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人端着托盘,跟在宋晚玉身后,去了偏殿更衣。

约莫过了一刻钟,宋晚玉方才换好嫁衣从偏殿出来。因她怕自己不小心弄脏了这新制出来的嫁衣,行动间难免更添了几分的小心与仔细,看着倒是娴静优雅。

天子凝目看着自己捧在掌心养大的女儿穿着大红嫁衣,就这样一步步的朝他走来,一时间眸光也微微的有些变了,心中思绪纷起,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宋晚玉也注意到了天子的神色,也跟着抬眼看了过来,对着天子粲然一笑:“阿耶你看,怎么样?”

天子沉默片刻,只静静的看着她,忽而便红了眼眶:“好看!”

顿了顿,他又叹气:“可惜你阿娘去得早,没能看见你穿嫁衣的模样。”

宋晚玉听着这话,心下也有些酸软,只面上还笑着,上前几步,笑与天子道:“阿耶忘了,我小时候,阿娘也爱给我做红衣裳,让我扮新娘子呢.........”

这还真是元穆皇后爱做的事情——她素来最爱好颜色,最喜欢的便是宋晚玉与秦王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儿女。因着秦王到底是男儿,大了些后便要跟在天子身边习文练武,不好“长于妇人之手”,元穆皇后这打扮儿女的心只能都搁在了宋晚玉身上,时不时的便要打扮女儿,还要给女儿做漂亮的红衣裳,让她扮新娘子。

宋晚玉毕竟是独女,生得也好,又被元穆皇后这般娇惯着,私心里也是十分爱美的。故而,元穆皇后悄悄的给女儿做漂亮的红衣裳,给她打扮,她都十分配合,还要穿戴整齐了去家人跟前炫耀。

天子这做父亲的自然也是被炫耀对象。

........

当然,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此时听得宋晚玉提起,天子不由也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啊,她就爱打扮你,每每都要给你做新裙子,扮新娘的红裙子就有好几条。”说着说着,天子竟也笑了,只是眸中隐隐闪着波光,“有一回,二郎惹了她生气,险些便要被套一身红裙子.......”

说起这个,宋晚玉也是忍俊不禁:“亏得二兄一贯机灵,当机立断,直接在泥地上滚了一圈,蹭了一身的泥。阿娘怕弄脏了裙子,只得罢了。”不得不说,秦王自小就是个聪明的,尤其是能狠能忍,为了不穿小裙子居然还能自己往泥地上滚,一点都不怕脏。

天子颔首应声,语调里带了些对于回忆的怀恋:“你阿娘那性子,哪里能算?!她那日憋了一肚子火,抓着我念了半宿,第二天还是气不过,索性就把二郎揪回来,打了一通才算是罢了。”

那会儿宋晚玉毕竟年纪小,后续发展还真不知道,此时听得天子说起,不禁也是笑,一面笑一面道:“我都不知道这个。”

天子摇了摇头:“你阿娘是打过了便消了气,二郎嘛.......他自小便要面子,哪里会把自己被打肿屁股的事往外说?”

说着说着,父女两个不约而同的都笑了,笑过了,又有些感伤。

天子道:“唉,她自来就爱折腾这些,爱看你穿红裙子,爱把你扮作新娘子........要是现下见着你这一身,她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宋晚玉也被天子说得湿了眼睛,上前几步,挨着他坐下。

父女两人一时都没了声音。

不过,天子毕竟是天子,感伤了片刻后又打叠起精神,笑与她道:“这衣衫果真是正合适,瞧着都精神了许多。我叫人把镜子搬来,你自己也瞧瞧,若有要改的地方,早些说了,回头绣娘哪里也能改一改。”

宋晚玉点了点头。

天子便吩咐了几句。

很快便有人抬着一人高的大镜子入了内殿,就摆在宋晚玉跟前。

宋晚玉悄悄的踮了踮脚,让镜子中的自己看着更加高挑些,然后又转了个圈。

大红色裙裾跟着转动,飘转如同一朵初初绽开的艳丽的花卉。

宋晚玉则是悄悄的往镜中看,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美人红衣如火,乌发如墨,肤如凝脂,颜色极美。当她抓着衣裙一角,转身抬眸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就连那大红色的裙裾似乎也在半空中划出了柔软的弧线。

看了片刻,宋晚玉便抓着裙摆走回了天子身边,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天子才与女儿一起回忆了一番旧事,正满腹的感伤与怀念,一颗心也是极软的,难得耐心的听她把话说完了,这才抬眼看她,蹙了蹙眉。

宋晚玉便抱着天子的胳膊,小声求道:“.....就一次,回头我就叫人把这衣服送回来。”

天子一时没有应声。

宋晚玉便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阿耶!”

到底还是拗不过女儿,天子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了头:“算了,都由你吧。”

宋晚玉又惊又喜,伸手抱住了天子的胳膊,轻轻的晃了两下,然后仰头去看天子,露出那初雪般净白的小脸。

她原就生得明艳,此时一张小脸仿佛发着光,明亮灼人,一双凤眸圆睁着,哪怕有长睫遮掩,眸中依旧不觉流露出些许的笑意来,细声细气的道:“我就知道阿耶疼我。”

天子一直紧绷着的脸上不由也显出笑来,眼尾荡出细纹来。

父女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宋晚玉这才起身出宫。

从宫里出来时,宋晚玉虽还披了一件银白色的斗篷,但斗篷里仍旧是那一身还未换下的大红嫁衣。宋晚玉就穿着这身大红嫁衣上了马车,隔着车帘,低声吩咐下人:“出宫,去霍府。”

她与天子求了又求,就是想先穿着这身大红嫁衣去见霍璋一面——为着筹备婚事,她与霍璋其实也有几日没见了。

所以,她此时是真心希望能够让霍璋也看一看现下的她,看一看她穿嫁衣时的模样。

在他们成婚之前。

第109章 十月十五

宋晚玉到霍府时, 霍璋正在祠堂里。

年少时, 霍璋是很不喜欢祠堂这样的地方的——那时候, 霍父偶尔会罚他在祠堂跪着,言辞切切的与他说起霍家先祖功勋和事迹, 令他莫要做令先祖蒙羞之事。那时候的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牌位, 好似黑压压的山峦投下的阴影,压得人险要喘不过气来。所以,那时候的霍璋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连带着对祠堂这地方也喜欢不起来。

直到霍家被抄,家破人亡, 流落突厥,霍璋的心情方才有了变化。偶尔, 他也会想起父母, 想起霍家,想起霍家那个被人一把火烧了的祠堂,想起祠堂里那黑压压的牌位以及霍父说过的那些话......那时候, 他心下便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忽然间, 他便觉得:或许,他也不是不喜欢的, 人都是需要有父母、有来历, 他也不会例外, 甚至他还能背出祠堂里那一个个的牌位, 以及那些先祖的功勋和事迹。

正因如此, 得天子赐府后, 霍璋便又设了个和记忆里几乎一样的祠堂,还把霍父、霍母的牌位也都放了上去,就连年幼夭折、原本不该进祠堂的幼妹牌位也都没有落下。

此时,霍璋便仰头望去,便能看见那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牌位。

他从上往下看着,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霍父、霍母、还有幼妹的牌位上,凝目看了许久却又一直没有出声。

也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通禀声——

“大人,宫中来人了。”

霍璋微怔,想到昨日宫里才派人送了喜服来,现下又来了人,指不定又有什么事,随口应了一声便往门外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等在门口的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宫中內侍或者宫人,而是披着银白色斗篷的宋晚玉。

天色将晚,天边的晚霞烧红如火,却也只剩下几缕余晖,门厅一侧的灯光已是昏昏。

然而,宋晚玉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光盈盈,照得她斗篷下的一角裙裾红艳如火。然而,这如火的颜色也及不上宋晚玉仰头看来时,那张明艳的脸容与发亮的乌眸。

霍璋还未反应过来,唇角便已不觉扬了起来,疾步上前几步,从她手里接了那盏琉璃灯,顺嘴问道:“怎么来了?”

过些日子便是两人的婚期,两人各有要忙的事情,已有一段时日未见。所以,霍璋还真没想到宋晚玉会亲自过来,惊喜之外已有几分意外。

听到霍璋的问题,宋晚玉颊边不觉也是一热。只是左右还有下人侍立,她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只得含糊着道:“先进去再说吧。”

霍璋一顿,先是抬起眼看她,随即便主动提起琉璃灯,抬步往内厅去。

宋晚玉慢了一步,随后跟上。

待得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内厅,霍璋看了看左右,很快便又吩咐左右退下。等人都下去了,他才重又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宋晚玉看了他一眼,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斗篷,露出她身上那件红艳如火的大红嫁衣。

红衣似火,乌发如瀑,美人望之如玉人。

正因如此,灯光之下,宋晚玉颊边的那一抹霞色便越发清晰了。

霍璋一时没能回过神来,看得怔怔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把嫁衣穿来了?”

宋晚玉心下赧然,却还是大着胆子点了点头:“嗯,我想穿来给你看看。”

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宋晚玉,霍璋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宋晚玉难得的大着胆子,追问了一句:“好看吗?”

霍璋张嘴欲言却又觉得自己喉间干涩,他一向从容镇定,虽寡言却也非那拙嘴笨腮之人。可是,此时对着一身红衣,满面羞红的宋晚玉,他却觉得心口砰砰的乱跳着,口干舌燥的身子说不出话来,只得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方才勉强的应了一声:“很好看........”

话才出口,霍璋便觉耳颊两侧似被火烤,火辣辣的。

宋晚玉听了他这话,脸上更是红的如同滴血一般,

二人面对面的站着,四目相对间仿佛还能看对对方面上的赧然与对立着,四目相对,竟是都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霍璋反应过来,主动开口道:“你来时,我正在祠堂拜祭先祖长辈.......”他顿了顿,然后才道,“你,可愿意随我过去看看?”

宋晚玉自是愿意的。只是她自觉今日主动上门已经是太主动了,这时候应该矜持些,没有急着应声,只低着头,露出一段玉白的脖颈,微微颔首。

霍璋却没有立时动作,站了站,然后上前来,伸手握住了宋晚玉的手。

他们两人手牵着手,站的近了,近的似乎能够听到对方胸膛里那砰砰的心跳声。

霍璋凝视着宋晚玉的侧颜,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当初在西山寺,我便带你见过母亲和妹妹........如今我们便要成婚了,是该去祠堂看一看。”

宋晚玉没有应声却还是用力的反握住了他的手。

霍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宋晚玉手上传递来的热量,那一点的热像是火苗一般烘着他胸膛里的那颗心,那些梗在心头没能说出口的话似乎也都涌了上来,自然而然的出了口:“以前,我被父亲罚跪祠堂时,总觉得上面那些牌位都陌生的很,说是祖宗,可说到底也只听过名字和事迹罢了,终究还是陌生的。可后来,霍家没了,我却总想起这些,想起父亲与我说过的那些话.........”

“圣人赐了我府邸后,我却又想修祠堂。”说着,霍璋抿了抿唇,薄唇如刀削,神色也有些复杂,“然后,还把父母还有妹妹的牌位也都摆上去。”

宋晚玉能够隐约的感觉到霍璋此刻复杂的心思。她更加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那很好啊,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你还能罚他去跪祠堂........”

霍璋:“......”

不知怎的,听到宋晚玉这话,霍璋心里的那点儿的复杂与感伤一时都烟消云散了。他抿唇忍住笑,侧过头,抬起眼轻轻的瞥了宋晚玉一眼,终究还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宋晚玉看着他露出笑颜,终究还是有些恼羞,忍不住小声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霍璋笑着握住她的手,顺势用力,将她抱到自己怀里,然后才垂头去吻她的红唇。

唇齿相触时,温暖的气息顺着绵软的唇瓣直直的往肺腑去,暖融融的。

胸腔中的心脏跳得更加激烈热情了。

“是我太高兴了。”霍璋一面说,一面细细的吻着怀里的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心上人,语声极低,“能够看到你穿着这身嫁衣站在我的面前,能够带着你去祠堂拜见父母先祖,还能够.......”

还能够听你说起“孩子”。

这些事,只是想一想,他便觉得欢喜难言。

仿佛前半生的一切辛酸苦辣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命运的补偿与馈赠。

***********

十月十五日。

虽准备时间有些仓促,但霍璋与宋晚玉的婚事却是这一年里难得的盛事。天子毕竟只这一个公主,又最为钟爱不过,早早便交代了礼部不可轻忽,故而公主下嫁的仪驾摆开来后便极是煊赫,热闹非常,尤其是那一身喜服策马过街的俊秀新郎,亦是引得满京城的百姓们纷纷围观。

便是天子都亲自出了一趟宫。

当然,婚礼结束后,天子也还是要回宫的。不过,眼见着女儿嫁人,天子这颗老父亲的心实在是有些禁不住,回宫时顺道还把三个儿子也给捎上了,一起回宫喝酒去。

太子与秦王亦是与天子一般的心情——极替宋晚玉欢喜又为着妹妹嫁人而感伤不舍,只齐王一脸喜色,转过头来劝慰父兄:“自阿姐及笄,我便盼着这一填了。这一盼就好些年,如今好容易等到她出嫁,阿耶和阿兄也该欢喜才是。”

当然,齐王也还有话没说:这要是再不嫁人,怕不是真要嫁不出去了吧?

齐王说的欢喜,天子也掩了那一丝的不舍与感伤,重又露出笑容来:“也是,这是喜事,确是不好这般感伤。”说着便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天子举杯,太子、秦王以及齐王自然不好不喝,只得也跟着喝了一杯。

齐王一喝酒就容易嘴贱,尤其是天子今日态度温和十分纵容,适才他说了那些话也没被斥责,越发养得他胆大起来,不禁往下道:“咱们在这儿喝酒,指不定阿姐他们正在洞房喝酒呢.......”

这话还未说完,一侧的太子便看了过来,目光颇是不悦。

秦王也道:“你这说的什么浑话?!”

天子更添几分感伤,重又举杯:“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唉,养了这么多年的玉白菜,居然就这么被人拱了。

唉!唉!真是越想越气!

宫中的父子几个举杯共饮,一时感伤一时欢喜且不提,宋晚玉与霍璋倒是已经喝过了交杯酒。

因着等这一日等了许久,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所以,真到了这一日,宋晚玉这颗小白菜不仅没有一点羞,还恨不得主动凑上去拱人。

她与霍璋喝过了交杯酒,净面洗漱了一番,两人一齐到了榻上,她便有些忍不住了,像是抱着枕头一般的抱着霍璋都不肯松手。

霍璋也是头一回经着这事,并没有什么经验,只得伸长手臂回抱住她,屏息间听了一会儿彼此的心跳。

不知怎的,只这般抱着,两人的身上也都渐渐热了起来。

第110章 恶人告状

宋晚玉等了一会儿, 一直没等到霍璋动作,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试探着伸手去抓霍璋的手掌。

她手指修长,染着蔻丹的指甲修剪整齐, 手指微蜷, 指甲尖在霍璋的掌心上轻轻挠了挠。

这动作不轻不重却挠的人心头跟着痒痒的。

霍璋深吸了一口气, 平缓呼吸, 这才道:“怎么了?”

成婚之前,宋晚玉也看过许多春.宫和密册,对于接下来的事情也十分期待,只是她自觉这种事还是该霍璋主动, 她配合着就好。故而, 她也没有一口叫破,只咬了咬唇, 最后才道:“要不,还是先叫人熄灯吧?”

熄灯之后,她和霍璋自然就可以这样那样了........

霍璋自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按在被褥上的手指紧了紧,指尖触到的丝绸绵软丝滑,但霍璋想的却是适才两人拥吻时触碰到的肌肤。他只出了一会儿神, 听到宋晚玉的话,很快的应了一声:“嗯。”

顿了顿, 他便扬声让人熄灯, 自己则是半撑起甚至, 伸手将床帐子放了下来。

屋中灯光熄后,屋中只余下一片阴暗。隔着朱红绣金的轻薄床帐,隐约还能看见从窗扇一角透入的银白月光,如霜如雪,明亮如镜。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黑暗里,当霍璋回过头时仍旧能够看见宋晚玉那一双明亮的乌眸。

亮晶晶的,像是一颗落在暗夜里的星子。

也像是落在霍璋灰沉沉的前半生里的一颗星子。

只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被照亮了,一切都变得明亮了..........

这般想着,霍璋慢慢的闭上眼睛,顺着自己的直觉往那吸引他的光亮处靠去,抿唇落下一吻。

随即,他唇角不觉间也跟着扬了起来。

果然,不仅是亮的,也是暖的,也是甜的。

随即,他的那颗星星也靠近了他,一点点的照亮了他,温暖了他。

...........

第二日,宋晚玉从榻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也快要断了,趿着软底绣鞋的时候又觉得腿也是软绵绵的。

别说,她以前感觉自己跑马爬山游猎样样都行,身体远比一般的世家闺秀都要来的强健,更不是那些年轻娇嫩小姑娘的小身板能比的。所以,她虽也听说洞房这事十分折腾人,心下也是十分自信的,甚至还满怀期待,觉着这洞房夜必是此生最美妙的时候。

谁知.......

谁知,她是比一般的闺秀强健,可霍璋显然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可是真的能折腾。

反正,只这么一晚上,宋晚玉就感觉到了什么叫腰酸、背疼、腿抽筋,好容易才掀了被子下了榻,腿上一软,险些便要软倒在地。

恰在此时,身后的人伸出手来,按在她的腰上,扶她站稳了。

那手掌宽大且热烫。

宋晚玉身上的丝绸寝衣原就极是轻薄,那手掌覆在她腰间,温度一时烫得她红了脸,险些便要抬步跳开去。

好在,她如今已是醒了,还清醒着,还是压住了自己胸腔里那一阵犹如擂鼓的心跳声,回头瞪了霍璋一眼。

霍璋还靠坐在榻上,见她瞪过来便也顺势靠了上来,一手扶着宋晚玉的腰部,一手撑在榻上:“生气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稍稍的带了点喑哑的意味,听入耳中时就像是系在人心上的棉线,细细的一条却能勒得人生出一丝丝的疼痛。

宋晚玉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然后才小声的应了一声:“没有......”虽然是有点生气,可是回头看了霍璋一眼又有些生不起气来了。

所以,宋晚玉只好鼓着脸颊,生自己的气。

霍璋看着她这气鼓鼓的模样,反倒十分喜欢,一时也是忍俊不禁,忍不住的凑上去亲吻她。

宋晚玉嘴上说着:“还没洗漱,你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