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令妃继皇后之后有孕的消息传出,虽然也让乾隆高兴了一阵,但远远比不上他得知皇后有孕的喜悦。皇后、令妃接连有孕,后宫其他主子娘娘都开始聊足了劲,人家既然能生,她们为何不行?怀着这样的心思,一时间整个后宫争奇斗妍、繁花锦簇。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好手段啊,试想一个只会为“乾隆一个人温柔的女人”,乾隆的虚荣心该是怎样地得到满足啊!

千秋

皇后安心地在坤宁宫养胎,诸多宫务不再自己亲力亲为,只揽个大方向、其余的权力都下放了。毕竟,对现在的皇后来说,什么都没有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这一回,令妃也有孕了,纯贵妃一向身子不好,却是由舒妃主理后宫事务、庆妃协助,同时还有兰馨兰芷帮忙打下手。

舒妃叶赫那拉氏是正经的满族姑奶奶,乾隆六年进的宫,初封为贵人,同年为舒嫔,乾隆十四年晋为妃位,十六年育有皇十子,却早早夭折,因当时身体亏损,兼之乾隆并不怎么看中她,自此再也没有生养,倒是嘉妃所出的十一阿哥,在嘉妃去后一直养在她膝下。

照理来说,十一阿哥应养在皇后身边,只是那时皇后刚生下永璟,身子还未复原,再加上永璟先天体弱,皇后实在抽不开身,才由太后提议,乾隆附议,将十一阿哥永瑆送到了舒妃那里。舒妃本身无子,又因身体的原因很难再生养,自然将永瑆视若己出,认真教养,永瑆年纪又小,时间长了,母子两个的感情倒是培养得极好。

皇后选择舒妃放权,除去舒妃是目前后宫除了纯贵妃、令妃之外资格最老的,同时也存了拉拢她,给令妃添点堵的意思,如果运作得好,未尝不能让舒妃、庆妃、令妃之间的斗争再激化一些,以稳固自己的后位。舒妃也是个识时务的,得了权位之后并未失去本分,反而事事汇报,询问皇后的意见,皇后自然也乐得如此。

自从那日在坤宁宫,乾隆将小燕子打发回漱芳斋后,小燕子就被变相软禁在了漱芳斋里。数个嬷嬷每日早晨定点到位,督促小燕子抄《孝经》背《孝经》,同时教小燕子宫内规矩。刚开始,小燕子自然不肯合作,又是吵又是闹,甚至还想对教养嬷嬷动手,但这次乾隆明显有了准备,不仅那些嬷嬷都是身强体壮粗通武功的,而且还特意在漱芳斋外安置了一队侍卫。名为保护漱芳斋的安全,实为阻止小燕子离开漱芳斋的范围。

小燕子的日子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即使有紫薇劝慰着,有五阿哥、福家兄弟时时探望,也不能让她好过一些。五阿哥、福家兄弟不是没有想过帮忙去乾隆面前求下情,却被乾隆“谁再求情,多说一句小燕子多抄百遍《孝经》”给挡了回来。

几人虽然着急小燕子一受罚,就影响了他们让小燕子紫薇各归各位的计划,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庆幸着乾隆只是不允许小燕子出漱芳斋,没有不让人去漱芳斋看她,便一趟趟地往漱芳斋跑,送些新奇玩意儿过去给小燕子解闷,期待她早日达到乾隆的要求。有乾隆之前的话撂在那里,几人怕万一乾隆说到做到,倒是没敢帮小燕子抄写作弊。

没有了小燕子出来蹦跶,日子安安静静地过去了一个月,便到了和亲王福晋四十千秋这日。因兰芷姐妹要去,一色准备工作早已妥当,待见着护卫队伍中领头的福康安,兰芷已经见怪不怪,反倒是兰馨对着福康安友好地一笑,点了点头。

到了和亲王府,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携永璧福晋亲自出迎,倒是让兰芷兰馨颇有些受宠若惊。吴扎库氏时常出入慈宁宫,与兰芷姐妹本就极熟,如果不是两人都被乾隆收为义女,名义上已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她早已去求了太后皇后恩典,怎么的也得让永璧娶回一个来。此刻见了两人,也是拉了两人的手,怎么也不肯再放手。

只是今日毕竟是吴扎库氏千秋,府里来了很多其他人家的福晋命妇,何况,她也得到了皇后的特意嘱咐,心里明白兰芷姐妹来王府的真正目的。所以,拉着说了几句话后,吴扎库氏便让永璧福晋将两人带去后院。

“我这府里虽比不上宫内大气华贵,却也别具一格,尤其是后院新造的那一处庭院,两位格格不妨让永璧媳妇陪着去瞧瞧。”

这是吴扎库氏的原话,兰芷听得那叫一个佩服,真不愧是当家多年的亲王福晋,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将事情说得分明,除了知情之人,怕是任谁也听不出不妥。

永璧福晋将兰芷兰馨送到吴扎库氏交代得那个庭院门口,没有停留就离开了,面上甚至半丝好奇异样都没有。兰芷松了一口气,心知永璧福晋多半是奉命行事,并不清楚内情。这样自然是最好,毕竟这事儿说起来有碍名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芷儿,我们真的要进去么?”兰馨捉住兰芷的手,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不是我们,是你。”兰芷反手握住兰馨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都到了这里,你难道还想逃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见过他后,若你愿意,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你不愿…我们再去求皇阿玛皇额娘。”

“芷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兰馨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不是不知道兰芷为她做的,如果没有兰芷在乾隆太后面前讨喜,这两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明明该是她这个姐姐保护妹妹…

“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姐妹!”兰芷拉着兰馨走进庭院,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路往掩映在竹林花丛中的亭子走去,等看清那边亭子里负手而立的青衣人,兰芷放开兰馨,将她往前推了推,“快去吧,让人久等了不好。”

兰馨红着脸、低着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在兰芷的连声催促下,才一步一步地向亭子靠近。

兰芷看着兰馨走上亭子,亭子里的青衣人转身、行礼,随后虚引着兰馨就座,他自己也在兰馨对面坐了下来,并抬手拿起石桌上早已备好的茶水给兰馨与自己各倒了一杯。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石桌说起话来,多半是那青衣人在说,兰馨在听。兰馨的头垂得很低,只能隐隐看到她偶尔轻轻点头。

倒是个知礼的。兰芷看了一会儿,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兰芷满意地看到带来的宫女太监已远远地将亭子围了起来,不至于打扰到亭子里的两人,却能时刻注意着那边,以防万一。这些人都是从坤宁宫带来的,自是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兰芷很放心。

“芷格格与兰格格感情很好。”福康安的语气非常平淡随意,似乎他与兰芷是熟知彼此的老友。

兰芷侧头瞥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的福康安,虽然两人这算是第一次正式会面,却是她知道他、他也知道她,只是不知为何,对着这个乾隆与皇后亲自为她选定的预备夫婿,兰芷下意识地有些抵触,“难道富察侍卫与兄长幼弟的感情不好?”

福康安却是笑而不答,似乎根本未曾听出兰芷语气不善。这个表情,甚至让兰芷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果然是最近太松懈了!兰芷默默地自省,却又拉不下脸说句软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果然跟额娘说的一个性子。”福康安轻笑了一声,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取出一个东西,塞到兰芷手中,“这个给你。”

兰芷拿在手里一看,不由地满头黑线。躺在她掌心的,是一个已有些旧的荷包,墨绿的颜色,上面绣着一棵不知是草还是花的东西,草绿色的丝线东缠西绕,将荷包的形状扭曲成一团,实在是太丑了,“这是什么?”如此认真地给她这么个东西,她能认为福康安在耍她玩么?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福康安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这是你的。”

“什么?!”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兰芷直觉地不相信,“不可能!”

眼见福康安又不答话了,兰芷捏紧手中的荷包,犹抱一丝希望地问道,“你在开玩笑?”

福康安瞧着兰芷纠结的模样,眸中含笑,“我等你给我一个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状态啊没状态,今天有点少。。。

前奏

和亲王福晋的千秋之礼已过去一个多月,自那日兰馨与多隆见了一面后,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第二日多隆的额娘瓜尔佳氏便递牌子进了宫,求了皇后的恩典。至此,兰馨与多隆的婚事算是定了。因时至十一月,紧接着便是过年了,又有和嘉、和淑相继婚嫁,兰馨的婚事定在年后二月份。

兰馨的事儿定了,兰芷也放松了不少。只是每每想起那日在听了福康安的话后自己的反应,她就忍不住懊恼万分。她都能够想象得出来,当时自己那一副见鬼的模样,甚至还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爆红着脸忙不迭地落荒而逃。

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在古代待得久了,难道她已经被古礼同化了么?福康安的意思,兰芷不是不明白,清朝的婚嫁之礼中,女方在新婚之夜会送男方亲手绣的荷包,有定情之意,福康安那么说,不就是暗示她两人的婚事他没有意见么?要是放在现代,福康安那句话顶多就是变相的求婚之词,还是拐了好几道弯的,连最基本的坦白都称不上。

那只模样奇丑,一看就是出自生手的荷包最终还是被兰芷带了回来,但任凭她左思右想,还是没能记起半点蛛丝马迹,只能暂时放下。也许兰馨会知道,兰芷却不想拿这件事去问她。

兰馨在坤宁宫帮着备嫁、绣嫁妆,几乎足不出户;小燕子还在跟《孝经》、规矩作战,没有时间出来搞风搞雨;令妃大概在安心养胎,将希望放在了这一胎上,也是难得地安稳;至于派去济南的和亲王弘昼,算时间倒是早已该回返京城,却偏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兰芷也没有特意去打听,只过自己的悠闲日子罢了。

这一日,兰芷在坤宁宫给皇后请完安,没有急着离开,倒是与皇后聊了起来。皇后这些日子安心养胎,在坤宁宫深居浅出,又有乾隆时时探望,太医日日请脉调养,气色很是不错。

“娘娘,格格,你们还不知道吧?和淑公主今日又进宫了,据说气急败坏的、神色很不好,径直往延禧宫去了。”容嬷嬷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首先八卦了起来。

兰芷眉间轻蹙,有些疑惑,“和淑公主与额驸成婚不过二个月,该当是感情正好的时候吧?”

“格格你这就不清楚了。”容嬷嬷见皇后没有出声阻止,便竹筒倒豆子般将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咱们娘娘慧眼如炬,早已看得分明,那皓祯额驸果真不是好的,不但婚前就豢养外室,跟一个歌女不清不楚,而后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将那外室往府里带。这也就算了,说句不好听的,哪个男人不偷腥?坏只坏在这皓祯额驸宠妾灭妻,全然不将皇上御封的和硕公主放在眼里,硕亲王福晋也是糊涂的,竟然也由着儿子胡闹!”

“和淑可不是个会吃亏的,想必那无根无基的也讨不了好。”皇后抿了一口茶水,说得轻描淡写。

“可不是?但那一家子就是个不分尊卑的,公主宣召竟然也敢置之不理。额驸日日与个歌女厮守在一处,却从不踏足公主府,和淑公主哪里肯善罢甘休?一发现那歌女与额驸的私情,便已讨要侍女的名义将那歌女收在身边,带回了公主府,名为伺候,实为敲打。那歌女也是个有心计的,在额驸面前时时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受了欺负的模样,额附心疼歌女,便与和淑公主吵闹,公主自然更加恨极了歌女,如此这矛盾就激化了。”

“不过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伎俩。”兰芷撇了撇嘴,“后来呢?”

听得兰芷相问,容嬷嬷也不犹豫,“后来?后来自然是家无宁日。上一次和淑公主进宫来,据说是将那歌女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最后还惊动了皇上与皇后娘娘,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她又惹出什么事了。”

“皇上驾到!”

“皇后,传令下去,在坤宁宫开堂!”乾隆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明显压抑着怒气,一股风似地闯了进来,“将那一家子召进宫来,什么事情都审审清楚,朕不耐烦三不五时地给人当和事佬!”

“皇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皇后迎了上去,将乾隆引入座位上坐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莫要气坏了身子。”

“芷儿也在啊,如今老佛爷不在京里,这事儿芷儿你也听听。”随口免去兰芷的礼节,乾隆的面色缓和了些,看向皇后,“还不是和淑那丫头,这才成婚几日,就闹出这么多的事来。这一回,她竟然回来说那硕亲王福晋二十年前偷龙转凤,富察氏皓祯并非硕亲王血脉。朕觉得此事关系皇室血脉,纵然和淑所言蹊跷,也该问个清楚才是。”

这就揭穿了?兰芷有些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富察氏皓祯不是真贝勒的,她还知道那个所谓的歌女才是真格格,却不想这事儿这么快就被捅了出来。只是,以和淑一贯的性子,她说的话乾隆似乎并不是很相信。

“竟有这等事?”皇后面色一白,“怪不得皇上会让臣妾开堂。”

“这毕竟是后宫的事儿,自然要劳烦你。”乾隆叹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扫向皇后已有些微凸的小腹,“只是辛苦你了。”

“此乃臣妾分内之事,怎敢说辛苦?”皇后微微一笑,“只是如今主管宫务的是舒妃,是否要请她到场?还有,这事儿是由和淑引起的,令妃那里?”

乾隆沉吟了片刻,“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舒妃那里就不用通知了。至于令妃,令妃身怀有孕,不宜劳累,让她在延禧宫休养,事后知会一声就是了。”

听了乾隆的决定,皇后也不再多言,只将一道道命令发了下去。不一会儿,整个坤宁宫都动作了起来。

堂内正中并排坐了乾隆与皇后,兰芷与容嬷嬷立于皇后身后,乾隆身后自然是高无庸。宫女太监们都退到了一边,两侧却有大内侍卫护了起来。

和淑是最先到的。她搭着一个老嬷嬷的手,款款地走近行了礼,便站在一边不说话了。不过是二三个月未见,兰芷看她已是变了许多。仍是那样张扬倨傲的模样,看着却多了一丝疲惫与憔悴,没有了以往盛气凌人的神采。

接着进来的是硕亲王一家。硕亲王走在最前面,神情有些委靡,带着一种认命的万念俱灰,早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皓祯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由福晋雪如与一个看似娇怯柔弱的白衣女子各扶着一边的手臂跟在硕亲王身后;最后是侧福晋翩翩母子。

“你这个毒如蛇蝎的恶妇!”皓祯一见着站在一边的和淑,忽然间激动万分,竟不管有乾隆皇后在前,竟直欲挣脱福晋雪如与那娇怯女子的搀扶,朝着和淑叫嚷咆哮起来,“你在府中搬弄是非还不够,竟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作者有话要说:唔,后面咋样要好好想想了,今天先这样了

得失

和淑闻言只嘲讽地撇了下嘴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并未说话。

“放肆!”乾隆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炮火直接对准了硕亲王,“硕亲王,这就是你那个文武全才、忠孝廉义的好儿子?”

“皇上息怒!是奴才教子无方,冒犯了公主,奴才无颜面对皇上,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全凭皇上处置!”硕亲王狠狠地瞪了皓帧一眼,重重地双膝着地,更显疲态,看去竟似一下子又苍老了十岁。

“教子无方?好一个教子无方!”乾隆却是半点不买账,目光一一扫过紧跟着硕亲王下跪的福晋雪如、皓帧,那个娇怯女子,以及安静地垂首跪在一边的侧福晋翩翩母子,“仅仅是教子无方么?怎么朕听闻的不是这样!”

“皇上!”福晋雪如抬起头来,“皇上贵为天下之尊,最是公平英明不过,想来也不会因为和淑公主的片面之词而冤枉了奴才等。”

乾隆怒极反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出不来。他本就极重面子,虽不怎么待见和淑,但毕竟是自己亲女,怎容的外人在他面前辱骂欺负?所以,早在皓帧冲和淑叫嚷的时候,乾隆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心道在他面前都敢这般,可想其他时候是怎样的放肆犯上,此刻被雪如拿话一激,毫不意外地起了重重惩戒的心思。

“朕自然会让你们心服口服!”乾隆哼了一声,转向皇后,“皇后,你来问他们。”

皇后应了一声,看向雪如,“听福晋的话,似乎事儿别有内情,福晋不妨说来听听,若所言属实,本宫与皇上自然不会徇私。”转向乾隆,“皇上?”

乾隆缓和了脸色,点头,“皇后所言不错。”

得到了乾隆与皇后的保证,雪如没有马上开口,反而与身侧的皓帧、以及娇怯女子对了下眼色,斟酌了片刻,显然来之前他们已套好了某些说辞,“回皇上、皇后娘娘话,此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为了皓帧的一个通房丫头。这丫头月前有了身子,奴才便想着将她正式开了脸,升个妾室,只是和淑公主似乎与这丫头有些误会,非但不同意,还处处刁难,她想要这丫头伺候,奴才也没有意见,但公主一气之下推倒这丫头,让她小产没了孩子,是不是也有些过了?毕竟,这孩子出生之后还得喊公主一声额娘!”

“额娘?”和淑面色一变,不等皇后开口,已忍不住出声斥道,“本宫堂堂和硕公主,她一个不干不净的歌女,什么样的下贱东西,生的孽种也配叫本宫额娘?没的拉划了本宫的脸面!什么通房丫头?本宫可不记得本宫的试婚格格里有她这般人物!还想开脸升妾室,她配么?”

“你住口!”听得和淑侮辱自己心目中最纯洁的仙子,皓祯怒了,早忘记了进宫前雪如的嘱咐,一心只想为仙子讨个公道,“在我心里,吟霜是这世上最美丽最高贵最无瑕的女子,就算你是公主又怎么样?连吟霜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想让我爱你,你是在做梦!”

“皓祯…”那娇怯女子,白吟霜抬起雾蒙蒙的大眼睛,含羞带怯的深深看着皓祯,那饱含深情的目光看得皓祯心头一阵火热,情不自禁地捉住了白吟霜的手。

白吟霜却挣脱开来,在皓祯疑惑的目光中膝行了两步,直挺挺地跪在乾隆皇后面前,祈求地望定乾隆与皇后,那一双眼睛似乎只要一眨,就能落下泪来,“皇上、皇后娘娘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吟霜的错,跟福晋与额驸无关。吟霜不懂事,冒犯了公主,自然任凭公主责罚,还请饶过福晋与额驸,吟霜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换得公主消气,福晋、额驸无恙!”

“吟霜,我的吟霜!”皓祯喃喃出声,感动地无以复加,“吟霜,你不用担心,我和额娘都会没事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兰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皓祯,这富察氏皓祯,到底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还是本身脑子的回路跟常人不同,白吟霜的这一连串作为,手段也不见得有多少高明,不过是女子争宠的惯用伎俩罢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她在惺惺作态。按说以富察氏皓祯的家世身份,不太可能对这些一无所知,难道是让雪如教养得太好了?

不过,难道他们忘记了,乾隆与皇后还坐在这里,就白吟霜这样的程度,如此低劣又痕迹清晰的手段,乾隆与皇后会看不出来?

“白吟霜,你是个什么身份?本宫自与硕亲王福晋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居然口口声声为福晋额驸求情?”皇后心里腻歪极了,都到这份上了,竟还在那里使手段、收拢富察氏皓祯的心争宠,更可恶的是,自己与乾隆居然成了她邀功争宠的工具,一股火儿突突地冒上来,皇后说话自然不会客气,“本宫何时说要定福晋与额驸的罪了?还是说,本宫还未说话,你已揣度出本宫的心思?!”

乾隆就直接多了。他或许想不到皇后那些细节,却仍记着富察氏皓祯当着他的面辱骂和淑,狠狠地扫了他的面子,雪如的一番话免了富察氏皓祯的惩罚,却让乾隆更加记恨,这会儿有了借口,他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暂时动不得雪如,这两个小的可是自个儿撞上来的,怪不得他。

“皇后没有问你们话,是谁给了你们胆子开口?”乾隆冷哼一声,爆发了,“朕与皇后面前,有你们说话的份么?满口的你你我我,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来人!白吟霜以下犯上,不分尊卑,掌嘴二十!富察氏皓祯廷前失仪、冲撞和硕和淑公主,重打二十大板!”

“皇上,这不公平!”雪如尖叫了一声,眼看着行刑的侍卫太监走上前来,犹豫了片刻后,终向白吟霜扑去,“吟霜与皓祯罪不至此,皇上这样处置未免有些失当!”

“福晋这是在指责朕么?”摆摆手让侍卫将雪如拉开,捂上皓祯白吟霜喊个不停的嘴巴,拖到门口行刑,乾隆阴郁的视线锁定雪如,成功地让她打了个寒颤,闭上了嘴巴,“福晋跟朕要公平,不觉得可笑么?若是福晋有意,朕倒是不介意将他二人的惩罚分福晋一半!”

皓祯与白吟霜都被封上了嘴巴,板子打在皮肉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和着两人模糊的呜咽,雪如早已撇过头去不忍再看。硕亲王皱了皱眉,张了张口,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颓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未说,倒是让乾隆与皇后心底一阵疑惑。那边的翩翩母子,一直沉默地跪在一边,不说话、不动作,竟像是冷眼旁观一般。

就在这当口,和淑忽然跪了下来,“皇阿玛、皇额娘,女儿想跟富察氏皓祯说几句话,还请皇阿玛皇额娘应允。”

得到乾隆与皇后点头,和淑才起身缓步走向皓祯与白吟霜,很快便停在了两人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微勾的唇角带着一丝狰狞与快意,“富察氏皓祯,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我和淑便非你不可么?像你这样的男人,你真以为能入了本宫的眼?”

和淑缓缓弯下腰,声音低缓却清晰,即使是“啪啪”的板子声与皓祯白吟霜吃痛发出的呜咽呻吟,也无法阻止这声音传遍整间屋子,“你将自己身上某件东西寄存在本宫这里的事,还未告诉你美丽高贵的梅花仙子吧?不过,既然你们爱得这么深,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本宫这个不懂真爱的恶毒的女人的一点小小的刁难,应该也难不倒你们吧?让本宫想想,对了,白姑娘之前说让本宫将她当成路边的小猫小狗,允许她在你身边自生自灭便心满意足了,她都肯为你这般牺牲,本宫想了很久,只能顺了她的意,将你分给她了。本宫只取你身上一个小小的物件,其他的都归她,本宫相信,她绝对不会介意的。”

皓祯嘴巴被塞住,身子被按住打板子,却是根本做不出什么动作,只能拿一双被怒火染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和淑,和淑怡然不惧,甚至连看也不再多看他一眼。

雪如想起皓祯前几日满身是血地回来,问他怎么回事,要为他请太医来看,都让他拒绝了。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五日,疯狂地嘶吼、咒骂、摔东西,状若癫狂,吓得她不敢找太医。甚至不敢惊动任何人。如果不是白吟霜最后将他劝出房间,雪如可能就撑不下去,要去找硕亲王了。

“是你?是你!”雪如挣扎着,心中的疑问解开,当即怒看向和淑,“你对他做了什么?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和淑对雪如的喝问充耳不闻,她站直身子,轻飘飘地道,“富察氏皓祯,你一个失了命根的废人,当本宫稀罕么?”

作者有话要说:嘛,和淑其实也是个BH的啊~嘿

梅花

和淑的话音轻轻落地,皓帧与白吟霜的行刑也在此时完毕,屋子里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似乎一下子连众人的呼吸之声都消失不见了。和淑微一侧身,按压着皓帧与白吟霜的太监侍卫似是完全未受影响般,拖起两人便往乾隆与皇后案前押。

皓帧生受了二十大板,行刑的太监没有丝毫放水,被押送的侍卫一推,便扑通一声趴跪在地上,“你这个恶妇!你不是人!你会遭到报应的、不得好死!”

一经身得自由,皓帧红着双眼怒视着和淑,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诅咒着,若非此刻行动不便,只怕他早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皓帧!”白吟霜连滚带爬地扑到皓帧身上,她原本白皙娇柔的脸庞被打得整个肿了起来,青青紫紫的,嘴角破裂,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渍。因为嘴巴与腮帮都肿了,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皓帧,公主说得都是真的么?”

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白吟霜的脸颊,滴落在皓帧的衣襟上,“吟霜真是该死,如果不是吟霜,公主怎么会这么对你,都是吟霜的错!”

“不是你,是那个毒妇!”皓帧抬手擦去白吟霜腮边的泪珠,“如果不是你,我早已活不下去,我只怕,只怕你会嫌弃…”

“别说了,皓帧。”白吟霜一把捂住皓帧的嘴巴,眼泪却是淌得更凶了,“你要相信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的皓帧,我怎会嫌弃你?只可怜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

“吟霜!”“皓帧!”

两人饱含深情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进入了深情对视的模式,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

“够了!”乾隆一掌拍在案上,像活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原本他还有些恶趣味,在责打了两人后出了气后,还想瞧瞧他们认错讨饶的模样,却不想看到了这么,这么让人大开眼界的一幕,“硕亲王,给朕看好你的好儿子!没有朕或皇后的允许,再让朕听到他们开口说话,朕拔了他们的舌头!”

“皇上、皇后娘娘!”雪如扑倒在皓帧身前,早在皓帧白吟霜行刑完毕时,拉着她的嬷嬷与太监便放开了她,“和淑公主犯下如此大错,若不得到惩处,奴才一家纵然是死亦不瞑目。皓帧,皓帧他是王府世子,是奴才唯一的儿子,请皇上、皇后娘娘秉公处理!”

“好一个情深意重、母慈子孝!富察氏皓帧,本宫会不会不得好死,本宫不知道,但是你,本宫可以肯定活不到寿终正寝。”和淑讥诮地扫了雪如三人一眼,跪倒在乾隆皇后面前,“皇阿玛、皇额娘,女儿有事禀告。”

乾隆深深地望了和淑一眼,虽然对她偏激的手段有些不能接受,但见她如此,倒是对她先前的说辞信了八成。沉吟了片刻,乾隆将视线转向了皇后。皇后会意,问和淑,“和淑,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女儿确定。在女儿下手的那一刻,便再没有退路,纵然此后一辈子静坐佛堂,也好过与这等男人牵扯在一起。”

“好吧,将你知道的说来。”皇后轻叹了一声,“你该知道,这等关乎重大之事,若无确凿的证据,口说无凭,让人反咬一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皇额娘提醒,女儿自有分寸,请皇额娘放心。”和淑淡淡一笑,笑意中有种解脱一切的如释重负,“二十年前,硕亲王接妾室入门,不久后便有孕,王爷大喜,言道只要生下男孩便升为侧室。当时福晋先前只得三女,虽身怀六甲,仍是不放心,生恐妾室生下男丁,影响自己的地位。数月之后,福晋一朝分娩,产下一个女婴,大失所望之下,竟异想天开以刚出生的男婴掉包,谎称得了儿子。”

“和淑,混淆皇室血统是诛家灭族的大罪,你可有证据?”

“皇后娘娘!”雪如抬起一张煞白的脸,尖声道,“奴才自掌管王府以来,一向勤勤恳恳,不敢忘记皇恩,今日竟受公主这等污蔑,当真是奇耻大辱,若不能还奴才一个公道,还不如死了干净!”

“福晋稍安勿躁。福晋大可放心,本宫自会问个明白,若和淑所言有虚,自有皇上与本宫做主,难道还能真的冤枉了你去?”皇后此时自然也看出不妥来了,当下也不想理会雪如,转向和淑,“和淑,你接着说。”

和淑应了一声,却先望向了雪如,“福晋,你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消息走漏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和淑也不是傻子,任由你们糊弄!看这模样,硕亲王怕是也已知道真相,唯一还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的这个傻儿子了吧?”

“你…”胡说!皓祯一个“你”刚出口,却被和淑温柔得有些异样的目光吓了一跳,竟在不自觉下消了音。

“如果你想从此没了舌头,尽管开口。”和淑温和地看着皓祯,成功地让他闭了嘴,这才重又转向雪如,“福晋,我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你该了解我的性子,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我会跪在这里么?还是福晋已经天真到认为我这回进宫是因为容不下白吟霜?”

和淑越来越柔和的表情让雪如心惊胆颤,竟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即使惊恐万分,本能地想阻止和淑说下去,也是不能。硕亲王面如死灰、生志全无,皓祯与白吟霜不知是怕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也只安静地依偎在一起没有开口。

“到底是母女天性,福晋还留有一丝人性未灭,甚至还幻想着日后能够认回女儿,便用一根梅花簪子烧红了,在刚出生女婴肩膀上烙下了一个梅花印,才将女婴交到与她合谋换子的胞姐手里。”和淑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荷包,取出一支簪子呈上,“皇阿玛、皇额娘,这就是那根梅花簪,当年被掉包的女婴就在堂上,皇阿玛、皇额娘一验便知。”

“胡说八道!”梅花簪的出现,像是打破了某种平衡,雪如扑身上前,向和淑手中的簪子抓去。但是她快,乾隆比她更先反应过来,一个眼神便让侍卫后发先至,拖住了雪如。雪如不停挣扎,见夺回簪子无望,终是有些崩溃了,“是你!竟然是你!想不到堂堂的和硕公主,也会做出躲在门外偷听的事。你有簪子又怎么样?晚了!我告诉你,已经晚了!哈哈哈…”

“来人!硕亲王福晋装疯蛮傻,有失体统,还不让她住嘴!”皇后冷哼了一声,眼见雪如被拉到一边堵住嘴巴,沉声道,“容嬷嬷,你与几个嬷嬷,将白吟霜带去内室,好生查看一番,和淑手中的梅花簪也一并带去。”

容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点了屋内几个资深的老嬷嬷。说也奇怪,本以为白吟霜定会挣扎不从,谁知她什么动作都没有,乖乖地跟着容嬷嬷进了内室,倒是让乾隆、皇后等人凭空生出一丝疑惑与不妥。

直到此刻,皓祯自然也知道出了什么事,终于再顾不得乾隆说话拔舌的威胁。他没有去管白吟霜,反而找上了雪如,“额娘,这都是假的,是不是?我是阿玛与额娘的儿子,那个恶妇说的都是子虚乌有,对不对?额娘!你说话!”

雪如冷冷地看着这个养育了二十、曾经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再想想自己女儿这么多年来受的苦楚,自然不愿意再理会他,更何况,她现在被堵了口,就算想说话也不能。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疯?”和淑轻哼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好额娘无意中发现了白吟霜的真正身份,你真以为一个四处卖唱、不清不白的歌女,能进得了硕亲王府?若不是早知真相,你额娘会这么紧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时时看着护着,甚至不惜冲撞本宫、与本宫作对?别告诉本宫那是因为你额娘善良仁慈宽厚伟大,所以爱屋及乌了,那只会让我作呕。至于那什么白狐报恩,迷了额驸再迷福晋的话,想来你也不会承认。”

“住口!住口!住口!”皓祯疯狂了,睁着通红的双眼怒视着和淑,一张原本白皙英俊的脸扭曲成铁青色,“你撒谎!我知道你嫉妒吟霜,却不想你竟想出这样的恶计!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唔——”

冷眼看着皓祯继雪如之后被侍卫拉到一边,堵住了嘴巴,乾隆、皇后、兰芷终于松了一口气,颇有一种世界终于安静的错觉。

就在这时,容嬷嬷率先从内室出了来,面上带着一抹怪异的神色,行至乾隆皇后身前行了一礼,“皇上、皇后娘娘,奴才已细细查了,断不会有错,那白吟霜肩膀上并无梅花烙印。”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后天,也就是周一要V了,现在痛苦的存稿中,所以明天不更,还请见谅!

襁褓

“什么?”皇后与乾隆对视了一眼,想起雪如方才曾说“晚了”,看向雪如的目光有了些异样,“肩膀上没有,那其他地方呢?”

容嬷嬷摇头,“奴才查得仔细,并无遗漏。那白吟霜身上虽无梅花烙印,却有许多伤痕,每个地方都有,新的旧的,烫伤、鞭痕、指印,青青紫紫地交织在一起。她的肩膀处,便是一处大面积的烧伤,伤口很深,已经结疤,至于那梅花烙印,竟是看不出来。”

众人有些目瞪口呆,皇后思索了片刻,终是一摆手,让人将雪如松开,除了她口中的帕子,“福晋,白吟霜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雪如因挣扎而散开了发髻,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垂首跪着不语,似是根本没有听到皇后问话。

和淑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指着雪如,“怪不得你要说本宫晚了,本宫倒是想不到,一心想当慈母的雪如福晋居然下得了手。”

“这不都是公主的杰作么?吟霜身上的伤痕,哪一道不是出自公主之手?”雪如缓缓抬起头,唇角噙着一丝冷笑,显然早已彻底地冷静了下来,“说起来,奴才还要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吟霜怎会遭受这样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