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请大家给力!!

本宫与你解战袍(二)

从虎崽的虎牙中脱离出来,再将虎崽扔给了简拾遗,我凛然回视过去,“他饿了,莫非本宫能喂他?”

简拾遗只得自己叹息,“方才还吃了那么多,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我将自己收拾妥当,甩开步子便走,“找他娘去吧。”

虎崽哭了一路,简拾遗也无奈了一路,好心肠的路人提醒他:“孩子饿了,该喂奶了。”

简拾遗再无奈地看我一眼。路人也跟着看我。我撇清道:“我不是他亲娘!”

热心肠的路人摇头叹息,“后娘也是娘啊!”

在路人目光的谴责下,我默默去讨了一碗水,一脸贤惠亲自喂给简拾遗怀抱里的虎崽喝了。虎崽起初有些抗拒,见实在没得选择,最后委屈地抱着海碗喝饱了。

当然,几泡尿后,他又得饿了。我与简拾遗立即赶路回宫,务必在他饿了之前找到他娘。

晌午之前,终于赶回了大明宫。一重重宫门的守卫皆是目光惊诧,在我与简拾遗以及虎崽之间移走不定。本宫知道,不到今日傍晚,本宫与宰相的私生子传言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百姓们又有了饭后磕牙的谈资。

本宫一路脚下生风,直闯宫门。宫人们自然不敢拦,纷纷退避一旁跪下,伶俐些的便问:“殿下可要奴婢知会圣上?”

“圣上可是刚才外面回来?现在何处?跟何人在一起?”我沉着目光扫视众宫女。

“回殿下,圣上刚回来,现在含凉殿,跟、跟圣上带回来的妇人在一起……”

“果然是这混球!”我一摔袖子,转奔含凉殿。

简拾遗赶上来,拦在我前头,“殿下!他毕竟是圣上,殿下切勿动怒,切勿做出不当举动!”

“本宫今日得好好治他一治,也算是给他爹交代了!”我提着裙角上了殿前台阶,一步不停。

殿门口有宫人见我来者不善,赶紧奔进了殿里通报去了,我也不拦。果然等我到了含凉殿大门,小皇帝便满脸惶恐满头乱蓬蓬地迎了来,垂手站在殿门口,怯声道:“侄儿恭迎姑姑!姑姑怎不唤人通传?”

我冷冷瞧着他,“陵儿在做什么呢?”

小皇帝低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似乎即将有水珠沁出来,糯声道:“侄儿在跟宫人们闹着玩,侄儿错了,一会儿就念书,姑姑不要动怒。”

“跟哪个宫人闹着玩?”我抬脚迈进殿内,视线所及,一片狼藉,宫人们纷纷垂手紧挨着站了一排,明显是要遮掩住什么。“跪下!”

宫人齐刷刷跪地,身后一个被堵住嘴的妇人横躺在地,似乎已晕过去。细看一眼,竟真是麦婶。我气得手抖,指向皇帝,“你过来。”

小皇帝胆怯地蹭到简拾遗身后,眼里的神色却是冷冷的,还带着点笑意,一脸天真地道:“姑姑可以男宠侍寝,朕为什么不可以宠幸一个女人?”

我愣了许久,疑心自己听错了,“宠、宠幸?”

简拾遗也震惊得差点没抱住虎崽,“陛下你……”

小皇帝天真地望着简拾遗怀里的虎崽,嘴边旋起两个酒窝,“这娃娃是你们的?简相与姑姑的孩子?”

“住口!”我抖着手指,怒道,“你个没爹养的混球,才多大,宠幸女人?你你你……”

洛陵眨巴眨巴眼睛,“听说,父皇像我这般大的时候,曾酒戏顾太傅,我为什么不可以?”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你你过来!”我撸起袖子便要扇他一掌。

“皇姐!皇姐!姑姑要打我!”小皇帝撒腿向殿外跑。

我还没追上,就见洛姜臭着脸色直愣愣闯进了殿,一双电目直接扫到了简拾遗和虎崽身上,冷眼盯了虎崽几眼,哼哼道:“听说简相带了小公子进宫,我还不信,这一看,竟真有几分像简相,不知道他娘亲是哪个?”

简拾遗淡定地望着我。洛姜气呼呼地转向我,“姑姑你……你竟私生了儿子!你未婚先生子!你跟臣子有了私生子!”

我气蒙了心窍,嘴角抽搐,“我生儿子还要跟你打招呼?”

洛姜万般绝望之下,再望一眼虎崽,“弟弟,本宫竟又有了弟弟……”再绝望地盯着简拾遗,喊了一声:“姑父……”

简拾遗抱着虎崽淡定地站在一边,无任何表示。洛姜挥泪而去。

我气醒了,再怒视门口蹲着的小皇帝,“你给我过来!”

他起身便逃,边逃边喊:“迦南!迦南!快护驾!”

一直淡定的简拾遗忽然递了我一个眼神,我立即警觉,便立在殿内,也不追。果然不多时,小皇帝便拉着靠山来了。那人一身浅色宫装,身材修长,含笑站在殿前,十分的文雅秀气,面目雌雄莫辩,见到我,便松开了牵着小皇帝的手,盈盈拜倒,“迦南见过大长公主殿下,见过简相。”

我望着他身后透来的日光,望着他眼里传来的色彩,如同徜徉于云端,全身轻飘飘。

“殿下!”简拾遗狠狠扯了我一下。

我顿时惊醒,冒出一头汗,再看那跪拜的迦南,心惊不已。简拾遗探寻地望进我眼里,似要将我从哪里引出来。

“免礼。”我平复下来,强作淡定,“你便是替陵儿梳头的迦南?”

“是。”他垂着头,几缕发丝滑到脸颊,更增秀美。

我心中没来由地怦怦跳开,脸上也有些发烫。简拾遗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我脸上,好似已经看出什么来。为掩饰这莫名的状态,我一手扶额,便要晕倒,“本宫……好像有些中暑……”

简拾遗点了下头,微微抬起了一只手臂,我就势一倒,歪进了他臂弯。接下来的事,都交给宰相处理了。

麦婶一家子放还,另给了补偿金,罚小皇帝三个月不准出宫,再抄写五十遍论语。

朝廷选定了出征讨伐叛军的日子,就在两日后。

在公主府用完午饭后,我召来高唐喝茶。

高唐磨磨蹭蹭进了屋,十分地坐立不安,茶杯握在手里也不喝,隔一会儿瞅我一眼。我悠悠笑看他,拖长语调唤道:“小唐……”

他搁下杯子起身,恨不得痛哭流涕忏悔,“公主,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一拍桌子,“你做什么了?”

“公主你先原谅我,你要相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公主着想……”高唐忙着剖析自己,语气诚恳,面色伪善。

以我对他的了解,越是把自己说得伟大,就越是干了什么龌龊事。我恍然记起两年前,扶桑国进贡了两条珍稀的海鱼,我养来观赏。高唐与扶桑使节探讨传说中徐福的长生不老药,同寝同食了数日后,回来看了几眼我的宝贝鱼。第二日,鱼便失踪了一条。

原本以为是被猫吃了去,我心疼了一阵也就过去了。高唐却是耐不过良心的谴责,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坦白了。

“那两条鱼都是公的,断不可养在一起,不然便将断在一起,势必影响生物的繁殖习惯。我作为一名神医,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接着他便背了一通玄奥的古医书,我听得似懂非懂,但隐约觉得此事似乎事关重大,必须干掉其中之一才能维护生物繁殖的神圣性。

我越想越深,不小心听见高唐出门后忍不住对落月意犹未尽地道:“撒西米,哦以西以。”

后来与扶桑使节交谈时,我顺道请教了“撒西米,哦以西以”的含义。扶桑使节笑呵呵道:“撒西米就是刺身,扶桑国的一道料理,也就是生鱼片,哦以西以就是感叹刺身美味。”

每每忆起这段过往,我便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度,不再被高唐轻易蒙混过去。

“你说出来,本宫会原谅你的。”我可亲地笑道。

高唐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忏悔:“昨夜,公主要同何驸马洞房,结果……没……没成,是……是因为……我去找了简相……”

我怒拍桌子,不过想想也不对,暂时压下火气,“你是说,是你向简相告了密,他才来阻止本宫洞房?可他明明带着十万火急的军情来。”

“那军情,依我猜测,他是打算第二日再呈给你的,那晚公主的情势才是十万火急……”

我三度拍案,“高唐你收了什么好处?连本宫也出卖!”

高唐拒不承认:“我没有!我一代神医,冰清玉洁,怎么能收受贿赂……”

“落月去翻一翻高唐枕头底下,有没有藏你的手绢!”我冲着门外道。

高唐臣服:“好吧,简相曾送我一套据说已失传的华佗《青囊书》。”

我揉了揉脸,“好吧,本宫知道了,失传的医书比本宫珍惜百倍,你叛变,本宫不怪你。”

高唐大喜,“公主你真是善解人意,温柔贤惠,人所不及。”

我点了点头,摇摇手,“本宫今日是想问你一件事,有一人长得可男可女雌雄莫辩,这事会不会影响生物繁殖的神圣性?还有,看着他眼里的光华,会让人失神,且心跳加快,是何故?”

高唐沉思片刻,猛然顿悟,“可男可女雌雄莫辩,眼里光华惑人,这、这分明是久已失传的西方媚术!”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新的一天了,七夕快乐~~~

今天还会有更。文里几次提到扶桑,因为后文有相关情节。华佗的《青囊书》确已失传。

本宫与你解战袍(三)

“媚术?”

居然真有这传说中的东西?我心头大惊,思来想去,坐立不安,“媚术会对小孩下手么?会对男人下手么?”

高唐也语气不确定,“这个……得看他修习的是哪种媚术了,若是修的‘魅惑众生’,只怕就不分男女老幼了。”

回想迦南的样子,以及陵儿对他超越常人的态度,我心中都揪紧了,再也坐不下了,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疑心重重,忧心忡忡。

高唐看我走过来走过去,又恍然大悟,“公主说的是迦南?你是担心他对圣上……”

“前段日子让你调查一下他的底细,你怎不及时跟我说?”我揪住高唐。

“公主你有所不知,我叫人查过迦南这人的底细,也只能查到一些基本的线索,往深了就一寸都难入了,这些基本的信息我都不好意思呈给您!”高唐小心翼翼从我手底全身而出。

“哪些基本线索?”

“他身长七尺有余,腰围二尺有余,胸围三尺有余……”

我抽动嘴角,“你还调查什么了?”

“睡觉喜欢左侧卧……”高唐看着我的脸色,慢慢闭了嘴,抽身往门外退。

我扶额,招手让他回来,“迦南经常使媚术?”

见我不再追究责任,高唐又返回卖弄博学:“修习媚术之人并不会轻易使媚术,乃是因为此术妖媚惑人也反噬施术人,会减损自身功力修为。”

“原来如此。”我缓缓点头,沉吟,“那你是如何知道方才我提及的人就是迦南?他不会轻易施术,你又怎知他会媚术?而且还知晓他胸围腰围,睡觉习惯。”

高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公主你、你要说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弯了弯嘴角,“他,对你施过媚术?”

高唐愣了一愣后,彻底成了炸毛的猫,“胡说!没有!我是清白的!”

我淡定地捧着杯子喝茶,“那你是如何知道他会媚术的?而且,你知道了为何不禀告我?”

高唐顶着炸开的毛转了几个圈子,险些要给我跪下,“果然瞒你半点,你就要给人挖个大坑踩着埋了。真相是这样的,我是一名神医,关注点可能跟你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哦,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所以对他的身高腰围胸围以及生活习惯会有比较直观的了解,至于为什么知道他会媚术,公主,这是你冤枉我了,明明是你先提出他会媚术的。迦南这人我见第一面时就觉得这样的相貌和举止定不是一般人,我的意思是,正常生长不到这个模样气质。当时我便存疑了。今日公主一提,我便想起来,修习媚术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本宫姑且信你。”我放下茶杯,手指轻敲桌面,“神医华佗的《青囊书》,给本宫瞧瞧,简相如此大手笔的赠礼,你收着也不怕折寿?”

高唐终于是要跪下了,拉着我袖角哀求,“公主,我是简相举荐到公主府的,简相对我有知遇之恩,这真不是贿赂,这是千里马遇伯乐的缘分呐!公主方才还答应不追究的……”

我瞧着他凄凄惨惨的形容,曼声道:“失传的医书比本宫珍稀百倍这句话,你居然半句也没有反驳。”

高唐顿悟,懊悔莫及,拽住我裙子,“公主,您是我们大曜第一国宝,是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可企及不可媲美的!”

“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你这是想自荐男宠?”我打掉他的手,“想本宫原谅你么?”

高唐长叹口气,豁出去了,“公主的坑总是挖在别人的绝路上,在埋人之前还得用一把。说吧,要我做什么,只要不做男宠。”

“好说好说。”我和蔼地扶起他,告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都说公主府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要看本朝谁的权势最盛,只需看谁赴的公主府夜宴最多,便可知晓。公主府夜宴名单排行榜上,一直以来高居榜首的都是简拾遗,不过最近何解忧近水楼□占鳌头,一时间分庭抗礼各领风骚,引起诸多议论。然而,今夜,夜宴的贵客却是很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一位,不由令人猜测,莫非何驸马即将领兵出征,这位便是暂时填补公主枕边空缺的新人?

荷花池外,白玉桥边,一位浅色宫装的男子正在酒席外低眉看荷,鬓发丝丝缕缕垂在胸前,风在动,荷在动,唯有他的人不动,这样一幅动静相融的画面简直就可入画。

我站在藏娇阁楼头,欣赏着这幅画,同时不放过画中的一举一动。

神医高唐步履艰难地穿过了荷丛,一脸视死如归慷概就义的神情,在几丈外调整了呼吸和表情,转脸换做如沐春风的神态,巧遇某人:“如斯晚风如斯景,阁下可是迦南公子?”

低眉看荷的男子侧过身来,目光一送,晚风都醉了,“公主不来?”

高唐转开目光,勉强笑道:“是这样的,何驸马明日便要出征,这临别之夕,自然是情意依依,二人浓情蜜意一时难分难解,也就误了时间,便由在下来作陪,公子请入席。”

迦南随之一笑,晚风流动,整个荷塘都跟着荡漾了起来。高唐硬着头皮,强颜欢笑,二人相敬如宾,把酒言欢。

我蹲在藏娇阁观察许久,一点异样的苗头都没等来,不过心中多少是有些放心了,虽然还不能完全证实一些猜想。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拍拍衣裳下了楼,前去领东道主的责任。

二人见我到来,纷纷放下酒杯起身。

“让迦南公子久等了,本宫实在过意不去,自领罚酒三杯!”我笑意盈盈,不着痕迹瞟了迦南一眼,见他神色自然,没有使妖法的迹象,不禁稍微放松,伸手拿酒杯。

“不敢。公主殿下客气了。”迦南眼眸浅笑,袖角拂过我手背,手里的酒杯已被他夺了去。

我忙缩回手,手背上一阵阵酸麻发软,不过耳中听着他清泠略带低沉的嗓音,眼中看着他秀丽美貌的容貌,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下他的话。

高唐忙哈哈笑过来,给我布菜,“公主不胜酒力,可罚不得。”

事先与高唐商量好了,我需近距离观察迦南这个妖人,需得高唐作掩护,与迦南劝酒,灌醉他重重有赏。高唐表示作为神医,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一切包在他身上。

夜宴方进行到一半,只听一声“咚”,有人趴倒在了席上。

“高神医原也不胜酒力。”迦南春风般的目光扫过桌上趴着的高唐,再扫向我。

我手一抖,筷子落了地。

“公主当我是怪物?”迦南扬眸笑看我。

“公子说笑了。”我呵呵笑了两声,摸住一只酒杯,意图壮壮胆。

迦南一只手按在了我手上,他的体温不高不低,恰到好处,让人毫不抗拒。“公主为何不抬头看我?我难道与你们不一样?”魅惑的嗓音鼓动人心,由内而外散发着诱惑,叫人一点抵抗的力气也没有。

我循着他嗓音的指引,转过头,慢慢看向他含笑的眼睛,越看越深,越深便越要探寻。直觉感到了危险,我极力脱离他的控制。此时却觉已深陷泥潭,一面觉得危险,一面又甘之如饴,自动陷进他的魅惑中。

“迦南……”我似已摸到了他冰肌玉骨的脸颊,“迦南是什么人?”

“迦南是重姒生命中的过客,或者,重姒是迦南生命中的过客。”他一手抬起我下颌,使我更近地与他对视,“生在帝王之家,是你的劫,你还要这么执着?”

“你能救我?”此际,我只是一个渺小的小公主,仰望着占卜我生命的人,妄图他能解救我于红尘苦海。

“把你的心给我,我能救你。”他指腹摩挲在我脸上,固定着我与他对视的视线,“我为你而来,重姒。”

一种莫名的伤感击中我脆弱的心,过往旧事穿梭在脑海,至亲一个个离去,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也跟着随风而逝,一副又一副无形的枷锁加之于身,命运的轨迹凌乱不堪,早已无法辨认来时的路。一个声音却在说,能救我脱苦海。

“要你就拿去吧。”我如同等待浴火的凤凰,等待涅槃的一刻。

“公主!”一声熟悉的呼喊,从天边传来,丝丝缕缕灌进了耳朵,“放开公主!”

迦南合上眼眸,我恍恍惚惚从天边落下,梦游一般见到何解忧,他迅速赶过来,将我从迦南怀里抱开。我却对方才的体温恋恋不舍,不禁回头反顾。何解忧抱我在怀,低声在我耳边倾吐:“重重!重重!醒过来!”

“父皇——”我搂住他脖子蹭了蹭,嗓音委屈地要哭。

“……是驸马,不是父皇……”

“驸马?是什么马?可以骑么?”

“……可以……”

“父皇,重重好想你,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