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蝶梦说道:“因为我的样子太难看了,怕出来会吓到人。”

南乡却懂这个,立刻了然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可千万别晚上出来,不然的话我会被吓死的……也会吓到公主,对了,你那个蝴蝶是怎么玩儿的?你教教我,我以后也玩给别人看。”

风蝶梦见他天真无邪地一味追问,却不恼怒,显得极为耐心,低低说道:“这个不是好玩儿的,玩不好的话,会出人命。”

连昇正在思索,听了两人的对话,便将南乡抱得紧了些。

风蝶梦见状,便呵呵一笑,道:“怎么样,哑巴王子,你知道吗?”

连昇犹豫着,咬了咬嘴唇。南乡仰头看他一眼:“六哥,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连昇仍旧不动,风蝶梦看着他的神情,便说:“哑巴王子,这样吧,你把你所想到的跟我说出来,如果说的对的话,我就……把你的哑巴给治好,怎么样?”

连昇大惊失色,连南乡也吃了一惊,立刻看向风蝶梦:“你说什么?你、你能把六哥的哑巴给治好?!”

风蝶梦微笑,她笑起来却比不笑更加丑怪,然而两个小家伙却已经浑然忘记了她的脸似的,都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里激动、惊讶、质疑跟希望之色交织。

风蝶梦说道:“我既然说了,就能做到。”

南乡反应过来,立刻说:“别胡吹大气了!骗人最容易了!”

风蝶梦摇头:“我知道哑巴王子原本不哑的,你的嗓子,是给人下毒害的才说不出话来,是不是?”

连昇闻言,脸色大变,竟放开了南乡,一瞬呆若木鸡。

南乡回头看他,见他脸色极为难看,便关切地扶住他:“六哥,六哥你怎么了?”

风蝶梦望着连昇的模样,叹道:“宫廷险恶,争权夺位,残忍不堪,哪里都是如此的……只不过你的嗓子坏了,却保住一条命,还是值得的。”

连昇如见鬼怪似的看着风蝶梦,这件事,是在连昇年纪还小的时候发生的,那时候先皇还没有驾崩,小小的连昇隐约记得,是自己的母妃抱着他,喂给他喝了一碗苦苦的东西,很是难喝,他只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母妃却抱着他哭,说什么:“喝下去就能活命……喝罢,苦命的儿……”

最后连昇终于强忍着喝了下去,然后嗓子就像是被火烧的一样,疼得他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连昇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现在,渐渐懂事了的连昇隐隐地明白了,他生为皇子,就有夺位的权力,但如果一个哑了的皇子,自然不会成为天子。

连昇记起来,也明白了,母妃喂自己喝那碗毒药的时候为什么会哭的那样,亲手毒哑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里比谁都难受,却不得不做,可是稚子何辜,这到底是一桩罪孽,因此……以后的母妃才一直都郁郁寡欢,就在先帝驾崩的夜晚,留下连昇,也自尽身亡了。

连昇不怪自己的母妃,也不怪任何人,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谁让他生在皇家?

而且他越是长大,越是想开了,哑了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偶尔会有些人说闲话,但是一个哑巴,对别的的威胁就小许多,连昇因此而听到了许多平常人听不到的秘密,因为有些人下意识地觉得一个哑巴而已……有意无意地就不会避着他。

但是连昇从没有把自己为何哑了这件事对别人说过,就算是亲如阿绯,他都没有透露。

没想到这个陌生的怪人居然知道,而且还说能够医好他。

连昇定定地看着风蝶梦,哑了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如今有个机会出现在面前,他是要抓住呢,还是……

81新章

阿绯上了轿,起轿后轿子晃晃悠悠,她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忽然间有些忐忑起来,因为连昇跟南乡。

如果可以,阿绯一定要带上他们两个,但是这一次唐突行事还不知怎样,变数万千,于是只好狠心把两个小家伙撇下。

这几日相处她也知道,朱子是不会为难两人的,与其带着他们冒险,倒不如将他们两个留在王府,也是别无选择中的最好选择。

轿子逐渐行到钟鼓楼遥相呼应的一条路上,因近来国泰民安,今儿又是个好日子,这条路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时地还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听路边上行人三言两语,似乎是今儿钟楼底下有大戏,貌似是哪一家士绅家里头有喜,故而请的大戏与民同乐。

王府的侍卫们尽忠职守,前头开道,中间护卫,红绫女跟无患子两个改装后,也在侍卫丛中,在近轿子中间的地方跟随而行,把整个轿子护的铁桶一样。

阿绯撩开一点轿帘,往外张望,红绫女在旁侧看着她东张西望的模样,便哼了声。

阿绯眼睛骨碌碌乱转,忽然叫道:“停轿停轿!”

无患子跟红绫女对视一眼,红绫女便走过来:“这会儿还不到将军府,为什么叫嚷着停轿?”

阿绯撇嘴说道:“用你管?我想在这儿玩玩,行不行?”

红绫女看着她高傲的样子,心中着实很想教训她一顿,便忍着气,断然说道:“不行,此地人多,若是有刺客的话朱子会怪罪的。”

阿绯耻笑:“原来你也害怕刺客啊,先前对着我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地,我还以为你很能耐呢!”

红绫女怒道:“你胡说什么!”

阿绯知道她生气了,偏不以为意,自顾自在轿子里左摇右摆地,还冲红绫女扮出鬼脸的模样,吐着舌头说:“我就说了,你没能耐,就别管我,我跟皇叔说,让他换个人跟着我!”

红绫女忍耐着,心想:“要不是朱子有令,我才不会跟着你这刁蛮任性的臭丫头!”她冷冷地看阿绯一眼,便转过头去,顺便往旁边走开数步,心中暗暗决定不去看阿绯,免得给她气的忍不住真的把她从轿子里揪出来打上一顿。

阿绯见红绫女气愤地离开自己数步,便哼了声:“你居然敢跟我发脾气!到底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哼!”

那边无患子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见红绫女满脸怒色,便走近了一步安抚:“你也知道她就是那样的坏脾气,就不用去理会她了,横竖我们只保她无事便可。”

红绫女咬了咬唇:“我……”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轿子停了下来,两人一惊,急忙掠过来,无患子问:“为何停轿?”却见阿绯从轿子里走出来,大摇大摆地说道:“怎么啦,是本宫说让人停轿的。”

轿子一停,周围就聚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本就有人听说是光锦公主的銮驾,万万没想到公主竟自己跳出轿子来,不知有谁叫了一声:“快来看公主殿下呀!”刹那间,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红绫女跟无患子吃了一惊,两人一左一右护着阿绯,红绫女低声喝道:“快进去!”

无患子则看向周围,盯着看有无异样。

阿绯哪里会乖乖听话,反而鼻孔朝天般说道:“你们都让开,本宫很久没有出来玩儿了,用你们啰嗦!”她看有几个百姓往这边看,又抬起手来向着他们招手,脸上笑容甜蜜堪比蜜糖,显得热情而亲切。

刹那间惊呼声四起,隐约有人道:“公主冲我笑了!”又有人说:“殿下向我摆手呢!”有的人痴痴看着阿绯,被她的美貌迷惑,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群情涌动,两边的侍卫忙喝道:“退后!”

红绫女跟无患子两个暗中戒备,而就在一刹那出现,人群中有人一张手,撒了一把什么东西上天,红绫女同无患子还以为是暗器,但却有人已经叫了起来:“银子,有人撒银子了!”

同时有眼尖的看到天空一片亮晶晶地,太阳底下,那漫天的银子雨洒落下来,纷纷落在阿绯的身畔。

慌乱中也不知有谁叫了声:“抢啊!”围着的百姓们顿时便俯身开始捡银子,后面够不到的百姓便拼命往前挤,一瞬间,现场如炸锅一般,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先前银子洒落的时候,红绫女同无患子齐齐出手,将从天而降的银子打了开去,他们生怕是什么厉害的暗器,谁知竟是银两,两人惊魂未定之余,却又有无数百姓拥了上来,一时之间连侍卫都招架不住!

两人毕竟是随着朱子曾身经百战过的,知道事情有异,无患子才要说一声:“守着公主!”往身边儿一看的功夫,齐齐变了脸色,原来身边空空如也,哪里有阿绯的影子?

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知道恐怕是方才应对那漫天银雨的时候给高手趁虚而入了,无患子见状,即刻纵身而起,放眼往周遭看去,却见满目颜色斑驳,虽知道阿绯穿着一件淡黄色衣裳,奈何现场许多穿淡黄色衣衫的人,他咬牙之间看着几个可疑人物飞身而下探查,却都不是阿绯!

无患子惊急交加,瞬间焦头烂额,而在人群中,红绫女定定地看向人群某一方向,心中滋味七上八下,却不曾动。

红绫女跟无患子一行人丢了公主,连宫女加侍卫在一起都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回到王府后,见跟着朱子的人已经回来了,心情越发沉重。

两人硬着头皮入内请罪,无患子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此进了书房,无患子跪地:“请少主降罪!属下无能,公主被人劫走了!”

红绫女看他一眼,也跟着拱手跪地。那边桌后朱子却纹丝不动,仍旧低头看着面前的一份折子,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

按照朱子对阿绯的上心程度,倘若知道阿绯不见了,恐怕立刻就会大怒,现在却又是如何?

无患子不敢抬头,红绫女却偷偷地略微抬头看去,却见朱子神色泰然自若,目光亦极为平静,慢慢地将一份折子看完后,便放在旁边。

在他的手侧,还有许多堆积着的折子,一边儿是批阅过的,一边儿是没批的,都足有半臂高,显然公事繁忙,十分操劳。

红绫女望着他的神情,不敢再看,急忙又低下头去,如此耳畔又响起细微地声响,想必是朱子取折子的声音,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尽管都是高手,却仍旧有些膝盖酸软,额头也都见了汗意。

无患子几度想要再次出声请罪,但是却觉得这个时候再贸然开口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便只强忍着。

正在额头的汗即将滴落下来的时候,才听到桌子后面朱子缓缓发声:“无患子出去,红绫留下。”

无患子吃了一惊,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然而他不敢违抗朱子的命令,一怔之下便急忙说道:“属下遵命。”便站起身来,可是看着地上的红绫女,又怕朱子会误会了什么,又鼓足勇气说道:“少主,此次都是属下的过错……”

“出去。”仍旧是淡淡地两个字。

无患子喉头一动,咽下一口唾沫,急忙不敢再说,低了头倒退到门口,才转身出外。

地上红绫女跪着,心里头像是在擂鼓一般,一直等无患子出去,才听得上面朱子又说:“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留下么?”

红绫女垂着目光,鼻尖上几滴晶莹地汗,随着身子一抖瞬间便跌下来,她暗中咬了咬唇:“属下……是属下看护公主不力,请朱子责罚……”

耳畔响起极淡的一声冷笑:“是吗?”

红绫女十分紧张,忍不住也偷偷地咽了口唾沫,却听朱子说道:“先前你要怎么胡闹,却没有过了我的底线,也由得你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作不知道的,但是这一回,你实在不该。”

红绫女身上也出了汗,却仍撑着:“朱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属下、属下……”

话还没有说完,红绫女心头一惊,却见眼前的地面上裙摆飘拂,锦白缎面,边沿绣着碧蓝海涛,显然是朱子过来了,红绫女一张口,接下来的辩白言语居然就说不出来了。

“你怎么样?”耳畔听到他沉沉地一句话。

红绫女手握了握,孤注一掷:“属下不明白……”

下巴上一疼,却是被他捏住了,往上一抬。红绫女皱起眉心,被迫抬起头来,正对上朱子锐利的双眸:“怎么,你所做的那些事,需要我一一向你说明白吗?”

就在这一瞬间,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红绫女忽地觉得自己仿佛无所遁形,就好像他这一眼,能看清楚她所有的五脏六腑万般心思,她背着他私底下所做的那些……

红绫女惊悸而窒息,突如其来的绝望之中却又有零星侥幸:别的事朱子或许都一清二楚,但是今天的……

像是在切断她所有退路,朱子的声音冷漠地响起:“你以为,今天你故意放走了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瞒过我的眼?”

红绫女脸上陡然雪白,眼睛瞪大,瞳孔却因为惊恐而收缩:“朱子!”

第 82 章

原先在街头上,天空洒落银子的瞬间,无患子专心对付“暗器”,红绫女本也抬头,然而她对阿绯有一份“特别关注”,正欲动手之时,就发现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过来,一把抓住阿绯。

刹那间红绫女抢先一步握紧阿绯手臂,本欲大喝一声然后将来人击退的,然而就在刹那,阿绯的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臂,而红绫女的目光跟阿绯的相对,她忽然惊讶地发现,阿绯的表情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了,那种趾高气扬傲慢的神情荡然无存,而是哀求似的,慌张地望着她。

那极快的一刹那,甚至容不下开口说一句话,而阿绯也没有开口,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红绫女眼睁睁地看着,也不知是出自何种心理,居然……放了手。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一直到那来人往阿绯身上披了一件灰色衣裳,拉着阿绯遁入人群后,红绫女呆站原地,兀自如梦似幻。

回来的路上,她在心中暗暗回想此事,究竟是什么让她在那一刻放了手的?是因为阿绯当时的哀求表情?还是因为……她心中那个不可告人的念头:事实上私心里她是不想让阿绯留在王府的,所以知道有人来带她走才顺势推波助澜地放了手?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极度隐秘,发生的也快,甚至事情过去后,连红绫女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做过什么没有。

她做梦也想不到,就算是如此细微的一节,连当事人都不敢相信发生过的事,居然都瞒不过朱子的眼。

红绫女浑身发冷:“不、不可能……我……”她猛地看向朱子,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南溟的臣民,都将自己的君主视作神祗一般来崇拜,因此就算是南溟灭了国,这些南溟遗民们却仍然忠心耿耿地在寻找朱子,找到了之后便不离不弃地,在他们心目之中,朱子是应天而生,而他们,是生来便注定了侍候朱子的。

但是……但是就算是再怎么把朱子看做是神,可是心里却也知道朱子不会像是神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可是经过今日这件事,红绫女却不确定了。

“你怎么……会知道?”最终,她颓然地问出声,问了这一声,就代表她承认自己曾做过了。

朱子放手,却并不回答她的问话,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这个你不必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没什么能瞒得过我的双眼,若是别人如此在我面前胡作非为,我也不必多说,早就杀了,但你是跟随我多时的老人,我一直不愿追究而已,你起来罢。”

红绫女摇摇头,不敢起身,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一样,也站不起来:“朱子……”

“我也知道今天的事你不是存心为之,所以不会严惩你,只是让你知道,跟着我,就不要做出违背我意愿之事,以后若有再犯,我不会如今日一样姑息了。”他转头看她,说道,“你明白吗?”

红绫女睁大眼睛,泪一滴一滴从里头滚落出来:“谢……谢朱子……”

朱子望了她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去,略微弯腰将她扶起来,红绫女泪眼朦胧,又敬又怕地抬头看向他,朱子看了她一会儿,说道:“我身边没有几个顶用的人,现在又忙于复国大计,这个时候,我不想要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来,你也要牢记我们南溟遗民的宗旨,该明白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红绫女身心震动,缓缓地点了点头,泪落如雨。

朱子放开她的手:“行了,你便出去吧。”

红绫女后退一步:“是……”转过身要走的时候又停下来,“朱子,那么……那么,公主……”

“你不必担心,”朱子的神情却仍是淡淡地,“她的事,有我料理。”

红绫女听了这话便知道,那位小公主这一遭怕是白白忙碌一顿、逃亡未果了。

朱子见红绫女离开,便重回到桌后,伸手取了一份折子,看了两眼,却又扔了回去。

他不再动作,只是冷冷地望着那一桌的折子,沉默了会儿,才说道:“她现在怎么样?”

一道影子从柱子后闪出来:“回少主,公主被关在房里,还想着往外跑,被人拦下了。她还说要见少主。”

朱子双眉皱了皱,又问:“方雪初呢?”

“按照少主的吩咐,将人从户部押了回来,刚关进地牢里。”

朱子脸色冷峻,手指搁在桌面上,时而敲上一两下,最后终于起身,迈步往外而去。

朱子负手穿过回廊,从前边书房往后院而去,身后宫女太监们小步快行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朱子走了会儿,眼见快要到了院落,便略微一停,转头道:“你们都不必跟进去,就在此处等候吧。”

宫人跟侍卫们齐齐应声,便在门口等候,朱子迈步进门,往里而行,人还没有到屋门口,就听得里头阿绯道:“我要见皇叔,让他来见我!”

门口伺候着的人都是朱子安排的,见他来了便急忙行礼,朱子道:“都退下吧。”一个宫女将门打开,朱子迈步进入,其他的人便也退到了门口。

阿绯正在屋里头乱跳,见朱子进来了,便扑过来:“皇叔!”

朱子冷冷地看着她:“叫我什么?”

阿绯站住脚,手扭了扭:“朱子……”

朱子皱眉,并不吱声,但是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阿绯咬了咬唇,终于叫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朱子冷笑,往前一步坐在椅子上:“这话是我问你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绯小心地跟他隔开一段距离,又瞅着门口的方向,这眼见是个随时要逃的姿势,朱子却仿佛未曾察觉异样,自顾自坐着,阿绯感觉自己靠近了门口,似乎有些安全了,才说:“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朱子冷飕飕地瞟着她:“我知道什么了?”

阿绯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出去看看……”她说着就跑到门口,眼见是要跑出去了。

这刹那,朱子慢慢说道:“方雪初……”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阿绯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朱子望着阿绯,看到她脸上震惊的表情,才又极慢地说道:“你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方雪初的性命?”

阿绯原先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朱子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是听了朱子这一句,她便明白,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方石头怎么样了?”阿绯想也不想,撒腿跑回来,又是震惊又是紧张地望着朱子,“你、你……”

“先前我已经好言相劝,他不听,既然敢胆大包天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帮你逃走,你说我会怎么对他?”

“不要!”阿绯猛地抓住朱子的手臂,“跟他没关系!你不许为难他!”

朱子纹丝不动:“我不许?你自己都要偷偷逃跑了,你还说我不许?”

阿绯梗住:“总之你不要为难他,他、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地牢里。”朱子淡淡地说。

“什么?”阿绯倒吸一口冷气,惊怒交加地看着他:“放他出来!”

朱子冷冷地觑着她:“我不说放,无人敢放他。”

阿绯心头发凉,手也有些发抖:“朱子……”

“想威胁我吗?或许大哭着求我?”朱子看着她,他并不喜欢这样对待阿绯,可是她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他不得不在她面前露出他冷酷的一面,“不管你怎么样都没有用,叫嚷着要出去救他也没有用,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绯松开朱子的手臂,倒退一步:“你……”震惊恐惧,像是今日才认得了他。

朱子不为所动:“我如何?难道你以为南溟的朱子,如今的摄政王爷,会如此心胸宽阔到任由你胡来……就算是你联合他要逃走也无动于衷?阿绯,我可以容忍你做任何事情,再无法无天我也能忍、也能不以为意,但是你,揭了我的逆鳞。”

他不能碰的地方,就是他无法失去她,但是她偏偏地在他的痛处上玩得不亦乐呼,这次若不是他早有防备,或许真的被他们给逃走了,方雪初……他不能原谅!

瞧出了他眸子里的怨毒之色,阿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朱子说完了,就沉默地看着她,想要看她用什么法儿什么招……究竟是个什么反应,但是出乎他意料,阿绯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看着他,但是那种眼光,却让冷静如寒冰的他很不自在,那种眼光,不是阿绯看向宋守的眼光,也不是看向朱子的眼光,更不是看向祯雪的眼光,而是……像是看着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朱子按捺着,才没有让自己站起身来。

“那你说吧,”阿绯一仰下巴,声音也有点冷,“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为难他?”

朱子的手握着桌子一角,几乎将那坚硬的一角给掰下来,他尽量不动声色,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冷:“怎么,你以为我会向你开条件然后放了他?”

阿绯的脸上果真掠过一丝慌乱之色,然后她挺了挺胸:“是的。只要你答应不为难他,好好地放了他不计较这件事,我……”她顿了顿,然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可以做……”

朱子双眼眯起,然后他说:“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阿绯的手抖了一下,她的眼睛很快红了,朱子假装没看见、也没看出她眼中的痛苦跟悲愤交织的神色,只听阿绯大声说道:“只要你放了方雪初不为难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做!行了吧!”

第 83 章

朱子望着阿绯,唇边挑起极细微的一丝笑意,他明白自己所要的将要达成了,但是他仍旧坐着未动,看来就像是一尊冰的雕像。

阿绯望着他,本来的倔强在他冷冷的眼神中被击溃成碎片,阿绯撑不住,她不知道地牢是什么情况,但是方雪初……她无法忍受他为了她再受一点苦,她得救他。

朱子一直在等,等一个让阿绯完全妥协的机会,一直到看到她已经真的受不了了,他才说道:“我怎么能信你?我放了他,你又反悔怎么办?”

阿绯震惊地看着他,该怎么面对他呢?原来让她迷惑的时候,她以为他是朱子,是宋守,也是皇叔,可是现在,他谁也不是,只是一个狠辣无情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