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求的事情都答应了,还不好生坐着。”皇帝没好气瞪他们一眼,两姐弟才乖乖坐下。

景华不敢让场面冷下来,立刻找到了话题;“女儿近些日子在庆云宫拘得快发霉了,等册礼过后,女儿想出去走动走动,先给父皇报备一声。”

“还敢出去,伤还没好就忘了疼?”

“父皇~总不能因噎废食吧?再说,我还要摆酒谢过阿颐和饶宗熙呢。若不是他俩及时赶到,我和小九性命不保。虽说父皇已经厚赐,可我也不能不表示啊。”

“依你吧。不过朕再给你拨些二百甲士,出门都带上。”

“全幅仪仗再带吧……”

“那就别出去了。”皇帝立刻打断她。

“带!带!带!”景华举手保证一定注意安全,又道:“父皇,这可治标不治本啊,您给我甲士,最多只有二百,他们又是男子,不方便贴身随侍,不如您许我自己招募女卫。”

“女卫去哪儿找?谁给你练?哦,饶宗颐是吧。”

“恭喜父皇,答对了!”景华打蛇随上棍:“就是阿颐,您就放心吧。景祥侯府家学渊源,阿颐可是能和秦宣打平手的啊,练个女卫不成问题。”

“行吧,行吧,你们女儿家的事情,自己做主就是。有地方训练没有?朕给你拨一所庄子。”

“原本想在母后的陪嫁庄子里练,不过庄子嘛,多多益善,父皇有所赐,女儿就愧受啦!”

“你呀,真给你二百甲士也没见你谢一回。”

“是,我这就回去缝荷包,父皇今年的荷包都包在我身啦。”景华笑着去拉九皇子,还耍赖道:“我找高公公消了甲士的宫籍,他们都是我的人啦!”

“去去去!把小九给朕留下,瞧瞧他让你教成什么样儿了?娇气!小九,过来,朕考校考校你。”

景华回头傲娇轻哼一声,跺脚跑了。

兴高采烈和高公公交办好手续,坐上出宫的马车,有布帘遮挡,才放心把脸垮下来。开心不是假的,可一直维持笑脸,也是件累人的事情。

景华早遣人报信,等她车架到的时候,饶宗颐和饶宗熙已经等在庄园门口了。

“这是母后陪嫁的庄园,母后仙逝,父皇一直让内府管着。后来我渐渐大了,父皇就移给了我。”

“公主节哀。”

“不哀。这么多年,没多大感觉了。只是每每看到母后留下的遗泽,都忍不住心有戚戚。”景华带着饶宗颐和饶宗熙绕着庄园走,小声解说庄园的布局。

“庄园地势开阔,有山有水,是个练武的好地方。我带来了二百甲士,这些都归你管,你没问题吧。”景华打量着饶宗熙道。

“敢不用命,多谢公主提携!”饶宗熙抱拳一礼。

“阿颐不用着急,我已经向父皇请旨,允我自行招募女卫。女子不比男儿差,我信,你也信的,对不对?”

“自然,公主放心,只要有陛下许可,我定给公主练一支奇兵!”饶宗颐朗声道。

“嘘~女卫,女卫。先期招人可以多招些,后面要把人压下来,只要以一当十的精英。钱粮不必你们操心,每月造了预算表上来,我会安排专人照管的。钱、粮、人、名声都都解决了,你们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兄妹异口同声道:“定不辱命!”

第35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5

景祥侯府正院。

饶宗颐和饶宗熙正在和侯夫人说今天的情况,大丫鬟轻扣门扉,快步趋近,小声道:“回夫人,侯爷过来了,脸色不太好。”

侯夫人面色不变,对两人道:“阿颐,女大避父,你先回后院吧。阿熙,我交待你的事情不可怠慢,先去办吧。”

两人应声而走,从后面走,没有撞上侯爷。

景祥侯进来的时候,侯夫人正依在桌边翻看一卷书,恬静淡然。

景祥侯故意弄出响动惊醒夫人,黑着脸坐到上首。

侯夫人放下书卷,起身福了福,不见他黑脸一般,淡淡道:“侯爷来了。”打过招呼,就像完成了任务,停顿了几息,见景祥侯没有说话的意思,默认没有什么需要交流的,又翻开书卷。

景祥侯狠狠把茶盏丢在桌上,怒道:“你知道饶宗颐和饶宗熙两个混账做了什么?”

“什么?又和东院起冲突了?行吧,你想怎么罚怎么罚,不必与我说。”侯夫人轻轻皱眉,使个眼色让丫鬟把现在的茶杯收回去,重新奉上茶盏。

景祥侯眼睛抽搐得看着新上的待客茶碗,这是嫌弃自己损了她心爱的茶具不成?

“你当真不知道?他俩不是到主院来了?”

“我又不管家,府里的事情知道什么。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你说这是你的事情,我便从不插手,怎么?即便如此,也是我的过错不成?”侯夫人轻飘飘的问,这样指责的话在她说来并不见丝毫怨气,仿佛只是平淡的摆事实讲道理。

景祥侯轻咳两声,说起这个,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长子娶了原配夫人娘家侄女之后,他做主把主持中馈的权利给了长媳,又因过往之故,说过男儿教养是他这个父亲的责任,夫人自此就不过问儿子们的事情。夫人亲生的女儿入宫做了公主伴读,教养仿佛也移到了宫中,她的确没什么事情。

景祥侯对此十分愧疚,闻言也熄了火器,赔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不过问一问而已,问一问。”

“嗯。”侯夫人应了一声,自己占理,也不乘胜追击,又翻看起自己的书来。

景祥侯讨了个没趣,也坐不住了,忸怩几下,起身走了。

刚走到门外,就听丫鬟道:“侯爷这是哪受了挑拨,又来咱们这儿撒气。”

“惯了,无妨。去瞧瞧我的花果纹茶盏如何了,粉彩难得,摔了可就配不成一套了。”

景祥侯又愧又气,打消了再找儿女训话的念头,再次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太过亏待继室了。想了想,心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事先把规矩申明了,总好过以后兄弟阋墙。委屈夫人这些年,日后等他卸任侯爵,再赔罪吧。

景祥侯走了,躲在后面的饶宗颐和饶宗熙又溜出来,在侯夫人身边奉承,大家都默契不提之前的意外。

“行了,别卖乖了,好生给公主办差。既然选定了,就走下去。”

“我们会的。”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阿熙也别嫌没有官位,你做好了,官位轻而易举。”侯夫人特意安慰了一句饶宗熙。

“母亲放心,儿子省的。此次多亏妹妹才有如此良机,儿子倍感珍惜。”饶宗熙心里叹息,生为庶子,本就艰难些,他们家又格外艰难。父亲早已从战场退下,他连上战阵博命的机会都没有。大兄平庸,父亲便压着他们这些庶子也不许出头。如今从公主的路子入仕,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机会。

妇幼互助会的事情景华忙得风生水起,会快就在京城有了两个据点,专门收容遇到困难的妇人孩子。

京畿首善之地,百姓生活比其他地方好很多,说句难听的,乞丐都不容易饿死。可人心都是向好的,谁不希望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有了更好的、足够可靠的选择,走投无路的人也愿意试一试。

之前用做筏子的董氏女,听说妇幼互助会的事情,找上门要求重金捐助。被拒绝之后,又提出在互助会帮忙。景华以管事的身份考校一番,发现能让老父托付家业,果然自有本事。

景华又提出若要在互助会做事,她本人便不能继续经营绸缎铺。若是掺和进银钱往来,善事就变成了生意。这种断人财路的要求,董氏只思考片刻就做出了决定,端的是有谋有断。

得此一员良将,互助会的事情更加顺畅。景华也瞅着时机,常和皇帝说一些互助会的事情。时机就是,九皇子无暇侍奉御前就是她补充上来的好时机。

这日,景华又照例来宣正殿请安,还没说互助会的事情,皇帝就把一本折子递给她。

“我互助会的事情还没办妥呢,父皇又要给我新差事啦?”景华笑盈盈接过,根本没有什么避嫌的意思。

一目十行十行把折子看了,御史参承恩公世子尸位素餐、考评无能、纵容属下、收受贿赂等罪名,承恩公世子说的是景华的大舅舅。

景华一挑眉,问道:“查实了吗?”

“尸位素餐是真,收受贿赂是假,不过确实无能了些。”皇帝淡淡点评道。

“大舅舅啊……”景华轻叹一声,“外祖父还在,求父皇看在他老人家的薄面上,宽宥一二。不如比照兰母妃之父的例子,赐勋爵虚衔荣养,不必参与朝政了。”

皇帝听第一句还有些不高兴,以为景华要为承恩公世子求情,听到后面才笑了:“哪里能让你大舅舅比照兰妃的父兄,朕再想想,给个教训也就是了。”这可是正经大舅子。

“父皇问旁的我就听您的了,可承恩公府家事您还真不如我清楚。以前总听外祖母说大舅舅平庸,现在才知道外祖母是不好意思说实话。可大舅舅是嫡长子,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尊卑不可颠倒,大舅舅只是能力不济,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是把世子的名头安到其他舅舅身上,那就是挑拨承恩公府父子兄弟情分了。不如还让大舅舅担着爵位,只要不管事,做个富贵闲人,也符合他的身份。”

“你倒看得开!”

“看不开也没办法啊,母后在时也常说,端多大碗吃多少饭,话糙理不糙。外祖家里,大舅舅平庸了些,可二舅舅、三舅舅素来勤勉,几位表哥放了外任,也没听说有什么恶行。大舅舅不担任朝职,正好在家教导子孙。外祖父年纪大了,这两年除了年节大宴基本都抱病,也要顾及他老人家不是?”

也就是正经皇后的父兄能用一句老人家,宫里够资格让皇帝如此称呼的只有承恩公府和西宁公府,别的妃嫔再受宠,也不值得皇帝如此礼遇。

皇帝想了想顺水推舟,颔首道:“依你。”

景华心里好笑,什么依我,不过是心里把事情处置定了,我这主意刚好和你心里的处置相符罢了。

景华也不在意,笑着继续原本的话题,“这互助会没白干,不说帮了多少人,我还查到一份有意思的东西呢,父皇过过目。”

景华把早就准备好的账单递给皇帝,上面写着平常肉蔬、胭脂水粉、锦绣布匹的价格,与宫中价格差价在十倍以上。

“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父皇用的都是精品,从不在外采买。母妃们、兄弟姊妹们用也不会让皇商沾手。可宫中还有这么多宫人內侍,给甲士们发的、给禁卫军发的都走宫中采买的路子,这些东西也值得十倍的价钱吗?”景华叹息摇头,“自祖父开国立朝才三代,这就有人把咱家人当何“不食肉糜”的傻子哄呢!”

这件事,景华已经酝酿许久了,在互助会之前,在去庄子之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忧虑,景华总认为宫中采买会坑人,这几乎成了真理。从能接触宫外开始,景华就在收集物价。普通菜蔬的价格好打听,那些高品质刺绣、锦缎的价格就不那么稳定了。一次两次的价格偏高也不能说明问题,这几年汇总下来,才知道宫中采买赚了多大的油水。

皇帝也隐约知道里面有猫腻,可不知道水这么深。见着最后汇总得出的大额数字,鼻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皇帝怒拍桌案。

“父皇又冤枉人,这哪儿是母后的错。”景华立刻反驳。

“朕没说你母后。”

“女儿说的就是母后啊!”景华理直气壮反驳,她能接触宫外的时候,生母早已仙逝,她现在是为现皇后鸣不平。“就是宋母妃、赵母妃也是萧规曹随,不知道里面的猫腻。难道下面人弄鬼使坏,还要怪咱家人吗?”

“你的歪理还挺多,朕看你的胳膊肘还能拐到哪儿去!”

“自然是拐到自己人怀里。反正我把事情和父皇说了,怎么处理都看父皇的。父皇可不许怪母后、母妃她们,不然我下回再意外发现什么事情,我就不和父皇说了。”景华行使自己做公主的特权,把折子丢给皇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36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6

夜晚的承恩公府寂寥无声,老国公被仆人扶进内室,早等着的老夫人赶紧上前搀住。下人们把老国公扶到床上,枕头垫得高些,老国公腰不好,翻身都费力,躺平却容易喘不过气来。

下人们鱼贯而出退下,透过床帐纱帘,只有桌上一灯如豆,明灭闪烁。

老国公轻轻嘘出胸中浊气,声音比他料想的要大,自嘲一笑:“我这胸口如拉破的风箱一般,不知还能喘几天。”

老夫人本已闭眼假寐,闻言安慰道:“明日请太医过府瞧瞧,张御医那等大国医在侧,凭咱们府里的面子,总能请来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有话要交待。”老国公拉着老妻的手,两双手都冷冰冰的,上了年纪,自身热量就如同针扎破的水袋慢慢流失。

老国公和老夫人早已分房而居,伺候老国公自有年轻力壮身体好的妾室和奴仆,今夜老夫人守在一旁,也是心有不安。老夫人回握住枯枝一样的手,也轻叹一声。

“公主的信我给两个孽障说清楚了。老大庸碌,借此机会退下来,教养子孙、约束族人,不让政敌拿我承恩公府做筏子,做到这一点,他这个爵位没白得。老三也不过中人之姿,胜在勤勉罢了,参老大的人可不仅仅是忠肝义胆,让世子之位旁移,这是体贴咱们府上吗?这是恨不得我们死得太慢!你要记着长幼不可乱!”

“记着呢,记着呢,慢慢说,慢慢说,我给你倒杯水来。”老夫人听着丈夫声色俱厉,担心他一个激动抽过去。

“来不及了,你听我说,趁着我精神还好。三个儿子都平庸,幸好孙儿们各有前程,日后你要拿定主意,从严教导子孙。你日后是老封君,家里说一不二,你若是偏心一分,下面就偏十分,这个家就要散了,一碗水端平。恨生子不肖啊,当年我与萧家老贼并称双壁,奈何儿子无能。萧侄儿多好的人啊,萧家惊才绝艳之人居然不止一个,恨不是自己的儿子!如今,我眼看着要比萧老贼早走一步,一辈子不输于人,就儿孙上差了一头。不过不要紧,你稳住了,有拿不定主意的请教惠国和明王。”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我会帮扶着公主和殿下的。”

“别把他们当孩子,单看惠国公主看到了承恩公府的危机并解决了它,就知道惠国公主的能耐。有不决之事,不要自作主张,别自以为聪明,问问明白人。人平庸不要紧,跟着明白人走,总不会错的。”

“好,我会的,我记下了。你快歇下吧,和两个孩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耗费多少精神,歇歇吧。”

“不行,扶我起来,还没给老二写信……不行,我亲笔写。”

老夫人披衣起来,赶紧让人搬了炕桌进来,让老国公在床上写信。老二外放,不能侍奉在父母身边,却是承恩公府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

景华在皇帝面前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模样,私底下却十分重视此事,着人查了查,隐约查出与西宁公府有关就收手了。把信传回承恩公府没几日,就听说外祖父上了袭爵的折子,让大舅舅袭爵。

依旧是辞让几回,见外祖父意志坚定,就把承恩公的爵位给了大舅舅,没有降等,依旧是二等公爵。

听到这样的结果,景华就知道自己当初的谏言是正确的。外祖父尚在,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果然没有降等。

景华和西宁公府隔空交手第一次,是景华胜了。

景华连着几日心情好,逛御花园的时候都多了起来。然后,她在御花园里碰上了顺妃娘娘。顺妃娘娘也嘴角含笑,心情很美的样子。

景华停下打招呼,“顺母妃安好。”

顺妃侧身避过,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寒暄几句,含笑离开。

景华看着她的背影半响,觉得很奇怪。顺妃娘娘在宫里是个隐形人,即便她诞育了皇长子。当初她用后妃父兄领虚衔的举例,都没想起她家来。皇长兄也学了母亲十成十的隐形功力,在宫里向来不打眼。那顺妃娘娘会因为什么喜形于色呢?

景华不着痕迹收回视线,示意琉璃去查一查。

来回禀消息的却是柳嬷嬷,“皇长子侍妾有孕,太医瞧了,可能是男胎。若是此子出生,就是皇长孙了。”皇长子、皇长孙,柳嬷嬷加重语气。

“侍妾怀孕?长兄还没成亲吧?”景华惊讶了,她错过了这么多吗?

难得公主有不懂行的时候,柳嬷嬷勾起嘴角,解释道:“成亲之前,先有庶子,于民间的确不太地道,可皇家不讲究这些。”

“大皇嫂的人选定下了吗?”

“听闻皇后娘娘抱病之前,顺妃娘娘已经旁敲侧击过,不过皇后娘娘没有搭碴儿。如今顺妃娘娘已经禀告陛下,皇子们的婚事该相看起来了。”

景华瞧着桌子,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景华下意识觉得成亲离他们这一辈的人还很远,大姐姐那是被人算计,是个意外,不列入考虑中。她下意识觉得其他兄弟姐妹还要晚一些,更下意识觉得没有娶妻,不可能有孩子。

是什么让她这样下意识?景华不解。

这变故打得景华有些措手不及,景华不自觉起身,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的走,如驴子拉磨一般。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她总要这样思考。想不通,又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响才道:“我知道了,请嬷嬷帮我留意着宫里的消息,我精力都放在外面,难免疏忽。”

柳嬷嬷笑道;“想要消息灵通,公主面前有条现成的路。内府采买巨额贪腐,陛下有意整治。如今中宫抱病,不正是公主的机会吗?内府自周天子始便掌管皇家府库钱粮、内宫开支,到了我朝,禁卫军等近臣也划入内府,称一声内军。”

景华闻言一怔,最开始是莫名的使命感作祟,后来是为了分皇后的权,如今仔细一想,的确大有可有。

自己不是苦苦寻找参与朝政的机会而不可得吗?这就是现成的机会。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景华等九皇子下学回来,把事情和他一说,问道:“三皇兄、四皇兄也该成亲了,你有什么想法?”

“四皇兄即便在皇陵,父皇也不至于令其不婚不娶,岳家至多不是公候府邸重臣之家。至于三皇兄……成亲之后就是大人,要正式入朝参政了啊。”

景华想想自己女儿身,小九想想自己五头身,生不逢时啊!

景华可不是沉溺无助的人,笑问:“我问的是三皇兄成亲,你有什么打算?”

“弟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和阿姐商量商量。”九皇子转瞬定计,兴致勃勃道。

“恰巧我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如我们同时写出来,看咱们姐弟是不是心有灵犀。”景华也来了兴致,抓起狼毫在纸上写了个大字。

九皇子则在自己掌心写了个字,两人同时亮出答案,相视一笑。

萧。是个萧字。

三皇兄成亲是不可避免的,若要最大限度削弱妻族岳家给三皇子带来的助力,把三皇子的势力局限在萧家是最正确的选择。

萧家目前两公爵、一伯爵,还有无数沙场悍将、高官之主,多么煊赫,多么适合出一位皇子妃。表兄妹之间亲上做亲也是常理,父皇一向待萧家亲近,不可能会反对的。

心有灵犀之后,景华又有些微怅然,她想了一个下午才想通的事情,小九转瞬之间就想通了。是他在这方面独具天赋,还是自己真的退步落后了?

“还有一个问题。咱们能看清楚的问题,萧家老国公不至于看不出来,他老人家的意见,没有人能忽视。”景华侥幸赢了一局,还不至于妄自尊大以为自己就彻底胜了老国公。

“萧家不只老国公一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还有萧六表哥这样天真烂漫的人吗?萧家总有类似他的。”九皇子微微一笑。

两姐弟在微笑中达成共识,九皇子也在心中暗叹,还是自己年纪太小。

两姐弟在谋划三皇子的婚事,也有人在算计惠国公主的婚事。

碧霞宫,秦妃娘娘奉上一叠点心,娇笑道:“陛下尝尝,这是小四刚学的。”

皇帝看着那规整的形状,也不拆穿,笑着吃了一个,嚼了两口,包在嘴里咽不下去、吐又不雅。

秦妃捂嘴直笑,笑过了才拿了旁边白瓷盘递到皇帝嘴边。

“陛下上当了。小四亲手做的,又甜又咸,还发苦。她小小人儿也要面子,知道拿不出手,让小厨房厨娘重新规整过形状。臣妾也上过当呢,难吃得臣妾到现在一想还要用梅子压一压。”秦妃年轻,娇俏可人,与皇帝相处也更加放松。

秦妃笑依在桌边,与皇帝隔桌相望,情义绵绵。

皇帝展颜一笑,“小四都多大了,你还和个孩子似的。”

秦妃嘟嘴,“臣妾才不是孩子呢。陛下看小四年纪小,可这一眨眼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幸好她前面还有两位公主,臣妾想多留小四一阵呢。陛下可要答应臣妾,给小四选驸马,得文武双全、家世尊贵、相貌英俊、尊重公主才行!”

“世上哪儿有这样的人。”皇帝失笑,想起女儿们的婚事,也有些怅然,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就要便宜别的小子,老父亲想想就觉得心酸。“景华和月华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唉,真舍不得。”

秦妃落落大方道:“二公主、三公主的婚事,不是臣妾可以置喙的。不过都是做母亲的,臣妾为小四的心,和先皇后对二公主、皇后娘娘对三公主的心是一样的。陛下可一定要好生挑选,给公主们选个色色齐全的驸马才好。”

“知道了,就你操心。”皇帝看着努力游说的秦妃,猜她是被大公主的婚事吓到了,小女人就是想得多。皇帝拉着秦妃的手往内室去,口中还道:“操心这么多,显见是闲的,给朕生个皇子才好。”

作者有话说:

大寒,记得多穿衣服哦~

第37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7

景华正式受封惠国公主的典礼与她的及笄礼重合,礼仪格外隆重盛大。在奉先殿拜过先祖、生母之后,还要到凤仪宫拜见皇后。行礼的一起一俯之间,皇后和景华目光相对,双方都保持矜持优雅的高贵神态。

紧接着景华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册封典礼和兄弟姐妹的庆祝宴会。在忙碌间听说三公主回宫了。三公主之比景华晚出生半年,她回宫之后,册封她的圣旨也下来了,封一品宜德公主。

三公主的事情景华并不放在心上,她从皇帝手中得到了“襄理宫务”的权利,正是忙碌的时候。景华相信,若是自己做得好,襄理很快就能变成“协理”。除了皇后处理宫务名正言顺意外,其他人都是协理。即便太后在位,太后在礼法上也不能与“小君”皇后并肩。语言斟酌的魅力就在这里,怪不得那么多人以后位为荣耀。

“我也是嫡出公主,凭什么不能封国公主,父皇偏心!母后,您要给我做主啊!”三公主在凤仪宫偏殿吵闹,跺脚不依。

道理身边的嬷嬷已经讲过了,亲近的宫女也劝过了,可三公主还是不依不饶,跪在地上,拉着皇后的裙摆哭泣不止。

皇后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和三公主的贴身宫女一起扶她下去休息,嘴里哄骗着,“公主别哭了,娘娘心疼呢,陛下会知道的,哭多了脸可皴了不漂亮了……”

三公主的哭声渐远,三皇子看着叹息的母后是真心疼,没话找话道:“妹妹这几年被照顾得很好。”若不是被照顾的很好,怎么还这样没心没肺,不懂看人脸色。

“谁有兴趣痛打落水狗呢?”皇后皱眉,“她是女眷,容她活着丢人现眼还能体现风度,我儿,可你不同。如今没功夫扳她的性子,你的婚事才要紧。”

“孩儿都听母后的。”这件事已经商量过好几次了,三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未婚年轻人的腼腆羞涩。

“左右逃不过这些人家,湘仪长公主的女儿,破例封了县主的这位是最好的人选。六部尚书家的孙女,各位国公的幼女长孙,也要好好挑一挑,你还有两位侧妃的名额呢。地方大员的女儿孙女不是给你准备的,若是你父皇对小四还有心结,与地方大员结亲也是退步。最好和文官结亲,熬几年入阁了,又是一员宰辅助力。”皇后抽出一本折子,指着上面人名一一解说。皇子结亲结的是皇子妃的父兄家族,这样人家教养出的女儿只要不走大褶子,都是合适的皇子妃人选。举个例子,英国公的孙女把鸳鸯绣成了野鸭子,皇后也得夸别有意趣,皇家难道需要皇子妃做绣娘吗?只要能帮扶儿子,就是好儿媳。

“孩儿想人选还是朝文臣方向靠拢,军中已有舅舅们,不必锦上添花。”

“不能这么想。谁又能一手遮天呢?自从出了怀德的事情,你舅舅一手提拔起来的夏朝英都与萧家离心。秦家的秦宣也是军中后起之秀,萧家虽是大树,也不能遮了整座园子。”

“母后说的是,孩儿从无骄矜之心。孩儿如今一事无成,岂敢慢待诸位功勋重臣。”

“你素来懂事,我是放心的。抽空和你外祖父说一声,他老人家的智慧无以伦比,我不就是没有听他的话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吗?”皇后看和日益冷清的凤仪宫轻轻叹息,凤仪宫的地砖有多少块她数得清清楚楚,入宫这么多年,才尝到斜倚熏炉到天明的滋味。

三皇子跪下请罪,惭愧道:“都是孩儿无能,连累母后和四弟……”

“嘘~禁声,起来吧。过去的事情翻篇了,日后好生补偿你四弟就好。”皇后挥挥手,三皇子垂头退出。出了凤仪宫,看着无精打采的宫人心中窝火,从小到大,母后宫里的宫人从来精神饱满,什么时候如此懈怠过。可若点出谁懈怠差事也不恰当,人人都坚守在岗位上,只是站班的人无精打采,半眯着眼睛,她们也知道父皇不会来。

每天都被这样的人情冷暖激励着,三皇子胸中燃起蓬勃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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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的日子可就顺风顺水了,她圣眷在身,襄理宫务并未遇到多大的困难。就是赵、宋两位贵妃对她也是含笑相迎,至少面上如此。景华心想,我厚待几位弟弟妹妹,便与高位母妃没有直接冲突。

这日,景华正在庆云宫忙碌,就听宫人通禀宣正殿来人了。

“宣陛下口谕,着惠国公主觐见。”小内侍拖长了调子,宣完口谕,笑着请景华起身,又满脸堆笑得奉承:“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小的给公主道喜啦!”

“哦?喜从何来?”景华问道。受皇帝重视,连带皇帝身边人也会主动卖好。

“这小的可不敢说,总规是大好事。”小内侍捂嘴直笑。

景华也不追问,吩咐人看赏,又玩笑道:“若是这喜不够大,可要把赏赐退回来啊!”

小内侍笑得脸上开花,直奉承:“奴婢等着公主双倍儿的赏呢!”

景华整了整衣襟,随小内侍去宣正殿。

果然,皇帝满脸含笑,招手让景华到身边来。景华濡慕亲近得坐到皇帝身边,笑问:“父皇可是想女儿了,怎么这个时候叫女儿过来。”

“真是个娇丫头,这么大了还和父皇撒娇。好事,来看看。”皇帝把一本厚厚的折子递到她手里,景华越看心里越凉。

“如何?这都是京中出色的儿郎,朕的掌上明珠,当嫁世间最好的男儿。好孩子,你母后不在了,婚事父皇更要好好给你挑。咱们皇家女儿,不可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大方些,看上谁直接和父皇说。”

景华猛得把折子反扣在桌案上,一张脸红得冒烟,“我才不害羞呢!”

皇帝看着女儿耳朵都红了,大笑几声,也不拆穿,顾全女儿家的脸面,笑道:“好,好,不羞怯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