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这一日依然睡在流萤阁里,进入深秋,流萤阁里夜晚很冷,并不适合做寝室。

流萤阁的里间,并没有放架子床,只放了一张罗汉榻,长宁就睡在这张榻上,房间里的帐子放下来,将罗汉榻掩起来。

如意和玉娘在次间的榻上休息,这一日,大家都睡得较晚,因为第二日就要回宫了,如意和玉娘都知道长宁怀了身孕,都是忧心忡忡。

要是长宁出事被处死,她们便都跑不掉。

不过,比起担忧自己,她们还是更担心长宁。

慕昭在流萤阁里灯灭了之后才进去,如意听到了声音,马上问:“谁?”

慕昭说:“是我。”

玉娘一阵紧张,心想居然真有一个奸/夫吗,但她无法通过声音辨别这个男人是谁。

如意说:“奴婢进去叫公主。”

慕昭说:“不必。我自己进去就行。”

如意想了想,便没有多说,而玉娘想爬起来看这个男人是谁,被如意按了下去,于是她只看到一道影子以很快的速度进了通向里间的帘子。

☆、第79章

第十八章

长宁并未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从榻上拥着被子坐起了身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上半夜下弦月还没有升上天空,只有屋外檐廊上挂着的风灯漏出光线,从已经糊上窗户纸的窗户透进星点的光芒。

长宁坐在那里,只见房间里的黑暗之中,露出家具憧憧的影子,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随即,挂在榻前不远落地罩上的帘子被掀开了,长宁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接近了过来,长宁知道他是谁,她轻声唤他:“慕昭。”

慕昭眼力好,加上已经适应黑暗,他在榻上边沿坐了下来,应她,“是我。”

长宁是猜测慕昭会在这一晚来见她,所以才在这里歇下了,当然,若是慕昭不来,她依然会在这里等他。

长宁没有问你为什么这时候来了,只是摸索着伸手抓住了慕昭的手,说,“我明日就要回宫了,萧祐让了人来传我回去。”

慕昭用力将长宁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将她抱住。

黑暗里,两人都看不清对方,但反而是如此,只是感受对方的体温,听到对方的声音,越发能够觉得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慕昭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他其实很害怕长宁到萧祐的身边去。

慕昭这日午时在京城西门看到萧祐,他当时就只恨不得出剑击杀他,但他忍住了,萧祐高大威猛,为人又暴躁易怒,要是他要伤害长宁,长宁怎么可能有办法和他对抗。

之前只是想象,现在这般将长宁抱在怀里,他越发清楚她多么瘦小和脆弱,而想到她要到萧祐身边去,他完全无法忍受。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在大周皇帝顾世旻驾崩的消息传来,他没有强行要求长宁随自己离开。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要向他最不乐意的看到的方向前进。

慕昭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将长宁抱着。

长宁知道慕昭是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也对安慰他感到无力。

她以为她已经接受了兄长死亡这个事实,她也告诫自己不要太难过,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控制感情的能力。

她已经让自己尽量少想和哥哥之间发生的一切,但是,即使不想,却依然难过。

总是没有精神,晚上很难睡着,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像失去了光彩,如果不是还有慕昭,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有身边的如意他们,以及她的责任,她想她定然愿意让自己在悲伤里沉沦,而不是就此振作起来。

心里的难过悲痛无力和疲惫,让长宁不知道该怎么劝导慕昭,让他不要为自己担心。

她只将自己的嘴唇贴在慕昭的下巴上亲了亲,好半天才说:“回宫了,我不会有事,只是到时候恐怕很难见到你了。但我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慕昭说:“我担心。我真想现在带你走。”

长宁只得道:“我们逃不了太远,再说,要是我走了,如意玉娘他们怎么办。”

慕昭实在担心长宁回宫就会受到伤害,这种焦躁的恐惧于他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不断亲长宁的耳朵,又吻到她脸颊上去,之后几乎是啃咬她的嘴唇,长宁由着他发泄,只轻轻摸了摸他的背脊。

长宁的长发只用锦带束成一束,垂在胸前,慕昭抚摸着她的长发,又将她的手拿起来咬她的手指,长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说道:“你咬痛我了。”

慕昭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自己心里的焦虑,将长宁抱着把她压在了榻上,但是不敢做更多,长宁就着微弱的光线,望着眉头紧锁欠身虚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说:“我会很快再回这里来的,你不要太过担心。相信我,好不好?”

慕昭沉默了一阵才叹了一声:“我会尽快行事,不会让你一直身处险境。”

长宁说:“现在大周国内一片混乱,国君未立,其他将领,或者随着简王叛变,或者并不愿意听从陈氏之言效忠小太子,我的故乡,已经不是原来的故乡了。有着这个机会,萧祐定然只是稍稍整顿,就会亲征南下,他不会留在京中,我不会有事。”

在长宁温柔的声音里,他焦躁的心才渐渐被安抚下来,于是脱了靴子,又脱了外衫,爬上床躺在了长宁的旁边。

长宁没有同男人同床共枕的经,但也许慕昭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缘故,她对和他睡在一起,并不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她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伸过胳膊抱住他的腰,因为皇兄顾世旻过世而带来的悲伤,似乎也得到了些许抚慰。

慕昭一手将长宁搂紧,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又亲吻她的额头,这样的相处,于他,就像是有阳光填满了他本来落落的心。

从小无父无母作为私生子被人辱骂欺负,他渴望能同自己所爱的人组建自己的家庭,长宁于他,是他生命不可或缺。

长宁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也许是最近睡眠太少,她很快就睡过去了,慕昭调整了一个好的姿势,让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用被子将两人裹紧。

下弦月在后半夜升上了天空,清辉湛湛,洒在大地上。

长信园里一片寂静,瓦上、檐廊上、树梢上、池水上……宛若落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夜风轻抚,挂在枝头上的黄叶在静夜里缓缓飘落于地。

月光落在流萤阁的直棂窗上,光华透过帘子也让榻上稍稍明亮,慕昭看着长宁的睡颜,长宁还小,睡着的时候,脸上还露出稚气,但她眉头微锁,慕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为将来之事,些许担忧。

要近五更天,月色已经从窗户转了出去,慕昭要走了。

他将长宁放开,又用被子将长宁盖好,就起身准备穿好衣服离开。

长宁迷迷糊糊地醒了,有种身在梦中,不知身处何处之感,慢慢转过头看到慕昭站在榻边,她才有了真实感,要坐起身来,慕昭弯腰用被子把她盖好,又亲了两下她的眉心,说:“我得走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长宁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他已经到了长胡子的年纪,下巴下面有胡茬子的磨砂感觉,长宁说:“你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

慕昭应了,快速地穿上衣裳和靴子就走了出去。

长宁只看到幕帘晃了一下,慕昭就不在了。

慕昭走后,她再也睡不着,只盯着房顶发呆。

长宁知道自己现在对大周的局势没有任何办法,但她并不希望祖宗的基业真的毁于一旦,现在她觉得简王登基,比起小太子顾沅做皇帝,反而对大周有利。

毕竟简王已经成年,且有不少将军拥护他,他曾经在军中上过前线,也通兵事,比起陈氏来,更能稳住大周的局势。

长宁并不喜欢简王,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她希望慕昭有办法联系慕家,希望慕家能够稳住,保存实力,不要卷入这个大乱子。

但她没对慕昭说。

第二天,长宁精神不佳地起床,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如意梳妆,玉娘则和几个管事嬷嬷在指挥宫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宫去了。

胡公公是一大早就出宫了,在巳时初刻便到了凤栖山庄,他进明熙居来拜见皇后,只见皇后穿着皇后朝服,脸上画着妆容,显得有些死板,没有昨日的灵气,但依然美丽。

胡公公带来了迎接皇后的仪仗,长宁坐上了车舆,带着近三十人回宫去。

后面又有数辆马车装着她的东西,都是仓促之间收拾起来的她的一应用品,还有仆婢们的物品。

长宁在下午便回了皇宫,她直接回了皇后的住处坤宁殿,秋娘在宫殿门前迎接了她,长宁走上前去,扶起她的身体,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抱了她一下,说:“姑姑,我一直想你。”

秋粮说:“娘娘一切皆好便好。”

萧祐在这一日上午接见了群臣,对于高丞相和刘家的官司,他并没有理会,像是对此事不关心,或者是不愿意关心这种事,总之,他对此没有一句表示。

虽然他让胡公公紧赶着将皇后接回宫了,他却并没有到坤宁殿来,他这几日一直宿在福宁殿里。

长宁的一切都安顿了下来,刘贵妃才带着其他几位妃嫔前来向她请安,长宁面无表情,加上脸上画着浓妆,又缺乏感情,像个木偶娃娃一样,坐在上座之上,让刘贵妃不由诧异,心想她怎么这么一副样子,这个样子,皇帝可不会喜欢。

随即,刘贵妃想到大周国内的事情,就觉得长宁应该是为故国的情况忧虑,她的皇兄已死,皇帝决心要撕毁和大周立下的和亲盟约攻打大周,以后她这个皇后可就尴尬了。

刘贵妃在皇后面前故意说道:“我听闻南朝周国闹起内乱了,也不知道情形会如何,哎,周国这位先皇帝,可谓太过命薄,竟然就这么病死了。娘娘还请节哀。”

长宁像是十分悲痛,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用手帕去擦拭眼泪。

刘贵妃不由觉得和她说这些都没多大意思了,之后就讪讪地走了。

萧祐因要准备再次亲征,所以在十天之内,就对之前随他亲征的将领论功行赏了,不过其中多有不均,而且因北齐年年征战,国库空虚,国家疲惫,几乎发不出太多赏赐,这也让下面的将领多有抱怨。

有这般抱怨也就罢了,皇帝还给没有跟去打仗的刘家予以了赞扬和封赏,赏赐了不少财物。

而高丞相却受到了训斥,其中原因,不过是皇帝想要对大周用兵,高丞相却说国库难以支撑,希望皇帝不要这般频繁用兵,刘家却在皇帝跟前大进谗言,说高丞相可能是被皇后说动,所以才劝皇帝不要对大周用兵。

而且刘家还拿出证据,有皇后写给高丞相的信件,要交给高丞相府的后门的仆人前,被他们截住了。

皇帝看了那信,便非常生气。

其一是恼怒长宁和外面联系,而且居然送了信出来。

其二是从那封信可以看出,那不是长宁写给高丞相的第一封信,之前应该还有信件。

其三是凤羽军守卫凤栖山庄,显然没有尽到职责。

萧祐本就脾气不好,当即就对高丞相恼怒上了,这也是他又晾着皇后的原因之一,而且他处罚了凤羽军的第十二、十三都军,因慕昭乃是皇甫元的儿子,所以他对皇甫家就有所迁怒,正好借此不对皇甫家以及皇甫家手下的军将进行封赏。

萧祐晾着皇后的另一部分原因是刘家又为皇帝进献了数十个美女,萧祐虽然心里还挂念着他的皇后,但一时也没有精力前去找她了。

皇帝再次下令,要增加赋税以供军饷,又让征兵。

高丞相因再次向皇帝哭诉说百姓已经无法承担现在的赋税,要是再增加,只会让更多百姓逃离土地,国家将乱。

皇帝因他这话大怒,训斥他是通敌,罢黜了他的丞相之位,将他下狱。

不仅是他,附和他的另外三个亲近大臣,也一并下狱。

九月十八日,高丞相暴毙于监牢之中,举国大哗,进而大悲。

得到高丞相死于牢中之事,萧祐也有些后悔了,但随即,亲高家的大臣有十几位上书申斥皇帝的行为不对,并且说他听信刘家小人之言,又说他沉迷女色,要求他远离和处置刘家,并且遣散那些在暖风阁中的美女,远离女色,这让萧祐勃然大怒,并且相信了刘家所说的,天下人不知有皇帝,自知有高丞相,萧祐因暴怒,而对不少大臣鞭笞和斥骂。

萧祐脾气暴躁,甚至亲自动手鞭打大臣,此次事件之后,朝堂上便一片惨淡。

之前有大臣愿意指责皇帝倒还是好的现象,皇帝亲自鞭打大臣之后,朝堂上再无人指斥皇帝,因不少大臣被免职,皇帝就又提拔了一些他的亲信上来,但因这些人多为依附刘家,这便让刘家在朝中势力大涨,而刘卫安因承诺皇帝能够凑足所需军饷而被任命为丞相。

☆、第80章

第十九章

刘卫安做了丞相,对朝中反对他的人进行了残酷的打击,好几位官员获罪被贬斥或者下狱,甚至抄家,而留下来的大臣,大多对刘家阿谀奉迎,对皇帝也一味歌功颂德,即使是正直的大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刘卫安解决军粮不足的问题,便是让官府强行增加赋税,这一年收获季节干旱,粮食产量大减,百姓又被强行加收赋税,交了税之后,家里再无余粮,日子十分艰难,百姓大量逃亡。

而在宫中的皇帝,哪里知道这些情况。

十月,长宁得到了大周传来的最新消息,简王攻下了大周国都西都,杀了皇后陈氏,朝中反对的文臣,死了不少,但在他要登基为帝之时,之前帮他攻入京城的将领刘昶杀了简王,自立为帝。

刘昶这一做法,和西梁的皇帝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刘昶不是皇室,而是外臣将领,是以定然比西梁皇帝招到更多反抗。

刘昶于十月初九便占领了京师,并逼迫怕死的朝臣写了表文,于十月十四登基为帝,改国号乾,年号乾元,他将建章二年改为了乾元一年。

刘昶因对活下来的大臣大加安抚,并对此次的功臣大加封赏而很快稳定了京中局势,不过京城之外,特别是各地边军,听他号令的却很少,各地的将领更多是关起们来自立门户。

他一边让大臣去联络各地边军进行封赏,一边又在京畿招兵买马。

长宁看到信件上写的这个消息后,坐在窗前长久不能动弹。

好在信中写到太子被救出来了,藏了起来,刘昶杀了另一个小孩子,说是原太子,且将这个杀了原太子的罪名加到了简王顾世惠的身上。

之前在帝陵守陵的杨太妃因儿子攻入西都而被接了回去,但在刘昶之乱中,被乱军的流箭射杀而死。

时势如此,三国鼎立之势,已经不存在,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长宁绞着手指,心中对这个乱世既悲悯又冷情。

她自己的伤痛,只能用坚定的信念去抚平,而对这个天下的悲悯,只能靠更坚强的意志力了。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亡国公主,天下之大,除了她自己建立起一个立足之地,不然,便没有让她容身的地方了。

长宁的肚子已经渐渐大了起来,但并不太大,加上到了冬天穿得多,倒显不出什么。

在她已经是亡国公主这种状况下,在宫里怀着和人私通而来的孩子,她却并没有多少惧怕,也不知是堪破了生死,或者是过于坚信自己的事情不会被发现。

萧祐定下了十一月三日亲征南下,这次他组建了十六万人马的军队,号称四十万,准备一举攻下换了皇帝的南国。

因要出征,他在十月二十八这一天来了长宁所在的坤宁殿。

长宁虽然贵为中宫皇后,但是因北齐和大周国之间的关系,她的地位的高低,是要取决于大周的国力的,现在大周灭亡,被刘氏篡位,她自然就失去了之前的尊贵地位。

刘贵妃多次到坤宁殿来耀武扬威,不过长宁从不接招,一直说自己精神不佳,让人将她拦截在寝室之外。

萧祐前来,长宁却不能再拒而不见,赶紧整理了一番前去接驾。

萧祐已经走进了坤宁殿的大殿正殿之中,长宁一脸哀戚惨淡之色,身上穿着素白的孝衣,头上也只是用白布扎着头发,从里间里出来,看到萧祐,就赶紧跪下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萧祐不喜人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更何况长宁还穿着孝衣,戴着孝巾。

现在已经进入冬日,这一年天气很寒冷,这个时节,已经下过两场雪了,长宁自然穿得不少,显得十分臃肿,萧祐看她这个样子,就觉得无比扫兴。

这个皇后,已经失去了当日闯入他的军帐的那种如月光皎洁而冷傲的美了。

他又想到长宁穿成这样是为她的兄长和故国守孝,这又让他欢喜起来,因为正是有顾世旻的死和大周的亡国,才有他的这次机会,一举攻下南国。

在北齐,他们并没有承认刘昶的政权,是以这次攻伐,也不存在撕毁之前和周国的和亲盟约。

萧祐说:“周国已经被刘昶篡了位,没有了周国,你便不再是公主了。”

长宁哭泣了起来,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不是公主了,你要废掉我吗。如果陛下有这个意思,臣妾也无怨言。”

萧祐听她哭,虽然觉得很烦,却又觉得她可怜,他一边走到上位椅子上去坐下,一边就说道:“地下凉,你先平身吧。”

长宁一味哭着,并不起身。

萧祐不喜欢别人违拗自己,看长宁跪着不动,于是就怒了:“朕让你起身来。”

长宁被他这突然发作的声音吓得一抖,这才慢慢站起了身来,虽然站起身了,大约因为忧思过度,便有些摇摇欲坠。

萧祐看她这样,不由越发觉得当日所见的那个傲气十足的长宁长公主没有了,心中十分失望,他说:“朕没有废掉你的意思。不过要是你行为过分,朕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长宁道:“臣妾如何行为过分了!”

萧祐冷笑了一声,说:“你曾给高铎写信,难道以为朕不知吗。”

长宁因他这句话几乎要站不住,还是旁边的如意赶紧过去扶住了她,长宁断断续续说道:“陛下……若是要治罪……臣妾也只能领受了。臣妾盼望自己的夫君不要攻打自己的故国,难道不对吗。”

萧祐站起身走到了长宁的跟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长宁哭得眼睛些许发肿,泪水将脸上本来抹着的脂粉冲刷得留下了几道痕迹,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是漂亮的,萧祐说:“你不用想着你的故国,你没有故国了!刘昶篡夺了顾氏一族的皇位。你是朕的人,你想着朕就行。若是你不听从朕,朕可不会再顾及其他……明白吗?”

长宁说:“陛下是要臣妾明白什么,被刘贵妃欺上门来,也只能忍着吗,陛下将臣妾同一班婢女对待,臣妾也必须忍着吗。”

萧祐不满道:“那你想如何!”

长宁说:“若是陛下还认为我是你的皇后,还请给我皇后的权利,不然,我同这后宫里的其他妃嫔又有什么差别。”

萧祐笑了起来,捏了一把长宁的脸,捏得手上一层白粉,他皱了一下眉,说:“你的心倒是大。”

长宁留了萧祐下来用晚膳,但满桌子大部分是素菜,荤食很少,而且多做成了肉羹,这哪里符合只吃肉的萧祐的脾胃,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满,但是心里却为长宁的不体贴感到愤怒,所有兴致都被她败坏掉了,在长宁留他下来过夜时,因刘贵妃派了人过来请皇帝,他就毫不迟疑地走了。

萧祐和长宁的对话,有萧祐身边的数位内监听到,现在刘氏一族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十分得势,这些萧祐身边的内监,自是将皇帝皇后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刘贵妃。

刘贵妃听闻长宁居然直接向皇帝要皇后之权,不由很是恼怒,她想做皇后,但她知道皇帝比起是喜欢她这个人,莫说是喜欢她的知情识趣,所以要皇帝废掉长宁立她为后,是困难的,她只能另想他法了。

因刘贵妃在皇帝跟前大进谗言,皇帝在出征前,又将长宁遣去了凤栖山庄。

冬天的凤栖山庄比皇宫里冷得多,再说,去了那里,与被打入冷宫无异,缺少吃的和炭火,日子会很难过。

从前长宁是大周的公主,刘贵妃不好克扣她的东西,现在却不再有这个顾虑。

因长宁要收拾东西,皇帝于十一月初三出征,长宁在初五时从皇宫里到了凤栖山庄。

此次驻守凤栖山庄的人已经换成了侍卫亲军马步军里的一队人马,只有一百人左右。

人数减少是因为皇帝认为大周已经被篡国,长宁再无所依,不需要更多人驻守。

侍卫亲军马步军的这些士兵,是这次征兵而来,都指挥使是好色成性的刘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