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太后冷笑道:“魅惑君上,燕国的姑娘还真是不一样啊。”

众人窃窃私语,有小小的嘲笑声响了起来。

慕容沅脸红耳赤的,别的还能强嘴,要在这种男女之事上争辩,越说越丢脸,更何况自己的确被破了瓜,说不得嘴,不由死死咬住嘴唇。只恨宇文极没良心,下了药,把自己置于难看境地,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正这么想着,就听那混蛋开口道:“母后错了。”

“哦?”端木太后往椅子里面一靠,悠悠道:“哪儿错了?”

“这不怪阿沅。”宇文极身量高大颀长,玄色袍子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团团的蟠龙纹,衬得他眸色如墨、面容肃穆,气质宛若烈火骄阳。他勾了勾嘴角,看着面带得意的太后,一本正经说道:“是朕强迫她的。”

“噗…”南宫太嫔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咳了咳,“对不住,臣妾失仪。”

其他的太妃们也是听得好笑,皇帝要做那事儿,那用得着强迫?皇帝这是摆明了要护着沁水公主,什么脏的、污的,都只管往自己身上兜,眼见太后脸上笑容僵住,各自心下都是一阵暗爽,只不好流露出来。

端木太后气得噎住,“你…”皇帝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难道还能说不是,还能说是沁水公主强迫了皇帝?掐了掐掌心,哼道:“皇上和沁水公主青梅竹马,果然感情十分要好,爱护有加。”

意思是,皇帝有意替慕容沅遮掩脸面。

宇文极听得明白,却不反驳,只要不影响到她就行,拉了慕容沅入坐,依旧是空出来的皇后位置,还亲自给她递了茶,“喝点茶暖一暖,别怕,有我呢。”

慕容沅有些感激的看着他,别扭小声道:“算你有点良心。”

两人卿卿我我,根本就置别人于不顾,端木太后看得更是火起,冷声道:“皇帝自己说要为先帝守孝三年,这会儿坏了誓言,又怎么说?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回头臣子们也要弹劾皇帝的不是!”

宇文极淡淡道:“的确是朕的不是,有人弹劾,也是应该的。”

端木太后见他一副茅坑里的臭石头脾气,翅膀硬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由胸闷气短,脑子一转,“罢了。”反正臣子们弹劾皇帝,不过是做做样子,总不能为皇帝临幸了嫔妃,就让他下台。于是以退为进,“要说皇帝年纪也不小了,别的不说,也应该为皇室开枝散叶,有些事情,通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宇文极眉头皱起,隐隐明白她底下准备要说什么,可是却来不及阻止。

“既如此。”端木太后说道:“干脆就把皇后给定了,嫔妃也多选几个进来,有儿媳们给先帝守孝,也更热闹。”她绽出嘲讽笑意,“没准儿还能弄出几个大胖孙子,给皇祖父守孝呢。”

宇文极断然道:“不行。”

“怎么不行?”端木太后反问道。

宇文极心下明白,自己和阿沅的感情才刚刚磨合,这时候要插个别人进来,只会把她越推越远,因而正色道:“朕虽然犯了一点小错,但还在孝期,岂能大张旗鼓的广选嫔妃,册立皇后?沁水公主是结两国之好,特殊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那就让沁水公主住到行宫去,免得皇上再犯错。”

这个当然更不行!宇文极的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又不让立皇后、选嫔妃,又要天天和阿沅缠绵,这个的确是说不通。太后这是在逼迫自己,沉默了下,只得退步,“儿子想了一下,母后说得开枝散叶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端木太后咄咄逼人,笑问:“哦,那皇帝打算如何做呢?”

宇文极在坐下握了握慕容沅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暂且忍耐,然后抬头回道:“既然是为开枝散叶,有几个人便够了,不必大张旗鼓闹得大家不安生。”反正端木家迟早都不能留,就让牺牲品进来好了,“立后!”

端木太后这才满意了,颔首道:“这个主意不错。”

只有一个沁水公主要皇后应付,总比一大群嫔妃好,早早的和皇帝生下孩子,坐稳了位置,将来再把太子一立,也就没沁水公主什么事儿了。

慕容沅一直低垂眼帘,不言语。

自己和宇文极一直没有面对的问题,终于来了吗?端木皇后,呵呵…,自己会封为贵妃?淑妃?还是更高一等级的皇贵妃?都是妾罢了。

☆、119前尘往事

沁水公主不高兴了。

朝云宫的宫人都提着小心,但在他们想来,都是因为当中闹破了那档子事,让沁水公主没脸,所以才会拧眉抿嘴儿的,连皇帝也不爱搭理。结果皇帝陪着沁水公主一进寝阁,就听里面闹道:“别跟进来,找你皇后去!”

难不成还是为了立后不高兴?天神,她还想做皇后娘娘不成?!宫人们都是各自揣测,不过他们的命在这位主子身上,倒也不敢多嘴。

其实慕容沅的委屈说不清,宇文极要立端木家的姑娘为皇后,早就知道,但是谁稀罕跟别人分丈夫?他早先应了,说这事儿他来解决,不让自己受委屈,结果呢?心下当然明白这事儿不好解决,可是册立皇后,他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会儿还厚着脸皮缠着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怕他啰唣,先抢了话头说道:“别跟我讲大道理,我懂,但我不乐意听。”

“好,不讲。”宇文极没打算说那些虚话空话,不顾她捶打,搂了她,“今儿是十五上元花灯节,我陪你出去看花灯,怎么样?”

慕容沅冷哼扭了脸儿,不搭理他。

宇文极知道这事儿不好哄,抱她起来,放到自己身上坐下,面对面,“阿沅,你信不信我?”他眸色乌黑如墨,隐隐闪动,“皇后这事儿我心里早有主意,顺不顺利且不说,但有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除了你,这辈子都不碰别的女人。”

慕容沅的目光凝住了。

“真的?”她问,并不是很相信。

“当然是真的。”宇文极长眉微挑,眉眼中如同倒影了一泓幽静秋水,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水样光辉,“在这世上你不喜欢的事,我能做到的,都依你。”

慕容沅对于他来说,绝不仅仅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是儿时的玩伴,是知己,是姐妹一样的存在,是自己童年里的温柔庇护者,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揉进了心里,溶到血液里,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宇文极。

即便是亲生妹妹宇文真儿,已经早逝的母亲,以及冷淡的父亲,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她重要。在为母亲报了仇之后,没有什么是不能给她的,纵使搭上这万里锦绣的江山,搭上自己的性命,----为她,也在所不惜!

“不骗我?”慕容沅小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啊,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慕容沅缓缓的说着,其实心底已经开始一点点相信,目光柔和起来,声音也变得温柔似水,“你不会的。”

宇文极从小的脾气就不太好,又臭又硬,又拧,也曾经拒绝过跟自己成亲,但是他做不到的就不会说,说了就会兑现,从来没有虚假的诺言,没有欺骗过自己,…从来都没有。

----他说,自己便信。

一颗心随着他的话语安宁下来。

“那…”慕容沅细声细气,反倒替他担心起来,“可是你都已经答应太后了,要册立皇后,这事儿只怕不是那么好改的。回头等皇后进了宫,你一直不理她,她心里岂能没有怨气?到时候…”

“好了,你别管了。”宇文极打断她的絮叨,轻轻的吻了一下,“我说了,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你不用烦心的,只管好好养胖自己的身体。”他柔声道:“阿沅,从前是我没有能力护着你,你可以怪我。但现在我可以为你争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你争取,一生一世护得你周全。”

他宇文极的女人,就该如同珍宝一般捧在掌心呵护。

----而不需要去承受风雨。

“我欠了你很多,也不知道还不还的完。”宇文极将脸埋在她雪白的脖子里,感受那温暖馨香的气息,“但我总会用尽全力去做的,做到最好。”将她放在地上,站起身来,烛光在他身后打下淡淡的阴影,拖得老长老长的,“好了,不说空话了。”

“做什么?”

宇文极微笑道:“我先陪你去看花灯,难得今儿有空外面又热闹,你性子不耐,肯定早就想去外面走走了。”

“谁说的?”慕容沅心里早就已经愿意了,嘴上还别扭道:“我安静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大姑娘。”继而自信道:“猜字谜我最拿手,等下看我赢糖人儿给你吃。”

宇文极笑容深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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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宫,就算是所谓的微服,也是前前后后跟了一大群暗卫,还有扮作小贩、行商、路人的,围在皇帝附近走来走去。今儿是上元节,人多,宇文极扮作富贵子弟的样子,身边一群侍卫扮作家丁,把慕容沅护在中间。但凡要买个糖人儿,猜个灯谜,总是一窝蜂的人,把别人都给挤开了。

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只是见他们这群人不好惹,不敢多言。

慕容沅低低的笑,“咱们就像一群恶霸似的。”

宇文极牵着的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还尽力朝自己身边扯,“跟紧,等下别走丢了。” 头上白玉冠,金牙簪,玄色的长袍,外面一身上等紫貂皮坎肩儿,衬得他的笑容灿烂如金,“今儿能不能吃上糖人儿,可就指望你了。”

慕容沅啐道:“敢情你就为了糖人儿啊!”

宇文极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吃糖人不算什么,你才好吃呢。”

这话也是能在外头说的?慕容沅又羞又急,看看周围,好像没人听见,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红红着脸,嗔道:“你再胡说八道,一个糖人儿也别想吃了。”小儿女的威胁话语,娇憨可爱,两人眉眼盈盈的含着笑,情状亲密旖旎。

落在对街二楼的一位客人眼里,却是刺眼。

女人果然都是水性薄情的!聂凤翔这样想着,却还是为自家主子抱一线希望,但愿那小公主的脑子是真有问题,不然也太对不起皇上了。他看了看周围,皇帝经过的几条街面都被人控制,楼上全是暗卫,防的就是突然有人做点什么,心下不由一笑,有些事情是防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