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文看着陈淳静闪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好奇,不由得会心一笑,说:“好,那殿下,臣就从京城附近的鲲城说起吧,鲲城相传是国代鲲鹏诞生的地方,所以常年浓雾环绕,犹如仙境。臣和三叔走遍了鲲城,的确是名不虚传….”

齐博文讲得仔细且深入浅出,陈淳静听得认真,而王意乐则是看着生气,他们完全忘记了他这个活人了,而皇上估计也是谈着入迷了,这么久都没有来宣他们,他瞪,他瞪瞪。

平帝陈景成也的确如王意乐所猜测的那样正与圆满大师及圆融大师相谈甚欢。当然是不是相欢只有当事人清楚。

陈景成在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主动来时,的确很兴奋。由于皇觉寺的特殊性,陈家祖宗都尊敬的,他也不敢造次。来到皇觉寺,他就不能用皇权来压制,还好皇觉寺的僧人一直都是聪明人,知道皇家的底线。否则要是皇觉寺不在他的掌握中,何必存在呢?

为什么其他的人不像皇觉寺这么省心呢?要是他们省心,哪怕像今天他等一下没有关系!

他这次祭拜皇陵之后来到皇觉寺一是新年到了,要去祭拜祖宗,二是最近他觉得很多事情更加失控了,实在需要人告诉他他没有错。而皇觉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从登基之后,他更加清楚知道皇觉寺的地位,从太祖起,皇觉寺的僧人一直就是充当着先知的角色,虽然随着时间的变迁,高僧神通渐渐消失,并且很少道出天机,但是却仍旧是陈国人香火最旺盛之地。

他从皇子开始到皇觉寺已经无数次了,经历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从普通的僧人逐渐成为寺里的得到高僧。

而他开始信任也是因为他登基路上好多次都是因为他们的一言半语逃避了祸端而顺利成国陈国之主。他们与他,是最信任的。

所以他内心也愿意容忍他们。

只是在听到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主动来找他的来意时,他惊讶的都站起来了,失声说:“两位大师,朕没有听错吧?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是向朕告别的?怎么会?两位大师看起来精神很好啊?”

皇觉寺最德高望重的两位高僧圆寂,这会成为叛军攻击他的理由么?而且除了圆满和圆融,皇觉寺已经没有能够与他们媲美的僧人了。

圆满大师双手合十,高声念了一声佛号后满心欢喜的说:“皇上,您应该替贫僧高兴,贫僧终于可以捡到佛祖了。”

圆融也在旁边,说:“是啊,皇上,这是我和师兄多年期盼的愿望。”

陈景成失神的坐到椅子上,说:“那朕怎么办?朕苦闷不决的时候,谁来指点朕?”

“所以这次贫僧和师妹一同过来,就是想最后一次见见皇上,希望皇上能放下心结,多多造福黎民百姓。”

圆融大师早就知道皇帝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铲除世家,集中权利,可惜太急功近利,不顾大局,不专心提升陈国实力,让百姓安居乐意,反而一直勾心斗角,先帝创造的大好形势,已经消失殆尽。

哎,他和师妹原本以为多多提点,皇上会记到心里,可惜他压根没有悟道,或者说不愿意。天意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陈景成听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可是想起这是最后一次了,还是打起精神仔细的听。

圆融大师补充道:“皇上,贫尼也是这个意思,佛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惧,才能涅槃。皇上多多造福百姓,百姓自然拥护皇上。”

说到底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世家几百年来只是世家而不是皇家,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只是局限在一家了。

太宗得天下后,对普通百姓的政策比对世家优惠多了,有了百姓的拥护,太宗的政令都是畅通无阻的。

可惜平帝却一直将世家视为仇敌,而不是可以用的人才。

陈景成叹口气,说:“两位大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朕推行的惠民政策,那些世家都阴奉阳违。朕真的很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世家早就该消失了…..”

听着陈景成抱怨不停,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对视一眼,彼此都从自己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他们最后一次的劝说也宣告失败了。平帝从开始就压根忽略了重点,或者说他只是想着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别的都可以不管。

等陈景成从世家的专横跋扈说到他们对皇族的威胁,沙漏显示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喝了一口水,终于满足了:还是两位大师好,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诉说自己心里的苦闷。出了这里,他又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帝了。

他看着圆满和圆融,亲切的说:“大师,朕又唠叨了。你们说的对,虽然朕很舍不得,但是你们能见佛祖,朕也是替你们高兴。只是两位大师没有对朕有嘱咐么?”

好吧,他们的话又被无视了。

圆融大师却不生气,而是笑着说:“皇上,贫尼还是那句话,希望皇上善待黎民百姓。”

“这是自然,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朕一定视如亲子。对了,两位大师,觉得朕的皇子如何?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着想啊,哎,朕年纪大了,皇子们也是各有心思,朕实在难以抉择。”

这就是明摆的要他们对皇子进行批语,以好选择继承人。

平帝是权利欲很大的人,怕太子分担了权利,以至于现在都没有立东宫。可惜岁月不饶人,他的年纪渐大,身体精力都不如以前。按照以前大行皇帝的年龄,最高寿是五十五岁,他今天都四十五岁了。他没有把握能够活过他们,所以尽早册立储君就必须提上日程。

储君可不是一撮而就的。他必须将他带到身边手把手的教导,就如同先帝对他一样。这样才会对帝国有全面的了解。十年时间真好差不多。

这次是圆满大师开口,“回皇上的话,皇子们的性情,皇上自是心中有数的。贫僧和师妹惭愧,由于修为有限,实在无法窥视天机。”

圆融大师也双手合十,念佛号:“阿弥陀佛。皇上,紫微星是天命所为,贫尼等实在难以窥视。”

以平帝的刚愎自用和疑心,他恐怕早就有对策。他们说出来,有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不过她和师兄的确就此算计过卦象。可是卦象上却没有半分指示,反而是他们病了半个月。他们就知道这些不是他们能搀和的。

陈景成本来就不打算真的让皇觉寺参与到立储的事情上来,立储乃是陈家大事,外人是绝对不允许插手的。他只是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有皇子有紫气?他得重点关注才是。还好,圆满和圆融道行不够,不过,天子皇帝可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天子可是真龙。

他内心骄傲,但是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说:“两位大师千万不要自责,朕不问就是了。”

圆融大师看着皇帝,说:“皇上,皇子贫尼和师兄窥不透,但是皇上倒是有一位福泽深厚的公主。这位公主也是皇上的福星。”

陈景成感兴趣了,说:“哦?大师请讲。是朕的明公主还是昭公主?”他的大公主和二公主早就出嫁,要是能给他带来福气早就带来了,其余的都还小,还没有封号呢,所以他猜测是这两个。至于陈淳静,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圆融大师笑着说:“是皇上的护国安康公主殿下。贫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好福气的人,而且还是一名公主。尤其是公主的福泽会惠及身边的人。”

陈景成终于记起被他贬低到皇觉寺的陈淳静了。

第36章 微笑吧

陈景成好奇的说:“大师确定是安康么?”

圆融大师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皇上不是已经确定了么?安康,平安健康。”

“朕知道了,哈哈,没有想到朕这个公主还真能契合朕给她的封号。两位大师可有安排好后事?有什么事情需要朕办?”陈景成不再纠结陈淳静的问题,既然大师给了天机,他倒真要好好看看他并不看好的公主了。

圆满大师笑着摇摇头,说:“俗世已经与贫僧等无关了。贫僧只等圆寂去见佛祖了。阿弥陀佛!”

陈景成点点头,说:“那朕就只有恭喜两位大师了。放心,皇觉寺永远是陈国第一寺庙。”

“阿弥陀佛,皇上,要是没有吩咐,贫僧和师妹就告退了。”圆满大师行了一个礼,说。

陈景成有些伤感,但是也知道僧人说要圆寂,这是天意。他挥挥手,说:“两位大师,请吧!”

圆融大师和圆满大师后退着出了紫薇轩,看着刚刚听到动静出来的陈淳静、齐博文和王意乐,慈爱一笑。

陈淳静三人忙还礼,圆融大师看着她,说:“殿下,多笑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陈淳静低头行礼。

圆融大师伸出手,说:“正好殿下在此,让贫尼为殿下再请一下脉。”

陈淳静伸出手,说:“大师,我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好了,大师不必担心。要是有不舒服,我自行来找大师就好了。”她其实还是有些奇怪的,圆融大师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给她请脉,先前在宁轩,也都是要到内室才给把脉的。可见圆融大师是一个好医生,知道保护病人的隐私。

圆融大师并没有答话,聚精会神的凝听陈淳静的脉象。过了一会,才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恭喜殿下,殿下也无大碍了。”

“谢大师。”陈淳静也双手合十低头行礼,说:“都是大师为我调养的好。”

“殿下,切记以后无论遇到事情,微笑就好,佛祖喜欢爱笑的孩子。贫尼要像殿下辞别了,回去贫尼和师兄圆满大师就准备闭关修行了,殿下请多保重。”圆融大师充满智慧的眼睛看着她,微微一笑。

陈淳静一下子蒙住了,不由自主的抓住圆融大师宽大的僧袍,着急的说:“大师什么意思?大师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看着已经花白的眉毛,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圆融亲切的拍拍她的手,说:“殿下,贫尼是去见佛祖了,殿下应该为贫尼高兴才对。殿下,记住贫尼的话,多笑笑,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抽手,口念佛号:“阿弥陀佛,贫尼告辞。”

圆满大师也是笑着说:“殿下,齐大人,王大人,贫僧也告退了。”

说完两人欢喜的走出了紫薇轩,留下了怔然的众人。

陈淳静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一片空洞,她被发配到皇觉寺后,其实心里对回到皇宫是没有底的,再加上身体一直没有好完全,或者说当每次快要好的时候,又会添加新伤?她不知道她是一直会在这里,还是某天突然就离开了?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商业领域,连字都不是她熟悉的字体,并且随时都可能毫无理由的就丢掉命,律法就是皇帝金口玉言。

十六岁不结婚就是剩女,要是不能生育就会被人背地指指点点。有可能还要人共用一根黄瓜。

亲情?父亲不是可以依靠的父亲,母亲爱她却是有条件的,兄弟姐妹之间勾心斗角,稍有不慎就被踩得皮骨无存。

爱情?她已经绝望。现代的男人都看着碗里想着锅里,更加不要说更加大男子主义还光明正大左拥右抱的古代了。虽然陈国也有一夫一妻白头到老的佳话,但是她不认为她有那么好的运气。

事业?虽然陈国有镇国公主一说,可是权利到底还是大部分掌握在皇帝或者摄政王手中,而不是像现代她独立掌控着陈氏。武则天那么牛的人上位都历经千辛万苦,还找来了那么多的骂名,她自认为和武则天的距离是十万光年的距离,所以女皇什么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只希望能够安稳平淡的活下去就好了,无论是前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愿望一直都是平淡的生活。

可惜心想事成只是梦想。

前辈子和欧洋穆欣争斗,这辈子还要和谢蓝一干人争,不过她竟然想好好的活下去,那么拦路石她必须搬走。

她到皇觉寺准备是抓住机会好好和高僧套套近乎,要是他们能帮她说话,那对她的路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原本以为要好好计划,可是没有想到圆融大师眼里的慈祥和对她的关系早就让她忘记了先前的打算。

她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好像真的看到了她的心底。她告诉她既来之则安之,心胸开阔的人才是佛祖眷顾的人;她指导她的心法,告诉她,做一件事就要专注,不要三心二意;她教她医术,告诉她医者父母心,只有诚心,才能提高;她告诉她要多笑笑,一切都会好的。

这些话语逐渐抚慰了她躁动不安的心。她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她在这里的导师,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她要开心的离开了。

为什么幸福总是这么短暂?她试着牵动着嘴角,她要笑。圆融大师的开心是真的,竟然她真正的把她当成她心灵朋友,她就要替她高兴。

可是这一刻的笑容为什么这么难?因为知道以后不会有人贴近她的心么?仰起头,看着朦胧的天空,是要下雪了吧?使劲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来往几次,她的嘴角终于翘起,她要笑着走下去。

齐博文看着陈淳静的动作,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已经深不见底了。

王意乐眨眨眼睛,好奇的看着陈淳静喃喃的说:“下雪了。”也抬起头看向天空,果然下雪了。

他虽然认识圆融大师和圆满大师,可是并不如齐博文一样和圆满大师是忘年交,但是正如两位大师所说应该替他们高兴,齐博文的表情倒很正常,刚刚圆满大师也是笑着和他告别。但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就有些不对劲?不过随即想到圆融大师和她的互动,想必她也真是舍不得吧?女人果真还是多愁善感。

他开口说:“殿下,外面冷,不如回屋吧?”

陈淳静调整好表情,转过头,笑着说:“好,王大人和齐大人也一起进来吧,想必一会父皇就会有旨意来。”

事情也成定局,她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圆融大师的期望。皇帝想必也在想皇觉寺的未来和佛教未来的领军人物。

作为皇家统治的象征,圆融大师和圆满大师的地位是超然的,但他们突然宣布会马上圆寂,皇帝肯定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前可没有征兆,那么他必然还没有准备。

皇帝在思考,陈淳静也在思考。她思考的是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们?他们干坐着,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再说她真的很想回去一个人单独静静的坐着。

但皇帝没有旨意,她也不能擅自离开。

就在她焦躁的时候,刘保生终于踏进了偏厅。

三人一起站起来,刘保生大声说:“皇上口谕:今天朕要安静的和佛祖好好说说话,就不见安康他们了。”

陈淳静忙跪下,说:“儿臣谨遵圣意。”然后起身,关切的看着刘保生,说:“父皇可好?”

刘保生看着陈淳静关心的眼神,想想说:“请殿下放心,皇上因为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既高兴又有些伤感,其余都很好。老奴会随时听从皇上的吩咐。”

“那就有劳刘公公了。刘公公快去伺候父皇吧,我们自己走。”陈淳静忙说。看刘保生的样子也是匆忙的过来的。

刘保生行了一个礼,说:“是,奴才遵殿下旨意。小邓子,送殿下出去。”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那个大众脸的小邓子出来弯腰,说:“殿下、齐大人、王大人,请!”

齐博文和王意乐本就住得不远。

陈淳静却必须走上山,她原本要他们两个自行离去,可是两人却非要充当护卫。她也不想在这上面纠结,于是就带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宁轩。

接着两人离去,陈淳静沐浴后就躺这里床上。连雅麦端上来的美味的素斋,她也是无半点口欲。

雅萍拦着想劝阻的雅麦,放下帐幔,摇摇头,轻声的说:“我们到门口去吧。”

雅麦点点头,示意小宫女将饭菜撤下去之后,小声的对雅萍说:“殿下这个样子怎么办啊?”

“放心,殿下心里明镜似的。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只要相信她就好了。”也许殿下会再次成长起来呢?她恹恹的样子虽然真的让她们有些担心,但眼底却是清澈的,也就是说殿下并没有迷失。

雅麦点点头后,不再说话。

第37章 心思

躺在床上的陈淳静思绪万千,翻来覆去,却只会让自己的心更加的烦躁,她索性闭上眼睛想练气的口诀。渐渐的竟然觉得明台清明,心里一片澄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山下的齐博文和王意乐一起走进了寒阳在接受礼仪的偏方,嬷嬷在看到他们进来之后,忙行礼,说:“启禀齐大人,寒少爷今天学习非常认真,礼仪完全合乎规范,多多练习即可。”

齐博文点点头,说:“辛苦嬷嬷的,墨书,送嬷嬷去歇息吧,今天就到这里了。”

他刚刚看寒阳的礼仪已经像模像样了,至少面见贵人是没有问题的。即使有小瑕疵,看着齐家和英勇公的面子上,也不会追究六岁的他的错误。而且他也是真心喜欢寒阳现在的性格,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并且安康公主恐怕也是喜欢寒阳这个样子,才让寒阳感觉到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从前还真没有发现寒阳除了对他哥哥和他以外的人亲近,哪怕是他亲姐姐齐乔是真正的爱护他,他也就见到小家伙像对待安康公主那样自然流露的依赖和不舍。

想起安康公主,就想起她抬起的头和遮不住哀伤的侧脸,看着天空是为了掩饰快要时态的自己吧?

在很久以后,他站在同样的地方,仰望着同样的天空,才知道最先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只有真正的经历,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才知道她的无助,因为那刻他也是一样。

而现在的齐博文只是对着这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安康公主是一个有着不同面貌的小姑娘。对世家而言,皇族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齐家也是历经不同的皇族,不同的皇帝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所以要说对公主皇帝有什么敬畏心,世家还真没有这个东西。

上次的赏梅宴和今天的召见,他心里已经有谱了,他未来的妻子一定是皇族的人。只是皇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安康公主也在…考虑之内么?

其实在他母亲说之前,他就听到很多几位公主和郡主的传闻,主要是翰林院一帮书生读书读累了,或者卡壳了,就能找点别的事情来磨磨脑袋。尤其是年轻的翰林想要找个高贵身份的才女,年老的想为自己家的子孙争取一下,于是都集中说自己知道的。

这个时候是最欢乐的时候,皇族的人名不敢明说,就被他们改成段子说出来。翰林们看的书多,改变的段子自然也是引人入胜。也许外人不一定清楚,但是对对皇宫很熟悉的他来说,一听就知道说谁。

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的琉璃郡主,从她的美貌到她的诗书,然后她的经历,简直就是催人泪下的励志史,可是他只能看到她的野心和她的无情。

从边城到京城有多远的距离,人和人之间是它们的几百倍。想要回京城,作为世家的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世家盘踞大陆几百年,势力早就盘根错节。京都是皇城,要想升迁有所作为,自然是离皇帝越近越好。

世家想要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下去,自然不想有些人来分一杯羹,从这点来说世家小气得很。

谢蓝虽然是谢家的人,但是由于是庶女,谢紫的光芒直接掩盖了其他的谢家人,再加上宗族的鼎力支持,虽然谢添朝有些帮谢蓝,但还是谢家宗族是所有世家做强势的,他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找个好的人家。

毕竟谢紫是一定会进宫的,世家信奉利益绝对化,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家很明显不是好主意。这么多年来,顶级的世家一般不会这么做。宗族也不允许。

和不同的人联姻才能使利益最大化。而联姻不一定非要世家,毕竟世家还是占少数。那么有潜质的年轻人就是世家拉拢的对象。

赵家就是这样被选了出来。要是谢蓝安分一点,或者说赵莲心野心小一点,也许她会更幸福。

当然这个幸福只是从他的角度来看。谢蓝很明显不这么想,恐怕长期被谢紫压制的愤恨,直接让她想做人上人。

说实在的谢蓝嫁给赵猛其实是最好的选择,远离京城,还有谢家做后盾,谢蓝完全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尤其是据说赵猛对她还千依百顺。

可是有些人只能看到短期的利益,谢蓝进宫后,他父亲和宗族还高兴了很久,说也许齐家就能代替谢家成为第一世家了。想必其他的世家也是这样想法吧?

赵莲心他见过很多次了,翰林院的书生有好多次都是拿她的诗书彻底的研读。他承认她的诗书的确不错,可是他却总是有些怪异。哪里怪异他却也不说不清楚。

不过想不通的事情他也不会纠结,也许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是对人,他实在不想打交道。不是因为他母亲对赵莲心的评价,而是他自己本身也能感到赵莲心总是时刻展示自己的风采,就好像….很是享受别人眼中的迷恋。

几次之后,明显看到她专攻他了,他就直接告假和三叔去周游了。等如此反复几次,她竟然还没有死心,他就直接避着她,虽然有时候避不开,他就站在别人的身后。直到她和敬王爷的事情发生,他才摆脱了这种境遇。

至于固国明公主,在书生的口中是一个有爽利性子的女子。策国昭公主,则是一个温柔如水、被封为脾气最好的公主的人。

护国安康公主却是和前面几位完全相反,被用得最多贬义词的皇家公主:不懂明理、人云亦云、不讲亲情、表里不一等等。

皇宫的人哪有简单的?他一点都不相信他们的说辞,不过也不会纠正。无论什么目的,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喜欢读书的一介书生。

与安康公主的几次偶遇是在他意料之外。而她也出乎了他意料之外。想到她对王意乐明显的嫌弃,他笑了一下,摸摸寒阳的头,说:“阳阳,很认真啊!”

“文哥哥,什么时候我能再见到公主殿下啊?”寒阳仰起头说。他真的好像听她温柔的声音,和梦中的母亲是一样的。

“等等吧,现在还不行。走吧,阳阳,我们去吃点饭吧,肚子饿了吧?”齐博文牵起寒阳的手。

寒阳点点头,说:“恩,文哥哥,还真有些饿了。”

等墨书端上来几样小点心,寒阳吃了几个,总算感觉到肚子舒服了。他笑着说:“文哥哥,没有想到素点心也这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现在还正在长身体呢!”齐博文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回答。

“不吃了,今天差不多了。”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齐博文的跟前,小声的说:“文哥哥,你看看王哥哥怎么了?是不是魔障了?今天从见到我只说了一句阳阳不错啊,瞧,现在都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呢?”

齐博文抬起头,敲敲他的头,说:“小鬼头,大人的事情你也想管?吃饱了,就出去打半个时辰的拳术,然后去睡会觉。”

寒阳叹了口气,说:“好吧,谁叫我想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这是必经之路。”

齐博文噗的一笑,说:“别磨蹭了。”这个小家伙竟然拿他经常说他的话来当做理由。

寒阳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着发呆的王意乐猛的大叫了一声,然后就跑了出去。

王意乐正在走神,被寒阳这一叫,把魂魄拉回来了,可是也吓得不轻,站起来吼道:“臭小子,别跑,好歹我比你大,你这小子一点不知道尊老,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育你?”

正想跑出去,被齐博文一句话订在原处:“我们的王大人是在为什么而烦恼?总不能是为了圆满大师和圆融大师吧?”

王意乐哂笑道:“为什么不能?总算我和他们还是有几面之缘的。”在齐博文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坐下,撇撇嘴,说:“好吧,我承认不是为他们。不过,”他朝着齐博文方向伸伸脖子,说:“齐兄,你说皇上叫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齐博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多久没有喊我齐兄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皇上的圣意,哪是我能猜到了?行了,我要看书了,你自去吧!”

王意乐看着淡然的赶着同袍的齐博文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咬咬后槽牙,比较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文的他差十万八千里,嘴皮子也说不过武的,齐博文从小就开始学武了。都比不上,他决定先撤。

等王意乐走了以后,齐博文放下手里的书,心里有些乱。他该怎么做?以陈国的形势和齐家的实力,他也许得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