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有推卸责任之嫌,皇帝回宫,她应该去通知一声皇后,接她回宫来恭迎皇帝,不过,皇帝自己没有说要皇后回宫来,她只是一个贵妃,怎么好擅自就让皇后回来呢。

萧祐却没有细想刘贵妃这推脱之词,道:“让她回宫来见朕。”

刘贵妃只好应了。

皇帝大踏步往宫中走去,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发现那些宫妃都没有起身,他这才抬了抬手,他身边的内监才赶紧唱道:“平身,谢恩。”

长宁早就知道萧祐在这一日回宫,虽然她一直表现镇定,其实内心依然有些忐忑。

而且大周又传了消息前来,便是果真不出她所料,小太子顾沅还没有登基,就已经有不少大臣和将领反对顾沅做皇帝了,认为顾沅年纪太小,不能处理朝政,而现在大周外患甚重,必须要有老沉持重的皇帝来主持朝政才行,所以他们要求升为太后的陈氏宣简王顾世惠入京为帝。

太后陈氏自是不愿意,她还没有应,简王已经带着人入京了,而荣王顾世礼也想做皇帝,所以说动了几个将领支持他,也带兵入京。

长宁现在对大周的局势,已经无力控制。

莫说她现在在北齐,即使她在大周西都皇宫之中,恐怕她也难控制住局势。

正如慕昭所想,比起十分眷念故国,长宁更在意的是她的兄长顾世旻。

顾世旻一死,长宁对大周的感情,便没有之前那般深了。

现在大周是谁做皇帝,她甚至并不特别关心。

因为无论是谁做皇帝,到时候恐怕也不会在意她这个在敌国的公主。

萧祐中午回了皇宫,宫中下午就派了人前来凤栖山庄宣旨让长宁回宫去。

过了中秋之后,东京便已经下了两场小雨了,雨虽小,却让天气冷了下来。

凤栖山庄之中的绿树,似乎是在一朝一夕之间,便黄了叶子。

长信园里的树木也黄了叶,随着秋风,簌簌地飘落在地上,地上积累了很厚一层黄叶,但是长宁并不让人进来打扫。

长宁自己拿了扫帚打扫长信园,将飘落到了檐廊上的黄叶扫在一起。

扫帚发出沙沙的声音。

皇帝身边的内监胡鑫荣亲自来了凤栖山庄,被凤羽军十三军的副都指挥使常观带着到了明熙居门口。

胡鑫荣是皇帝萧祐十分宠信的内监,常观哪里敢得罪他,即使心中不喜阉人,面上也非常客气,说:“娘娘住在这明熙居里,属下和一干手下们是不敢进入打搅的。”

胡鑫荣略颔首道:“随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可都是南国来的美人,你们的确是应该注意着些。”

他说着这话,语气里带着些讥嘲的笑意。

也不知这讥嘲是为何而起。

常观很厌烦他这种嘴脸,道:“那在下不敢进去,公公自去敲门吧。”

胡鑫荣不满常观,但也没有多说,让了一个小内监去敲了门,只一会儿,就有一个二八貌美的宫女来开了门,看到胡鑫荣穿着内官服侍,就道:“不知公公前来何事?”

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胡鑫荣说:“杂家受皇命前来宣旨,让皇后娘娘回宫去。”

那宫女些许惊讶,却并不见多么欢喜,说道:“公公请进。”

已经有小宫女去将胡公公到来的事告诉了如意,如意作为长宁身边的总管,一面让玉娘去禀告长宁,一面去迎接胡公公去了。

和胡公公寒暄之后,如意便道:“还请公公在堂屋里坐着等等,已经让去请娘娘前来了。”

胡公公却说:“不必,杂家前去拜见娘娘便好。”

☆、第77章

第十六章

如意不好拒绝胡公公,只得引着他往长信园去。

胡公公既然能够得萧祐的宠信,自然不是全然阿谀奉承之人,心细眼活,四处打量。

这凤栖山庄,多年不得皇家垂青,这里又修建有数十年了,之后几乎没有修缮过,即使因皇后住在这明熙居里,将这里稍稍修缮过了,但这里依然显得陈旧黯淡。

檐廊柱子的朱漆早就剥落了,露出木头的本色,墙壁上也多有斑驳,因前几天下过雨,一些较阴的角落,已经长了青苔,这里四处显出颓败之色。

不过,让胡公公觉得诧异的是,他所见的伺候皇后的宫女们,却个个都行止遵循最规矩的礼仪,且神色平和,并无身处冷宫伺候皇后的怨尤。

胡公公想,这大约是因为她们都是南国大周而来的女人,对皇后比较忠心吧。

从一个过道进入东厢院落,一边就有一道月亮门,月亮门便守着四个宫人,看到如意后便行礼问好,“姑姑!”

如意介绍胡公公说:“这位是宫里出来的胡公公。”

宫人们就又赶紧给胡公公行礼,胡公公看这守门的宫女也个个长得美丽,无一不是身材修长,腰肢纤细柔软,脸蛋美丽之辈,他想,这南国水乡果真是出美人。

如意带着胡公公进了长信园,才刚走进去几步,就看到长宁拿着扫帚在扫落到檐廊上的落叶,落叶有枫叶、银杏叶、梧桐叶,她一身素白衣衫,头上簪着菊花,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肤若凝脂,眼若秋水,为人沉静,好似天上之人。

之前前来的玉娘站在檐廊一边,想来已经对长宁说了胡公公前来的事,但很显然,长宁依然在扫落叶,并没有理睬胡公公到来这事。

胡公公见到长宁,只见美人如在画中,让他不忍前去打搅。

他在之前也见过皇后,但只见过很少几次,那时候也觉得皇后美,但却并无此时这种让他心惊的感觉。

如意上前道:“娘娘,陛□边的胡公公带着陛下的圣旨前来了。”

长宁这才停下了扫落叶,侧头看胡公公,胡公公赶紧行礼道:“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长宁说:“公公带着陛下的圣旨,陛下回京了吗?”

胡公公说:“陛下今日午时回宫,马上就让奴婢前来宣娘娘回宫了,可见陛下心中厚爱娘娘。”

长宁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扫帚交给了玉娘,又接过如意递过去的手帕擦了擦手,看了看洁白的手指尖,才说:“陛下回京,定然心情愉悦,何必让我再去为他添堵。”

胡公公说:“陛下是真心念娘娘。”

长宁并不接话。

胡公公从身后的小内监手里接过了圣旨,开始宣旨道:“皇后娘娘,请接旨吧。”

长宁只得面向皇宫的方向下跪接旨,胡公公宣读了圣旨,其中多是废话,但也可见萧祐的心情的确非常好,他在圣旨里言道,他在北边和鞑靼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新得了多少城池,现在凯旋回京,让皇后回宫去和他共贺此事。

皇后接旨之后,便问:“不知陛下这次宣我回宫庆贺,是庆贺后便让我回此处,还是让我一直留在宫中,不必回来了呢。”

胡公公说:“这个,陛下还真没交代。不过以奴婢看,娘娘定然是能一直留在宫中的。”

胡公公把长宁身上那妩媚又妖娆,如花朵绽开而馥郁芬芳的美,归结为她长大了,觉得以她现在的风韵,一定能够迷惑住皇帝,何愁不能留在宫中呢。

长宁说道:“借公公吉言。不过还请公公先行回宫去,在陛下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说我没有收拾好,不好蓬头垢面面见陛下,是以要明日才能回宫。”

胡公公则道:“陛下之意,是让娘娘这就随奴婢回宫。”

长宁对胡公公笑了一下,她只是清浅地勾了一下唇,却如云开月霁,让人满眼清辉,她说:“还请公公先行回去,要是我就这般回宫,也只是扫了陛下的兴,我整理一番再入宫,才能礼仪周全,还请公公向陛下说明,陛下定能谅解。”

胡公公看皇后坚持,便只得准备先告退。

如意去拿了一锭金子给了胡公公,其他几位小内监也各有赏赐,胡公公不敢受,如意说:“以后还请公公替娘娘美言,请务必收下。”

胡公公这才受了,带着人出了明熙居。

胡公公骑马而去,在傍晚关城门之前回了宫。

前去福宁殿面见皇帝,萧祐刚回宫,万事繁杂,并没有前去后妃的寝宫,而是住在皇帝寝宫福宁殿里。

胡公公恭敬地将在凤栖山庄里的事情说了:“娘娘说不敢蓬头垢面前来面见陛下,必得好好收拾一番,故要明日再回宫来。”

“哦?”萧祐挑了一下眉,“她要明日再回宫?”

萧祐平常并不掩藏情绪,高兴就是高兴,发火就是发火,但这时候,他这反问的两句话却有些意味不明,胡公公虽然一直跟在他身边,此时居然也揣测不出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只好陪着笑脸说:“娘娘自觉今日突然回宫会十分仓促,怕会在陛下跟前失礼,说明日再回宫来,也是人之常情,她这是想好好讨好陛下呢。”

萧祐笑了起来,说:“哦,她总算知道要讨好朕了。”

胡公公听出皇帝这句话的确是非常高兴的样子,这才敢大着胆子继续说:“娘娘这么大半年,身子长开了不少,依着奴婢看,这宫中没有能匹敌的,明日陛下看到娘娘,定然欢喜。”

要说,胡公公将皇后同宫中的一干嫔妃宫女相比,是为大不敬,但萧祐在这种事情上一向不在意,或者说,在他心里,长宁即使身为皇后,但也并不比他后宫的其他宫妃们高贵多少,不过只是他的女人而已,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胡公公这话说得不对。

胡公公胡鑫荣知道萧祐不是很喜欢太稚嫩的小女孩儿,反而更喜欢风韵成熟一些的女人,他后宫里的女人,大多是在十七八岁到二十五六岁之间的,太小的,他不爱,年龄太大的,大多也都见弃于他了。

萧祐坐在榻上,由着宫女为他脱了靴子泡脚,宫女跪在地上,为他按摩着穴位,他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说:“她那西都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只是之前太小了,现在不知如何了。”

说着,又问道:“你看到她,她在那冷宫里待着,可有怨尤之色。”

胡公公想了想后说:“倒不觉得娘娘有怨尤之色,只是脸上有哀容。”

萧祐的手撑在一边的榻上小桌上,问:“听闻朕回宫了,她没有露出欢喜之色,反而脸有哀容?”

胡公公听皇帝这般质问之后,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皇后有请他美言的意思,他却实在没有起到美言的作用,胡公公心里有些战战兢兢,说道:“娘娘心里应是欢喜的,只是恐怕担心陛下您只是让她暂时回宫来训斥,之后又会让她回凤栖山庄去,她才哀愁。娘娘问过奴婢,皇上您是让她回宫觐见一次,还是让她能一直住在宫中。”

萧祐这才比较满意,道:“先让她回来吧。你明日便再前去接她。”

胡公公赶紧应了。

萧祐是十分狂妄而我行我素的,要是长宁要管他,例如让他遣散暖风阁里的宫人,他定然是不会愿意的,而长宁惯会吃醋,这也让他厌烦,但他又的确喜欢长宁的容貌,这便是没办法的事了,不过要是长宁一味吃醋,他恐怕还是宁愿她去凤栖山庄里待着。

萧祐又想,顾世旻已经驾崩,大周国内乱成一团,长宁作为大周的公主,现在也只能一切都依附于他了,她应该知道要如何讨好自己才对,应该不会做什么傻事。

皇甫元随皇帝回京,下午时就回了皇甫将军府,因萧祐并没有召见群臣在下午朝见,慕昭便从西门直接回了皇甫将军府。

皇甫元洗浴收拾了一番,就在书房里见了儿子。

老三皇甫昇,老四皇甫烨,老五皇甫奚,也就是慕昭,三人一起去了书房见他。

老大皇甫汉和老二皇甫宏都在边关镇守,并未回京。

皇甫元的儿子里,只有老三皇甫昇是嫡子,其他皆是庶子,而且皇甫昇的母亲是继室,地位也并不太高,所以他在皇甫府中,并不以自己身为嫡子就身份贵重自居。

而慕昭原来的身份,也只有皇甫昇知道,因他之前去联系过慕昭,其他几兄弟,便只知道老五是他们老爹一夜风流的产物,具体身份如何,他们却是不知的,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他们现在还无人觉得慕昭会有和他们利益相冲突的地方。

☆、第78章

第十七章

皇甫元同三兄弟说了一阵话,便让老三、老四先走了,只留了慕昭在书房里。

对于这个幺子,皇甫元是有特别的感情的。

作为一个武将,自是没有特别细腻的感情,对待儿子,也不会多么溺爱和关怀。

但慕昭是特别的,他从小没有在他的身边,而且以另外的姓,在别人家里以私生子的身份生活长大。

皇甫元自知对不住这个小儿子。

再者,慕昭和他生母长得有些像,长眉,桃花眼,只是他的眼睛深邃凌厉,让人无法注意他眼睛的漂亮。

皇甫元看到他,便会想起他的生母,当年的感情一经勾起,很难释怀,于是对慕昭的感情也别有不同。

慕昭本站在最后面一把椅子旁边,此时皇甫元就对他说道:“奚儿,到为父跟前来。”

慕昭愣了一下才走到皇甫元的跟前去站定,皇甫元抬头看他,见儿子已经长得这么高大,心中便很有感概,而且他非常了解慕昭的能力,慕昭在大周,立过不少军功,只是现在回了北齐来,反而只能做一个守冷宫的都指挥使,不免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

他知道大周皇帝有意将长宁公主嫁给慕昭的事,但之后长宁和亲到了北齐来,相当于是大周对不住慕昭。

在慕昭初回北齐的时候,皇甫元便问过慕昭,他为何选在这个时候回皇甫家。

慕昭的回答是,他之前不愿意回皇甫家,是因为慕老将军还在,慕老将军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不愿意在他还在的时候,到北齐来与慕老将军为敌,此其一;其二便是大周太宗皇帝曾有意将长宁公主许配给他为妻,他当时感念大周皇室的恩德,也不会愿意离开大周,但之后,太宗皇帝驾崩,新皇却迫于北齐的压力,将长宁公主嫁给了北齐皇帝,他心中对大周自然再无好感,而且他留在大周,也只会是个笑话,因为本来是他的妻,现在却成了别人的,他在大周已经无法立足;其三,慕老将军死了,他在慕家留着已经没有意义,他身上是皇甫家的血脉,回归自己的家族,也是他的渴望,如此,自然就在之后选择回皇甫家了。

皇甫元老将军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对那位长宁公主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他的意识里,女人即使再好,也只是男人的附庸,若是她不顾原来的约定,背叛了慕昭嫁给了别人,那么,她身上就背负了背叛的罪过,慕昭是绝对不能原谅她的,既然不能原谅,便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情和想法。

皇甫元当时还讲,会为慕昭找一门好亲事,公主大约是不太好找,因萧祐的女儿年纪尚小,但郡主还是可以的,让皇帝萧祐赐婚便行。

不过慕昭当时便拒绝了,说不攻下大周,洗掉身上的耻辱,不愿意成婚。

皇甫元问道:“这阵子守凤栖山庄,是否过于清苦。”

慕昭说:“比起父亲您随陛下亲征,哪里清苦。”

皇甫元听他这话,心里自是高兴的,说:“大周顾氏一族,上天不厚爱于它,顾世旻本有明主之相,没想到这才刚在位两年就病死了。陛下的意思,是趁乱攻打大周。若是能够劝说大周慕家投降,便省去了很多麻烦。”

慕昭知道皇甫元这话的意思,他应该是希望自己回去做说客的。

慕昭躬立在他的身前,一向沉默的他此时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陛下性好美色,又有刘家在他面前进谗言,长此以往,齐国定然会乱。父亲在外征战之时,不知可听闻京中刘高二府相斗之事。之前刘家为陛下收罗美女,误将高丞相的外孙女抓去了,之后刘家便同高家结了仇,两家甚至互相找了刺客去刺杀对方,让京中一片混乱。刘家如此猖狂,不过是因为陛下的宠信,高丞相给陛下上过奏折,但陛下却并没有责问刘家的意思,陛下如此荒唐,如此不公,儿子实在不知,效忠于这般的皇帝,以后会有什么结果。立功尽忠不能得到赏赐,而那些阿谀奉迎进献美女的人,却可以为所欲为,高官厚禄。”

慕昭这话可说是非常大逆不道,但皇甫元听后却没有呵斥他,反而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慕昭对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回避,皇甫元叹了一声,问:“陛下娶了大周长宁长公主,你是不是心中有所介怀。”

慕昭坦率地说道:“我不否认这的确让我对陛下不能有十分的尊敬,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儿子认为,等陛下攻下大周,拿下西梁,便是我皇甫一族鸟尽弓藏的时候。陛下可没有容下皇甫一族的雅量。”

皇甫元这才轻叱了他一句:“不得胡言。”

他这句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可见他并不认为慕昭说的话不对。

慕昭说:“若是父亲希望儿子前去大周劝服慕家投诚北齐,儿子可以前去,但是,要是陛下反而因此知道我此前的身份,而怀疑皇甫家和慕家早有瓜葛,对皇甫家和慕家不利,儿子到时候,恐怕不能完全尽忠于陛下。”

皇甫元听他这么说,只得道:“让为父再想想。”

慕昭告退时,道:“父亲,陛下回京,儿子要赶回凤栖山庄去,以免他让人前去凤栖山庄查看皇后情形,儿子不在,会不妥当。”

皇甫元说:“去吧。”

慕昭要退出书房时,他又把他叫住了,迟疑地问了一句:“你对皇后娘娘,不会还有所想吧。”

慕昭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回答皇甫元。

皇甫元看出了他的意思,就严厉地说道:“陛下现在对我皇甫家已经有些芥蒂,你可不要因女色而让皇甫家置身悬崖。”

慕昭因他这话而生了气,走回了书房,沉着脸怒道:“父亲,何谓我因女色而让皇甫家置身悬崖?父亲若是怕置身悬崖,当初就不该让我回皇甫家来。父亲这么忌惮陛下的威严,为何要犯这种险。”

皇甫元因他这话脸也沉了下去,但是却没有骂慕昭,慕昭不理他黑沉的脸色,继续说道:“我母亲因为被你坏了身子,之后遭整个西都嘲笑,尚且不愿意将我舍弃,我的外祖父,因为我的存在,而让整个慕家被大周的权贵之家耻笑嘲弄,尚且对我爱护有加,从不怪罪于我,我的母亲,至死没有责怪你,她一个妇人承担了所有,临死时尚且让我不要怪罪你,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回皇甫家来。而你,你不过是个懦夫!”

皇甫元被他这些话气得胸膛起伏,脸色涨红,慕昭转身就走,皇甫元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慕昭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他,皇甫元这时候嘴唇颤抖着,好半天只是说道:“奚儿,为父的确对不住你。”

慕昭似乎有所感动,眉头皱了起来,说:“我……我并没有责怪父亲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也有苦衷。”

但皇甫元又道:“不过那长宁公主,为父听闻她从前在大周便不安分,为父怕你会被她利用。”

慕昭顿了一下,说:“她……她已经有我的孩子了。陛下若是现在传她入宫,马上就会发现。”

皇甫元因他这话一愣,等明白过来,几乎无法相信,他又惊又怒,站起了身来,“你说什么!”

慕昭并不遮掩,在皇甫元的惊怒中,他既无惧怕之色,也无恐慌之色,反而很平静地说:“宁宁有我的孩子了。”

皇甫元想给慕昭一巴掌,手抬起来却没有打过去,之前他为自己的小儿子自豪,现在只想把他踹回娘胎里去,但慕昭显然是不服管教的,他又说道:“是她利用我也好,总之,现在事情已经如此。”

皇甫元颤声道:“你怎么会和她有这种纠葛!”

慕昭说:“她本就该是我的妻,大周太宗皇帝和先皇帝都答应过我,要将长宁嫁给我为妻,是萧祐抢走了她,他抢走她,却又并不爱惜,将她放到冷清破旧的行宫之中,又让我前去驻守,这不是给我以机会吗!”

皇甫元说:“你这个逆子!她是皇后!”

慕昭说:“当年你没有给我母亲以名分,却玷污了她的身体,你尚且这般做,又如何来教导子女。”

皇甫元已经要气无可气了,只得不断摇头,慕昭则说:“父亲,我必得先去凤栖山庄了。”

皇甫元这次来不及叫住他,慕昭已经走出了书房门。

皇甫元大叫逆子,但是也拿慕昭没有办法。

皇甫元不觉得皇帝能够大度得让人睡了自己的皇后而不恼怒,现在他面前是真的悬崖了。

而他自己知道,慕昭说这些话,不是没有打算的,他是希望自己不再受萧祐的钳制吗,要不受萧祐的钳制,只能取而代之了。

慕昭在傍晚时分才到凤栖山庄,常观对他报告了宫中胡公公已经前来拜见过皇后,并且定下皇后第二日要入宫的事,慕昭只是淡淡颔首,并未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