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我们今夜碰巧一起吃了个馄饨。”

宋公子大喜,拽着我便要走,“那在下今夜就去提亲。”

我心中万千感慨,回想这些年的情路坎坷,叹道:“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跳河呢?”

“当年是娶大长公主,当然要跳河,如今能娶到你,在下还跳什么河。”宋公子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分开红袖招的姑娘们,拉着我要去提亲。

“慢着。”某处传来一个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众人转头一看,居然是椅子上那位默然坐着的一脸低调的布衣男子。

“为什么要慢着?”宋公子不满道。

简拾遗手中端着一只茶盏,抬头道:“我说慢着就慢着。”

“慢多久?”宋公子疑惑且不满。

简拾遗手上一倾,掌中茶盏坠地,“砰”的一声脆响。

随后,红袖招的大门被踹开,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伴随着一个雷鸣般的嗓门:“突击检查!谁都不许动!”接着便见一个绿袍官员大步迈了进来,双目铜铃般左右环顾,“本官奉上司之命,突击检查此处可有嫖宿幼女及良家女子等违法行为!女的蹲左边去,男的蹲右边,蹲好了,不准交头接耳!”

老鸨闻讯赶来,赔笑上前,“大人,我们可是合法经营,怎么会有嫖宿幼女……”

“你,蹲左边去!”绿袍官员一手指向老鸨,神情严肃。

被衙役们赶到左边墙角蹲着,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下过突击检查青楼的法令。突击检查的那位大人从右边开始,一个个厉声叱问。嫖客们一个个满头大汗,低声下气问一句答三句忙着表示自己的清白。问到宋公子时,他傲然答道:“你可知在下是什么人?”

绿袍大人鼻子里一哼,“什么人?你还能是驸马?给本官蹲好了!”

宋公子傲然道:“没错,在下就是前驸马!”

绿袍大人又一哼,冷笑道:“任何东西加个前就不值钱,原来是前礼部尚书的大公子前驸马,好威风么,给本官蹲好了!”

宋公子愤愤然,只好老实蹲着。

问到和公子时,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挂饰,递到绿袍大人跟前。因有扇子掩着,众人也瞧不见是个什么宝贝,只见那位大人立即肃然起敬,将和公子让到椅子上坐,还送上茶水,口称得罪。我瞧得十分羡慕,早知道也在自己身上揣个玉牌什么的,一递出来威风八面那种。不过这和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这位阎王大人对他如此恭敬?

轮到简拾遗时,他也从袖子里取出个东西递过去,阎王大人一见之下浑身哆嗦,腿脚也不利索了。简拾遗浑然不觉似的,只问了一句,“我叫王庸过来,怎会是你?”

阎王大人冒了一头冷汗,答道:“王大人睡得早,今夜是下官当值。”

简拾遗也不多说,只补了一句,“我是陪着过来的,你看着办吧。”

绿袍大人额头冷汗涔涔滚过,试探的眼神扫过左边墙根。洛姜伸出一根纤纤指头,点向简拾遗,“民女是陪我们老爷来的。”

“您这边请!”绿袍大人恭敬请过洛姜,正要磕头。洛姜一手制止,“免了。”

见该有的人都有了,不该有的也有了,这位大人终于松了口气,为了在百姓与上司们面前表现自己,严肃的酷吏神情又回到了脸上,犀利的目光一扫,落定到我身上,喝道:“你,可有乐籍在身?蹲好了!”

“没有。”

“可有卖身契?”

“没有。”

“非法卖身?给本官拿下!”

我今夜吃得有些多,蹲不下去了,便站起了身,将皱了吧唧的衣襟扯了扯。

这位大人大怒:“刁妇!速速报上名来!”

“百里重姒。”

这位大人呆了一呆,“这名儿好耳熟。”

“混账!”门外京兆尹提着靴子匆匆冲了进来,扑通跪下,惊怒道,“还不快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两只驸马一台戏(二)

周遭静了一瞬。

随后几人惨白着脸色,同众人跪了一地。

绿袍大人泪流满面抬头,“公主殿下,罪臣有眼不识金镶玉,念在罪臣上有八十老母……”

“金镶玉么……”我扯着自己寒微的袖摆端详,“怎么看出来的?大人今年贵庚?”

“罪、罪臣今年虚岁三十……”

我放下袖摆,“令慈五十岁上生的大人?”

京兆尹王庸爬起来一脚踹到绿袍大人身上,怒道:“混账!还敢欺瞒公主!”踹罢又跪回去。

绿袍大人被踹得滚来我脚边,涕泪纵横,“殿下饶命啊——”

“本宫又没说治你的罪。你也并未犯什么大的过错,深夜突击检查,铁面无私,本宫倒是颇为欣赏。只是若能将这铁面无私坚持到底,本宫就欣慰了。两位大人起来吧。”我侧身朝后让了一步,眼睛瞧向了一旁。

那和公子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并无多少惊讶之色,目中似乎还有几分笑意,也没表示有叩拜的意思,只合扇抱拳道:“方才也有冒犯公主的地方,望公主降罪。”

“不知者无罪。”我也笑了一笑,“可是知者故犯,该当何罪?”

“大不敬之罪!”他倒也干脆,一撩衣袍前摆,跪了下来,“殿下圣明,臣虽知殿□份,却不敢点明,否则岂不毁了殿下微服私访之心?”分明是怕错过看本宫的笑话之心。

“难为公子一片苦心了,请起吧。”我再侧身,望住一个人。

宋公子呆若木鸡一般,见我看向他,才面色忽红忽白忽绿忽紫,莫测地变幻了一阵,垂头正要行跪礼,我道:“免了吧。”

他忙站定了,指着我咆哮道:“你怎会是她?她怎会是你?你怎可长得如此具有欺骗性?你再度伤了我一颗真心,你……你要虐我多少回?”

我制止了再度爬起来准备踹人的王大人,对着前驸马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无话可说了么?”前驸马咆哮了一阵,发泄了情绪,一袖抹去眼角亮晶晶的东西,将头甩向我,“那么,你还招驸马么?”

我随着宋公子将脑子转了十来个弯,“那是自然……”

“我宋茂才自荐!”他往我跟前凛然走了三步,扯开了衣襟,扭头道,“便、便是你要先得到我的人,我、我也可以勉强同意。”

我看了眼宋茂才前驸马坦荡荡的胸膛,忽觉心中一股浩然正气直冲脑门。

京兆尹王庸大人三度爬了起来,悚然惊叫:“不好!殿下中毒流鼻血了!护驾!”

众人瞬间凌乱,一片护驾声喊了起来,“刺客在哪里……”

一片混乱中,简拾遗默默走来,一手递给我手帕,一手指向宋茂才,“将他拿下!”

前驸马被压到地上捆绑,手脚不停扑腾,“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拿开你们的手,本公子的胸是你们随便摸的么?那是只能给公主摸的……”

京兆尹王大人又望着我惊叫:“不好!殿下的鼻血奔涌直下了!快护驾!”

简拾遗默默望我一眼,再转向地上叫嚷不停的宋茂才,“堵上他的嘴!”

王庸大叫:“快堵上!刺客嘴里有暗器!快护驾!”

红袖招乱糟糟鸡飞狗跳,姑娘们早吓得缩到墙边,听到有刺客有暗器,尖叫声连成了一片。宋茂才被捆成了严实的粽子,且被塞了一嘴绑腿布,又在外面缠了三圈哪位大人的腰带,打了个死结。

我已被和公子扶到桌边坐直,被他按了脸部几处穴位,欢腾的鼻血终于少了。老鸨殷勤送来洗脸水,我正要俯身去洗,和公子拿扇子一横,挡在我身前。

“别低头。”他将扇子往我手里一放,两手放到水盆里浸了浸,起身一手抬着我下巴,一手轻轻拍打我额头。反复几次后,鼻血终于止住。

又歇了一阵,我瞧向地上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待本宫走了就松开他。”

洛姜笑嘻嘻凑过来,“姑姑这就不忍心了?原来你对前驸马还有情呐,不然这鼻血也不会流得这么欢快。”

我喝了一口凉茶,对京兆尹道:“王庸,护送襄城长公主回宫,就说是本宫回去了。”

“姑姑你又来李代桃僵,我替你回去了,你继续玩,想得美!”

我合上茶盖,和声道:“姜儿,扶桑国前几日送朝贡国书,有求亲的意思……”

洛姜咬咬牙,转头便走,“王庸送本宫回去!”

这一番京兆府倾巢而出,惊动了灯市的百姓。侍卫开路,彩轿居中,京兆尹殿后。好事传千里,百姓无一不知是大长公主夜会红袖招的小倌被人识出来,不得不急急回府。果然驸马当不得,绿油油的翡翠帽一顶接一顶,百姓们唏嘘不已。

“可惜没瞧见监国公主长啥样……”被护卫挡开的人群中有人扼腕。

“瞧见了还有你的活路?那可是吃男人都不吐骨头的女人哟!”有人八卦道。

“可不是嘛!公主府里不晓得养了多少男宠,还不满足咧,时不时招宰相夜谈,听说宰相大人都是早上才回去的!”有人更八卦道。

“又治理国家,又伺候公主,简相委实贤相啊贤相!”

出了红袖招,三人行,两人护。我暗暗朝左边的简拾遗瞟了一眼,果然宰相肚里能撑船,听了一路闲话还淡定如常不动声色。我又朝右边的和公子看了一眼,他也是一副没听见的形容,缓缓地摇着自家扇子。我们三人便混在后方人群中,我原是想领着宰相听听民间疾苦顺便逛个夜市,哪晓得民间全是宫闱秘事。

为了维护宰相名声,那些瓜田李下捕风捉影的事,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杜绝一二的。于是开口对简拾遗道:“今夜你就不要来了。”

简拾遗跟和公子同时顿住。

第二日的朝堂上,御史姚迁的弹劾奏折毫无悬念送了来。我大略过一眼,内容十分及时地讽谏了本宫我夜逛青楼惹民笑话的不检点行为。殿堂下姚迁肃穆地望着我等待回复。

我咳嗽一声,试图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姚大人……”

姚御史忽然眼圈一红,鼻子一抽。

我惭愧道:“姚爱卿言之有理,本宫当反省之。中书舍人拟一份本宫的罪己诏。”

姚御史立即肃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主圣明。老臣亦能不负先帝所托!”

我将弹劾奏折扣到脸上。当初三哥临去时在我耳边不停含糊说着“严管摇签”,我揣摩许久不明白三哥为什么跟庙里摇签的生意过不去,莫非是要灭佛什么的。最终是简拾遗参悟了,原来是“言官姚迁”之意。这是先帝遗诏,自然要照办。哪里想过会办得如此辛苦!早知如此辛苦,我就把庙里的签都办了也不让他姚迁做御史。

这时,姚御史又肃然道:“公主!朝堂上一举一动都需合乎礼仪!”

自己挖坑自己跳又怨得了谁。我拿下脸上奏折,折好放入内监托着的银盘中,整肃仪容,“各位爱卿,还有何事?”

简拾遗出列道:“公主,何解忧已在殿外等候觐见。”

我一愣,又一喜,“何解忧?这么快?宣。”

司礼监高声喊道:“宣庐州刺史何解忧觐见——“

满朝公卿都知是自荐来的驸马,纷纷转了身,伸长脖子望向殿门口。

一袭青色官服闪进视线中,那人缓缓迈入含元殿,身材修长俊逸,官服合身俊雅,步伐从容,坦然迎着文武百官审视挑剔的目光,合理合度地叩身而拜,“庐州刺史何解忧拜见大长公主殿下,恭祝殿下安康!”

“抬起头来。”我也翘首以盼。

他直起上身,眼睫一抬,目光朝着丹陛之上,望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更晚了,你们要原谅我XDDD

有姑娘问到女主的名字问题,那就?嗦几句。百里是姓,重姒(chong si),音同“虫四”。她爹和三哥是谁,猜到了么?

两只驸马一台戏(三)

整个朝堂都在他抬头的瞬间亮了起来,我将他看得呆住。一旁的内侍见怪不怪,但凡有美貌大人来朝见,他们的大长公主必要呆看半盏茶时光方能拉醒。半盏茶时间过去,我还在发呆。内侍只得启动紧急方案,掏出胡椒粉,拿袖子往我鼻前扇。一个喷嚏打出来后,我终于回过神来。

“啊?爱卿平身!”我呆这许久,到不全是因他的长相,而是,昨夜居然对面不相识。

他悠然收礼起身,举手投足都赏心悦目得紧。不同于昨日风流公子的模样,今日官袍加身,平添了三分正经,倒更添了七分诱惑。殿中央的“和公子”看得我喉咙发紧,遂干咳了几声,“何爱卿洛阳花的美誉果然名不虚传呐。听说爱卿风靡长安洛阳两都,在庐州治下也是追慕者众,白日巡城归来便可得一月的食材,可是么?”

何解忧微笑道:“殿下谬赞了,臣惶恐。”

朝臣们一片议论声,有羡慕嫉妒恨的,有空虚寂寞冷的。其杰出代表、本朝掐架三人组之一的户部尚书杨炎出列奏道:“臣听闻庐州的蔬菜水果因此而涨价,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啊。”

三人组之二的吏部尚书附和道:“生灵涂炭,鱼肉百姓啊。”

三人组之三的刑部尚书跟着道:“哀鸿遍野,惨无人道啊。”

何解忧唇边带笑,袖摆往身后一揽,侧身看向三位大人,“庐州连年风调雨顺,蔬果堆积,滞销贬值,老农求助于下官,下官只好出此下策,三日一巡游,活络市场,提高销价。下官所得免费蔬果食材亦都发放于庐州贫民救济处,怨声载道从何而来?”

户部尚书杨大人正准备再战,简拾遗稍稍转了头,轻描淡写扫去一眼,那杨大人立即偃旗息鼓,作入定状。

我适时道:“何爱卿以身报国,不墨守成规,为政极具创意,这是众位爱卿应该学习的地方,不要成日就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捕风捉影莫须有。本宫平生最恨宅斗宫斗与朝斗,有这个精力,不如多种几棵树多生几个娃。”

“公主圣明!”文武百官也适时恭维拍马。

“对了,何爱卿已交接完刺史一职,如今既已在京师,便留于京都任职吧。”我转向简拾遗,“简相,举贤不避亲,你自己的门生如何安排?”

简拾遗似早已料到有这一问,当即答道:“近来三省六部皆无空缺,唯京兆府有少尹一缺。何解忧初来京师,臣以为从京兆府着手,再好不过。”

我沉吟良久,也只得点了头。

何解忧没任何异议,欣然领职。

下朝后回府,我在园中散步,果然没多时,小厮来报,何解忧求见。终于等来了未来驸马,我强作淡定,不慌不忙前往前厅。刚走到荷花池,小厮又来报,前驸马宋公子请罪来了。

“不必了,叫他回去。”我随口应付道。

“宋公子说见不到公主,他就睡在公主府门口。”

我担心他又做出诸如袒胸等出格举动,只得道:“放他进来,先候着。”

小厮传话去了。我对着荷池再看了遍发髻上新簪的珠花,忽觉这种顾水照影的形容实在已不大合适我这种年龄,便又生了一种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惆怅。正惆怅着,忽见一个背着柴禾的壮丁直直奔了过来。我惆怅的时候不大喜欢有人打扰,便随手指了厨房的方向,“送柴的,往那边去。”

他却丝毫没有走错路的觉悟,依旧直直奔我而来。

“本宫说了,厨房在那边!”我无奈再指了指。

“公主!我不是送柴的!”他一阵风般奔来,刹步到我跟前,双目炯炯望到我脸上。

我便定睛看了他一眼,随后惊讶道:“宋公子?”

“是我!”宋茂才公子整了整背上的柴禾,伸袖子抹去额头黑色汗水,欣喜道,“公主总算认出我来了。”

我愈发诧异,“可是你背来柴禾作甚?”

宋茂才正色,退后三步,一甩深衣前摆,跪了下来,郑重道:“公主,宋某负荆请罪来了!”说罢,伏地叩拜,背上横放着的荆条捆作一团遮盖下来,倒是比他身形还要大。

我依旧惊讶,“啊?哪里如此严重,再说,你请什么罪?”

他直起腰,面色沉痛道:“当年我辜负了公主,害得你春闺寂寞,这是何等有违人伦的大罪,每思及此都痛不欲生!因此我决定用自己后半生来补偿公主!”

这话听着比较严重,“怎么补偿?”

负着荆条的宋茂才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扭过头道:“公主要怎样便怎样,我绝不反抗。”

我沉吟道:“那个,宋公子,我实则没怎么怪你。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先皇实不该将婚事强加于你。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两家也不该别别扭扭这么多年。令尊因这门婚事丢了官,宋家家道中落,也都是我害的,我才当请罪才是。公子你负荆前来,我已十分感动了。”

“公主!”宋茂才膝行过来,两手攀在了我裙摆上,紧紧攥着依偎哭泣,“我爹爹这些年受了旁人多少白眼,世态炎凉,从前的亲眷也都只会落井下石,可这都是我害的呀,哪里是公主的错!可是你这样说,我还是很感动的,我家老爹受了气就揍我,说我是败家子,连累他得罪了皇家。我被揍得多了,这才看透人情冷暖,流连青楼妓馆,看上那花魁。谁知那花魁也伤了我的心,我真是万念俱灰。却没想到与公主一见如故。我堂姐说,真爱都是在最后一刻才出现,一旦出现了,就要紧紧攥在手里,捏成灰也不能让他飞了。”

宋公子的一番剖析表白,听得人甚是动容,我低头瞧着自己雪白裙子上的两只黑手印,方才被打断的惆怅又回来了,“公子的这番遭遇令人唏嘘,如今世态炎凉我也深有体会,可是最后一刻才出现的真爱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那最后一刻,也许公子的真爱迷了路,尚未寻到你,你委实不该将我的裙子也捏成灰,诚然这种蚕丝质地抹汗擦手比较好使。”

闻言,宋茂才立即意识到了不妥,遂拿自己袖子替我擦拭印了两只对称黑手印的裙摆,“唔,当初我也问过我堂姐,怎么才知晓是否最后一刻。她说爱情这东西不好衡量,但在她万念俱灰觉得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时,遇到了一个她觉得是例外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她的真爱。红袖招那花魁让我觉得女人都是薄情骗子时,公主却出现了,还是那样的贤淑温良。”

我记得三哥说过,男人这种生物,一旦被情迷了心窍,看到母鸭子那也是天鹅。三哥在情场游刃有余多年,只载过一个跟头,虽然在我眼里那只是他痴心妄想一个年纪长他许多的女人的逆天尝试,但在三哥心里,那是一种得不到的永恒缺陷美。三哥这人在情场理论与实践上,超越我辈好几个档次。如今,他的言论再度被证实,我只觉得钦佩得紧。

见我沉思良久未发一语,宋茂才似乎觉得我已然被打动,便将这番言语再推进一个层次,“我宋某愿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我惆怅地瞧着自己被擦得愈发黑亮的裙子,“可是我已有预定驸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