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他来说,如今的一切都比预想中的要好多了。他原本以为璇玑在他们的手中,是以他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他首先要确保的就是她的安全。而现在,保护璇玑已不在那个计划之内,他也有的是时间去耗了。

“你也没有想出法子来么?”他瞧着她,轻声问。

璇玑一怔,随即摇头。

其实她不是没有法子,她早就想到过的。薄奚珩想着威胁兴平公主来刺杀皇帝,那么势必会考虑兴平公主的安慰,如果兴平公主有危险,而刺杀皇帝的事还没有成功,他难道会不插手么?

所以说,让少煊以身作饵,还不如用她这个“兴平公主”来的好。只是这些,她暂时还不想告诉他,他一定会拒绝。况,他现在身负重伤,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实施计划,离年底还有月余,她也还有时间。

少煊却突然开口:“我想过了,等过段时间,让人送兴平公主回鄢姜去,夏清宁的事我管不了。”只要兴平公主安全抵达鄢姜,两国就不会起冲突,他的考虑还是对的。

可是兴平公主要是回了鄢姜,那璇玑的计划倒是不能进行了。想了想,她只能道:“此事再等等吧,你伤好了再说,也不急着这一时。”

他也没有多言。

璇玑又道:“秀女的事,找个时间也去了了。”

他这才吃惊道:“如今你回来了,还要我选秀么?”

她怔了怔,随即开口:“该怎么选还是怎么选。”那是各国送来的秀女,他一句不选了,就叫她们都原路返回么?那叫各位王爷的颜面何存?

他似是也想到这一层的关系了,脸色有些黯淡,却也只能点了头。

璇玑轻声道:“我扶你过床上去睡。”

他却蹙了眉:“不知为何,今日动一动就特别痛,就只要让我躺着吧。”这分明就是借口,璇玑又何尝听不出来?低声轻叹着:“你这又是何苦?”

他的眼底染着痛,开口道:“我能为你做的太少,现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却不能照顾你,还要你照顾我。”

璇玑吃惊地看着他,忙开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要我内疚么?”要不是她闯进来,他又怎么会受伤?

听她这样说,他吓得不轻,忙撑起身子拉住她:“我怎么是这个意思?嗯…”胸口一阵剧痛,他的手没有撑住,整个人重重地倒在榻上。

“少煊!”

瞧见她焦急的脸,他的心里似乎又放了心。其实她来了,才是他最高兴的事。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等了三年,也终于还是天时地利人和了。他受伤,假璇玑的事,都叫她在此刻再无法抽身。那么,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只能留下…

他此刻身上只剩一件亵衣,殷红的血竟隔着亵衣缓缓地透出来!

这个季节伤口本来愈合的就慢,他竟又是生生地将伤口撕裂了!

慌忙按住了那伤口,她心疼得要哭了,他却低喘着气,安慰着她说没事。

她叫着“思昀”,才想起自己遣了她回去休息了。外头,苏贺带来的两个宫女推门进来,璇玑欲让她们去请张太医,他却拉着她的手,摇头道:“不必了。”

吩咐了外头拿了药进来,颤抖地解开他的衣衫:“怎么那么不小心?就不知道痛么?”

“痛…”他到底没有再掩饰。

璇玑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十指也越发地轻柔起来,他却又道:“你故意误解我的话,比之这样还让我觉得痛。”紧蹙着眉头,他欲起身,却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胡乱摇着头:“好,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伤口裂得不是很大,她却是因为紧张,折腾了好久才又重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两个人的额上都是涔涔的汗,她取了帕子给他擦,他却握住她的手,低语着:“璇儿,让我抱抱你。”

璇玑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却见他又自己起了身,她忙扶了他一把,男子的身躯已经覆过来,双臂轻轻地拥住她的身子。

他的呼吸有些紊乱,欲抱得更紧一些,却发现已使不出再多的力气。轻闭了眼睛靠在她的身上,倦声道:“这两日,我总有点患得患失的感觉…”可是想起她说不会走的话,他又有点想笑话自己。

璇玑伏在他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

听他轻声说着:“还记得那个山头的花么?来年春天的时候,我再带你去,可好?”

“好。”她低低应着。

他似是高兴,又道:“我将母后的花又移回原来的地方了,今日下了雪,我还让人将那层土盖起来了,想着来年它们能长得更旺盛一些。看到它们,就感觉像是母后一直在身边看着我一样。璇儿,她也会看着我们幸福的。”

他的话,说得她的心里一阵阵地疼。先皇后若看见她,还会祝福他们幸福么?

少煊的手略松了些,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子,缓缓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璇玑吃了一惊,有些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听得他闷闷地哼了声,她才忙又安静了下来。

他的唇冰冷着,似是全身上下都没有暖意。只那片舌头越发地温柔起来,一点点地吮吸着她身上的芳香。

三年了,这是他第二次吻她,那一次是演戏给薄奚珩看的,而这一次,竟让她的心开始有了小小的慌张。她很想要逃离,却是整个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居然一动也动不了了。

少煊…

那个名字,在心底缓缓地被唤出来,她猛地闭上眼睛,这一刻,居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

鄢姜王宫。

夏玉匆匆步入鄢姜王寝宫时,见他的脸阴沉得有些可怕。他心下疑惑,上前行了礼,开口问:“王上因何事烦心?”

玄服男子重重地哼了声,才道:“西凉皇帝册封璇玑为妃了!”

夏玉心底大吃一惊,璇玑璇玑…这个已经三年不曾听到她的消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又回了郢京了!

忙道:“王上是听谁说的?”

他却不答,只道:“有人传了信给朕,如今倒是好了,那可是我鄢姜公主,他这样一声不吭地封妃,置鄢姜于何地?”璇玑消失了三年,如今突然回来,却又做了西凉皇帝的贵妃,他总觉得这其中必有深意。她定不是自愿的,那就是西凉皇帝逼的。他现在名义上是璇玑的哥哥,他还没同意西凉皇帝娶她呢!

夏玉欲开口,却听鄢姜王道:“让人给他们皇上传个信,就说朕亲自去看看朕的王妹!”他以兄长的身份去,西凉皇帝也没有理由阻拦。

这一次,他要以兄长的身份将璇玑带会鄢姜来,到时候,他倒是想看看,西凉皇帝还有什么理由能将璇玑留在他的身边!

夏玉怔了怔,忙道:“王上,这…璇玑到底不是公主啊。”

面前的男子冷冷一哼:“谁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兴平又不在,就算有人造谣,也不由他们去相信。

夏玉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下也不明为何璇玑好端端地又回来了。心里低叹着,此事,也只能去了西凉才有时间弄清楚了。

……

连着好几日,皇帝都是贵妃娘娘的钟元宫里就寝,后宫的流言又开始多起来,说也不知这贵妃娘娘是用了什么狐媚之术,能将皇上迷得如此团团转。

只是璇玑“兴平公主”的身份倒是再无人提及,少煊也是刻意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下去,毕竟璇玑告诉他,她根本不是什么鄢姜公主。他也只希望她是个平凡的女子,不要背负那么多的身份和责任。

选秀的事情到底是了了,据传皇帝只匆匆露了一面便回了御书房。

穆妃得了空便回过璇玑那边坐坐,皇子所那边也相安无事,日子倒像是一下子平静了下去。

又隔了一日,竟又下起雪来。

比之上一场要大得多,不过大半日,便积了半寸厚的雪。几个南方来的宫女惊喜地说这辈子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见璇玑也不怪罪,都欢喜地跑出去玩雪。

此刻是雪已经小了下去,偶尔还是会有雪花落下来。思昀取了裘貉给她披上,小声道:“小姐可别着了凉。”从青石镇回来之后,她一直唤她“小姐”,外头人不知道的,都说思昀是贵妃娘娘娘家的陪嫁丫鬟。而这丫鬟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宫里,却又是谁都说不清楚。不过这种事,连皇上都不查,自然也没人敢问。甚至大家都觉得连皇上都对这个宫女格外客气,宫人们,甚至是品级低的小主们也都不敢得罪思昀。由她的身上便可以瞧出皇上有多宠爱贵妃娘娘,连对她的宫女都能这般,果真是爱屋及乌呢。

璇玑低声笑道:“不过在窗边站会儿罢了,不要紧。”

思昀忙道:“也还是小心点为好。”她的身子调养了三年,如今可算好些了,可思昀还记得那时候夏大人的话,还有临行前卫夫人的嘱咐,自是不敢怠慢。

有风吹进来了,思昀伸手关了窗,这时,听得有太监入内,禀报着说乾承宫的苏公公来了。

璇玑转身出去,见苏贺朝自己行了礼,才道:“皇上说,请娘娘过御花园去。”

璇玑皱眉道:“皇上去了御花园么?”这么大寒的天,他的伤未好,去那里作何?

苏贺侧了身:“娘娘还是先去吧。”

轿子早已等在外头,璇玑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少煊独自站在回廊外。璇玑疾步上前,身后的宫人们都已经止了步。她急急唤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来,周围都是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连日来的消瘦被裘貉盖得丝毫瞧不见,此刻望过去,只那张脸依旧苍白着,配以周围白皑皑的雪,显得尤为虚弱了。

她忙上前,见他已朝自己伸过手来,十指紧扣住,低语道:“好久不出来走走了。”自他受了伤,每日上朝下朝,然后便是御书房里,宫里的人也不曾多见他在外头走动过。

璇玑被他拉着上前,担忧地开口:“才下雪呢,何苦此刻出来?等改日,天晴了再出来岂不好?”

他回眸望着她,才又道:“放心吧,我没事,正好呢,下了雪,也有好的景致。”

两个人缓步走着,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掌心里有微微的暖意传上来,她侧脸看着他:“慢点走。”

简单的话,听在他心里头是暖暖的,这几日他的心情也从忐忑转为了安宁,这样平静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那皇后的位子,本就是留给她的,只是如今,她不是鄢姜公主,封后的事怕是有些困难。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不安,此事,他只需要再等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前面,是广阔的湖面。

他站住了脚步,笑着开口:“你看。”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璇玑抬眸瞧去,见那湖面上漂浮着一层半透的雪花,远远看着,宛若天然生成的白玉宝石。她在宫里那么多年,也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雪,不禁失声道:“好美啊。”

“很美吧?”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喜欢的。

站得离她近了些,他抬手解开了裘貉的带子,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低语着:“外头很冷,你身子弱,不要着凉。”

“少煊…”

“嗯。”

她抬眸,凝望着男子俊逸的脸,这一刻竟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起来。她没有抗拒地靠在他的怀里,心里有些小小的庆幸,也许,那个秘密,可以永远地沉入她的心底吧?

“想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

她猛地回了神:“没什么。”

他蓦地笑了。天空中,偶尔有雪花飘落下来,他悄然抬手,遮挡在她的头上,那片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瞬息又化为雪水,冰冰凉凉的,可他的心头却是温暖无比。

【宫闱血】28

在湖边上站了许久,偶尔飘落的雪花都落在了少煊的身上,璇玑被他拥在怀中,只有满满的温暖,丝毫寒意都感觉不到。抬眸之时,瞧见他的眉角竟有了晶莹的水珠。璇玑略吃了一惊,抬手替他拭去,是凉凉的感觉。她这才发现原来天空的雪花还在不时地飘落下来。

握着了他的手,发觉他的手背上亦是隐隐的,有些湿漉。

她皱了眉:“少煊,冷么?”她被他护在怀中,一点都不觉得冷,倒是忘了他身子未好,此刻又在外头站了那么久。

他低低一笑,竟是摇头:“不冷。”

“回去吧。”劝着他。

他却不走,目光遥望着面前广阔的湖面,良久良久,竟是低叹:“西凉平静了三年了。”

璇玑的心头微动,凝视着他的脸庞,见他低头瞧向自己,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轻柔:“那三年的平静是你给的,日后,你的平静我来给你。这次的事,你不要插手。”

不曾想他居然会这么说,璇玑的眸子微微一撑,心下有些紧张,才欲开口,他又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伤害你。”她不是兴平公主,不过是鄢姜一个待嫁的女子,她当日还与他说恨薄奚珩,想他生不如死,如今看来,那也不过是骗他的。不过,她却依旧帮了自己那么多,因为…她爱他。

每次想起这个,他的心便会觉得很满足。

薄奚珩若是知道如今的兴平公主是真的璇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当年全心全意为他的云儿他都能下那样的毒手,更何况的璇玑?所以,那时以为她在薄奚珩手里时,他会那样紧张。不过幸好不是啊。

璇玑没有再说话,心下有些黯然。他不知道,她与薄奚珩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垂下眼睑,他不让她插手,自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她会么?

不远处的回廊之上,有太监急急从后头跑着来,附于苏贺的耳畔低言了几句,苏贺点了头,忙抬步朝湖边走去。

此刻路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苏贺的脚步声有些快,璇玑轻轻推了少煊一把,他回眸,见苏贺在他们身后半丈远的地方站住了,低下头道:“皇上,孟大人请您过御书房去,说有要事相禀。”

皇帝的眉头一皱,不自觉地与璇玑对视一眼,璇玑忙催着他:“既是孟侍卫有事,就去吧。”朝政上的事可是不能耽搁的。

他只能点了头。

御驾在不远处等着,璇玑与他过去,他松了手,见女子略踮起脚尖,将那松开的裘貉带子细心地系上,才嘱咐着苏公公好生伺候着。苏贺道着“娘娘放心”,璇玑才转身退开了几步。

思昀跟着上前来,低声问:“今晚皇上不去钟元宫了么?”

璇玑回神一笑,开口道:“不是,是孟侍卫有事。”

思昀这才松了口气,扶了她道:“小姐也回去吧,奴婢还让人准备了点心呢。”

璇玑点了头。

在钟元宫外,才下了轿,便瞧见宫女迎出来开口道:“娘娘可回来了?孟夫人来了呢,还带了孟小姐一起。”

璇玑倒是吃了一惊,此刻忙快步入内,见楚灵犀抱着孩子坐在厅内,见璇玑回来,忙起了身要行礼。璇玑忙上前拦着了,笑着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她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脸上,冬日里,孩子穿得厚,只剩下一张笑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璇玑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她,一面问,“有名字了么?”

楚灵犀笑着开口:“有了,秦先生给取的,单名一个‘宁’字。先生说她生在和平世道,亦希望她可以一生安宁。”

“宁儿。”璇玑轻声念着,很简单,却是极好的名字。

楚灵犀又道:“娘娘要宝宝她么?”

璇玑抬眸看着她:“可以么?”

“当然。”她小心地将怀中的女儿交给璇玑,见她极为小心,楚灵犀才又道,“娘娘不必紧张,宁儿结实着呢。”

璇玑接过孩子,倒是有些沉,看起来真是长得很好。她低头凝视着孩子的脸,轻声道:“既是要来,该早些通知我一声的,这不,就白白等着了。”

楚灵犀跟着她坐下,才开口:“倒是等的也不久,刚来呢。原是上回皇上说要看看宁儿的,今日正好得了空,就想带她来给皇上看看。偏师兄说与皇上有事要说,我便来了娘娘这里。倒是不想,娘娘竟也不在。”

璇玑道:“正是呢,皇上此刻过御书房去了。”怀中的孩子像是能听懂她们说的话,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直不停地转动着,璇玑逗逗她,她还能笑了。

楚灵犀趁机问她:“娘娘,宁儿可爱么?”

“嗯。”

“那娘娘喜欢孩子么?”

“当然啊。”怎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

楚灵犀接着道:“我也和师兄说,若是日后娘娘有了孩子,一定也很机灵可爱呢!”璇玑怔了怔,**得她那些话里的意思来,楚灵犀又道,“这生孩子虽然辛苦点,不过等生出来了,你就喜欢得不得了了!娘娘若是快些有孩子,日后还能与宁儿玩到一处呢!”她和皇上的事,她与孟长夜一直放在心上。今日她还特意带了宁儿来,没有女人不喜欢孩子的,让璇玑也抱一抱孩子,那她也感受一下孩子的好。

孩子**的脸映入璇玑的眼眸之中,她仿佛从未想过这辈子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还是…和少煊的孩子?

她的心头有些紧张,留在他的身边她心里有很忐忑,更不会去奢望孩子了。

目光,依旧落在宁儿的脸上,她只低声道:“皇上的身子还未好呢。”

楚灵犀倒是笑起来,开心地道:“快的,娘娘有这个心就好。”

璇玑被她说得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思昀在一侧听了,倒是也高兴起来,瞧见璇玑始终未曾抬眸,心想她定是觉得羞涩吧。

楚灵犀心里有些得意,她早说的,该让璇玑见见宁儿,见着了,她也就有想法了。她一会回去,便要和秦先生还有师兄说说呢!

……

御书房。

皇帝才下了御驾,抬眸,瞧见孟长夜站在门口。见他上前,他忙迎下来,顺道扶住他的身子。苏公公见此,忙松手退至一旁。

二人入内,少煊才问:“何事这么急?”

孟长夜取了袖中的信笺给他:“皇上,鄢姜传来的。”因为兴平公主的事,是以此事鄢姜的来信让孟长夜格外的在意。

少煊微蹙了眉头,接过孟长夜手中的信,没有迟疑地打开,只匆匆地扫了一眼,忽见他的脸色一变。孟长夜忙及着问他:“皇上,何事?”

少煊将手中的信拍在御案上,孟长夜吃了一惊,他担心他身上的伤,才欲上前,只听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鄢姜王知道了朕封璇儿为妃的事,说是要亲自来西凉探望王妹!”

孟长夜亦是震惊了:“是因为皇上没有通知鄢姜王的原因么?”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得出这一点。

少煊的脸色越发地难看,璇玑不是鄢姜公主的事情,如今宫里除了璇玑和他,还不曾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也不打算说破这件事。孟长夜说的固然有道理,他先前是因为怀疑那个是假的“兴平公主”才没有通知鄢姜王的。这一点,他的确理亏,只能璇玑不管真假,在名义上还是鄢姜的公主。可是,别人不知道,难道那鄢姜王不知道么?璇玑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他倒是好,现在来跟他说什么探望王妹!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半退了一步,孟长夜急着扶住他:“皇上不要急,龙体要紧!”

少煊只冷冷一笑,孟长夜以为他是因为理亏的事,他不过是心里愤怒了。

那鄢姜王,他凭什么?

“皇上,那现在怎么办?要回信么?”

少煊定定地想了片刻,才开口:“不必。”就算不回,他也会来的。这次鄢姜王来,是因为想责备他娶他的“王妹”不通知鄢姜么?那就来吧,他要见他的王妹,那他就让他见!他就算想带走她,他也没有异议!到时候将真正的兴平公主推给他,他倒是想看看鄢姜王还有什么话好说?

届时,理亏的可不是他了。他还会问问鄢姜王找个人假冒公主又算什么意思,是侮辱他还是侮辱西凉!

想着他对璇玑做的一切,他心里就一阵阵地发怒,想着她那舍弃的自己的脸,他心里更是恨极了!因为他知道,一个女子,愿意舍去自己的脸,那究竟该需要多大的勇气。

“皇上…”孟长夜被他的脸色吓到了,急着问他,“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回头,欲喊苏公公传太医,却听他道:“不是。长夜,此事暂且给朕保密。”璇玑毕竟是鄢姜人,他此刻还不想告诉她鄢姜王要来这里的事。

这一切,他都会问她处理好的,决不再让她觉得为难。

孟长夜怔了下,只能点了头。

……

少煊回钟元宫的时候,此刻厅内已经无人了,听得内室传来女子的笑声。听见她的笑声,仿佛周身一切的阴郁此刻都散去了,他正了色,忙抬步入内。

楚灵犀听得珠帘轻俏碰撞的声音,侧脸,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入内。她忙起了身行礼,璇玑上前扶他过桌边坐了,才听他道:“怎的朕一来你连话都不说了?倒像是朕来得不是时候。”

楚灵犀也知他的性子,知道他不过打趣的,便笑道:“可不就是皇上说的要我带了宁儿进宫给您瞧瞧的么?今日来了,您倒是又不乐意瞧见我。”

他的眼底流露出兴奋:“是么?带了你的千金来了?哪儿呢?”

璇玑拉着他,轻声道:“让奶娘带下去喂奶了,皇上怎的去了这么久?”人前,她还是会唤他“皇上”,他听了,倒是也不在意,含糊地应了声:“嗯,朝政上有些事。”笑了下,又道,“只是不知道灵犀来了,否则朕也快些回来的。”

才说着,外头思昀抱了孩子进来,见皇帝也在,忙欲行礼。却听少煊道:“不必行礼了,过来给朕瞧瞧。”

“是。”思昀应了声上前,略弯了膝盖给他看,“吃饱了,就睡了呢。”

他一看,果真是睡了,此刻像是听到了声音,眼珠微微转了转,小嘴瘪了瘪,依旧是熟睡着。孩子就是好,也只有孩子能睡得这样的安宁吧?

少煊轻柔一笑:“秦先生这名字取得好。来,给朕抱抱。”

他伸了手,楚灵犀忙拦着他:“皇上当心身上的伤。”

他睨了她一眼,哧声笑着:“一个孩子而已,能有多重?思昀,给朕。”

思昀本能地看了璇玑一眼,见她略点了头,她才小心将孩子放给他。他小心抱她在怀里,细细端详着:“这鼻子可是像长夜的。”

楚灵犀此刻倒是不乐意了,忙开口:“她的眼睛可是像我的呢!”

他笑道:“是么?可惜她此刻睡了,朕也瞧不见。嗯,不过像你好,女子眼睛生得大,才显得水灵。”

楚灵犀靠过去,看看孩子,她依旧睡着,她也不馁,只道:“皇上可是甚少夸人的。”

“朕是实话。”

众人在内室又聊了会儿,楚灵犀说要带女儿回去了,就不碍着皇上休息。

叫思昀送了她们出去,少煊回眸看了璇玑一眼,他瞧见她的眸子略带着浮动的光。此刻他们彼此心里想的什么,他们大约都是有数的。他也不说破,起了身开口:“过几天,要去皇陵一趟。”

听他忽然这么说,璇玑吃了一惊,忙问:“去做什么?”现在离他母后的忌日还很远,怎的此刻突然说要去皇陵?

他点着头道:“是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