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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还没完呢。”开轩君摸了摸怀里,忽而阴测测一笑,倏地抽出一把紫金色的剑,“洛薇,既然你要坏我好事,那别怪我玉石俱焚!”

有星光自天而落,将剑身包裹起来,迸发出耀眼金光。大祭司道:“这是先天灵宝戮仙剑!本是魔祖罗睺的宝物,怎会到了他手里?”

那把剑从他手中脱落,在地上形成滔天漩涡,眨眼功夫,光辉散去,一条紫金邪龙便从中飞了出来。开轩君指着我,丧心病狂道:“就是她,把她给我吃了!然后,把这里所有人都吃了!反正魔尊原本就下过命令,这里应该被屠城!吃掉他们!一个都别剩!”

那龙长吟一声,口中喷出藏蓝色的毒雾,蛇一般扭了一下身子,朝我俯冲下来。它望着我,赤红眼眸化作火焰,张口露齿,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我往后飞了一段,躲过它数次攻击,它却穷追不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鳞片已将无数宫阙楼台撞得粉碎。所有百姓闻都惊呼着,纷纷逃窜,灵术侯施展出的法术对它堪比瘙痒。而它只盯着我不放,我根本跑不过它。终于我来不及,被逼到一个山腰正中央。我孤注一掷,使出最后的冰壁术自保。它撞在冰壁上,愣是把山脉都撞得摇了两下。几次重击后,厚厚的冰壁也被撞碎。最后一次,它张开长长的血盆大口,迎面对我喷来了浓浓的毒雾。

此刻,灵气已经不够用。再继续往上飞,恐怕会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但留在这里不动,就是白白送死。普通攻击我尚能勉强撑着,这毒雾——我已做好腐烂在毒气中的准备,却听见山谷间一声猛虎咆哮!

须臾间,洪水自下而上,喷洒出来,冲走了那些毒雾,也将毒龙冲出几米远。

而后,一道红影从百里外飞过来。我看见一团烈焰疾驰而落,烧红了暗夜中溯昭的山谷。

挡在我面前的,是一头有山丘大的绛红老虎,它背上长着遮天蔽日的巨翼,一双眼睛是从烘炉中提炼出的纯晶。它匍匐着,警惕着,杀气腾腾地望着那条毒龙。片刻的对峙后,它俩像一阵风对上了一团火,在空中厮杀、搏斗,只见毒气与冰水满天四溅,雄兽粗喘低吼的声音回荡在群山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声响。

最终,这场战斗以红虎咬开毒龙脖子结束。毒龙的长嚎响彻夜空,沉沉的、摧毁性地倒下来,化回了原本的宝剑。

众人震惊地站在原地,眼睛都离不开那顶天立地的红虎。然后,丞相与我同时开口说话了。

他道:“穷奇?”

我道:“玄月?”

红虎掉过头来,沉静地望向我们,步步逼近。大家都被吓得连连后退,它却越走越小,最后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头白色小老虎,趴在我的脚下。

我把它抱起来,紧紧地搂住它:“玄月,你怎么会如此厉害?连毒龙都能杀死!果然是我养的好孩子!”

玄月懒洋洋地眯着眼,在我怀里撒娇,舔了我一脸口水。忽然想起,此前青龙大人曾在玄月头上摸了一下,原来是解开了它的封印,却为它保留了自由变化的能力,青龙大人也是有心了。

“开轩君呢?”翰墨往四下探看,“开轩君怎么不见了?!”

原来,众人都被方才的打斗吸引,竟无人留意开轩君去了何处。待我们真的开始满城寻他,却从种种踪迹中发现,他早已逃远。我将此前在开轩君殿内和异界看见的景象,都告诉了诸位大臣,并把那锦幡的模样绘在纸上。

经过一番推测,大臣们判定,这锦幡也是个先天灵宝,叫混元幡。只要对它施展法术,便可以通向独立空间。

按那幡内景象来看,不是妖界就是魔界,也有一定可能是鬼界。加上开轩君之前提过魔尊之事,那里应该是魔界的空间。开轩君与魔族有关联,这不由令我想起哥哥发狂夜晚的眼睛…不对,师尊已经说过,他那是中邪,应该与此没有关系。

其实,早在开轩君专权的这十年,百姓早已经怨声载道,所以知道他离去,政权重回我们姐妹手里,似乎已变成众望所归之事。然而,经过这一战,二姐也被迫看透开轩君的真面目。原本我的回归,可以令她的病情缓解一些,但丈夫弃她而去,日以继夜的等待,又令她再度病魔缠身。

这一病,便又是一个八年过去。

第八年的初夏,梅子已黄,满城风絮,雨落蔷薇,已是相当罕见的风光。因为,天地间爆发了一场大旱灾,史无前例,波及六界,溯昭也难以幸免,只是比别处略好些许。

这八年来,我辅佐二姐治国平天下,总算令溯昭百姓的日子从贫苦的过去走出来。同时,我也将这十年在仙界的所见所闻、仙书文献带回溯昭,让溯昭氏开始学习纵水术以外的水系仙术。

这一年,我正巧满六十岁,也将完成成人仪式。

寿辰当天,二姐在镜前为我梳妆打扮。她身披轻纱,肩胛单薄,不时还浅浅咳嗽两声。然而,她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为我别好步摇,她垂下头来,在镜中对我微微一笑:“瞧瞧,我小妹总算变成了大姑娘。这头发颜色也是真好看。”

望着镜中初次留披肩发的自己,我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成天空般的月白色,比二姐的发色还浅,压根不像是个才成年的姑娘。在溯昭,这种发色通常只属于德高望重的老人。但是,跟着师尊修炼的十年时间里,我的法力大增,加上回到溯昭也勤加苦练,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这原是一件好事,但也正因为发色太浅,加上地位崇高,不少男子对我望而却步,哪怕是王公子弟,也会宁可追求成过亲的二姐,而不是我。

对待终身大事,我原本并不着急,也不曾有过心仪之人,直至这一日,看见了那个人。

二姐又重新替我系好头发,便命侍女来为我梳妆打扮。

此刻,窗外有琴声悠扬,余音绕梁,时而黄鹂百啭,时而清风拂面,时而来势汹汹,时而多情哀愁,带得满城鸟儿也跟着迎调欢唱。我听得痴了,自言自语道:“溯昭还有这等天上仙曲,是谁在奏乐?”

侍女道:“回小王姬,是新来的王宫乐师,叫孔疏。”

我点了点头,并未答话。但又听了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拉开帘栊,推开轩窗,往外探出头去。庭院中,有一个穿着深蓝华袍的身影。他坐在一片蔷薇前,对亭抚琴,华袍如江海般散开,手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那低头凝神的样子,令我心里骤然一紧。

二姐叹道:“早听闻孔疏才华横溢,不想如此年轻。”

我道:“他可是溯昭氏?”

二姐道:“是。”

为何如此之快,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男子,在是否喜欢这一点上,我都从未摸清过自己的心思。然,此时此刻,我却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已经动心。

这八年里,哥哥锦书不断,数度探访,所以,即便相隔甚远,我也觉得他近在眼前。他一步步从灵人走向真人,真人走向灵仙,都会分别过来见我,向我展示他的新袍新仙印。我时常在信中打趣他,说阴曹地府里的野鬼,投胎也不像你这般着急。这么年轻便当了灵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他说,仙君上面还有仙君、天君、上君、仙尊,这日子还有得过,若能成神,一定想法子让薇薇也活个上千年。虽然我知道这无法实现,但被他这样一说,心窝也暖了起来。相比下来,师尊却连书信也不曾寄过一封。我只能隐约从哥哥的信里得知他的近况。

尽管如此,八年前的对话,我却依旧记忆如新:

——“师尊,您一定要相信徒儿,徒儿崇拜您,敬重您,但对您真的无半点非分之想。”

——“说得好,继续说。”

——“徒儿很懂守本分,一直指望日后回到故乡,嫁个溯昭男子,平静过一生。”

再看看楼下的琴师,胸腔中那一份萌动的感情,始终不曾离去。过了一会儿,二姐先去祭坛准备成人仪式,我提着裙摆,从窗扇中跳落,飘然落地。

孔疏很敏锐的察觉了前方的变化,中断抚琴,抬头看了我一眼,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参见小王姬。”

我冲他笑道:“曲子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他连头也不敢抬,只是深深地埋着脑袋:“回小王姬,此曲名为《水月债》。”

“水月,可是镜花水月的水月?”

“回小王姬,正是如此。”

“水月债,好名儿。也不知是否指情债。”

“回小王姬,是的。”

与我说话时,他一直一问一答,连头也不敢抬,不论说什么,总会加一句“回小王姬”,真是好生无聊。但是,看见他深深埋着脑袋的样子,从我的方向看去,却是意外地赏心悦目,姑且原谅他的不解风情。

我绕着他转圈圈,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轻笑道:“孔公子如此谨慎,可是因为身负水月债,不敢面对别的姑娘?”

孔疏涨红了脸,轻声道:“回小王姬,孔疏不敢造次。”

我终于相信,人与人之间,确实会有一见钟情。他个性并不吸引人,却有一张令我格外喜欢的脸。每次看见他低头的样子,我都有立即与他成亲的冲动。这不正是我一直最盼望的事么——回到故乡,嫁溯昭男儿,平静过一生。

算算我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把这公子迎娶回宫,让他每天给我奏乐听。

想到此处,我便觉得自己的点子真是妙计,伸手在他尖尖的下巴上,轻勾了一下:“这样想便对了。孔公子要知道,本小王姬和别的姑娘大有不同。以后,你会慢慢发觉的。”

“小、小王姬…”孔疏的脸快成了番茄色,一张小脸也快埋到了领子里。

“羞涩成这样,啧啧。得了,不吓唬你,你退下吧。待会儿成人仪式上,我要看到你。”待他转身走了几步,我又唤道,“明日同一时间,不知孔公子是否有意,与我在此品酒赏花,吟诗弹琴?”

孔疏停了停脚步,这下连后颈的肌肤都红透了。

我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提着裙摆回房,准备好一切,便与祭司仗队前往祭坛。

之前,哥哥在信中告诉我,他今日有要事要做,但会一定会参加我的成人仪式。我一路走上祭坛,扫了一眼出席的人,却不见他人。正在腹诽他言而无信,却不经意看见大祭司身边站了一个飘逸的身影。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是穿着曳地仙袍的傅臣之。顷刻间,风微尘软,繁花如锈,草色上仙袍,广带如飞柳,觉得真是看见了仙人中的仙人。他亦散着发,头戴高高的紫冠,浑身散发着上仙独有的那股子仙气。

他在与旁人说话,似乎没有看见我,经旁人提醒,才回过头来。与此同时,二姐走上来,解开我的头发。一阵风夹着花香吹过,我的月白长发如泉水般滑落,罗裙为风震动。哥哥身上的广带也在风中乱舞。我俩视线相撞,都愣了一下。

大祭司道:“小王姬,你看,天衡仙君今日晋升仙位,都专程过来为你完成仪式。我们溯昭的面子可真是大。”

哥哥走过来,接过成人冠冕,替我戴在头上,淡笑道:“头发散下来,和以前就是不一样。”

我怔怔道:“哥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什么事会比薇薇的成人仪式更大?”

我承认,感动得有点想哭,但还是嘴硬道:“仙君的袍子不适合你,你太年轻啦。”

“那一会儿我便去将它换了。”作者: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穿什么都好看,这一身相当仙风道骨,英气勃发。”

仪式结束后,我们回宫参加宴席,恰好看见孔疏在殿内弹琴。在一片道喜中,再次看见他低头抚琴,仿佛云端仙人的样子,我不由有些出神。

二姐走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道:“薇薇,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喜欢上一个人。”

我喜道:“恭喜二姐,终于从开轩君的阴影中走出来。是谁,快说快说。”

二姐的玉手,快速指了一下正在弹琴的那个人。我懵了一下,干笑道:“竟是这小琴师,二姐,这样的男子看看也罢,真去喜欢,怕有些屈了姐姐的尊。”

这话真是酸得连自己的牙都快掉了。同时,多年不曾有过的酸涩,也在心中渐渐蔓延。记得当年,浮屠星海,初次看见青戊神女与师尊撑伞并肩而站,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那种难过,比现在更甚。那之后每次看见他们俩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就会再把我折磨一次。

或许是当时年少,不谙世事,大喜大悲,连对师尊,都有别扭的占有欲。

真是有些遗憾。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他竟也是二姐的意中人。二姐是王,又身体虚弱,我自然是不能跟二姐抢的。所幸我与孔疏尚未开始,那也不需要做什么了结。

翌日夜晚,我看见孔疏不安地站在楼下花前,便让人传话给二姐。不过多久,二姐便袜刬金钗溜地赶来,在他面前瞬间变成四十岁的少女。

显然,孔疏很是不解,刚好抬起头,正巧看见我。

我看清了他抬头的样子:那是一张眉目清秀的脸,有着空谷幽莲般的美,却也是一张异常陌生的脸。

一旦他抬起头,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便彻底消失不见。但当他再度羞涩地低头,异样的感觉就又一次袭来。

终于,我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我喜欢的,是低头的孔疏,打扮神似故人的孔疏,气质高贵出群的孔疏。这一份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并不是因着这美貌的新人,而是因着那无情的故人。

一直以来,我深藏这一份感情,不愿让任何人发现,包括自己,是以心中深知,我们绝无可能。因此,即便是在春愁拂晓,梅雨寂夜,也绝不流露出一点感伤,会将自己武装得堡垒般坚强。

或许潜意识在想,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如此随年岁忘却。却未料得,八年未见,此情浓如酒,只增未减。而此时察觉又有何用,他这样无所不能,若真有意,必然早已来看望过我。

很快,二姐和孔疏在一起的好消息,传遍了整个紫潮宫。想来不久之后,也将是段民间佳话。我尽量回避与他们相见。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令我酸醋,而是不想再在孔疏身上,发现那个人的影子。

成人仪式后,哥哥送了我很贵重的贺礼——仙界的经子史集。我命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寝殿里,爱不释手地一本本翻看。仙君果然就是不一样,很多文献的名字我闻所未闻。

后来有一日,我闲来无事,随手翻阅一本《上神录》。这本书很有意思,记载了神界上位者的简传,包括已逝的上神。第一页是“天帝·昊天”,翻了几页,出现了“水神·共工”,再许多页,便有了“水神·胤泽”,胤泽的记载如下:

胤泽神尊者,至高水神也。生于神界水域天,司乾坤水,有青龙身。初为神君,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取其沧瀛神位而代之。上古神魔之战,有大功于世,天帝赏识之。至黄帝之时,年近五千岁矣。秉性冷而刚躁,嗜酒,亲妖…

后面的没能读下去。我只留意到上面那一句“有青龙身”。

望着这一页文字,我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手指也久久不能动弹。原来,对一个人用情至深,并非日思夜想,而是不敢作想。在师尊身边的十年,我压抑着,掩藏着,一直自欺欺人。怎知师尊,竟也有同样的凝愁。抑或说,他想得比我更远。

因为,他问过我最后一个问题。

——若他想娶你为妻,你会答应么。

记得离开天市城之前,我连多看师尊几眼,都自觉罪孽深重,恨不得烧香拜佛,磕头认错。当时青龙大人所提之事,让我哭了足足一个时辰。其中有冒犯师尊的悔恨,也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失落。

在我心中,师尊就是连我别了满头桃花,都会轻蔑取笑我的大人、长辈。谁知道当他看见那样的我,也曾不甘于停留在那一处。

想起桃花,恰好能见窗外有数株桃树。只是桃树早已结子,枝叶嶙峋,不复花影。烈日之下,蔷薇花开得正烂。八年未见,也不曾联络,我尚且能从哥哥那里听来他的消息,他怕是已忘了我。师尊性冷薄情,这是我早已知道的事。

我们的那朵桃花,怕是也早已凋零在八年以前。

想到此处,又觉得迟来伤情,实在徒劳。既然早已错过,何苦空添遗恨。

怪就只怪,我们断在了那个点上。

第36章 烈焰饕餮

如胶似漆,干柴烈火,形影不离,和如琴瑟,柔情蜜意…这全天下再为腻歪的词,也不足以描述二姐和孔疏的腻歪。每每看见他们戏水鸳鸯般在紫潮宫里你追我逐,每每听见孔疏清冽的呼喊、二姐娇俏的笑声,我都有一种错觉,便是二姐这是初次陷入情爱。

二姐是个性情中人,即便是在处理国事时,也很难不被伴侣影响,所以,最初我还有些担心孔疏会和开轩君一样,红颜乱政,祸国殃民,也已做好随时再次为国除害。后来发现,他是个三从四德的好男儿,规规矩矩地和二姐你侬我侬,从不过问政事。

想到此处,我便放心许多。看见二姐如此幸福,我也觉得很是欣慰,在她忙着处理人生大事时,我也忙着帮她处理政务。

一日午后,哥哥又来探望我,正巧碰见我在二姐寝殿批改文书,便道:“薇薇,最近你日夜操劳,也快把自己累坏了。要不跟我回天市城一趟,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不去。我忙。”我断然道。

“现在胆子可真大,哥哥的话,你也敢不听?”

其实,听见天市城,不免感到怀念。仙界有瑶台琼室,神仙境地,异兽奇花,群仙腾升,都是在溯昭绝对看不到的。天市城也有如水蓝天,法华樱原,白帝山谷,浮屠星海…提到浮屠星海,心头不由一紧。

我捏紧笔杆,漫不经心道:“师尊可在天市城?”原来,我的内心深处,并不愿面对那个人。

傅臣之道:“这几日都不在,他好像回神界去了。”

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有浅浅的遗憾。我道:“那我跟你过去看看。”

“原来你是怕师尊。放心,我们不去沧瀛门便是。”

哥哥施法将剑抽出,宝剑在空间利落旋转几圈,便钻到他的脚下,任他驾驭。他朝我伸出手,示意我上去。我犹豫了一下,笑着把笔扔到一边,就飞到了他的身后,抓住他的腰带。

然后,他再度施法,“嗖”地一下,御剑载我至高空。狂风伴雾,疾驰而来,将我俩的长发吹成一团蓬草。青玉耳环打得我脸颊发疼,飞行速度快到令我吃惊。转眼间,大漠荒山化作细小的石堆,溯昭便化作一片薄薄的石片。再过半晌,这一切都已消失不见,我俩进入了仙界的边境。

我们周围,有白鸟成群,仙鹤成队,不时经过的鸾凤傲然而行,一眨眼便消失在天边。

我道:“哥,你的御剑术真是非比寻常。想想小时候,溯昭的王室子弟还喜欢欺负你,笑你不会道术。若现在能回到小时候,可真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傅臣之道:“我没兴趣去打他们的脸。”

“为何?”

“那时候,我眼里便只容得下一个人,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都不在意。”

他回答得这样轻易,我却尴尬得不能言语。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真心,我并不是看不见。我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兄长,但是,却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加快了御剑飞行之速,载我冲向更高远的苍穹。我吓了一跳,赶紧伸开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腰。

他道:“若不这样做,你恐怕都要与我生疏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只听见他继续说道:“薇薇,你不必感到担忧。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哪怕你要继承溯昭也好,要嫁人也好,都不会影响我一分一毫。”

“真,真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然。”

“你不可以像父王那样赖账。说要永远陪在我们身边,却不守承诺。”

“哥哥可是仙,你还担心我的寿命问题?”

“那…如果我…”

“就算嫁人,也没关系。”哥哥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一下就猜到我要说什么,“只是不论你喜欢什么人,都得带给哥哥过目。只要待你好,够疼你,为兄必定会比你还开心,衷心祝福。”

那个以往逗得我暗自发笑的“为兄”,令我心里一阵难过。我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背心:“哥…谢谢你…”

“我这妹妹也到待嫁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

哥哥轻叹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再说下去。我本想说“这不还没相好的么”来安慰他,但还是没能开口。想想之前陷入恋情之快,若不是二姐出现,恐怕我与孔疏的事也八九不离十。谁也不敢保证,遇到下一个人是在何时。

后来,我们二人进入青龙之天,途径法华樱原上空。此处的樱花四季常开,百年不落,哪怕是在冬季,也有樱雪混舞的美景。我连忙拍拍哥哥的肩,示意他在此处停下。然后,我们在一棵樱树下坐下小憩。

刚坐下没多久,我便感到后悔了。多年前,哥哥便是在此吻了我,怎会连这种事都忘了。

想到此处,我更是浑身不自在,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我去人多的地方转转,很快回来。”

“嗯,好。”只见哥哥低垂着长睫毛,似乎也显得不安。

我在樱原中小跑了一段路,也发生了不少困扰之事。那便是有越来越多的“尸体”盯着我看,其中许多还丧心病狂地想我把他们带走,使了各式各样奇怪的诈,甚至还有人用法术把我的头发吊在花枝上。

总算摆脱这些人,躲到近云烟处,却见几个仙女溜出来,一副窃喜的样子。其中一个激动道:“你们看到了么,星海岩上那几个男子,好像真的是神界之人…”

“是啊是啊,放走那么大一条龙,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龙呢。”

她们一边说,一边朝着星海岩看去。那里的樱花格外繁茂,挡住那里独立之人大半身影。星海岩是法华樱原的外延,正对浮屠星海的一个角落,因而有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