习的人中,我的手艺最差,原本并未学过刺绣,即便是出门,于嬷嬷也不会带我。”

海棠这是实话实说。

顾阳却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即便是你手艺比于嬷嬷还好,这各宫的主子也未必会要你做的衣服。不过是个助手罢了。量量身形,记录一下,不需要你刺绣多好。海棠,如果这一点事儿你都做不好,那你在宫里,又能做什么呢?”

顾阳这话让海棠一怔,不过随即她也明白过来,认真回道:“奴婢会陪着于嬷嬷。不知主子还有何吩咐?”

“我会暗中运作,于嬷嬷会去丽阳宫为丽妃量体裁衣,我希望丽妃知道,你是蓟县人。”

海棠点头,没有一丝迟疑:“奴婢会做到。”

此举惹得顾阳笑容多了一分。

“真懂事!海棠,知道你是蓟县人之后,剩下的,便自行发挥吧!那蓟县的县史人文家长里短,相信你记忆犹新。”

说罢,顾阳转身离开,并未多言。

虽未交代其他,更未交代去了丽妃处,让丽妃知道了自己是蓟县人之后如何,可海棠还是没有多问。

事情发展起来,不是每一步都可以算到的,所以顾阳说,自行发挥!

这宫里,一不小心便是会掉脑袋的,海棠镇定了下,与生俱来的习惯让她迅速的理清了一下思路。

想着如何能够得到于嬷嬷的信任,如何能够应付丽妃之处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待回到寝室,海棠细细打量了一下窗户和门口,她走之时都已做了记号,见并未什么意外状况,海棠迅速的闪进了门。

几人睡得正酣。海棠摩挲了下自己的耳环,无声的笑了,翻身躺在床上。

自古以来,这迷药都是顶好的物件。

海棠睡眠浅,然却极为容易睡着,不多时,她就进入梦乡。

梦里,她梦到自己初入军营的稚嫩可笑不服输,又梦到经过层层筛选进入“猎鹰”,还有她与队长林染的针锋相对,配合默契。

不过最后却是她中枪落海时林染那绝望的眼神。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林染会有失误,而这个失误,间接的造成了秋海棠的死。

之后这梦境便是不快活起来,除了不断重演她的中枪,便是小海棠落水时的窒息感,海棠觉得整个人都喘不上来气。仿佛就要窒息:“啊——”

海棠拼命从噩梦中醒过来,尖叫着坐起。

“海棠,怎么了?做噩梦了吧?”

宁翠翠刚从外面端了一盆水进屋,见到海棠如此,关心的问道。

有些迷茫的扫视了一圈屋内,屋内只有她二人,想来月铃与粉桃也起床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做噩梦了。梦见有怪物一直追着我咬,怪吓人的。”

宁翠翠了然的笑:“真是个孩子性格,一个梦也能吓成这样,快起来吧。时辰不早了,我还想着,打水回来便叫醒你呢!可不能迟到了。”

海棠点头,却是如此。

“于嬷嬷脾气很好的,不过咱们既然是做学徒的,自然是要多多勤奋。我什么都不会,已经够让她操心了,再不将勤补拙,可是要让人笑话了。”

立时便是赶忙起身。

宁翠翠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无奈的摇头笑。

海棠并没有像宁翠翠那样将水打到屋内,反而是在院中直接就洗漱起来。

都是女子,这也没有什么不可,有些不拘小节的,一直都是这么做。

如今是七月下旬,正是暖和,井里打上来的水凉凉的,让人极为舒爽。

海棠边用水边扑脸边想,都十来年了,自己除了小时候刚穿过来的时候做过这样的梦,已经许久没有梦到前世的情景了,昨晚竟是又梦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是不断的重复自己与孩童海棠的死,果真是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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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造势

其实细细算来,顾阳留给海棠的时间并不多,不说原本就跟着于嬷嬷学习的几个四等宫女,即便是她们五等宫女之中,她也是能力最差的。

纵使这几日她极为勤奋,仍是不如之前人家就有的底子。

她既然答应了顾阳,就没打算应付。顾阳说得对,如果这些她都做不了,那么她于顾阳,还有什么价值呢?

找到最合适的路径,迅速前行,才是她目前最该做的。

至于说于嬷嬷那边,若说给予钱财,这点海棠自认为太不可取,先前她给自己营造的形象便是家境有些窘迫,即便是给内务府教习规矩的掌事嬷嬷,也并不多。

如若这个时候她拿出大笔的银钱,即便是此事办成也难免太过扎眼。

以勤奋取胜便是更不可取。

先前对宫里的许多人,她都从顾阳的摘抄上找到过,也详细的了解过,但是于嬷嬷身份不高,所以那里并没有她的资料。

可即便是没有,这些日子相处,海棠也是总结出一些于嬷嬷的性格特点。

虽然看似温和好说话,但是于嬷嬷这个人,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从另外一方面说,于嬷嬷在某一方面和安姑姑有些相似。

只不过安姑姑平时对人冷冰,关键时刻却知道利害关系,能够平衡。于嬷嬷则是相反,她平常看似和蔼,但是在许多时候却正是因为坚持了一些什么,所以即便是手艺不错,仍旧是不能升迁。

如此天壤之别,海棠自然不会忽视,可是这两个人殊途同归,倒是都是正直之人。

正直又有些固执。

她深知,能被安排教她们刺绣,本就是对于嬷嬷的一种不重视。

海棠思考的时候喜欢乱写,而用水写字,最是安全不过。

这样的人,海棠沾了水的手指在桌上不断的写着,终于停下。

也许,有个主意倒是可以,虽然有些冒险,但未尝不可一试。

纵使接触不多,但是海棠看的出,于嬷嬷的骨子里对刺绣是极有热忱的,她更是不把刺绣当成一种手艺,若让海棠细细描述,她竟也是说不好,但是给她的感觉,这刺绣对于嬷嬷,更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亲人,是不能被亵渎的。

既然如此,那前些时日宫里的流言便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要做的,不过是为这流言添把火。

自她们那日的挑选被连喜总管打断,这宫里便隐隐有了一丝的传言,说是新秀女即将入宫,内务府现在人手仍是忙不过来。估计还会从各尚宫局调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传言,许多人都有些心浮气躁。

既然打定主意,海棠便是不在耽搁。

“咦,你听说了么,据说啊,这内务府的宫女还不够用呢。听说要在各宫选些合适的人选。”虽是夜里,不过仍能听见厨房内闲谈的声音。

今夜负责值夜的杏秀跟其他几个宫女听闻此言,止住了准备推门的手。立在了那里。

这外面自有侍卫值夜,可有些只有女子的院子,侍卫并不能进入,安姑姑为人谨慎,便也将宫女们分排了班,每日都有值夜。

“你也知道了啊。我听在内务府相熟的姐姐说,这事儿让连公公也颇为为难呢!”另一声音响起。

不过随即便遭到了先前说话的人的嗤笑。

“竟是浑说,谁人不知晓,即便都是奴才,可连总管是伺候天家的体面人儿,为难什么!”

门外偷听的几人也暗自点头,这话对。

说出此话的女子不服气道:“为难自然是有理由的。如若是要新进宫的宫女,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你也知晓,这新进宫的宫女也不过是只学习了三个月,内务府那样的,怎么肯要呢!据说啊,连总管是想要三等或者四等宫女呢。你也知道,宫女多的除了咱们尚衣局,便是尚食局了。连总管虽不能人道,但是在天家身边久了,也是喜好好颜色的。那尚食局的女子,每日烟熏火燎的,他如何看得上,剩下的,可不就是咱们尚衣局了。”停顿一下,女子继续说。

“咱们安姑姑是个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晓,听说连总管暗示了姑姑一次,姑姑未有理睬呢!”

“那咱们到底有没有机会啊?谁不知道,这内务府虽然看着事儿多繁杂,但是却是最容易出人头地的地方。倒是没听说哪个做衣服的,能够被皇上看中亦或者是成为哪宫娘娘眼前的体面人儿。

”女子听声音是有些急了。

“虽然连总管有些为难,安姑姑也看似强势,可是你觉得咱们尚衣局和内务府对上,哪次胜过?”

“那倒是甚好。如若能进内务府,那便是天大的机会。”

“这事儿我也只与你说,旁人还不知道呢,虽然知道内务府要人的不少,可是要人做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快说快说,休要吊我胃口。”

这知之甚多的宫女压低了几分声音,不过门口的人仍是能够听见的。

“要人过去,是伺候新入的各位小主。可是你且细想,这小主虽然份位不定高低,可是总是主子,只要得了主子的眼缘儿,那大宫女的日子,还不指日可待,说句更加放肆的,说不准,还有机会伺候圣驾,一跃而起呢。这宫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那琼华夫人,可不就是这样升起来的。如今谁人还敢说她初时不过是御膳房的烧火丫头。”

“正是这个理儿。本还想着告诉你,倒不想还是被你解惑,行了,快拿些东西走吧。你呀,还是年纪小,才刚吃过东西,就说饿。”

听闻此言,杏秀连忙看同行几人,眼神儿碰了一下,连忙推门,可再看,哪还有人,只窗户稍微有些未合拢。想来是两人从窗户离开的。

“杏秀觉得此二人是谁”一个大脸盘儿女子问道。

杏秀只一思索便是答道:“不论是谁,这消息看来总是不会错,你们想着,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风声传出。”

其他几人连忙点头,如今值夜并未安排新宫女,安姑姑有令,一个月待她们适应便加入。所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