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婵杏目圆睁地惊住,看着袭亦茹狠刺进自己肩头的匕首,惊得说不出话来。

血一点点往外渗着,很快,就将匕首边缘的衣衫浸出殷红一片。袭亦茹额上沁出冷汗,仍是强逼出一声笑,又道了一声:“有劳长公主。”

这是什么意思!

云婵当真摸不清她的路数了,难不成是要以重伤求得霍洹来看她?虽是可行,但…这样一来,霍洹岂不是更要厌烦她了?

下一瞬,袭亦茹银牙紧咬,狠将那柄匕首拔了出来,剧痛之后手上倏尔脱了力,沾着血的匕首脱手而落,“哐当”一声,掉在了云婵身边的地上。

“你…”云婵的目光定在她肩头的鲜血上,连呼吸也有些不畅了。袭亦茹强撑着身子坐正,虚弱地缓了缓气息,看向那柄匕首,一声轻笑:“拿下。”

候在周围的几名宦官一直悄无声息地侍立着,听言一并上了前。云婵愕然,却已躲不开,被几人牢牢按住。

“袭亦茹…”云婵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何必…”

“这话…该臣女问长公主才是。”袭亦茹仍旧微微笑着,取了帕子出来,按在伤口上,“您是长公主,您知道那些事不可能,又何必动手伤臣女?”

她将帕子拿下来,在手中折了一折,又重新抚在伤口上:“若非臣女躲得快,这一刀便正好刺在臣女心口上。宫人们都看着。”

真是…不可理喻却又无可辩驳的陷阱。

白萱随着宫娥去更衣了、旁人都候在外面,宫里这几个,都是她的人。

“陛下不会信你的。”云婵的身子被宦官按得往下倾着,强撑起些,轻笑着道,“这么荒谬的法子,若陛下会信你…”

“陛下当然会信我。”袭亦茹清凌凌的一串笑音,“这匕首,长公主瞧着眼熟么?”

云婵怔然望过去,看了许久,只觉那镶满各色珠宝的匕首瞧着精致,却是毫无印象。

“这是您册封长公主的时候,赫契使节献上的贺礼。您收在库中一次未用——今日,是您第一次用它,就是要臣女的命。”袭亦茹轻轻曼曼地说着,仿佛真的是在陈述事情原委一般,“您去赫契走过一遭,您很清楚,赫契的这些东西,锋利得很。”

“你敢…你敢在端庆宫中安插眼线…”云婵怒不可遏,只想从宦官手中挣出来,却是无果。

袭亦茹朗声一笑,压下笑音后,又说:“是。想起长公主先前被皇太后扣了俸禄去难为冯氏…臣女当真觉得对不起她。”

那次…竟也是她…

“她是冯家人,和皇太后走得最近,自然没有人会疑到臣女身上;事后陛下找茬罚她也没有直言原因,皇太后只道陛下有意找冯家不痛快,根本不往此中想、便也不会把臣女推出去。”袭亦茹三言两语说清当日细由,稍一顿,又道,“哦…自从和皇太后禀了长公主与陛下的交谈,皇太后那阵子当真是对臣女好得很呢。”

“卑鄙…”云婵切齿唾骂。只觉这人当真无耻至极,如此不堪的阴谋算计,还能带着炫耀微笑着说出来。

“臣女原本…当真是不想害长公主的。”袭亦茹无奈地摇了摇头,哀声一叹,“可是…臣女日渐觉得,不只是长公主您心里有陛下,陛下待长公主也绝非兄妹之情。长公主您说…若是两厢情愿,那些个‘不可能’的事,还仍是‘不可能’的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他喜欢什么都是得的到的。”

“你…”云婵想要斥责又无话可说,袭亦茹又叹了一声:“所以啊…臣女思来想去,拗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话。想让这些事变回‘不可能’,终究还是要让陛下不喜欢你了才是。”

她耸了一耸肩头:“狠心的女子没有谁会喜欢的——便如我,也并不喜欢自己这样。不过陛下他不会知道,他只要知道你伤了我,便足够了。”

云婵死死地盯着她,惊怒交加间,恐惧逐渐地蔓延开来。心底仿佛正被外面的冷雨浸湿,想躲又无处可躲。

一声闷雷之后,终于有声音穿过雨水贯入殿中,微微尖细的嗓音悠悠长长:“陛下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论如何当个合格的绿茶#

【袭亦茹的微信朋友圈】

又是一场细雨,看着雨滴落下,没有人在身边

(此处有“不经意”间拍到化妆品包装的高度PS的性感自拍)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袭亦茹】

“长公主酱紫,让人家很心塞呢。我又不忍心伤害谁,只好自己伤自己让他不喜欢你了。”

云婵:…艹。

第31章 明晰

眼看着在霍洹踏入殿门的同时,袭亦茹哭得梨花带雨。

她肩上那块殷红蔓延成了更大的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轻抚着胸口,抽抽噎噎的,极尽娇弱之态。

云婵犹被宦官押着,发着怔看着袭亦茹这般姿态,看了一会儿,竟连方才的恐惧也没了,只剩了从心底滋生的冷笑涟涟。

犹记得刚进宫不久的时候,因知是要送出去和亲,如何讨得男人怜惜、欢心也不是没学过。只是那时年纪太小,听得似懂非懂,后来皇后开了口,这些“技巧”也就搁下不学了。

若不然…她没准还真能有本事哄得汗王开心,不计较她的血统了呢。

一时的晃神后,云婵冷笑着感慨袭氏真是把这些本事学得地道。莫说霍洹,就是她自己若不知真正始末,走进殿来看到她这般委屈模样,估计也要觉得可怜、继而对“凶手”无比愤怒。

霍洹看见那一片血迹的同时,足下狠狠一顿。愣了一会儿才看向云婵,遂一蹙眉,目光扫过押着她的宦官,带着些许不解吩咐他们退下。

宦官依言松开了云婵,皇帝眼帘覆下,没有看云婵也没有看袭亦茹,无波无澜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殿中一时安寂,不知皇帝这话是在问谁,便没有一个人敢作答。

“陛下…”袭亦茹哭得更狠了,眼泪彷如断了线的珠串,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着。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脚下一软,“恰好”跪在了皇帝跟前,啼哭不止,“陛下、陛下为臣女做主…臣女方才不过是闲谈间同长公主提起臣女风寒多日了、想去宣室殿问安而不能,想求长公主把臣女为陛下做的几道点心送去…长公主便不高兴了。”

她泪盈于睫,哭泣中声音变得软糯无力,顿了一顿,大是懊恼地继续哭道:“若早知如此,臣女让宫人送去便是了…总是觉得和长公主更亲近些,谁知…”

她啜泣着不再说下去,霍洹的面色黯了一些,侧首看向云婵,声音发沉:“传御医来。小婵,随朕来。”

云婵静默颔首,提裙站起了身,随他向外走去。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击打出的声音清清脆脆、不绝于耳,雨水顺着回廊上的瓦片滴下来,没什么规律,又似乎很有节奏。二人延着回廊走了很远,已经离殿门很远了,霍洹才停了脚,装过身来看看云婵:“你怎么说?”

云婵心里一滞:“陛下既已信了她,何必再来问臣女如何说?”

霍洹一哂, 反问:“谁说朕信了她?”

云婵羽睫一颤,抬眸淡望着他:“陛下若当真想听臣女解释,何不让臣女和她当面对质?”

“不当面对质朕也知道你们必定各执一词。”霍洹轻松笑着,“必定她咬定是你、你咬定不是——让你们争上一番有什么意思?总之都是说给朕听,在哪里说不一样?”

乍听之下很像牵强的说辞,静心一想又觉得无可反驳。云婵思了一思,缓缓道:“臣女没有伤她。那伤是她自己刺的,但若找宫正司来查,匕首确实出自臣女宫中不假,是她买通了臣女身边的人。”

“那照这么说,物证是说得通的?”霍洹笑意间添了些许玩味,语中一顿,又道,“殿中的宫人是人证。”

“是…”云婵点了点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了虚,“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定了罪,臣女也无可反驳。”

只看陛下怎么想——这句话从心中涌到口边,又被她生生忍住。她很想知道,若没有这带着祈求的一句话,他本身是怎样想的。

“这事…朕信了谁,另一个便活不成,至少是不能留在宫里了。”霍洹在她面前踱了两步,“断不可能让此人母仪天下。”

云婵发僵地点了下头,垂着首,徐徐道:“臣女碍着这长公主的身份,纵知陛下心意,也没想过‘母仪天下’这四个字。但…陛下此番若宁可信袭氏之言,也请陛下听臣女一语——袭氏心思深沉而不磊落,当不得皇后的。”

“朕不管她磊落与否。”他不屑地笑了一声,走近了云婵一步,在她耳边轻言道,“留她在宫里,是因为她母亲是朕的生母的异母胞妹。受母亲之托给她寻个好夫家——你那日说朕待她再好也不能册她做长公主,不过朕还真打算等大事办妥后册她个翁主、郡主之类的位份,把她嫁出去来着。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做嫔妃,遑论皇后。”

…什么?

云婵愕住了。在知悉霍洹心思之前,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目下看来,却是袭氏一直一厢情愿。

“嗯,在此事上朕也不磊落。”霍洹稍颔了下首,隐有歉意,“知道皇太后一心想让冯氏为后,便不得不挑个人牵制着。不过现下冯氏也不在宫中了,她…”

霍洹抬眼,穿过丝丝细雨眺向那殿门,一笑,目光移回云婵面上:“看你乐意怎样。”

…啊?

云婵懵了一懵,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什么…‘乐意怎样’?”

“你若乐意,就让她养好伤再走;你若不想,朕即刻差人送她回袭家。”霍洹淡声说道,末音才掺了些笑意,看着云婵,静等答案。

云婵一时没能作答。只觉霍洹信她信得太轻巧,反让她有些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踌躇思忖了一会儿,朱唇动了一动,坦诚地问出了心中所疑:“陛下是当真信臣女没有、还是因为有所偏袒而如此?”

霍洹猝然一笑,睇着她道:“真傻假傻?”

“…”云婵仔细想了想可能的原因,无果。只好承认,“真傻…”

霍洹的神色变得悲悲戚戚,带着怜悯看了她一会儿,探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肃然道:“这傻丫头…若真去了赫契,人家说着赫契语把你卖了你都察觉不出来。”

云婵面色发了苦,闷闷地任他摸着额头,须臾,以同样悲戚的神色抬起头来:“这叫…当局者迷…”

霍洹的手在她额上一顿,转而一瞪她,冷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就往毓秀宫宫门的方向走了。无所谓细雨打在身上,广袖飘飘地走得潇洒。

…走了?

…不跟她说究竟怎么回事了?

云婵一头雾水,犹豫了一会儿提步追上去,可算焦急地追问起来:“陛下倒是说啊…怎么回事?什么意思?为什么二话不说就信了臣女而不是信她?明明证据很全…”

霍洹负着双手,悠然往前走着,享受着她虽然着急但仍很动听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才故意卖着关子道:“纵是‘无巧不成书’,这‘巧’也得有个范畴。”

“…什么意思?”云婵仍是问得讷讷。

“嗯…你看啊…”霍洹简直是一脸给小孩子讲大道理的神色,“她病了多日,从来没着人去宣室殿请过朕,恰好今日去了,也许不算巧;你隔三差五到宣室殿见朕,从没来探望过她,恰好今日来了,也说得过去。但这两件事正好碰在一起…是不是太巧?”

…是太巧,但就为这个?虽然真没冤枉了袭氏,可单凭这个判断,怎么听都还有点“草菅人命”的味道。

“哦…朕还多了个嘴。”霍洹口气闲闲,“来时路上听说你也在,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句是你主动来的还是袭氏请的。”

这很好打听到。

所以,袭氏把人证物证找得齐全,却是漏了不怎么起眼的一环。她想博宠、想求皇帝来看她,居然叫着旁人同来…这不是奇怪么?

“再说了,你为什么要害她啊…”霍洹调侃着一哂,“她不知道朕的心思,你可是清楚得很。出此下策,要么是你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要么就是她被蒙在鼓里不知原委还自以为高明。”

云婵脚下猛地一停。

有些存在了许久、却因事不关己的谜团在心中陡然解了开来,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迷雾一样,立时便得以看到那一端是什么。

脑中发着懵,云婵怔怔地唤了一声:“陛下…”

“嗯?”霍洹回过头来,也停了脚,看一看她,“怎么了?”

“臣女想到些事情…”她心中发慌,语气也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说。

方才那番话,是他说出的,可见他对此看得足够明白。那么…那件事…

他也是明白的?只是顺水推舟地仍然让它如此收尾了?

“什么事?”霍洹蹙起眉头,往回走了两步,站在她面前睇着她,“说来听听。”

“没什么…”她退却地往后退了半步,抬眸看向他,笑得有些牵强,“刚才突然想到…然后又觉得不对,没事了…”

没有胆量问出来。再者…问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即便真是如她所想那般,也只能这样继续下去——这般决断是他的决断、这般结果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而他,是皇帝。

不管两人关系如何,总有些事,是她不能逾越、不能过问的。

“你是想说冯若青的事。”霍洹凝睇着她,轻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玩家【袭亦茹】使用技能【梨花带雨】

玩家【袭亦茹】使用技能【颠倒黑白】

玩家【袭亦茹】使用技能【恶人先告状】

系统提示:玩家【云婵】与玩家【霍洹】组队状态尚未解除,上述三种技能无效。

玩家【袭亦茹】损失气血值87。

第32章 善恶

“不…”云婵下意识地否认了,又摇一摇头,续道,“那是和臣女没有关系的事…”

“你可以问。”霍洹淡笑着,声音平静无波,“说什么‘没有关系’,朕若当真告诉你,确实就如你所想那样,你会不会害怕?”

如她所想的那样…

不是冯氏害了袭氏,而是袭氏害了冯氏。因为就如他方才所言,她没有必要去害袭氏,冯氏也同样没有必要。除却她知道他的心思如何,旁人皆觉得冯氏会是皇后,就连袭氏也是这样觉得…

冯若青更不可能是为了争宠而出此下策。冯家指望着她做皇后,必定打小便教导得小心,如何做一个好皇后来稳固冯家的地位她定然清楚,不会蠢到在册封前就做这般狠毒的事,且还如此容易地让人查了出来。

那么…

是袭氏自己服了毒,栽赃给了冯氏…而他是清楚这些的,清楚冯氏没有下毒、清楚是袭氏演了一出好戏,却仍是发落了冯氏回家,将袭亦茹留到今日。

“不只是此事,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朕也是同样的做法。”他慢慢地说着,平静而笃定,“就像你所说,这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事,但朕不想让你觉得害怕。”

他握着的是生杀大权,可以轻易左右身边每一个人的将来。旁人可以不去想、甚至是刻意忽略这些,但一旦察觉了,总是害怕的。

“朕不是什么善人。”他一哂,“皇位,可不是个适合‘一心向善’的位子。”

“臣女明白…”云婵喃喃地应道,他却又一声笑:“不,你不明白。”

细雨仍绵绵地下着,比来时已小了很多 ,打在身上几乎觉不出什么。二人皆没有要打伞的意思,宫人们便识趣地不离得太近,只远远随着,远到连脚步声都不怎么听得见。

“善恶,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云婵一边低着头走着,一边听霍洹说着,“时时处处想着赏罚分明、不为长远着想,兴许反倒会让更多好人吃亏、教恶人活得畅快。”

云婵无言地思索着,做不出一句反驳。是的,如是当真“赏罚分明”地为冯氏主持了公道,兴许冯氏最终还会做皇后;可冯家若再出一位皇后,许多事情都将更难掌控。

“这样的‘小善’,许是让自己心里过得舒服,却是弃天下于不顾。为帝王者若是如此,实在罪无可恕。”

他循循笑着,一抹笑意明明平缓得几乎捉不住情绪,却如同在雨中绽出一抹阳光,和和暖暖地映照下来,一直映到地上,连正坠落的雨丝都被照出了一片漂亮的微光。

云婵竟望得有些痴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一滴细雨恰好落在了羽睫上、弄得视线不清了,才猛地将目光挪了开来。稍别过头去,又缓了一缓,才蕴起了笑容来:“臣女明白这些,只是不曾遇到过…”

“所以你会怕。”霍洹接口道,“你担心同样的事情若出在你身上,朕是不是也会顾着大局把你推出去,不管不顾。”

她闻言没有反驳,美眸轻轻一翻:“那陛下会么?”

“呵…你云家还远没有罪大恶极到值得朕推一个很在意的人出去,以此打压。”他给了她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不是敷衍也算不得是甜言蜜语,只是将个中轻重道了出来,“再是小事,也关乎一个女子的日后,朕知道。”

就这样让她安下来心来,云婵点了点头,终于答了他许久之前问的那问题:“陛下让袭氏养好了伤再走吧。”

他睇了她一眼,她抬了抬眸,又道:“她总归还是要嫁人的。陛下没有赐婚、直接送回府去就已是背着罪名,若再是带着重伤回去,这罪名听着更重了。”

霍洹短促地笑了一声,瞅着她,带着点不信,道:“这么大方?”

“没有。”云婵摇头,金钗上的流苏在细雨中轻晃着,“可她母亲是陛下生母的异母妹,她怎么也算是陛下的表妹。陛下答应了母亲要让她好好嫁人,臣女若这便让她走了,岂不是让陛下不孝?”

“嗯。”他稍点了下头,未多加置评,打了个哈欠,应了她的话,“按你的意思就是。她是要害你,你自己不在意,朕才不多管。”

…这甩手掌柜的口气!

整件事被遮掩得很好。没有人清楚毓秀宫为什么突然封了宫,只是听说袭氏受了伤,正静养着。

只有云婵比旁人多知道一些情况,譬如…和袭氏亲近的宫人,已然杖毙了。

他能够因为对生母的许诺而宽恕袭氏,却并不意味着他同样能宽恕那些帮着袭氏颠倒是非的人。彼时云婵手中串着一串手钏思量着,想到那也是好几条人命,不禁还是有些恐惧。却又无法认为这是错的,甚至觉得心安无比。

“听说长乐宫都探不出什么风声。”白萱静静地为她添着茶,道,“奴婢去尚仪局也打听了,正碰上几个小宫女议论着,说是外命妇也都说着这事,揣着好奇一个个打听得热闹,却是什么也打听不着。”

之前…似乎不是这样。

云婵的思绪飞到了别处。她依稀记得,他曾亲口跟她说过,宫中各处都有冯家的眼线,皇太后想知道什么都很容易。

如今…并没有过太久吧。却已然能让皇太后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这些日子,她自己身处宫中也并未察觉出任何事情,直至今日听了白萱这一席话,才知他大概一直暗中在撤换些什么,只是做得悄无声息。

“最多端午之后,袭氏总要出宫的。”白萱颔首道,“奴婢怕她会咽不下这口气,临出宫时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只要她能捅到皇太后那里去,总难免对长公主不利的。”

“不会的。”云婵低一笑,“她早知道皇太后不喜欢我,也以此讨好过皇太后。这事…若她能捅给皇太后,早不会留着。既然做不成,她自然知道是谁在拦着,她惹不起。”

归根结底,到底还是皇帝与皇太后之间的一争,有哪一端要强压着,旁人都是惹不起的。

日子仍缓缓过着,毓秀宫仍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传不出来。云婵听说叶澜已完婚,新婚燕尔,除却到宣室殿觐见了一次之外就再懒得进宫。她写信问了几次,叶澜才懒懒地回了四个字回来:端午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