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乃是世家出身,坐姿端正,容色静美,闻言不轻不重的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送回去?”

太子冷着脸:“嫡子庶母,原该避嫌。这事若传到阿耶耳里,如何是好?”

太子妃却道:“殿下以为,德妃这般大张旗鼓的送礼,圣人会不知道?”

太子一顿,脸色微微变了变。

太子妃伸手去握太子的手,低声道:“阿耶年纪大了,难免要顾虑日后。昔日景帝栗姬之事,殿下也是知道的。”

太子闻言,果是顿了顿,细细思忖起来。

昔日,景帝尝体不安,有意托孤,便与栗姬道:“百岁后,善视之。”,栗姬却不肯应,言不逊。景帝因此心生恚意,只是心嗛之而未发。此后方有废立之事。

这般一对比,天子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到一二——他纵容宋晚玉与德妃交好,想必也是出于此。只是如今德妃与宋晚玉冷淡了下来,难免便要亲近东宫些,这是人之常情,只要不过分,天子必是默许的。

见太子面有动摇,太子妃便又道:“秦王常思元穆皇后,待宫中妃嫔一向冷淡,动辄悲戚。妃嫔等必是日夜忧心,惶恐日后......殿下为东宫,更该摆出自己的态度,借此与她们结好。”顿了顿,她又加了把火,“若能得她们相助,圣人跟前也有能替我们说话之人。便是日后,她们生了皇子或是公主,于殿下而言亦是助力。”

天子年纪大了,便是这会儿再添公主皇子的,必也威胁不到太子。

太子妃的话确实是有理。

太子听入耳中,面上渐渐也变了变,不知想起了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既是阿耶的意思,便收下吧。”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颇有些不好过.......无论他承不承认,他应下这事,心下确实是存了防范秦王的念头——秦王冷淡妃嫔,他自是要借此收拢这番助力。倒也不是想着要如何,只是秦王如今越发的功高盖主,总得防范一二。

只是,道理固是如此,想着他们嫡亲的兄弟,少时也是一起长大的,如今竟也到了这般地步,心下颇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他为人子自然也不是不想念元穆皇后,这会儿让他去亲近那些妃嫔,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元穆皇后在时,最疼爱的便是秦王与宋晚玉,待太子这个长子倒是一般.....

太子心念几转,脸色变了又变。

太子妃只当没瞧见太子面上几变,只是笑着道:“我就知道殿下必能明白此理的。”

说完了这事,夫妻两人难免又说了些东宫之事,这才去歇了。

第28章 昭然若揭

华山离长安约有两百多里,虽不算多远却也不近。

尤其是天子此去,带的人也多,宠妃爱女,另有几个信重的臣子等,服侍左右的內侍宫人更是不少。天子的仪驾摆开来,煊赫无比,一行人浩浩荡荡,其后马咽车阗,逶迤连绵,行程难免就慢了许多。

待得一行人赶到华山时,已是几日后的事情了。

十二月的华山极冷,方才下过一场雪,哪怕雪后初晴,依旧可以感觉到冬日的冷意与霜雪间生出森然的寒意。

行宫矗立在山间,在冬雪与山雾中若隐若现,便如琼楼玉宇,神仙宫阙一般。

宋晚玉坐在车上,自车道往上山去,虽车夫极力维持平稳仍旧难免颠簸。不过,她这一路倒是都惯了,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掀开车帘往外看。

大雪初霁,天地仿若洗尽铅华,只余下一抹浓厚的白色。白茫茫的云雾在山间浮荡着,而层叠险要的山峦间铺着皑皑白雪,便是偶有苍翠松盖,亦是被雪盖了一层,成了冰雕雪塑一般的雪松。

幸而此时正值傍晚,天边余晖虽只剩下淡淡一抹却也极是明艳。

灿如锦绣的晚霞映照在白雪间,似也捂出了些微暖意,照出了一抹淡淡的嫣红,仿佛是女子雪颊上的胭脂红。

........

宋晚玉看了一会儿,便又放下了帘子。

说来,她这一路倒是十分顺利,唯一可愁的也就只有一件事:给霍璋写信。

为着这个,宋晚玉方才安定下来也顾不得用晚膳,先叫人点灯,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蹙眉考虑起了信件的内容:

“........初至华山,已近傍晚。恰值雪后初霁,山峦叠雪,又得斜阳晚照,霞光绮丽,山景绝佳。较之以往,大有不同。

惜无同行人,共赏此景........”

想了想,她又顿住笔,苦恼的咬了咬笔杆,没忘记往里添了几句慰问病情的话,询问霍璋的病养的如何,叮咛他“但有万一,信便即报”。只是,这般写了几句,依旧没能写完一页信纸。

宋晚玉想着自己今日初至华山,确实是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可写的,左右思量了一番只得暂时放下笔墨,抬步往窗边去。

如今已是入夜,山间的夜风极大,便是只将窗扇推开小半,也有夜风从缝隙钻了进来,寒凉刺骨。宋晚玉连忙又将窗扇合上,抚了抚手背上那被凉风刺起的疙瘩,难免叹了口气,又开始想长安,想着不知长安今夜月色如何,想着霍璋今日上药了没有.......

她立在窗边,想得认真了,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宫人倒是瞧着时候不早,只得大着胆子上前来,低声询问:“公主,可要叫人上晚膳?”

宋晚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用晚膳,便点了点头:“摆上来吧。”

宫人松了口气,连忙叫人摆了晚膳上来。

因着厨下一直警醒着,这会儿端来的晚膳仍旧是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

只是,宋晚玉却没什么胃口,略用了几箸便叫人端了下来。

因着入夜的山林尤其寂静,宋晚玉也没多折腾,早早的沐浴更衣躺倒了被窝里。

旁人眼里圣眷优渥,得以伴驾游猎的昭阳公主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真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明明可以留在公主府里和霍璋一起用晚膳,一起说说话,说不定还能一起赏看长安的月下雪景!结果非得要一路颠簸的来这华山吹冷风!

而且,她这会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子要留长安代掌朝政,太子妃自是夫唱妇随的留在长安;秦王还在前线打仗,秦王妃要留府养胎;只有齐王那王八蛋跟着来了........

想想自己居然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行宫的床榻上!

宋晚玉真的是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委屈大了!简直是要委屈的都要睡不着了!

最后,她咬咬唇,伸手把被子一拉,盖住头顶,竭力思忖着明日的安排,想着明日一定要多打点儿猎物,指不定还能寻些好皮毛,给霍璋做件裘衣也好......

这么一想,宋晚玉心里终于舒服了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虽说她这几日一直都坐在车辇中,到底一路颠簸,行宫歇下后又绞尽脑汁的写信,这会儿稍稍放松,困意便如潮水一般的翻涌而来,很快便睡了过去。

比起又委屈又生气的宋晚玉,天子这会儿倒是挺自在的。

这回游猎,后宫妃嫔里,天子只带了林昭仪与萧德妃萧清音来。因着林昭仪年纪小、脾气娇,今日还与天子闹了一回脾气,故而天子这日晚上是与萧清音一处歇息的。

萧清音颇会体察圣意,见天子今日兴致颇好,倒也没有说什么“早些歇息”的话,还特意唤了几个舞姬上来歌舞助兴。

天子就爱这样热闹的,难免又喝了几杯酒,待得熏熏然了方才摆手令这些舞姬退下。

萧清音亲自煮了醒酒汤,双手捧着递上来给天子,姿态优雅,柔顺且恭谨。

天子伸手去接,顺手又捏了捏她细嫩的手掌,抬眼笑着看她。

萧清音也不抽回手,只佯作恼色的嗔了天子一眼:“早便叫您少喝些,偏又喝多了.......明儿还得圣人您来射第一箭,若因酒误事,那可怎么好?”

说来,萧清音初时能得天子宠幸,故是借了些宋晚玉的助力,但她能从众多后宫妃嫔中脱颖而出,至今日德妃之位,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她出身高贵,谈吐上自与其他妃嫔不同,无论天子说些什么,她也能搭上几句。且她平日里贤淑温柔,聪慧解语,偶尔又要显出娇嗔模样,或是拿话刺天子几句——这也是她摸透了天子的脾气。

元穆皇后性情刚烈,天子却是个温和性子,夫妻相处时倒也融洽。只是元穆皇后过世后,天子固是时时思念,但心里还是更偏宠些温柔懂事的女子,如林昭仪这般娇俏爱闹的,天子爱她颜色鲜嫩,喜欢时故而是好,不喜欢时便懒得应对——毕竟他是天子,要什么样的美色没有?萧清音已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只得努力温柔懂事些。只是,太温柔太懂事了便又要泯然众人,私下无人时,她还是会有些小脾气。

这样才能如长刺的玫瑰一般,引得天子喜欢,时而留恋。

果然,听她出声嗔怪,天子反倒神色一舒,握着萧清音的手,笑与她道:“放心吧,误不了事的——我弓马多年,这点儿酒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他手里端着醒酒汤,喝了一口,嫌烫便又给搁下了。

萧清音便故意撅起嘴,揶揄道:“圣人还是仔细些的好,真要是误了事,到时候公主那里便要笑话您了。”

说起宋晚玉,天子脸色果是变了变,抬手端起醒酒汤连着喝了几大口,险些呛到。

萧清音连忙抬手替他抚背顺气。

天子咳了几声,好容易缓过气来,面色倒是好了些。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天子挑高眉梢,似笑非笑的看了萧清音一眼。

就在萧清音被看得心头惴惴之时,天子含笑回她道:“放心吧,等到明日,明月奴只怕是顾不得我这个阿耶了。”

萧清音听出天子话中有话,不由一顿,试探着问道:“您是说.......”

天子捏了捏她的手,力道不大,却恰好止住了她的话声。

萧清音不由垂下眼,心下微涩——虽然宋晚玉并未在天子面前说过她的坏话,可她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天子自是看得分明,心下自也有了分寸。故而,她现下在天子面前提起宋晚玉或是问起宋晚玉的事便再不能如以往般的随心,必要小心再小心,否则便要引得天子疑心。

“好了,不说这个......”天子只当没瞧见她的神色,拉着人从坐榻上起身,笑道,“反正啊,到了明日,你就知道了。”

萧清音也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亲自上来替天子更衣,服侍着他沐浴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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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第二日,萧清音便明白了天子那句“等到明日,明月奴只怕是顾不得我这个阿耶了”的真正意思了。

宋晚玉也终于不觉得这回的华山行猎无趣,没东西可以落笔了——

天子给宋晚玉安排了十多个护卫,各个都是年轻英俊,骑在马上,腰直腿长,挺拔笔直,身形矫健。

其中更有几个长安城里都知道的世家子,陪在左右。他们风姿卓然,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便是立在人群中也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天子这一番真切深厚的慈父之心以及背后深意,堪称是昭然若揭。

第29章 比试一二

当然,宋晚玉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天子此举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她见了也不是特别吃惊。

宋晚玉骑在马上,素白的手握着缰绳,手背白皙细腻,犹如这山间厚雪一般的白,白得晃眼。

而她今日一身的大红骑装,身裹雪白狐裘,脸容微扬,那容色更是灼灼如明珠,光下似有宝光流转,耀目非常。

见此情景,宋晚玉不惊也不慌,只目光淡淡的扫过了这些人,打量了一番,这才策马到了天子身侧,笑问道:“阿耶一下子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些人,倒是叫我看花了眼.......不知阿耶您心下更看好哪个?”

天子倒是不动声色:“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我不过是寻了几个人来陪你游猎,你高兴便好。”

宋晚玉眨巴了下眼睛,眸光晶亮:“我要不高兴呢?”

天子以目看她,神色如常,不气也不恼:“明月奴,只是游猎而已。”

见女儿神色不虞,天子也有些无奈,觉得女儿这脾气也不知像了谁的——元穆皇后尤爱美色,他亦如此,偏却生了这么个“洁身自好”的女儿。但他到底是疼爱女儿,想了想,还是要与她多说几句:“便如赏花,喜欢的便折下来,不喜欢的赏一赏便也罢了。食色性也,人谁不爱美色?见着好看的,总是欢喜的。”

宋晚玉却道:“他们又不好看!”

天子只当她是故意与自己唱反调,便笑着拿手指了指她,问道:“那你说个你觉得好看的出来?!”

“真要说好看,那肯定是......”宋晚玉差点就要将霍璋的名字脱口而出,好在她还是反应极快,立时补救道,“那肯定是阿耶和二兄啊!”

好话谁不爱听?便是天子这般听惯了好话的,被小女儿这样捧着也觉高兴。只是,他高兴过了,还是要摆摆手赶人:“行了,你说这个也没有!人都安排好了,难不成就因为你一句‘不好看’就得把他们给赶回去?!成什么样子!”

宋晚玉不依不饶的与天子撒了几句娇,见对方仍旧是不改主意,只得恹恹的应了下来。只是,她心情到底不乐,便是看着那些年轻侍卫、世家公子也多是懒懒的,觉得天子这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些人,哪里比得上霍璋?!

话说起来,应该也没人比得上霍璋吧?!

这么一想,宋晚玉更是连看都懒得去看了。

那几个策马跟在左右的世家子见着宋晚玉这般神色,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自然知道天子点他们来陪伴公主,为的是什么,他们皆是心知肚明。哪怕天子还安排了几个英俊侍卫,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毕竟圣人注重出身,这些侍卫虽出身不差,必也是及不上他们的,至多就是来陪着走个过场。

而他们本人也是愿意的。虽说公主年纪稍大,前头又死了个未婚夫,颇有些克夫嫌疑。但她到底是天子独女,东宫与秦王唯一的妹妹,这般的身份,当真是天下独一份的。且她又生得这般明艳照人,当真没几个不愿意的。

只是,公主这般态度,倒是叫他们觉出棘手来。

其中有个郑氏子,乃是太子妃的堂弟,家中行八,人都唤他郑八郎。郑八郎以往与宋晚玉也算是见过几次面,见宋晚玉只冷着脸策马往林中去,不理左右,便有意借着旧时那点儿交情抢个先,上前笑道:“公主怎的郁郁不乐?可是不喜这华山风貌?”

宋晚玉瞥他一眼。

郑八郎朝她一笑,面如傅粉,其色皎然。

宋晚玉便又挪开了目光。

郑八郎的笑容不免也僵了僵。

宋晚玉抬目看着前头的林木,声调也是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你都看出我‘郁郁不乐’了,怎么还来烦我?”

郑八郎:“........”

郑八郎此时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了——说真的,他以往见着昭阳公主也没觉得对方这样难说话啊。

另有太原王氏的王三郎,他见郑八郎出师不利,便也跟着上前来打圆场,姿态端正,俊逸不凡:“我等皆是奉了圣人谕旨,护卫公主左右,实无旁心。还请公主体谅一二,勿要因此见恼。”他并不似郑八郎那般还有几分面子情,索性便拿圣人出来压人。

然而,宋晚玉却是没理他,随口应了一句:“我没恼啊。我既没骂你,也没打你——难道这也算恼?“

王三郎:“.......”

这下子,他们这些人算是明白了:这位公主殿下是真的油盐不进,也是真的在针对他们。

后头的卢五郎一向有些怠懒,自不会去凑这热闹,而且他心里比这冒然冲上去的这两位想得更加明白:这位公主既是能拖到十九还未婚嫁,除却未婚夫死得早,有些克夫嫌疑外,最大的原因必是她本人不愿成婚。所以,这时候一头热的凑上去,自然是要被人冷待的。

卢五郎慢悠悠的策马跟在后头,眼见着前头这两人都吃了闷亏,方才开口:“好了,既是出门游猎,何必在这里说话,浪费时间?依我愚见,不如比试一二——各凭本事,看看今日谁得的猎物最多?”

宋晚玉对此倒是有些兴趣,抬了抬眉梢,往卢五郎处看了一眼。

较之郑八郎的面如傅粉和王三郎的俊逸不凡,卢五郎的容貌倒是稍逊一筹,但他俊眉修目,神采奕奕,便是骑在马上也是从容不迫,别有一番过人的风姿,气韵更胜其余二人。

卢五郎能够察觉到宋晚玉打量的目光,但他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神色如常。

过了片刻,宋晚玉微微点头:“那就比一比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既是要比,总不好几个人都挤在一处。我们不如就在此分道,各自狩猎,待午时再回此处比较今日所获?”

几人都听出来了——宋晚玉这是想借此把他们几个都给甩开呢!

郑八郎自是不肯的,正要开口反驳,便听到卢五郎点头应下:“也好。”

宋晚玉不由露出些轻松的笑容。

王三郎心下不服,正欲拿圣人吩咐说事,便又听卢五郎插嘴道:“既是比试,也该有个彩头才是。若我侥幸赢了,不知殿下您........”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宋晚玉眉梢轻挑,转目看他,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

卢五郎转目去看她握着缰绳和马鞭的手,眸光一转,像是随口笑问:“不若便请殿下将手上这柄鞭子赏我吧?”

闻言,宋晚玉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

她深深看卢五郎一眼,口上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好!”

与此同时,她扬手挥鞭,再不理这些人,一骑当千的往林深处去。侍卫们见状,也都纷纷跟了上来,只余下卢五郎等人以及他们带来的侍从留在原地,不知现下该不该跟上去。

卢五郎望着宋晚玉离开的背影,一时没有出声,左右便静了几瞬。

最后,还是王三郎忍不住,首先开口:“圣人令我等护卫公主左右,你这能如此恣意妄为?!”

郑八郎也不免道:“卢兄,我知你一贯有主意,可你也不能这般自作主张啊!”

卢五郎懒得与他们多说——就昭阳公主那脸色,倘要厚着脸皮一路跟过去,只怕是跟着讨嫌的。倒不如给人一个借口,昭阳公主高兴了,心下嫌恶自然也会少了些。

若是此回打回来的猎物真能胜过公主的,必也能得公主另眼相待。岂不比跟着讨嫌更好?

卢五郎心下很明白:慕强怜弱,皆乃人之本性。而似昭阳公主这般身份、这般脾气的女子,她们永远都不会看上那些虚有其表的弱者,她们只会对真正的强者侧目。

第30章 锦书先至

宋晚玉领先一步入了林里,身边没了那几个世家子,倒是略得了些清净。

至于卢五郎说的比试,宋晚玉也不过是随口应下,并未放在心上——输赢什么的又不重要,若卢五郎真有本事,一把鞭子而已,赏便赏了。反正,因着霍璋脸上的鞭伤,她现下也不怎么喜欢用鞭子了.......

这些不过是小事,重要的是宋晚玉想打些猎物,送回京城,顺便也给霍璋送一份。

故而,宋晚玉也不求多,领着侍卫在林中绕着,若是遇见野鸡野兔野猪什么的,打便打了,还能回去加顿餐;若是碰着狐狸这样皮毛鲜亮的就得用些心,专挑眼睛射,这般才不伤了皮毛.......

宋晚玉身边又跟了许多侍卫,这些人都是天子特意给挑的,年轻英俊,身手也好,很能帮得上一些忙。

待到午时,宋晚玉果是收获颇丰,回程路上还考虑了一回:野鸡拿来炖汤最是鲜美,野兔和野羊正好烤了来吃.......

想了一回,只有两点最是可惜:一是没有碰着熊,不然还能吃个熊掌;二是她打的这些猎物,皮毛都不甚好,或者说她觉得都配不上霍璋。

故而,宋晚玉回程路上还有些不乐,见着那几个扛着猎物来比试的世家子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郑八郎与王三郎原就没什么准备,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参与这回的比试,皆是对卢五郎的自作主张十分气恼,哪怕是在侍卫仆从等的帮助下猎了些猎物,到底称不上多。

尤其是,卢五郎身后的侍卫居然是拖着一头黑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