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桌沿,这样惊人的消息,却并没有让他觉得释然,反而胸口像是压了一口气,吐出来不痛快,却也咽不下去。好多的画面,好多的话语,一一从他的脑海里掠过,他有很多的为什么要问,可是此刻,却隔了千里万里的路,连见一面都难。

他忽而想起那次在林子里,他劫走她的时候,马蹄踩到了猎户设下的陷阱,她首先想到的是鄢姜的人来了,她要他走。他想杀了她却没有下手,他说要囚禁她一辈子。那是为了什么,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后来她要薄奚珩封穆妁为郡主做他的侧室,才真正叫他怒不可遏。那句可以不接受他的爱,却不能随便将那份爱送人,不是骗人的,不是骗她的!

他悔不当初,想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是因为他不信她,是不信…

“本王…要去郢京。”沉默了良久,他开了口便是说出只有一句话。秦沛惊愕不已,只穆妁,甚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看见晋玄王没事,心里很开心。

“王爷…”秦沛忍不住再次开了口,却见他抬了手:“先生不必劝,本王自有定夺。”

如今的晋玄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秦沛倒也不是要拦着他,只是…现在的情况,叫他如何放心?郢京…怕是已经大乱。

他不觉皱眉:“灵犀与长夜要是离开晋国,怕会让人知晓。”晋玄王重伤昏迷,就算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谁也不会走进他的卧室来查探,可是他的两个贴身侍卫要是消失了,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件事,晋玄王自然也考虑到了,深吸了口气,他才开口:“不带他们。”

“王爷!”一句“不带他们”叫秦沛紧张起来,他是铁了心要去郢京,谁也拦不住,可是…

穆妁也不知此去京城会惊险万分。见晋玄王瞧了自己一眼,她才忙正了色。听他忽而开口:“妁儿,回房去。”

穆妁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来,忙问:“那孟侍卫呢?”

“他没事。”

听他只淡淡的一句,穆妁就放了心,他说的她自然是信了,还有她最高兴的一点,就是王爷没事。

见她转身出去,秦沛才又叫住她:“夫人,王爷没事的消息,不可外泄!”他的语气隐隐地加重了些许,穆妁忙点了头,这个她绝对不会乱说。

秦沛回头,见他退身坐下。

单是将暗卫营的消息传出来,晋玄王就可以肯定璇玑向着的人不是薄奚珩!她说爱他,那是她骗了他!

如果这个消息走漏,那她在郢京就会很危险。

一旦各位王爷的人攻入皇城,郢京就会大乱,他必须在那之前带她离开郢京!

深吸了口气,他才开口:“等晚上,让长夜来我房里。”他要走,也必须交代完晋国的事情。误了大事,那他就对不住身边这些一直舍命追随他的人。

秦沛动了唇,却不知道如何去应。晋玄王抬眸,竟是一笑:“先生应该相信我,我早已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我了。”

……

又隔三日,襄桓王亲自领军攻至郢京城下,一时间整个郢京都人心惶惶。他还放出话来,朝中大臣安分守己的,他日他依旧会重用他们,若是不安分的,等推翻那暴君,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这消息终于隐瞒不住,传入后宫。

嫔妃们惊得花容失色,谁都知道一旦皇上不是皇上,那么她们可真就没有活路了。

此时,什么争宠,什么子嗣,统统都成了浮影。

思昀立于璇玑身侧,亟亟地说着今日在外头听闻的那些骇人的事情。见璇玑依旧悠闲地喝了口茶,她紧张的神色像是缓和了些,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公主是鄢姜的公主,又没嫁给皇上,就算叛军真的攻入皇城,公主也是和后宫的那些嫔妃们不一样的啊。也难怪她会这般从容!

思昀捂着胸口,跳个不住的心在紧张之余又像是有了些许的安慰。

傍晚的时候,华妃急急地来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思昀请了她入内,她一进来,就拉着璇玑问:“那头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她直白地答。

华妃越发地着急:“你说会是真的么?”皇帝几个月前就开始忙于政事,这个大家都知道,她也隐约是知道北方饥荒的事,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事情居然闹得这般大!

璇玑低叹着,却是不答:“娘娘觉得呢?”

华妃沉默了,她自然希望不是真的,但是如今的情形看起来假不了了。听闻早朝都已经取消了三日了,皇帝一直在御书房待着,丞相成日也在那待着。

思昀进来给华妃倒茶,她也没有心思去品,良久,才突然开口:“公主不请鄢姜王上帮忙么?”

说来说去,今日来找她原来是为了这个。璇玑浅声道:“这个要问皇上,我是妇道人家,也不懂。”她也不必与华妃说那些有的没的。

听闻她这样讲,华妃也不好多问。又坐了会儿,便借口离去。璇玑也没有挽留,知道她心里慌得很。没有皇帝的宠爱,后宫的女人还有很多退路,比如子嗣,比如靠山。可是,倘若连皇帝都没有了,那她们真是死路一条了。

腊月十八,天降大雪,守城的侍卫一句“顶不住”,浩浩荡荡的叛军终是鱼贯而入。

此刻已是深夜,雪下得尤其大,地上早已积起了厚厚的一层。佟寅匆匆自外头进来,皇帝早已做好战败的打算,此刻闻得太监说暗卫营竟也被人控制,他这才勃然大怒。

丞相忙上前劝着:“皇上,韩将军已经准备好一切,请皇上先行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皇上,那些乱臣贼子嚣张不了多久的,但是皇上一定要好好保重!”

佟寅也上前规劝。

皇帝的脸色铁青,此刻韩青还没有回来,皇城的禁卫军最多还能坚持两三个时辰。

“皇上,请皇上先走!”丞相与佟寅还在一旁劝着。

此时薄奚珩心里想的,竟是暗卫营的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襄桓王得了假的兵力部署,是以这场仗虽然有那么多王爷的参与,依旧坚持了那么长的时间。可是暗卫营呢?

暗卫营的周围根本就不可能随便靠近,连他本人也不常去那边视察。

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朝外头走去。

“皇上!”佟寅大叫一声,追着他出去。

皇帝才出了御书房,便听见有脚步声飞快地自夜幕中传来。他定睛瞧去,侍卫已经跑上前来,将手中的令牌呈上,单膝跪地道:“皇上,鄢姜来人了!”

薄奚珩猛地皱眉,信笺已传出去那么久那边都没有动静,怎的此刻倒是来了人?

只是,那令牌,却真的是鄢姜的令牌!

丞相也从后头跟上来,看了一眼,急着道:“皇上,是不是鄢姜王另有打算?”

皇帝脸色一沉,冷声问:“人呢?”

“在前面!”侍卫伸手指着宫门口的方向。

皇帝略一迟疑,到底是抬步上前。

后宫此刻早就乱了套,叛军虽吗攻入皇宫,宫人们都开始收拾东西想要逃命去,嫔妃们也慌乱不已。

思昀到底也是变了脸色的,纵然自己的主子是鄢姜公主,眼下这种局面令谁都会觉得害怕。璇玑端坐在内室没有出去,单是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她也知道,皇宫肯定大乱了。

她这芜烟居宫人不多,可是该逃的,也逃完了。

璇玑不知道第一个进她这芜烟居的人会是谁。襄桓王么?或者,依旧会是薄奚珩。

她心下倒是释然了,倘若真的是襄桓王,她不确定他会否真的为了之前的交易放她离开。因为“夏清宁”不在,她倒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从窗户望出去,深夜如此的大雪的甚少看得到的。璇玑起了身,行至窗边,思昀忙上前塞了暖炉给她暖手。她瞧了她一眼,见思昀的脸色苍白,眼底是满满的害怕。她一时间不忍,开口道:“若是想走,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等叛军一朝宫进来,宫人们都会在第一时间逃命去。

她像是嗅到了两年前那场宫变的味道,微微闭了眼睛,有点熟悉,却又不觉得熟悉。

如今,是再没有一个人在外头等着她了。

她却是微微笑了笑,颔首,任由外头的风带着几片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冰凉。

思昀跟上前,小声问:“公主走么?”

璇玑轻笑着:“走?走去哪里?”

思昀原本想说“鄢姜”,可是不知为何,那句话到了嘴边,倒是给咽了下去。想了想,竟是咬牙道:“公主不走,奴婢也不走。”反正她也没个去处,家里的人都不在世上了,难得遇上一个好主子,她虽也怕死,可是此刻倒是不想走了。

睁眼,抬手将脸上的雪水拭去,璇玑转身瞧着她,明明是有害怕的,却又说不走。不知为何,璇玑心里有一丝感动,说不出的感动。她从未想过在最后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宫女。一个,她认识不长,也从未先过竟会有交集的宫女。

她看着她,竟“哧”的笑了,怪不得世人都说,世事无常啊。

“公主怎还笑得出?”见她笑了,思昀越发地不接,现在皇宫快要大乱了,宫里人都慌乱不已,可她看公主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她真是看不透了!

璇玑却转了身:“没事,你去休息吧。”

思昀错愕地看着她:“可是,公主…”

“去吧。”她挥了手。

思昀无奈,只得退了出来,轻声将房门拉上,芜烟居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外头倒是偶尔还有脚步声跑过的声音。思昀轻叹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隔壁的房间,房门已经大开,不必看也知道,早已是人去楼空。思昀怔了怔,依旧回了房,尽管她知道,这一夜绝对不是一个安稳之夜。

也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手中的暖炉已经渐渐地冷却。璇玑拉上了窗户,吹熄了灯,和衣上了床。外头的情况,她心中有些明了。要不了多久,叛军会攻破皇宫,根本,不会等到天亮。

她叹息一声,不知道此刻的薄奚珩会是何种神情?

愤怒?悲哀?

她翻了身,心里清楚这一次,襄桓王抓不住他。薄奚珩的行事作风,一定会被自己留足后路。她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要他死,她只是要他尝尝失去一切的这种滋味。让他从巅峰跌入谷底,让他知道这种绝望的感觉究竟是如何的痛。

他一定想不到为何自己会输得那么惨,他一定想不到鄢姜的军队为何没有动静,他一定想不到她就是当年那个被他亲手杀掉的云心!

璇玑闭了眼睛,一点都睡不着。

外面的风依然很大,装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吱呀”一声,璇玑猛地睁开了眼睛,以为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她翻了身,拂开绡帐的时候,见窗户依旧被关得严严实实。有些吃惊,才欲起身,猛地像是瞧见珠帘外一阵人影的晃动!

她大惊,慌忙从床上跳下来。那人影已经闪至她的面前,她想要叫,来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惊愕地撑圆了眸子,来人一身夜行衣,蒙了面,昏暗的内室中,她本不该如此惊讶的。

只是,这样的装束,璇玑已不是第一次瞧见,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以为这是她的幻觉。

可是,他温热的掌心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住了,她首先想到的是他没死!他果然没有死!

随即,才欲放下的心却是又悬了起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襄桓王的人已经攻进了皇城,难道…他是和襄桓王的人一起进来的?

不——

他是真的要帮襄桓王去抢那个皇位么?

晋玄王没有扯下脸上的面罩,瞧见女子错愕的目光,他却是有些放心。还好赶得及,叛军没有入宫,她也安然无恙!

捂着她的手终是松开了,因为那样的眼神,他在林子里截她的时候就曾瞧见过。他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即便是松了手,也不必担心她会叫喊。

其实,如今宫中大乱,她即便叫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静谧的内室中,像是隔了半世的时光,才听得他幽幽地唤了声“璇儿”。

璇玑猛地一阵吃惊,这个当初用来在薄奚珩面前显示他们“恩爱”的称呼,如今从他的齿间甫出,竟叫她觉得惊慌起来。蓦地,往后退了半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才开口:“王爷夜闯皇宫,就不怕皇上知道么?”她也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估计不错,孟长夜或者楚灵犀就一定在外头。

他不说话,上前握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

璇玑挣扎着,压着声音叫:“放开我!我要叫人了!”

一把扯掉了面罩,他凝视着她:“叫,你叫!”

突如其来的转变,叫璇玑怔住了。

他又道:“能将那么重要的信息传给长夜,你现在会喊他的人来抓我么?为什么,你既是一心在帮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难道你出了事,我心里会高兴么?难道就因为我误会了你,你就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我?”

他的话,每一句都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却又句句藏着他对她的担心。

璇玑的心头一痛,他问了那么多的“为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回答他。她不能告诉他,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补偿两年前欠下了他的债,不能告诉他,她真实的身份其实是荀云心,她什么都不能说!

被抓住的手挣不开,她用另一手使劲地推着他,厉声道:“你走!我告诉过你为什么!”

他不放手,还是冷冷地笑:“是,你告诉过我为什么。你说因为他是皇帝,他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我做这皇帝呢?如果我也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呢!”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他喘着气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强作冷漠,可是那眼底的一抹惊慌到底是出卖了她。

而他在那一刻,像是有些安心。

心口像是有些窒息,她嘲讽地笑:“你现在身处皇宫还说得出这种话!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一步都无法走出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晋国已经沉寂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就等着那绝地反击的一战。为什么他要来郢京,为什么?

他依旧逼近了一步,声音随之低下去,淡淡的,竟是夹着叹息:“信,我信。可是你会么?”

一句“你会么”,叫璇玑撑在他胸口的手蓦地一颤,眸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这么些年,她几乎都是喜怒无形于色,唯独这一次,她竟然慌了。

来的一路上,他有担心也有愤怒,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愤怒于她做的这一切竟然都想瞒着他!他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来承受这些危险?

可是这一刻,他又心软了下去。抬手,抚上她的脸:“璇儿你爱我。”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璇玑竟是惊恐地对上他的眼睛,不过极短的时间,她果断地摇头:“你胡说!我不爱你!”她不爱他,她不可能爱上他,她也不能爱上他!

略皱了眉,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他不会计较。

握紧了她的手,开口:“走,我带你离开。”

“我不走!我不爱你!”

话语出了口,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伸手捂住了嘴。

这下意识的动作,叫晋玄王心头一暖。她还说不爱他,可又为什么怕自己说话太大声,引来宫里的侍卫呢?嘴角缓缓笑开,他知道她不会看到,可是他自己知道就好。

拉她至门口,伸手欲推,听得身侧之人突然道:“为什么要逼我呢?”

指尖有些颤抖,他猛地侧了脸。昏暗的光线下,他瞧见女子灵动的双眸,她的声音却是清晰:“你一定要逼我说实话是么?那好,我告诉你,我的确不爱皇上,可也不爱你。我让王兄延长婚期,让妁儿将郢京的消息带给你,都是为了让他不做这皇帝。因为他不做皇帝,我就可以不嫁他,我就可以和我心爱的人一起走。”

她的话,说得他的眼眸微微撑大,璇玑接着道:“我喜欢的人是我师父,我们两情相悦!”

除了拿夏玉做挡箭牌,她此刻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不能跟他走,不能!

这一次,他得了西凉的皇位,她就不欠他了。她也不要和他有什么交集,一点也不要!

门外,依旧下着大雪,影子从门上一点点地飘落下去。他的侧脸上,有雪花的影子飘动着,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因为夏玉,是因为夏玉么?

女子依旧淡声说着:“不让他们告诉你,是怕你误会。你瞧,这不就是误会了么?如今郢京多危险啊,王爷就这样眼巴巴地来,出了事可怎么好?”心里很紧张,祈祷着他快点走。

这几句话,说得他心口绞痛,他痛的,却不是因为夏玉,而是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阻碍,非得让她编出这一个又一个谎言?

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深吸了口气:“喜欢你师父也没有,我依然带你出去,皇宫被攻破后,会很混乱,你若在混乱中死了,怎么和你师父长相守?”

璇玑自是没想到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为何还不信。低头就咬上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错愕于她的举动,他没有动,只从唇间轻轻吐字:“既是两情相悦,那为何他不来救你?临行回鄢姜的时候还那么急?日后要编故事,编得像一点。”

【宫闱血】16

叛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聚集,禁卫军苦苦撑着,一名副将回眸之时,瞧见皇帝随着方才去的侍卫大步过来,他心下一震,忙上前行了礼。

薄奚珩只沉了声问:“人呢?”

副将整个身子一震,往一侧推开半步的时候,薄奚珩已经瞧见前面倒在地上的一人。他的眉心一拧,厉声问:“怎么回事?”

副将整张脸都惨白不堪,只能开口:“回皇上,叛军像是知道他是鄢姜的人,用弓箭射杀了他。末将有罪!”他说着,单膝跪下去。

佟寅“啊”了一声,见皇帝的脸色一沉下去。从侍卫的手中接过那令牌握于手中,他低头看了眼,其实鄢姜现在来人,早已无力回天了。报信的人能进来,鄢姜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方才来的路上他就很清楚。如今人都死了,看来襄桓王也是做足了准备,这次不会让他有机会翻身。

他只冷声问:“韩将军现在何处?”

那副将额上的涔涔的汗,低着头答:“韩将军正赶回皇宫来!”原本是去暗卫营调人的,谁知暗卫营也被人控制了!

薄奚珩思忖片刻,转身朝后宫走去。佟寅是大吃了一惊,忙回身追着上去:“皇上,皇上您…”他叫着,却见面前的男子没有停下步子,反而是越走越快。他擦了把汗,只能快速跟上。

……

芜烟居内,依旧一片寂静,院子里,除了纷纷落下的鹅毛大雪便再去其他。房门依旧紧闭着,因为有月光,还可以瞧见门口那两抹淡淡的身影。

璇玑原本是用了很大的力的,此刻听他一句“日后编要故事,编得像一点”,到底是动了容。缓缓松开了咬住他的手,抬眸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昏暗的光线下,他嘴角噙着的,依旧是轻柔的笑。

手微微收回了些,他略甩了甩,似也不觉得痛,就这样深深地望着她,低声道:“现在,可以跟我走了么?”(花,霏,雪,整,理)

她怔怔地瞧着,一下子没了话语。

握住她的手,推开了房门,一面淡声开口:“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前面,不会拖延太久的时间。”他就是担心薄奚珩会突然来芜烟居,是以让人拿了鄢姜的令牌将他引开。薄奚珩很精明,只要与他的人说上一句话,便会知道那根本就不会是鄢姜王派来送信的人。是以,他原本打算等薄奚珩过去之后,就让他的人撤退的。为的,不过是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人早已被阴差阳错地射死了。

璇玑被他的一句话说得惊呆了,慌忙问道:“他要来么?”

他略摇头:“我还不确定。”

用力挣开他的手,见他惊愕地回眸,璇玑已经伸手,将他扯下的面罩重新戴上。万一这个时候薄奚珩来了,看见他在这里,那可怎么办?

他在怔忡间,连眸子都染着笑,她还说不爱他,可明明就那么关心他!

重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出去,璇玑知道她要不走,他一定不会离开。没有强行带她走,不过是要一个心甘情愿!她亦是承认,他所作的一切,所说的话,都那么令自己感动。可是感动却没有让她丧失理智,她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不知道,可是她心里清楚。

是以,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走,她心不甘情不愿!

外头的院子静得让人生怖,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抬眸瞧着他,问:“你的两个侍卫呢?”

他知道她问的是孟长夜与楚灵犀,轻声一笑,开口道:“没带他们来,目标太大了。”

“你胡闹什么?”璇玑真正地吃惊了,他没带他们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现在外头那么混乱,他又不会功夫,他自己进来都很悬,如今再带她出去,岂不是更难?

他像是明白她心里所想,低声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有人接应。你这芜烟居外头,也有我的两个人,一切都很顺利。”

“真的,都顺利?”

“都顺利。”

“出去,也没问题?”

她亟亟问着,他像是觉得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不信我么?”

信,她信。她也希望这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她也便安心了。脚下的步子停住了,她开了口:“要出去,我也换身衣服,穿成这样太扎眼了。”

晋玄王想了想,觉得她的话也有理,在宫里,如今宫女的衣服是最不会惹人注意了。

璇玑又道:“我这芜烟居的人早就逃了,都等着宫门一开就逃命呢。我去下人的房里换,你让你的侍卫进来。”

他皱了眉:“叫侍卫进来作何?”

她“哧”地笑出来:“难道你有力气背我出去么?”

他一怔,欲开口说什么,便见她已经转了身。此刻,他也没有那么都时间可浪费,是以守在外头的侍卫进来。其实,他有一件事,想要和她解释的,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也知道不是时候。

等出去了,还怕没有时间解释么?

思昀躺在床上,根本是睡不安慰的。外头总有些声音传来,她也只当做没有听见,干脆用被子盖住了头。突然,房间的门像是被人推开了,思昀一个激灵坐起身,听得璇玑的声音传来:“是我。”

“公主?”

“嘘——”捂住了思昀的嘴,璇玑低声交代着,“马上穿好衣服起来,有人带你出宫,记住,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要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开口说话。不要问为什么,现在没有空和你解释。”转身,将一侧的衣服丢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