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早就猜到她要问什么了。云婵听罢无言了一会儿,美目稍一翻:“陛下又要说臣女嫉妒?”

“没有。”他笑吟吟道,“茶沏得不错,嫉妒不算明显。”

云婵撇撇嘴,简直不想理他了。

“为什么不来直说?”他睇着她道,“你既然不高兴,来亭子里说一句话,朕就知道你的意思。在这里干等这么久,也不嫌累。”

云婵摇了摇头,纤手托腮,望着星空悠哉哉道:“干什么要去添乱?袭姑娘看见臣女了,能不乱阵脚可见早有准备,臣女等着听她讥嘲么?”她说着一喟,“再说…陛下不喜欢的人,臣女不担心;陛下当真喜欢的人,臣女拦不住。如此还不如留下一寸余地,半寸给陛下、半寸给自己,于谁都好。”

“你这么想?”霍洹听得大觉意外,思了一思,笑问,“那朕若日后册妃呢?”

“难道陛下还能不册妃么?”云婵脱口反问。

霍洹一默,静了一会儿,再开口便是另一个话题:“这时候来宣室殿,有什么事?”

“不知不觉走来了,便来看看。”云婵蕴着笑,又似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宫宴时陛下与赫契翻脸,可是吓坏了众人,臣女惊得连菜都没吃几口。好在兄长说…陛下不是冲动而为。”

“卓卿君这么说?”霍洹笑了起来,尔后幽幽道,“朕还真是冲动而为。”

“…”云婵噎住,立刻破了功,再装不来风轻云淡的样子。杏目圆睁地看了他一会儿,那份震惊却又慢慢化解了。

只应了声“哦”。

“…‘哦’?”他闻声微眯了双眼,不满地打量着她。

云婵轻嗤了一声,淡淡地瞧着他,慢悠悠道:“陛下别吓人,就算今晚之言当真是冲动而为,开战之事陛下也定然早做准备了。”

这回换做霍洹僵了一僵,显没想到已被她了解得如此清楚。懊恼地站起身来,一边大步流星地往殿里走着一边出言轰她:“还吓不住你了!回你的端庆宫睡觉去!别坐在这儿没规没距!”

作者有话要说:【请脑补微博效果】

宣室殿太监一枚V:宫宴散后,围观陛下和长公主谈恋爱

[此处附二人相依相偎背影照]

宣室殿少监小张V:回复 宣室殿太监一枚V:艾玛大人,你小心被长乐宫的看到~~

宣室殿太监一枚V:回复 宣室殿少监小张V:我这是朋友圈分组哎嘿~~~

身在宣誓心在长乐的大潘瑜:………

宣室殿太监一枚V:擦!!!忘了昨天刚和潘大人互粉!!!

宣室殿少监小张V:回复 宣室殿太监一枚V:!!!你就这么把陛下和长公主卖了!!!

【您所查看的微博已被作者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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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太后

端午便这样过去了。云婵借着宫宴未消的酒劲一夜好眠,连袭亦茹的事情也懒得多去想。

翌日清晨醒得很早,推开窗户,暑气尚还不重,夜间微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沁进窗来,微有湿意,一呼一吸间,似能嗅到些许花草的清甜。

云婵心情莫名的好,更了衣梳了妆,想随处走走。

用过了早膳,在湖边品着茶小坐了半个时辰,又到御书房看书看到了晌午,这才觉得有些疲惫。将书交还给女尚书,准备回端庆宫用午膳去了。

步出尚书房行了十数步,却被潘瑜挡了去路。

此处恰是一拐角,风景清幽,有树木假山为遮蔽。潘瑜在拐角的那边,伸手挡了她后,抬眸看了看御书房那边,而后压声一笑:“锦宁长公主安。臣在此…恭候多时了。”

“潘大人。”云婵稍一颔首,心中已然添了许多不安,“大人何事?”

“皇太后想请长公主到长乐宫坐坐。”潘瑜欠身道,顿了一顿,又言,“闲谈叙旧罢了,长公主不必在意礼数,一众随行宫人也同往便是,长乐宫自会备下茶点让众人歇歇。”

倒是格外的客气,云婵却明白,这是谁都别打算回端庆宫或是到宣室殿报个信儿了。眼见潘瑜身后也随着不少宦官,各个神色恭肃地静默而立,绝不是能由着她说不去便不去的。

云婵沉了沉息,只好点了头,随着潘瑜同去。

不知皇太后此番找自己又是什么事,但瞧这架势,也知是没好事。众人一路都行得沉默,白萱快走了两步伸手扶上了她的胳膊,她反手一握,白萱的手心也是冰凉的。

终于到了长乐宫门口,云婵刚踏过门槛,即有宫人上了前,抬手挡住身后众人的去路。

云婵下意识地回头一望,身边的潘瑜已然一揖,声音听上去更加阴阳怪气了些:“长公主,请吧。”

云婵短一屏息,提步继续行进去。途经侧殿时,见一男子执书正读着,被书册遮着,看不清面容。

一直行到了寝殿,才见到了皇太后,她侧倚榻上正小歇着,虽则保养得宜但仍能显出些许苍老的面容上眉头微蹙,身旁有一女官服饰的人正轻着打团扇,云婵定睛一看,却是袭亦茹。

“皇太后万福金安。”云婵俯身跪下去,叩首,静等其言。

“锦宁来了?”沉稳的声音慢悠悠的,似乎微含着笑。云婵听得袭亦茹在旁应了句“是,锦宁长公主来了”,而后便听到了衣袍摩擦的声音,知是皇太后起了身。

上一次,她为救白萱,在长乐宫中做得颇是不给皇太后面子,此番便也未装得太过。闻声,不等皇太后命免礼便就势站了起来,上前时袭亦茹已扶着皇太后坐正了,她便从宫娥手中接了茶水来,奉给皇太后。

“你倒是会办事。”皇太后噙笑抿了口茶,悠悠说道,“哀家听亦茹说了,昨日她陪陛下饮着酒,也是你奉了盏茶去——倒未亲自去送,但想来是你亲手沏的。”

“是。”云婵屈膝福身,浅笑中不掺任何提防之意,曼声答说,“陛下宫宴时本就饮了酒,宴后又饮,臣女怕陛下伤了身,便沏了茶送去。”

皇太后手中的瓷盖轻一刮茶盏,笑应了声“哦”,又问:“为何不亲自送去?”

云婵抬眸,稍睇了眼前并不多言的袭亦茹一眼,颔首答说:“不敢搅扰陛下和袭姑娘。”

“倒是知趣。”皇太后缓而点了头,将茶盏轻搁到了一边,以手支颐,打量着她,循循笑道,“哀家也想尝尝你的手艺。”她说着一睇旁边的案几,“喏,要用的东西都给你备好了。给哀家沏杯茶来,我们今日好好说说话。”

“…诺。”云婵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没有不应的理由。垂首再一福身,行到那案几前落了座,茶夹、茶匙等物在手中用得熟练,片刻后,成色上佳的茶水徐徐斟入杯中,云婵持着茶盏起了身,上前奉给皇太后,“太后请用。”

皇太后单手接了过去,却是未饮,仍是搁在了手边案上。笑意不减地拿了搁在案上的银针,当着云婵的面,无遮无掩地将银针探入茶水中。

短短一瞬而已,再拿出时,银针已黑了大半。

“太后…”云婵稍有一慌,却很快冷静下来。只觉得皇太后此举和袭亦茹前些日子意欲陷害她的法子如出一辙,如此也好,那事上霍洹能看得清楚、知她没有必要,此事便也一样。

皇太后的目光在发乌的银针尖儿上定了一会儿,凝神而笑:“你怎么说?”

“臣女不知…”云婵的声音中毫无心虚,亦没有下拜,欠身朗然道,“臣女方才一举一动皆在皇太后眼前所做,岂会下毒?”

“是啊…你怎么会在哀家面前下毒。”皇太后笑睇着她,浅浅弯曲的眉眼边上,印出了几道清晰的皱纹。

四下里静了下去,云婵提着气等着下文,少顷,皇太后挥手屏退了旁人,只留了她和袭亦茹在殿中,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说:“锦宁啊,这宫里头多数人命如蝼蚁,但也有那么几个,手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陛下自然算得一个,哀家么…姑且也算一个。”

她扫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凌厉,让云婵周身一冷,垂首应了声“是”,她又续道:“今天,哀家把这生杀予夺的权力给你,你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什么?

云婵一愕,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恭敬而道:“臣女愚笨,不明白皇太后的意思。”

“别急,哀家说给你听。”皇太后轻轻笑着,“哀家的侄子眼下就在长乐宫,不知你方才进殿时看没看见——那是冯家的嫡长子、长阳城里举足轻重的人。”

换言之,如若冯家不倒,他便是要承继家业的人。

云婵一点头,答说:“是,臣女看到了。”

“他和陛下一般年纪,虽则有几房妾室,但尚未娶妻。”皇太后面上的笑容凝了一些,看上去便带着数不尽的谋算,从容不迫地又道,“一会儿陛下过来,你跟陛下说,你想嫁给他为妻、做冯家的长媳。哀家会下旨为你赐府赐婚,从前的事哀家不追究,你好好做冯家的儿媳,这辈子冯家都不会亏了你。”

…她在说什么?!

云婵只觉得荒谬无比,若非皇太后神色尚清明,她简直要以为皇太后这是被目下的局势逼得失心疯了。视线落在那盏清茶上,云婵淡声一笑:“太后是觉得臣女怕死?这茶…是臣女沏的,太后要赐死臣女,也随太后的意。”

“这是什么话。”皇太后蓦地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哀家知道陛下喜欢你,也知道你事事听陛下的意思——陛下尚且尊哀家一声‘母后’,你又岂会下毒来害哀家?”

她笑看着云婵,一层淡薄的温暖底下便是无尽的冷意,稍一垂眸,如同恍然回神般地又道:“哦…是哀家忘了说清楚,这茶,是静怡翁主送来的。”

叶澜!

“原是送给吴太妃的,太妃看这茶贵重,便献给了哀家。”皇太后欣赏着她的神色,又补充道,“如此,是谁下的毒,哀家说不好,但下毒之事,哀家宁可错杀。你别指望着陛下谁都能护,他许是要顾着叶家救一救阿澜,但吴太妃…哀家这个做主母的要惩一个妾室,任谁也多不得嘴。”

何况这种事实在难以说清,于霍洹而言,只能权衡利弊而做决断。叶家在朝中为官,值得他一护,但吴太妃…

没有什么家世做资本,不值得他就此和冯家撕破颜面。这条命,只怕是要搭上了。

“哀家可不是唬你,这茶哪一日进的宫、哪一日从吴太妃手里转交到长乐宫,皆有据可查。”皇太后在旁催促得慢条斯理,手中拿起那茶盏轻晃了一晃,“哀家说了,这生杀予夺的权力交给你,你自己掂量着来吧。”她说着,瞥了袭亦茹一眼,续说,“至于亦茹——哀家知道你不喜欢她,只是留在身边做个女官罢了。来日你这冯家的长媳不肯,她便做不得嫔妃,如何?”

云婵目下又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一边是叶澜、一边是吴太妃,哪个因她而丢了性命也不行。

可当真嫁入冯家…也不行。

自己委屈与否还在其次,云婵明白,皇太后肯拿冯家嫡长子来做这个交换,算盘就绝不可能打得浅。

她若嫁进了冯家,皇帝再意有所属也是白费,冯家自可再尽力推一位皇后出来;她若嫁进了冯家,兄长再怎么忠心,也得为这亲妹妹考虑考虑,就算是冯家当真不委屈她半分,他也不可能再助霍洹除冯家了——如若冯家倒了,嫁入冯家的长媳决计没有出路。

“谢太后美意。”云婵沉沉静静地,屈膝深深一福,“婚嫁之事,臣女不敢擅自答应。便如皇太后所说,待得陛下来了,臣女先行禀过、问问陛下的意思。但若臣女按太后的意思说了,可陛下不同意…太后可不能怪罪到臣女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的剧情是上面这样,阿箫的脑洞其实是下面这样:

太后:“今天,哀家把这生杀予夺的权力给你…”

“真哒!”云婵一脸兴奋,福身谢恩,接着身姿敏捷地转身拔了身后剑架上的宝剑,一剑刺死了皇太后。

太后:你…你特么…手…太快了……【咽气】

皇太后冯氏,卒。死因:锦宁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

第36章 提亲

唤了宫人进来,重新奉了茶。云婵与皇太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营造出一派和睦。

那盏下了砒霜的茶仍搁在案上,悠悠然地散着热气,淡白色的水雾愈散愈稀薄,慢慢的,就只剩了极微弱的一丝一缕,无力地从盏中飘散出来,然后消失不见。

云婵静静等着,等着霍洹的到来,思量着如何既能全然按着皇太后的意思说了那话、又能让霍洹明白其中隐情并解了这围。

冯子沅在半刻后进了殿,向皇太后一揖,而后坐到了云婵身侧。

二人从前自是不认识的,此番,倒是冯子沅含着笑意,先开了口:“早闻长公主美貌,今日一见,倒将传言都比了下去。”

“冯公子谬赞。”云婵浅颔了首,唇畔勾起一哂掩饰住几分厌恶。复又静坐不言,连多看他一眼也懒得看。

其实平心而论,冯子沅气质样貌也皆不差。只是眉目间总有几分傲气悬着,目中无人的样子直让云婵反胃,愈比愈觉得连霍洹都不曾有过这般神气,他当自己是谁…

冯子沅倒是止不住地在看她,好像有心要把她看个彻底一般,眼含着笑意,目光在她面上划来扫去。

直看得云婵愈发不适,眉眼轻抬扫他一眼,语气生硬得发冷:“冯公子若得以娶我过门,日后再看不迟;若娶不到,今日多看无益。”

厌恶表露得清晰明白且含着轻蔑,说得冯子沅面色一冷,坐正了身子移开目光,果不再看她。皇太后听言则是冷哼一笑,懒得置评的样子。

这情状让云婵烦闷透了,大有些任人宰割的感觉。便是一会儿霍洹来了,她也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那一端还拴着叶澜与吴太妃的性命呢。

然则若是她不说、霍洹又没瞧出个所以然…待得赐婚的旨意一下,就什么都晚了,没有后悔的余地,和霍洹也就算是再无缘分可言了。

殿中愈加安静了,那一盏茶也在安静中散尽余温,再无哪怕半点白雾浮起,清清澈澈地在杯中盛着,就如同云婵现下的处境一样——置身于长乐宫,却改变不得什么。

霍洹踏入殿门,便迎面撞上了这一室冷寂。

定了定神,行上前去向皇太后长揖问安,又受了云婵与冯子沅的礼——尔后,原本浸透于三人间的沉默便蔓延到了四人之间。

落了座,霍洹看一看云婵又看向冯子沅,问道:“伯淮君有事?”

冯子沅看向皇太后,皇太后也回看向他,黛眉稍稍皱着,带着无奈和不快喟了一声,压抑着怒意似的道:“自己说吧。此事,还要哀家向陛下开口不成?”

“诺…”冯子沅应了一声,云婵的心悬了起来。原觉得忽提此事,霍洹或多或少总会觉得其中蹊跷,毕竟皇太后从来不喜欢她,她又怎会想嫁入冯家?

原来…皇太后哪里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根本仍是原本不喜欢她的样子,只让冯子沅开口,这戏看着就更真了。

只见冯子沅应了那一声后,神色为难地迟疑了好一会儿,仿佛斟酌着什么。半晌,终于开了口,放缓的语气仍带着犹豫,却是字字坚定:“请陛下…为臣和锦宁长公主赐婚。”

“什么?”霍洹明显一诧,而后并未多问冯子沅,直接看向了云婵,“小婵?”

“是…”云婵低着头,搭在膝上的手被衣袖覆着,只有手指露在外面。用了两分力才抑制住手指的轻颤,她浅笑着一字字道,“请陛下为臣女赐婚。”

“是旧识?”霍洹的目光在二人间一荡,轻声一笑,“没听你提过。”

“但小婵必定和陛下提过,她从前是有心上人的。”冯子沅噙笑颔首,霍洹轻轻“哦”了一声,旋即放了心,神色镇定:“是你?”

冯子沅应说“是”,连云婵也放下了心。看来她端庆宫中是有皇太后的眼线的,是以那日和霍洹说起“心上人”的话被人听了去;眼线却未布到御书房,于是她告诉霍洹她的心上人便是他的事,冯家不知道。

“伯淮君,小婵在宫里时日久了见不到外人,心全在你这故人身上无妨;但你今日来提亲,可是明显欺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霍洹淡声笑着,语声中凛意分明。

冯子沅一怔,忙欠身道:“请陛下明示…”

“你有几房妾室的事,可告诉小婵了?”霍洹淡看着他,冷然又道,“庶子都有不止一个,几日前又刚和母后要了特设,从教坊接了个歌姬回去。这些事,小婵知道么?”

霍洹看向云婵,冯子沅同样看向她,皇太后仍神色淡泊中夹杂些许厌恶。云婵静了一静,笑而答说:“是,臣女知道。”

“你知道了,仍想嫁他?”霍洹问得从容。

“是。”云婵颔首,笑意盈盈,“臣女会宽待妾室,当好冯家的长媳。”

——这显是被什么事要挟住了。

霍洹了然。面色旋即黯了下去,话锋一转:“你想嫁,但朕不想让你吃这个亏。”

冯子沅一怔,听出这是不答应的意思,刚欲出言却听得皇帝又道:“伯淮君,小婵在宫里几年了,就算是要和亲也不曾忘了你,是以在朕面前提过;可你…纳妾无妨,与歌舞姬风花雪月朕亦不管,但你可问过小婵半句么?若非今日忽然提起,朕甚至不知你与她是旧识。冯家位高权重,要打听打听她过得如何,无论是父皇还是朕都不会怪罪,但你,问过么?”

冯子沅语塞,云婵也垂眸不言。各自默了一会儿,霍洹起了身,二人见状也忙起了身,他睇一睇冯子沅,给了他一句“此事朕不答应,小婵愿意也没用。”

言罢拂袖便走,没再给冯子沅说话的几回,弄得太后都没来得及拦上一句。径自走了十余步,到了寝殿门口,他又停了脚,面色沉沉:“小婵。”

“…啊?”这厢云婵还正思量着他走后自己如何同皇太后周旋,听言不禁一愣,继而就势福身施礼告退,轻拎着裙摆匆匆跟过去,随他一并离开。

“臣女没想嫁他…”虽知他大抵看了隐情,出了长乐宫门,云婵还是忙不迭地解释了一句。

霍洹扫她一眼:“知道。”

方才她每说一句话,手指就在袖口上画上一番。看似是紧张得直抚绣纹,实则划出的线条“巧合”得很,横撇竖点,写出一个“不”来。霍洹起初没在意,看了两遍倒也懂了。之后再听冯子沅话中漏洞,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拿什么要挟的你?”霍洹问她,云婵一喟:“阿澜和吴太妃。”

二人一壁走着,一壁将方才在长乐宫中的来龙去脉说了。霍洹听罢气得直笑,又摇着头说:“罢了罢了,冯家近年来的手段一贯下三滥,习惯则已。”

“那茶还在长乐宫中搁着,既是送的茶叶,就不会仅有一盏的量,这事…”云婵眉头紧锁,不想留下这祸根,生怕再惹出别的事来。又或是皇太后因为此计为成而拿吴太妃出气,也是麻烦。

霍洹短作思量,肩头轻耸着给了云婵四个字:“偷出来呗。”

…刚才是怎么说别人“下三滥”来着?

是以云婵还是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此事闹出什么后续来。好在并没有,至于是皇太后兑现了当日之诺还是霍洹当真着人把罪证“偷”出来了,就不知了。

又过两日,叶澜踏着连绵细雨进了宫来,未去宣室殿见礼,就直接到了端庆宫。

这是她成婚后头一次进宫,云婵早备了礼,有心跟她好好道一番贺,却被她的垂头丧气弄得将贺词都噎在了嗓子里。

“怎么了?”云婵跟着她一起高兴不起来,犹犹豫豫地问,“难不成…是夫家…”

夫家待她不好?

“不是…”叶澜摇头,眼皮轻抬了一抬,“我…我听说,皇太后找了你麻烦,是因为那茶…”

云婵心中一颤。这么问了,当真是叶家下的毒?可是经了吴太妃之手…莫不是摸准了吴太妃会将这茶献给太后,想就此避了自己的嫌隙?

“阿婵你信我…我万不会帮着太后来欺负你…”叶澜咬着嘴唇道,满是担忧。

“…你担心这个?”云婵怔了会儿便笑起来,“我怎么会觉得是你和太后一同害我,倒是担心太后找你的麻烦,心悬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