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仔仔细细地将木板阖了回去,取来锦被将榻铺好,而后打开门锁,带着云婵往正厅走。

这院子并不大,比起云婵所住的那宅子,实在小得可以。放眼望去只有前后两进,也没有什么装饰,看上去…

倒像个佛寺。

“小姐稍候片刻。”白芷在正厅门口伸手一引,云婵走进去一瞧:还真是个佛寺…

这哪是寻常人家待客用的厅堂,分明是个地地道道的佛堂。数丈高的金佛立在厅中,慈祥温和的神色,好像正看着来人。

香案蒲团自然都有,云婵想了一想…先拜佛好了。

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心中默念佛经,十分虔诚。在弥漫的淡檀清香中平心静气,云婵细细思索着,该许个什么愿。

“佛祖保佑…”檀口轻开,她轻轻缓缓道,“大夏风调雨顺,家国永安。”

思来想去,竟是求了这么一句。

朝中的事已够让人头疼,只好求“风调雨顺”,不要再有什么天灾,给他徒增烦心事;至于“家国永安”…

这话于大多数女子而言兴许空了些,听上去轮不着她们来求,她却不得不求。他的国“永安”了,她才能求得个安心的家,或者说,家国永安了,他二人才能安心过日子。

身后的大门,轻轻一响。

云婵怔了一怔,犹是安安稳稳地向佛像磕完了头,才站起身来。

转过身看了一看,走进殿中的女子约莫四十上下,身着灰色大袍,却仍乌发高绾。

…带发修行?

云婵疑惑愈深,深深一福先见了礼,而后才道:“请问您是…”

“来,去我房里坐。”对方颔首一笑,上前执起云婵的手。明明是头回见面,却让云婵觉得安心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拜佛时静了心。

厢房在后一进院子,她始终握着云婵的手,口气很和善地笑说:“刚搬到此处,好好歇上两日再来见我不迟,阿洹安排得太急。”

语中的称呼让云婵心中一颤,颔了颔首,莞尔回道:“无碍…小婵听陛下的安排就是。”

“闲来无事,日后也可常来坐坐,只是莫和旁人提起便是了。”她笑着推开厢房房门,邀云婵进去落座。云婵心底猜测一次次蔓生出来,又一次次径自否掉,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阿洹提过你很多次,今日见了,倒真是个乖巧的姑娘。”她背对着她正沏茶,虽看不到神色,却听得出语中的喜欢。

云婵静了一静,见她始终没有说自己是谁的意思,不知其中有什么忌讳,不敢贸然去问。思量片刻,小心谨慎地轻问了一句:“夫人,小婵是不是…该叫您一声‘母妃’?”

即便只能看到背影,也能看出她正倒水的手一顿。

“…我来。”云婵没多犹豫,走上前去接过瓷壶茶盏帮她倒茶。如此,便能互相看见神色了。

那妇人笑了一笑。

“你还未嫁,循规矩还不到改口的时候。”她说着一睇云婵,笑意未减,“等大婚了再说。”

果然,是霍洹的生母徐氏。可是…

她不是早已难产而死了么?

“别觉得奇怪。宫里的勾心斗角远比你所见的复杂,复杂到盘旋于心,在佛祖面前拜了这么多年,也未能脱出来。”落了座,徐氏一壁感慨着一壁摇头,“在冯家面前只能示弱,可我又偏是不服输的性子。”

云婵就这么突然知道了许多年前的事情。关于皇太后、关于眼前的徐氏,关于霍洹。

徐氏说,彼时冯家势大到了极致,元后薨了,皇后的位子,彼时已为淑妃的皇太后唾手可得。

“那么些年了,冯氏没有孩子,后宫里旁的嫔妃有孕,也没有哪个能生下来的。”徐氏说得平平淡淡,甚至没有直言那些孩子是死在冯家手里,但即便不直说,也是够明白了。

那时,徐氏只是御前的一位女官而已。

“就那么一次,先帝喝多了…”徐氏一声哑笑,“结果就这么有了孕。宫里的事,我们身在御前,比许多嫔妃都看得明白。”

于是早在有孕之初、还未册封的时候,她就去找了淑妃——今日的皇太后,告诉她,若这孩子是男孩,平安生下来后便过继到她膝下。

可仅是如此而已,于冯氏便不是万全之策。

“她要我死。”徐氏冷笑涔涔,彷如在说一件昨日之事,那种不甘和怨恨,根本无法淡去,“我告诉她,于旁人而言我可以‘死’,但她必须留我一命,让我青灯古佛了却残生都不要紧。可她若出手杀了我,宫里便一定会有人告诉阿洹这些事。”

于是这于二人来说都是一场赌,徐氏赌冯氏急需要一个孩子,赌自己身为御前女官,在宫中积攒下的人脉是冯氏不敢小觑的。

此举自然只有她二人知道而已,若从先帝来看,便是欺君。但想来那时徐氏也顾不得这些,救霍洹一命、保自己一命才是要紧的。

“我难产而死,冯家还真如约把我从地宫里‘接’了出来。此后我就在这儿,许久都没有旁人来过。”

徐氏这样说着,云婵怔了一怔:“可是陛下…”

“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徐氏一声笑,“白芷的母亲是阿洹的乳母,冯氏不知我们曾很交好。不知她是怎么找来的,还怀着身孕,告诉我冯氏把阿洹教得很‘好’,对冯家唯命之从,他日若继承皇位,天下都要改姓了。”

“所以您…”云婵听得愈加惊愕,思了思,旋即道,“是了…不论天下如何,做母亲的,哪有愿意看到孩子被旁人压制的?”

“是。”徐氏深深一点头,笑意漫开,“所以阿洹十四岁那年,我想法子让他知道了我在这儿。”

然后,听到了那些来龙去脉、听说了自己的生母为了保全自己遭了怎样的罪后,只怕不管换做谁,都不可能再任由皇太后拿捏了。

再加上那太子的位子…

他或多或少地会想,若自己继位,必要一雪此仇,岂能让冯家坐拥大夏?

一时若并无此想法也无妨——可见霍洹知道此事后是时常来的,徐氏自会慢慢地告诉他,让他一点点地明白,任由冯家做大,是多么傻的一件事——他的父皇便任由冯家做大了,连自己孩子也护不住;他若如此,日后也一样。

所以…

日积月累之后,怨不得霍洹那么那么恨冯家,恨到铲除与之亲近的世家时都会大开杀戒。

“夫人您…”云婵凝望着她,心绪难言地问道,“您为什么告诉小婵这些?”

“我是想让你知道,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来了。”徐氏轻哂,下颌微扬浅带轻蔑,“时至今日,无论是阿洹还是你,都大可不必看冯氏的脸色。你住在此处,她必会来找你的麻烦的,不用忍她,那是你的宅子,轮不着她指手画脚。”

“诺,小婵谨记。”云婵恭谨应下,徐氏眼眸一亮,遂而轻哂道:“那便回去吧。冯氏的路数我清楚,半点也不知忍的。这会儿宫里若没什么事,她大约已来找你了,你去见就是,别提来过我这里。”

这…

云婵一时大感能在宫中爬上去、活下来的都非等闲之辈。听了徐氏方才的叮嘱,心里倒也没那么怕了,起座离席,屈膝施礼应了声“诺”。暗道若皇太后当真来了,决计不能显了弱势——不为别的,总不能让徐氏这未来的婆婆觉得自己是个扛不住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提示:

玩家【云婵】已加npc【神秘人徐氏】为好友;

玩家【云婵】已接受任务【婆婆的考验】;

玩家【云婵】已使用卷轴回府;

玩家【云婵】已对npc【皇太后冯氏】发起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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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昨天猜是云婵婆婆/皇帝生母/长辈的都送123言情币啦~

第59章 敌对

仍是沿着那条小道回到宅院之中,白芷收拾好被褥,云婵一开门,便见两位百户都亲自在外面候着。

想想刚才徐氏所言,云婵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犹是淡声问了句:“怎么了?”

“姑娘。”二人一揖,遂道,“皇太后来了。”

“哦。”暗道徐氏真是摸得透彻,她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句,“我在里面睡了会儿,没听到动静。来了多久了?”

“大约…”其中一人略作沉吟估量了时间,禀说,“有两刻工夫了。”

云婵颔了颔首,又问:“人在何处?”

她想着既是皇太后亲临,要么是请去正厅坐着,要么就是直奔她的住处一探究竟了。眼前二人从容不迫地回出的话却是:“未得着姑娘的意思,挡在门外了。”

“…”

出乎意料,但是很好。

“哦。”云婵点一点头,斟酌着分寸,索性道,“既然已来了两刻,就不差这一会儿。我渴了,回去喝杯茶就出去见她。”

“诺。”二人应得沉稳,不见什么惶色,云婵便更安了些心,不慌不忙地回了到寝殿,未让白萱白芷帮忙,慢条斯理地沏了合心意地茶。

耐着性子品完,刚往外走,途经铜镜时一看身上装束又顿了脚:“白萱,去取身寻常些的衣服来。”

方才是去见紧要的人,着意穿得隆重了些。见皇太后,她完全不想显得这么上心。

片刻功夫,白萱取了身竹青色的单绕曲裾来。云婵更了衣,懒得费心思寻相搭的首饰,索性把耳坠摘了不再戴,又随手取了只银钗绾了头发。

这才朝外头去了,一路上,碰上的府中下人仍见礼如旧,没有哪一个因为知道皇太后在外面而有所心虚。

到了第一进院子时,却见除却看门的两个小厮外,半个人影都没有。不作多问,吩咐开门。随着朱红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挡在门外的几十个禁军映入视线。

并没有到“剑拔弩张”的份儿上,只是几步一个站得齐整,让来者近前不得。

听得闷响,众人才一并回过头来,一揖算是见礼,却又并没有问安的话语。

“不知皇太后前来,有失远迎。”云婵跨出门槛,向着几步外的煖轿一福,声音清冷,谈不上恭敬。

随行的宫娥揭开了轿帘,便见皇太后缓缓起了身,搭着宫人的手行了出来。睇一睇两旁挡驾的禁军,又睃着云婵一笑:“云氏,好大的排场。”

“不敢。”云婵稍一欠身,“臣女住在此处,自然是把人备齐了才方便。不比皇太后,来此走一趟而已,轻便为上。”

一席话先把主客之分道清楚了。眼见皇太后眉心狠一跳,云婵只作不见,莞尔又道:“让太后等了这许久,是臣女失敬。府中已按着太后喜好备了好茶,请太后入内小坐。”

倒是说了个请字,举止间却分明没有“请”的意思——说完后连等一等“客人”都没有,径自先转了身打算往回走了。

身后陡然一喝:“云婵!”

云婵脚下一定,回过头笑意悠悠:“太后有吩咐?有吩咐也进去说吧,免得在这儿闹得不好看。太后您不怕丢人,臣女还怕丢陛下的脸呢。”

“放肆!”有听着并不年轻的女声一喝,并不是皇太后的声音,“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教训太后!”

“我是什么身份?”云婵眼眸一抬,沁出的微光直扫得那女官打了个寒噤。足下轻动,云婵转过身,眉眼低垂着,笑意不减,“臣女让陛下下旨废了位,现下庶民一个,什么身份也没有。但臣女到底住着陛下在外建的宅子、太后您更是陛下的嫡母。这外头这么多禁军瞧着,皇太后您跟臣女生了不快,您以为是丢了谁的脸?”

气氛愈发冷了,虽则这一方有禁军护着,理应气势更盛些,可确实只有云婵一人敢说话。皇太后冷的着她,等着她说完而未插画,直至听完,一声森笑:“你还知道想着陛下的颜面?借你兄长的方便调禁军给自己看家护院,你顾过陛下的颜面?”

“皇太后容禀。”云婵笑容淡淡,“如太后所知,这宅子是陛下下旨修的,禁军在此,也是为陛下‘看家护院’,不是为臣女。不信,臣女给您试试,看这两位百户大人听臣女的不听;再不成,您还可以传兄长来试试,看他们听我兄长的不听。”

不听她的就罢,还连指挥使的命也不听,那就只能奉的是圣旨了。

皇太后的面色白了一白,愈发觉得让云婵这般当众僵住颜面大损。眼色一递,随来的宦官便上了前,她低沉道:“带云氏回宫问话。”

此话一出,瞬间便激得眼前刀剑相向了。

恰值晌午,又是个晴好的天,绣春刀映出的光线直弄得云婵也惊了一惊。那几个宦官愕然止步,望着看看眼前明晃晃的刀刃又看看皇太后,不知所措。

“云氏你敢…”

“太后。”云婵压过了她的声音,“臣女说了,臣女现在庶民一个——论起来连这一声‘臣女’都不敢再称。两位百户大人不是奉臣女的命行事,太后若非要带臣女回宫,臣女愿意和太后回去,这两位大人答不答应可不是臣女能左右的。”

太后怒极,猛地上前一步,指着云婵斥道:“仗势欺人的东西,哀家好歹还是皇太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太后此言就谬了。”云婵轻笑一声截了她的话,“这是臣女的住处,太后要带臣女走而不得,便在臣女家门口指责臣女‘仗势欺人’?至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说…”

她稍稍吸了口气,感受着初冬的气息将心头沁得微凉,缓步踱上前去,在离皇太后只余两步的地方停下,用不传六耳的低音轻缓道:“臣女以为这天下姓霍,大夏如何都是陛下说了算,他的私宅更是。皇太后觉得呢?”

“你…”皇太后一噎,怔怔地望着她,纵不甘心也无话可驳。大概就算是冯家鼎盛之时,她也不敢直言天下姓冯,何况今时已非往日。

“太后既然不打算进去坐坐,臣女也就不强留了。”云婵抿笑,颔下首盈盈一福,“太后自己多保重。识时务者为俊杰,臣女相信皇太后您不会蠢到去找兄长的麻烦。”

说罢不再多做理会,云婵转过身去,不疾不徐地回了府。不用多担心外面还会出什么事,就算她是皇太后,也不能随意动守在此处的禁军。

木门在背后阖上时发出的声音沉而重,“咣”地一声关死了。方才还冷静从容的云婵立时脱了力,及时扶住了白萱的手才没栽倒。手一使力,方觉手心里一片冷汗滑滑腻腻:“吓死我了…”

“…”白萱和白芷一边一个,一边扶她,一边哭笑不得,“瞧着小姐方才气势足足的,合着也怕…”

“那是皇太后啊…”云婵缓着气,借着二人的力重新站稳了,好生回了一阵子神,一咬牙,“没事了。白芷去吩咐备膳吧,饿了。”

“…诺。”白芷忍着笑福身应下,向后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很快就有人前来布膳,却未见白芷回来,云婵也不问。

直至用完午膳,白萱朝门外望了一望,压了声道:“小姐,奴婢瞧着,那白芷姑娘…有点怪。”

云婵羽睫轻一抬:“怎么怪了?”

“方才…方才她去厨房吩咐完传膳,就冲着那小楼去了。”白萱轻轻道,“就是咱们早上去见…夫人的那小楼。”

“她自然是要去的。”云婵一哂,曼声解释道,“你没听见夫人怎么跟我说的?说让我不必向皇太后示弱。那可不单是一句叮嘱,她想知道我会怎么应付,自会有人去向她回话的。”

白萱闻言一讶,惊了一惊,又说:“那…小姐方才回来时怕成那样…”

“那倒不要紧。”云婵抿唇浅笑,“总归人前不示弱就是了,人后我害怕,也不碍什么事。”她抬眸,清亮的目光在白萱面上一划而过,又道,“她对皇太后会如何不示弱我并不知道,可我若太强势…万一让她觉得我比她还要强势一些,你当就是好事么?”

婆媳到底不是母女,徐氏就是待她再亲昵,这层关系她也知道。是以纵使徐氏要她不示弱,她也不敢一强到底,深一步得罪皇太后无妨,让徐氏皱了眉头就不好了。

“还有,你日后待白芷客气些。”云婵沉吟道,“嗯…也不必刻意如何,总之别欺负她就是。”

“…自不会欺负她的。”白萱说得真心实意,这两日和白芷处得和睦,当然没想过“欺负她”。顿了一顿,觑着云婵的神色,又道,“小姐怎么了?突然叮嘱这个…”

“没什么。”云婵回思着徐氏的话,忖度着这里头的关系。想了又想,一时尚不敢确定白芷是怎样的地位,有点不安;转念又觉得不必担忧太过,总之与人为善必是没错的,再者,白芷也不是什么恶人,和和气气地处着就是。

第60章 谈婚

霍洹在当日晚就出城到了宅院。

想来皇太后的那一出事他必定已经知道得透彻,见徐氏又根本就是他安排的,云婵便索性省了口舌。

晚膳已然备好,想亲自下厨添两道菜也来不及,云婵只剩了温酒一事可以做。

于是支了小炉,挑了味道偏甜些的酒来。装在瓷盅里慢慢温着,不过多时,就酒香四溢了。

“本是昨晚就想来看看。”霍洹歉然一颔首,云婵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急这一两日…陛下便是再晚些时日也无妨,总归国事要紧,别为臣女耽搁了。”

“昨日…”霍洹说得踟蹰,许久没续上话来,而后一声喟叹,苦笑道,“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怎么了?”云婵不解。从霍洹的神色看,这当真是遇到什么难言的事了,却又半点猜不出是什么事。

霍洹一时仍未出言,云婵没有催促什么,有条不紊地取了温好的酒出来,斟了两杯,呈了一杯给他。这才又道:“如是和臣女有关的事,陛下还是知会一声为好…毕竟皇太后还盯着,臣女总得心里有分寸。”

霍洹点了点头,犹是沉吟片刻,缓缓道:“这巫蛊的事,朕先前觉得是皇太后栽赃给你。这两日下来,倒又觉得兴许不是。”

“…什么?”云婵愕然,惶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难不成…竟当真觉得是她施的巫蛊么?

“不是那个意思…”霍洹见了她的神色变动,旋即明白自己语中有失,太易引人误会。窘迫一笑,他轻咳了一声,“自然不能是疑你。朕是觉得除却皇太后以外,还有另一方势力搅在这里面。”

又是怎么回事?

云婵放下心的同时难免不解更甚,蹙眉道:“怎么说?”

“第三个人偶,冲着明宁去的那一个…”霍洹顿了一顿,“兴许并非冯家所为。太后的怒意瞧着不像假的,一心觉得你诅咒了她的女儿,不依不饶,甚至一定要朕问罪卓卿君。”

两日下来,皇太后的怒火,怎么看都太“真心实意”了——便是当时出现了冲着她而去的人偶,都不见曾见她如此恼怒过,可见是事关亲生女儿让她忍无可忍了。又并非自己安排、冯家做戏,她担心那巫蛊是真的。

“那兄长…”云婵担忧难免。纵使并不觉得他会疑兄长,也担心兄长夹在其中难以脱身。

霍洹哑声一笑:“朕本也不会冤枉他。昨日之后…更不会了。”

似乎话里有话,让云婵心中禁不住地有点发寒。下意识地抿了口热酒,她重新抬起头来,明眸望向他,未加言辞,又分明是在等他继续说。

“阿檀她…”霍洹稍稍吸了口气,好像在平复心绪,“不知从哪儿得的信,知道太后想找你兄长的麻烦,急赶去长乐宫为你兄长求情,竟说非你兄长不嫁,若太后要动你兄长就先赐她一死。”

霍洹说这话时,神情复杂极了。在此之前,霍檀对云意的爱慕之心他半点不知,如今乍然听闻…直接就扯到了谈婚论嫁一步,自然一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