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腹在玉佩上来回摩挲,妄想从那上面去感受到些许完颜宇沾留的体温。

第五十六章 两国交战

因着兴平公主收了义女,是以连着三日,鄢姜王都陆陆续续地派人来夏府封赏,甚至还要设宴庆贺。

夏玉进退不得,只能将送靖儿回去的事缓一缓。

靖儿坐立不安,在夏府等着消息,也未听得有关那夜里失踪的完颜宇的任何信息。狠狠地将手中的石子砸进湖中,靖儿转身就想冲出府去,她是再等不住了!

谁知步下身后的台阶时,一个不慎就踩到了裙摆,她惊呼一声,一双手恰好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身子。靖儿看了眼兴平公主,气愤地骂:“什么破衣裳!”怪不得都说女子扭捏的多,连这衣裳都这般难缠!

兴平公主一愣,知她穿不惯女装,只得劝道:“现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你也不必急着出府去。该想的办法他都想了,也有暗中派人去找你的朋友。只是我王兄多疑,你若出去,王兄定又要折腾些事出来了。”夏玉也不曾告诉兴平公主靖儿那朋友的身份,她也从未细问过。

靖儿看她一脸无奈,心知是自己急了,狠狠地扯了扯衣裙,站在一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面前之人很像自己的母后吧,在她的面前,纵然有天大的脾气,也该收敛了。靖儿低头咬着唇,心想着这鄢姜王怎的就与他妹妹相差那么多?

“坐吧。”

兴平公主的话语淡淡的,听着让人很舒服。

和靖儿相处了几日,兴平公主倒是喜欢她。她与璇玑一样的聪慧,可却比璇玑爽朗的多,对自己也很礼貌很敬重。兴平公主不觉在心底一叹,倘若她的孩子还在,该是比靖儿还大了呢。

靖儿先前还郁闷着,此刻见她笑了,不觉就问:“公主笑什么?”这几日还有什么好事值得她笑么?

兴平公主抬眸凝视着她,略蹙了眉:“连我王兄都知道你是我认的义女,你还叫我公主?”

“可是我…”

“没事,我只当你是我的女儿。”她一生无嗣,也知道面前之人不会成为她的孩子。那么就让她也悄悄满足一下,至少让靖儿在苍都的时候做几日她的女儿。兴平公主心里清楚,靖儿是西凉的皇帝,自然不可能做她的女儿,她也只当过了把做母亲的瘾,供日后念想。

靖儿呆呆地望着她,她自幼无母,如今又瞧见面前之人这般像自己的母后,心下自是欢喜,笑了笑,唤她:“义母。”

二人才说着话,便见夏玉自那边长廊匆匆而过。

轻萝嬉笑着叫他“驸马”,夏玉本能地朝这边看了眼,整张脸都铁青着。

兴平公主已经敛笑上前:“发生了何事?”

夏玉的目光有些闪烁,半晌,才开口:“西凉和东越开战了。”

靖儿浑身一震,倏地上前:“什么?”

“你微服去东越,正好被东越皇帝顺手除之。”夏玉的声音沉沉的,这自然是西凉人看见的表象。

靖儿的脸色苍白,她知道她若是不现身迟早会引发战争,只是她现在也走不了啊!鄢姜王盯着她,她若是走了,夏玉就是欺君之罪!

还有一事——

靖儿的双手颤抖着,两国既能交战,只能说明完颜宇没有回去,那么…

她的双目一合,再不忍往下去想。

等了这么些天,终究还是等来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么?

夏玉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西凉和东越交战,可他到底是鄢姜的臣子。倒是兴平公主突然开口:“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轻萝,去给小姐收拾东西,今晚就上路。”

众人一惊。

轻萝急道:“今夜王上不是还要设宴么?小姐若是不去,岂不就是…”丫鬟的声音低下去,看着公主的脸色也不敢继续了。

兴平公主还能笑:“没什么大事,我是他的王妹,他纵然觉察到了什么,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公主…”

夏玉才开了口,却被她打断:“消息你早就知道了吧?否则府上的下人怎就少了那么多?你有你的打算不想拖我下水,可我如今已是夏家的儿媳,你休想一脚踹开我!”

夏玉心头一惊,靖儿到底忍不住了:“这不是好法子,我不走!”她做梦也没想到来找夏玉还会让鄢姜王注意到自己,她后悔了,那晚上就不该任性非要跟着夏玉入宫去。如今闯祸了,竟要让他们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么?

兴平公主却厉声道:“此事不必多说,今晚就走!”伸手推着靖儿与轻萝一道去收拾东西。

靖儿的眼眶红了:“您这是为何?”

兴平公主蓦地转了身,缓缓地笑:“你只管走,将来若是有机会,再回来看看义母,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自那晚她出手帮她开始,她就会一路帮到底。

先前是为清宁,此刻也为夏玉。

她的命早在二十年前就该绝了,可上天让她活到今日,她还有何可惧的?

靖儿终是随着轻萝下去了,夏玉怔怔地瞧了会,缓缓伸手扶上兴平公主的肩,低声道:“公主…”

她却猛地转身,抬手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必说,做夏夫人,我从未后悔过。”她顿了下,又道,“回头,记得把那纸休书烧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夏玉的眼眸微微撑大,原来他做的,她都猜到了。

原本他独自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到底还是有紧张的。可如今,他倒是也释然了。

不知从何时起,面前的女子已经开始一点点地了解他的心思,甚至不亚于当年的璇玑。

靖儿回屋收拾着东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不能这样。

欲去和夏玉说,却是不想她才跨出了房间就被打昏了。

直接被丢上马车,夏玉早就找好了信得过的人护送她出境。

鄢姜王得知此事果然龙颜大怒,下令将夏玉打入天牢。兴平公主不顾阻拦,非要与夏玉一道入狱。

那先前给靖儿验身的宫女被赐死,鄢姜王至今都还想不通他的心腹宫女怎就会欺骗了他?虽然那宫女拼命地喊冤,可鄢姜王却清楚,那叫什么瑶瑶的人,一定是当日同西凉皇帝一道入境的人。

“给朕追!”不然他是什么人,他都要将他带回好好审问!

这场战事连着打了十多日,双方均损失惨重。

帐外的风呼啸着,帐帘被人掀起,薄奚漓匆匆入内,朝着里头人行了礼,才道:“太上皇,东越的皇帝还是不肯出面。”

少煊的眉心紧拧,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靖儿她…

不,靖儿一定会没事的!

孙全跪在地上,咬牙道:“东越皇帝是理亏了,否则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薄奚漓迟疑着,才道:“上次和亲的事两国闹得不欢而散,皇上甚至还不曾去送越皇。想必他心里不快,此次只叫徐一晟出战,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西凉!”

少煊是今日才到的,得知完颜宇根本就没露面过,他的心底隐隐地有些疑惑。

苏贺见他起了身,忙上前欲扶他,却被他拂开了手。在帐中踱了几步,才闻得他开口:“战事不必停,等天黑,派人夜探东越军营。”他倒是想看看完颜宇是真的不愿露面,还是根本不在营中。他早就让人打探过,完颜宇并没有在皇都上朝,照理说,人就该是在前线啊。

薄奚漓应着下去了。

遣退了众人,苏贺这才上前小声劝道:“主子,这战事下去,对我西凉也极为不利。君权削弱,各位王爷在封地可都虎视眈眈地瞧着啊。再若耗下去,哪怕是赢了,也恐怕抵不住底下王爷们带兵起乱啊!”

少煊抿着唇,他又何尝不知?

只能等天黑夜探了东越军营再说!

东越营帐。

徐一晟猛地起了身:“他们的太上皇来了?”他随即冷笑着,“他们皇上倒还真是躲起来了?”

底下的侍卫单膝跪着,也不吭声。

徐一晟怒道:“传令下去,三军**!”

“是!”侍卫得令,匆忙退下。

“徐将军!”军医撩起了帐帘疾步入内,“您传我?”

徐一晟这才回了神,皱眉问他:“皇上如何?”

“这…”军医的神色黯淡,摇头道,“还是昏迷着未醒。”

徐一晟握紧了双拳,好一个西凉,好一个薄奚靖!

要了皇上的天山雪莲不说,还编造什么遇刺的谎言!皇上心慈,驱马就去了边境,谁知就遭了毒手!

徐一晟一言不发,起身就大步出去。隔壁的营帐,设了重兵把守,徐一晟入内,见完颜宇安静地躺在榻上,脸色依旧如那日他发现他时那般苍白不堪。

军医说,皇上是落入水中沿着水流被冲下来的,还受了寒气。徐一晟也不知皇上在何处落水。只是皇上手中紧紧地握着几根散落的流苏,徐一晟认得,那是冕旒,只有帝王可用。当日西凉皇帝来东越时,佩戴的玉佩上用的就是此种流苏。军医也说,皇上浑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除了他胸口那一掌。那掌,掌形娇小,可力道却很大,除了薄奚靖还有谁?

如今倒是好,西凉人还真以为东越无首,竟还先出兵了!

徐一晟的眼底冒着火,咬牙切齿地开口:“皇上请放心,属下会守着东越,守住您的江山!”

第五十七章 父女相见

靖儿昏昏沉沉地醒来时,马车早已经出了鄢姜了。她还记得在夏府的时候是被人打昏了丢上马车的,后来又是有人一直喂着**给她。勉强坐了起来,额角狠狠地撞在马车上,剧痛才使靖儿的神智清醒过来。

外头之人闻得里面的声响,忙掀起了车帘来瞧。见靖儿已经醒来,那二人均露出慌张的神色。靖儿知道他们所作的都是夏玉的命令,她也不好责罚他们。

“此刻,到哪里了?”开了口问。

其中一人忙答着:“回小姐,已经在西凉了,我们正是要问小姐,是直接回郢京么?”

他一口一个“小姐”,听得靖儿有些局促。她的神色异常,却是摇头:“不回郢京。”

“那小姐…”

“别叫我小姐,还有,你们送到此就可以了,我一个人走。”靖儿说着,起身走到马车外头。

马车被迫停下了,另一人递了一包东西给靖儿道:“这是大人嘱咐了要交给小姐的。”

包袱被打开了,里头是一套男装,还有一些银两。靖儿心底一叹,夏玉替她想得很周到。不觉又担忧起来,也不知道他和义母在鄢姜怎么样了。她走的当晚,鄢姜王就该发现了,凭他的多疑,也一定会对夏玉起疑的。

只是现在,她人已经出了鄢姜了,要想再回去,也是困难。何况,如今西凉与东越开战,她必须尽快阻止才是。

找了地方换上男装,弃了马车骑马前去。夏府的两个家丁也嘱咐他们先回去了,就一匹马,带着他们也不好上路。郢京她暂时是不能回去的,必须要先去前线。

在鄢姜的时候也只听闻说西凉与东越交战,此刻她也才醒来,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一点都未知。

靖儿心下沉甸甸的,眼下她只一人,突然觉得孤单起来。

马儿狂奔着,沐着暖风,靖儿心里又想起完颜宇来,想着他们在鄢姜的日子,想着他霸道地说着她身边只有他时的样子,心里又难受得很。他是为了她出事的,现在两国还打起来了,倘若完颜宇在天之灵知道了,叫他情何以堪?

“驾——”

马鞭狠狠地抽下去,靖儿恨不得即刻就能出现在战场上,去阻止那一场战争。

从天亮奔至天黑,迎面有一辆马车过来,靖儿目不斜视,只加紧了马腹就冲过去。风掀起了车帘,里头之人不经意间瞧了眼飞驰而过的人,那双眼睛瞬间就瞪直了。

那一声“皇上”瞬间就被淹没在风里。

忽而,靖儿胯下的马儿长嘶一声,她吃惊不小,用力勒着马缰才不至于被它从马背上甩下来。靖儿本能地回头,见马臀上直直地插着一支女人的钗子,她一阵讶异,已闻得孟宁的声音传来:“真的是皇上?”方才苏赢说看见了皇上,孟宁起初还不信的,情急之中只能拔了头上的钗子射出去,没想到还真的是皇上!

昏暗的暮色里,见孟宁从前面的马车上跳下来,见了靖儿跑得更快了。苏赢也跟着她下车,疾步上前道:“皇上怎的会在此?”宫里都传皇上微服出巡了,可苏赢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以在这里瞧见靖儿,他仍旧吃惊不小。

靖儿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们两个,顺手拔了钗子从马背上跳下来,皱眉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也是甚久不见了,此刻再见,当日是种种不快到底是淡去了些。苏赢皱眉道:“皇上若是往前线去,就跟着微臣走吧,前面有条近路。”他们是从前面城里出来的,早问过这里的路了,小路往往比大路来得快捷。

靖儿点了头。

重新上路,路上也听闻苏赢禀报了些各地官员的荒唐事,不过靖儿的心思也不在此,只抿唇听着,也不发一言。

苏赢奉命巡察,传出两国交战的消息时,他们还在离开前线很远的地方。苏赢心里就是觉得奇怪,起初说皇上微服出巡了,可如今都与东越交战了也不曾听闻任何有关皇上的消息。郢京的事据传都交给了孟将军了,太上皇还将世子调去了前线,这件事就越发地蹊跷了。苏赢忍不住,只能亲自来看看,倒是不想在路上就遇见了皇上。

不过看着皇上安然无恙,苏赢忐忑的心终是松了些。

都说这场战事是因为上次和亲的事而起的,可苏赢知道并不是。悄然打量着靖儿的脸色,他到底是鼓起了勇气问:“皇上,为何就突然交战了?”

靖儿未瞧他,咬牙道:“有人嫁祸东越的人行刺朕!”

“什么?”孟宁惊得跳了起来,“他们当真做了?”

靖儿狠狠地道:“不过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驾——”

马儿跑得飞快,孟宁叫着让车夫赶快一些。只苏赢静静地坐在马车内,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薄奚漓的步履生风,所过之处,烛火摇曳。

少煊抬眸之际,已闻得他的声音传来:“东越军营**,我们派去的人不曾瞧见他们皇帝。不过——”他顿了下,又言,“东越营中倒是有一个营帐设了重兵把守,可分明又不是徐一晟的帐子。”

少煊缓缓起了身,军中除了徐一晟还能有谁的地位比他还高的?那边只能是完颜宇了。看来他的人就在这里,可为何迟迟不露面?

真如孙全说的,东越理亏?

少煊的眉心紧蹙,东越内乱之时,世人皆知完颜宇狡猾奸诈才得以坐上东越皇帝的宝座。如今他设计对付靖儿,也未为不可。

倘若真是这样,那靖儿…

少煊的脸色惨白,他无法想象靖儿若是真是出了事,他该如何是好。

薄奚漓见他不说话,复又道:“东越士兵像是发了狂似的反击,倒是他们…理直气壮了!”

少煊的双眸一阖,沉声吐字道:“那就进攻!”

“是!”薄奚漓定定地应。

太上皇让他来前线,薄奚漓自也是知道为何。传言是皇上出了事,他又是显国世子,谨慎如太上皇,自然是要将他带在自己身边的,也是怕他向显国传消息吧?

要说他的心向哪边,自然也是父王那边的。只是如今看着东越这般得寸进尺,薄奚漓心里也不悦起来。他倒是愿意做那前锋,去杀杀东越的锐气!上次是他大意才让东越的人有机可乘,可有过一次错误,便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薄奚漓出去了,苏贺忙上前扶了少煊道:“主子不要急,世子英勇不减您当年,定不会让东越人犯西凉分毫!”

少煊惨淡笑了笑,他在乎的又岂是这万里江山?若是靖儿有个万一,他当真就是孤家寡人,还要活在这尘世间空守着这江山作何!

身子一个踉跄跌坐在榻上,苏贺惊得叫“主子”,少煊的脸上再无表情,目光呆呆地瞧着前面,恍惚中,竟像是又瞧见璇玑的脸。

他不觉抬手,虚无缥缈地抓了一把,心痛道:“璇儿,连上天都在怪我的自私!”可是他想弥补了,竟是连半分的机会都不给他么?

不必带走他的靖儿啊,他已经知道错了!

苏贺急着道:“主子您别这样,皇上有天佑,会安然无恙的!”

他凄惨地笑,缓缓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掌心道:“苏贺,不必欺骗我,我都知道,都知道。”当初是他何其残忍,逼得璇儿走投无路!是他何其自私,迫使唯一的女儿被弃自己的真实面目而活于世!

上苍终究是瞧不过,要带走他身边唯一的安慰了。

因为,他不配!

“主子,主子…”

苏贺担忧地望着他,良久,才瞧见他回过神来。见他握紧了双拳,轻声开口:“西凉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不会倒下的。”就当是,守着靖儿不愿交出的江山吧。来日见了,好让靖儿知道,她的父皇没有那么窝囊。

太上皇的帐子是彻夜亮着灯,偶有士兵入内传信,苏贺侯在外头心里忐忑得很。孙全在苏贺身侧站了许久,到底忍不住跪下道:“苏公公,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保护好皇上啊!”

苏贺斜视了他一眼,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去传军医来帐外候着,我就怕主子的身子熬不住。”他跟着太上皇几十年了,如今见主子这般难受,苏贺的心里也难过得很。

孙全只能应着退下了。

这些天孙全一直很自责,都是因为他不得力,才会让皇上出事的啊!他叹息着,前面已经是军医的帐子,才要过去之时,闻得前边有响动传来,孙全不觉抬眸朝那边瞧去。

少煊已是几个日夜未眠,刚听了前面来的战况,此刻又见苏贺急匆匆都冲进来,跪在他的面前道:“主子,主子大喜啊!”

“何事?”少煊拧着眉,脸上是丝毫都笑不出来,如今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喜事?

苏贺笑着道:“主子,是皇上!皇上回来了!是皇上回来了!”太监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日夜盼着皇上能够没事,如今皇上真的回来了,苏贺也差点就失态了。

少煊直直地看着他,唯恐自己听错了话。

“父皇!”

靖儿用力掀起了帐帘疾步冲进去。

她是到了军营才得知父皇竟也来了前线,她吃惊不小,此刻什么也顾不上就直直地闯了进来。

这一句“父皇”顷刻间唤回少煊的七魂六魄,他怔怔地看着日夜思念的女儿朝自己奔过来,此刻什么都成了空白,他只来得及伸手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

“靖儿…”

他颤声唤着,唯恐依旧是一个梦!

“没事,没事就好!”她下落不明的那些日子,对少煊来说就是一种绝望,他以为连上苍都抛弃了他。没想到,苍天还是仁慈的,他的靖儿没有出事!

孙全在帐子外站着,早已是老泪纵横。

靖儿含泪抬眸,看着少煊憔悴的样子,她担忧地道:“父皇还好么?”

“好,好…”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他比什么都好。

薄奚漓得了消息也急急回来,进了营帐见靖儿果真在里头,他先是一怔,随即上前问:“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公公回来说,您遭东越人袭击,还…”话至一般,薄奚漓才意识到皇上就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事实,那后面的话他自然也不敢乱说了。

靖儿朝少煊看了眼,才开口:“请世子派人去东越营帐,传话给徐一晟将军,就说这是一个误会。”

薄奚漓惊道:“皇上要停战?”

靖儿不答,战事必然是要停的,可东越的事还没有那么快能解决。

打发了薄奚漓出去,靖儿才转身附于少煊的耳畔道:“此事鄢姜的人也掺了一脚。”

少煊一震,随即冷声道:“鄢姜王的野心?”他的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少煊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死心。

“父皇…”

“这次是父皇疏忽了。”他听闻靖儿在东越出了事心里就乱了,根本没想到这事鄢姜还有份儿。少煊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不解地道,“既是如此,越皇为何不出来说句话?”甚至是他三番五次派人询问,东越方面都没有回应。夜探,也不曾探出什么东西来。

他的话说得靖儿的脸色大变,她的眼底闪着光,别开脸去,半晌,才低声道:“他为了救我…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说什么?”少煊惊得站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完颜宇怎么会为了救靖儿遭遇不测,整件事怎的越发地离奇了?

靖儿垂下眼睑,良久,她的心情才平复了些。坐在少煊的身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少煊的脸色铁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背后竟是这般的复杂!靖儿竟还去过鄢姜,竟还找了夏玉帮忙!

少煊动了唇,才欲开口,闻得外头苏贺入内道:“皇上,世子有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