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早想动叶家,爹娘都瞒着我,出了这事我才知道。”叶澜低着头,话语喃喃,“不过…听闻此番太后是当真恼了,只怕下毒之事并不是贼喊捉贼。可毒绝不是叶家下的,那…那总得有个人…”

“吴太妃?”云婵脱口而出,语罢旋即摇头,“绝不会,她送的茶、她亲手下毒,这不是自己寻死么?如若出事,她比叶家更逃不了干系。”

所以…得有那么个人,需要这茶中有毒、又能让皇太后轻易疑不到他,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婵当然想弄明白这人是谁。头一步,得先知道他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皇太后:【微笑】把小婵嫁他吧。

云婵:【呆滞】嗯,把我嫁他吧。

冯子沅:【颔首】嗯,把小婵嫁我吧。

霍洹一跷二郎腿:我就不答应,如果不服,你打我呀!

第37章 对抗

对于这人是谁…云婵与叶澜毫无思路。胳膊支案、手托腮地想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头绪。

按说吴太妃在宫中多年,没得罪过什么人,嫁祸栽赃她实在寻不到理由;至于叶家…

朝中的势力倒是纷杂些,若要除担着兵部尚书之职的叶晋十分说得过去,可除叶澜…似乎怎么想都不至于么。

“唉…”叶澜一声叹,拇指和食指一下下拎起茶壶盖又一下下松手让它重新落在案上,“奇了怪了,我还真没什么要争得你死我活的死敌。长阳城里就算有贵女处得不睦,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竟把皇太后牵扯进去一起设局,我哪有那个分量?”

“想不到得罪了什么人,那就想想谁从这事里捞到好处了。”

话语清脆地传了进来,来得突然,让云婵、叶澜皆一惊,后者甚至下意识地猛拍在了刚松开的茶盏盖上,拍得案上一声闷响。

“翁主手里的瓷盖子都带着愁绪,锦宁姐姐你摆明了没把事情说清楚。”霍檀一壁笑着一壁走进来,也不见外,一福身便径自落了座,看看二人,笑道,“我可不是胡说,禁军都尉府办案也这么着——寻不着最可能是犯人的人,便从从中获益的人开始查起。”

从中获益的人?云婵头一个想到的是冯子沅,继而立刻摇了头——他又没当真把自己娶回家去,获着什么“益”了?

“啊!”一声轻叫,云婵笑逐颜开,素手轻拍在了额上,“真是傻了!竟把袭氏忘了!”

袭亦茹。

说来也是太不起眼,整桩事里,明摆着牵涉到了的,是她、叶澜、吴太妃,还有冯家。皇太后只在最后提出要求时说了一句,要把袭亦茹留在身边当女官,且是“若云婵这冯家长媳不肯,便不让她做嫔妃”。

可纵使如此,整件事里真真正正捞着好处了的,也就是袭氏了。眼见着她伤也快愈了,该是快要出宫去了才是。却就这么被皇太后留在了长乐宫,又只是个女官的位子,连霍洹也不好阻拦什么。

再反过来想,让皇太后为她做这个主,她总得有点资本。

“这是给皇太后建言献策了。”云婵带着沉吟衔起笑来,缓而摇头,“若照你刚才那般说,皇太后是当真为下毒之事生气,她便是把皇太后也蒙在鼓里了,真是有胆子。”

摸清了哪一份礼是与自己交好的人送来的,而后先下毒再将有毒之事禀给皇太后,却不让皇太后直接发落,献出了那日的那一计…

若成了,既把云婵这挡在她后位前的人嫁了出去、又博得了皇太后的喜爱,一箭双雕;若不成,云婵虽还留在宫中,但她也得以被皇太后留下,也不算亏。

“胆子忒大。”叶澜反反复复地思量着,也抿起笑来,与紧锁的眉头一并呈现出来,笑得实在为难,“总有这不怕把自己搭进去的。下毒的事也敢拿来儿戏一把,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不要留着了。”霍檀手支着额头笑说着,宽大的广袖一直滑到了手肘,腕上两只被藤镯隔开的玉镯翠□□滴,寒凉的颜色衬得她的话语也发寒,“一个没名没分的家人子也敢把母后算计进去,来日还不一定要算计谁。这人我看不惯,母后做主留了她不是?目下端午刚过,七夕之前,我要她给我滚出宫去,两位姐姐意下如何?”

霍檀抑扬顿挫的口吻意味深长,蔑意与忿然并存着,几乎要让云婵想象出袭亦茹死在她脚下的样子了。

叶澜听罢怔了怔,未行作答,只看向云婵。云婵知道,她这是顾忌霍檀是皇太后的女儿,多多少少信不过,可在这件事上,她却是肯信霍檀一把的。

看得出来,霍檀虽是皇太后之女,许多事上却并不向着皇太后。又是个不知忍的性子,殿选之时毫无遮掩地表露自己对冯氏的不喜。

此事于霍檀而言更不一样。对云婵与叶澜来说,不容袭氏只是为了自保,可霍檀更要恨她利用自己的母亲。如此一来,她不容袭氏,实在正常。

“那…长公主打算如何?”叶澜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

霍檀轻然一笑:“想逼走一个人还不容易?她不就是个女官么?”

不过两天而已,长乐宫的事就在宫里传遍了。

宫中各处,从近前服侍的到在六尚局做事的,难得地都在议论同一件事:不知长乐宫新来的那女官做错了什么事,气得一贯举止得宜的明宁长公主大发雷霆,竟在主殿里破口大骂了起来,当即下旨杖责一百。若不是皇太后息事宁人,那位女官得被就地打死。

又过两天,同样是霍檀在长乐宫向皇太后问安,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总之她扬手一盏热茶直接泼在了袭亦茹脸上,惊得袭亦茹忙不迭地叩首谢罪,霍檀怒气冲冲地就要着人把她发落到浣衣局去,仍是被皇太后挡了下来。

第三回,则是皇太后不在的时候。

彼时是袭亦茹奉命去宣室殿给皇帝送几道点心,恰碰上有朝臣觐见不便入内,外殿亦有朝臣候着。起因不知、过程不明,总之结果便是霍檀恰好也来问安,这回直接对袭亦茹动了手,一巴掌扇下去,袭亦茹脸颊当即就肿出了五道红痕。

听闻若不是那位朝臣拦着,霍檀还得有下一掌打下去。

“那位大人是…你兄长…”叶澜急赶到端庆宫同云婵说了这事,说到此处时可算禁不住打了磕巴,“现…现在人还都在宣室殿候着呢,你是没瞧见明宁那脾气,这哪是要赶袭氏走,是要顺带着把宣室殿拆了…”

二人便一并上了步辇,匆忙赶到宣室殿,入殿就看到霍洹阴着一张脸——无怪他不高兴。当着朝臣的面,长公主把女官打了,且打了一回不够还要再补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够丢人。

袭亦茹跪伏在地,哭都不敢哭一声,云婵垂眸一瞧便看见了她侧脸上的红痕;再看看霍檀,也是抽噎着,掩在袖中的手分明发着抖,不知是为何生气。总之,前两次大约是有意挑事,这回却是真让袭亦茹气急了。

“陛下大安。”云婵与叶澜同时屈膝一福,礼罢又看向云意,颔首道了声“兄长”,便不再言。

云意一袭飞鱼服的绣纹出有些许刚开线的痕迹,大抵是方才拉架时被指甲或者发簪刮到了。此时负手而立着,同样沉着脸。

“小妹无礼,让卓卿君见笑了。”皇帝稍颔首道,却是话音尚未落下,一旁的霍檀便立时争辩起来:“怎的就是我无礼了!皇兄问也不问始末,一味地护着那袭氏!若当真这么舍不得,早早地册封了算了!何必留在长乐宫耗着!”

霍檀气得面红耳赤,平日里清脆悦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尖刺,听得霍洹猛吸一口冷气——这算怎么回事!他原是想着到底是霍檀动了手、劳得云意要来拉架,所以才有了方才一句。结果霍檀不忍这句也罢,还牵扯到袭氏册封的事情上——还是当着云婵的面!

“我生在宫里长在宫里,还没见过哪一个敢像她这么不懂尊卑的!”霍檀怒然说着,美目一横袭氏,又道,“前几日要不是母后拦着,我早就发落了她了!”

云婵和叶澜听得这叫一个云里雾里,前几日是如何都不要紧了,就想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再者…霍檀那么胸有成竹地说要在七夕前让袭亦茹离宫,合着就是这么来硬的?!

眼瞧着霍檀气急,三句里有两句是气话,说了半天也没让众人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云婵的手在叶澜手上一握,睇了她一眼示意她安抚霍檀,自己便上了前去。站在袭亦茹身侧三两步远的地方,朝着霍洹一欠身:“陛下,此事陛下觉得是明宁不懂事无妨,但无风不起浪。臣女在宫里这些时日,明宁的规矩如何臣女是知道的——虽然…确是随性些,但还不曾如此失仪过,更不曾见她如此针对过什么人。如今几日之内,已三次与袭氏不睦,小妹心里到底有什么气,陛下还是问清了再说她为好。”

一声“小妹”,已是将此事全然归成了家事。是以殿中的气氛便这么巧妙而突然地转了向,众人的心绪都被她这话拨弄得不自觉地有了倾斜——霍洹、霍檀、叶澜是沾着亲的,云婵名义上是皇家人,云意是云婵的兄长…

唯独袭亦茹,被清清楚楚地隔在了外面,俨然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云婵抬了抬眸,看霍洹没有异议,便走向了霍檀,抿着笑牵过她的手,带着安抚问道:“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说来听听。几日前的事我不多问,单说今日,你可是在宣室殿动的手。”

她说得温柔和气,端然是大姐姐在开导幼妹的口吻。霍檀红着眼眶,取出帕子拭了拭眼泪,狠狠剜了袭亦茹一眼:“袭大人倒是真会教女儿!送进宫来参选还要给旁人献献媚。平日里一副温和守礼的样子,简直、简直当了那什么又要立牌坊!”

“那什么”霍檀碍着身份到底没说出来,却还是云婵惊诧地望向云意:袭…袭亦茹向兄长献媚?!

作者有话要说:霍檀:你…你当了那什么又要立牌坊!

袭亦茹:你…你占着茅坑不那什么!

霍洹&云婵&云意托腮:这骂架骂得真抽象,录下来当听力考试,明年想来大夏求学的歪果仁要头疼了。

-----------------------------------------------

o(*////▽////*)o 翻了翻评论,大家急着看抱抱→_→

嗯…不要着急→_→阿箫保证陛下只要抱了一定抱得十分温柔感情丰富…

霍洹:而…而且还有个比较特殊的原因…

阿箫:闭嘴!让你抱了你还这么多话!你到底抱不抱?

霍洹:抱…_(:з」∠)_

第38章 离人

连霍洹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静默中,几个人各自反应了一下,才可算舒出一口气来。

“送袭氏出宫回府去。”半晌,皇帝说出这样一句话,口气仍有些不自然。顿了一顿,又说,“不必问长乐宫的意思了。”

“陛下…”袭氏身形一震,抬起头来怔了一怔,旋即哭道,“臣女冤枉…臣女是宫中女官,不过念着职责所在,给百户大人奉了盏茶罢了。何来、何来明宁长公主所说的…”

她也没能把那话继续说出来,贝齿一咬止了音。霍檀当即起怒,挣开原被云婵握着的手,指着她便斥道:“少说得好听!这是宣室殿,御前女官多了去了,哪儿用得着你这长乐宫的来奉茶!再说,你奉茶便奉茶,在百户大人面前瞎说什么闲话!宫里的事还由得你置评了不成?”

这话听来多有些不合宜,就算云意是云婵这长公主的兄长,也到底是个朝臣,位份算不得多高。霍檀在他面前这般和宫中之人起争执,多少有些失了身份。可见她说得急怒,显是当真气得忍不得,旁人也就没有拦她。

“仗着母后护着,你便恃宠而骄。若在宫里留得久了、位份高了,我是不是还不能进宫问安了?”霍檀快语如珠,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那么明显的不满,每一句都是再也容不得袭氏的意思,“宫娥奉茶谁也没有那么多话,唯你说个不停。上盏茶便将我与锦宁姐姐都提了一遍,若哪日皇兄留百户大人用膳、命你布膳,你是不是要连母后和一众太妃也皆议论一番?”

这小姑娘得理不饶人的口气,虽然咄咄逼人,说到最后还是让听者禁不住笑了一声。

“好了。”霍洹正了色,没让霍檀再继续说下去。目光凝在袭亦茹泪痕未干的娇容上,淡声道,“从前出过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朕本就不想再留你在宫中,只是母后要留便遂了她的意思。如今弄得阿檀不高兴,想来母后也不会再想留你。你这便出宫去吧,你的东西,晚些时候会有宫人给你送回家中。”

——竟是半刻也不许她在宫中多留、连回长乐宫收拾东西都不“劳”她亲自动手了。

袭亦茹面色一白,方要出言再说些什么,便见皇帝挪开了视线,问身侧宦官:“鸿胪寺卿到了吗?”

那宦官一揖,回说:“已在殿外候着了。”

“传吧。”

这就是还有朝政要议、不想在此事上多费口舌的意思了。纵使袭亦茹再不甘心,旁的宫人也不会许她再多说什么。当即便有年长的女官上了前,低眉顺眼地一颔首,伸手向外一揖:“姑娘请。”

尔后,袭亦茹是苍白着面色被两名宫娥半拖半扶着出去的。

这事便这样收了尾,云婵、霍檀和叶澜均无声地舒了口气,福身告退;云意一揖,也道:“臣告退。”

退出了宣室殿,抬眸一瞧,就见袭亦茹正犹两名宦官“随”着往宫外的方向去。于此,云婵和叶澜自然是高兴的,看向霍檀,她却仍是微红着眼眶,寻不着什么开心的神色。

唤了白萱过来,云婵让她送霍檀回府去、嘱咐她好生哄上一哄。白萱欠身应了,上前便要劝着霍檀离开,霍檀低着头随她走了两步,又忽地转回了身,哭得有些恍惚地看一看云婵与叶澜,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云意面上。朱唇一咬,带着几分委屈道:“百户大人可别信袭氏那话…前几日、前几日才不是我有意找她的麻烦,是她自己不会做事又非要近前服侍着…”

“…”云婵怔怔地看向兄长。听了此言倒是明白霍檀不快在何处了,又难免惊讶于她要和兄长格外解释这么一句。

云意也稍稍一怔,继而一抱拳,应道:“臣明白。”

“大人当真信么?”霍檀的神色忐忑不安,仍带着泪光的双眸望着他,停了一停,续道,“我才不是那般不容人的,自小在宫里长大…干什么要找一个女官的麻烦!”

云婵怔得更厉害了,从霍檀的口气中寻到些许令人心惊的情绪,和叶澜面面相觑着说不出话来。

云意颔首,微一笑,又说:“臣明白,长公主不必多虑。时辰不早了,长公主快些回府为宜。”

“那…那我走了…”霍檀抽抽噎噎的,说罢朝云婵浅浅一福,“方才多谢姐姐。”

“无碍,快回去吧。”云婵温和笑着,顺势还了一礼。

“恭送长公主。”叶澜也垂眸一福,霍檀仍带着些许踌躇,可算随着白萱离开了。

云婵深深地沉了一口气,视线在兄长面上划了又划、扫了又扫,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互道告别。

午后的阳光温温和和,所照之处驱散所有寒意。云婵和叶澜在宫道上走得沉默,走了好一阵子,行至僻静处,叶澜睇一睇她,终于开口道:“明宁长公主对你兄长…”

“嗯。”云婵黛眉轻轻一挑,声音发沉,“瞧出来了。”

“你怎么想?”叶澜问她。

“什么‘怎么想’?”云婵摇着头笑道,“这种事,哪里由得了她的心思。兄长帮陛下办着冯家,若皇太后能许她嫁给兄长…都堪称天下奇闻了。”

“也对。”叶澜肩头一耸,衔着笑叹出口气来,“你是不知道,百户大人如今在长阳城里风头大盛,待嫁贵女们交口相传着,比多少世家公子都受追捧…却是没想到,如今连明宁这皇女都动了心思,啧啧,令兄前途无量啊!”

“…少拿我寻开心!”云婵狠狠一瞪她,足下加快了步子,悠哉哉地又道,“袭氏离宫值得一贺,我回端庆宫温壶果酒喝,翁主来不来随意。”

“你须得再被两碟子点心请我!”叶澜一哂,提步追了上去,嘻嘻笑笑着一并往端庆宫去。

短暂地忧心了一阵子袭亦茹的事——若她在宫中都敢向兄长献媚,如今出了宫,会不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想想也觉得是多虑,云家虽只有兄长在朝为官,远不及袭家位高权重,但云府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

仍是费了些心思去打听,倒没听说袭亦茹与兄长如何,反是断断续续地又得知了许多“前情”。说袭亦茹当女官时日不多,却是和各个入宫问安或是禀事的年轻朝臣、世家公子均有“交集”,认识她的人多得很。

便放了心,又叹一声袭亦茹真是会“精打细算”——一边巴结着皇太后把她留下,想再为妃嫔位份搏一把,一边又琢磨着兴许皇帝最终也不会留下她,未雨绸缪,先和旁的公子搭上关系,算是给自己寻个退路…

可惜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中秋之前,赫契正式向大夏宣战了。理由是现成的,左贤王在宫宴上被驱逐,堪称奇耻大辱。

云婵在云意前来探望她时问及此事,引得云意一叹,说自朝中到民间皆就此分了两方看法:一方觉得大快人心,大夏受赫契欺压多年早该反击,左贤王活该当这个由头;另一方则觉得还是和为贵,大是恼火皇帝如此“挑事”,甚至连“昏君”都骂了出来。

“百姓们对此哪有这么多看法。又是在长阳城,即便前方吃了败仗,这里也连点烽火都瞧不见。”云婵轻然而笑,“哪一方都是有人挑唆着,或赞、或骂,都是有心人才能说出的大道理,放出风声去撺掇着,旁人左不过是选择站在哪一边罢了。”

“是。”云意一点头,黑瓷茶盏在手中晃着,缓缓道,“惯常的做法,陛下都不在意,任由着朝臣去争,更用不着你我多心。”他语中稍顿,默了片刻,复又开口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战争不只是将士的事。有些差事要我去办,有没有危险我不知道,若是碰上了…有些话还是现在嘱咐你一句。”

云婵心里陡然发紧,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让她有些窒息。强缓了缓神,她绽出些许笑意,一颔首道:“兄长请说。”

“我是不想你嫁给陛下的。他是一国之君,且是想有大作为的一国之君。权力争夺必定少不了有人去做垫脚石,他想踩下的、或是脱出掌控冤死的都会有,我是你兄长,不想看着你铤而走险。”

云意凝睇着她,一字字说得沉缓,黑如寒潭的眸色深沉得好像没有生机。

云婵沉默地听着,静了须臾,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但你心在他身上,我劝你也没用,只一句——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想嫁他,他与冯家的一争你便脱不开干系,但你不能去争,全心信他便是。依目下的形势,他已有能力护你万全,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他若不护便是无心,那你…也不要再为嫁他而争什么,不要给他的皇位垫脚。”

“诺…”云婵低低地一应,云意如释重负地舒出口气来,抿了抿笑,遂从怀中取了只小小锦盒搁在二人间的桌上,目光停在上面,徐徐又道:“这个,你替我还给明宁长公主。她若问原因,你便从我方才说给你的那番话里,挑不会招惹麻烦的说给她听。”

作者有话要说:【微信朋友圈】

霍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桃心]叶澜等12人点赞。

长阳世家公子甲:长公主!你爱上谁了!

长阳世家公子乙:长公主!你看我一眼啊!

长阳世家公子丙:长公主!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

云意云卓卿:每一次道别都有可能是永别,珍重,嫁一个能一心为你的人。

[桃心]云婵等23个人点赞。

长阳点心坊的姑娘:嘤嘤嘤嘤百户大人好帅…

某长阳贵女:啊啊啊啊卓卿君看到我看到我!

宫女一枚:T_T百户大人…

霍洹:…卓卿君你朋友圈里姑娘挺多啊。

云婵 回复霍洹:哎?你要是没加她们你怎么能看到回复?

霍洹 回复云婵:那个…………

云意云卓卿:…………………

第39章 出征

在云意离宫后,云婵看了盒中之物。

除却一枚香囊外,再无其他。在她拿出那香囊的时候,香囊恰是背面朝上的,面向她的一面只有银色暗纹淡淡,别无其他,手心上却分明地决出那一面带着绣花。云婵一时心跳都快了,暗想着若一翻过来,见那一面所绣纹样是鸳鸯什么的…自己哪合适去和霍檀说什么。

屏了息咬了唇手上一翻,那一面绣着的,却是一枚木梨。

木梨绣得栩栩如生,甚至连翠叶上覆着的露珠看着都和真的晨露一般晶莹,可见不仅是好手艺,也当真是费了十足的心力去绣。云婵将香囊托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哀声一叹…

木梨,又叫木李。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永以为好也。

霍檀这法子…看似委婉实则直白,针线间含着女儿家千丝万缕的情绪,连云婵都要叹一声可惜…

可惜了,兄长没还一枚琼玖给她。

遂将香囊收回了盒子里,又将盒子搁在了妆盒中,唤了林端进来,告诉他若明宁长公主再入宫问安,便请来端庆宫一叙。

却是一连七八日过去了,霍檀都没有再进宫来。既没有去宣室殿见霍洹,也没有去长乐宫向皇太后问安。

云婵掂量再三,终究没有专程差人去请她。本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霍檀自己既不急,她也不急于一时说清就是。

又过了两日,皇帝下旨任命了主帅。和坊间流传的猜测一样,确是冯家人不假,可却不是皇太后的兄长、如今的大将军冯裕,而是冯裕的长子…

“冯子沅?”云婵一边听罢林端的禀话一边拧起了眉头,满脸的不置信,大觉荒谬之下甚至笑了出来,“你莫不是在唬我?那冯子沅我见过,陛下若在朝中寻个文官职位让他担担也还罢了,领兵?他哪里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