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身下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大西域马,身上穿着黑色铠甲,眼神锐利宛若嗜血鹰隼之眼,坐在马上,身姿挺直,高大而威势凛凛,杀气外放,让人见之心惊胆战。

不过他此时却因皇甫烨这话一愣,本来盯着刘家投降的士兵,也瞬间将目光放到了皇甫烨身上去。

那董延寿是个机灵的人,但他只是一个下层小队长,又不是刘卫延的亲信,哪里知道刘卫延之前的行动,便说:“卑职不知此事。或许有他人知道。”

皇甫烨皱了一下眉,说,“叫知道皇后行踪的人上前回话。”

慕昭心中既疑惑又紧张,从皇甫烨这话里,他知道皇甫烨知道长宁被刘卫延抓了的事,但他为何没有按照自己提出的意见第一时间派人来保护长宁,所幸他当时就做了几个安排,其一便是让袁阔就近保护长宁,他认为袁阔是能够完成任务的,而且他又派了人前去接应袁阔,难道袁阔其实并没有护住长宁?

慕昭眉毛已经皱了起来,身上杀气更加浓重,连皇甫烨也感觉到了,回过头来看他,慕昭在马上大声说:“皇后在哪里?”

这时候,已经有另外一个知道一些内情的队长上前来了,跪下之后回道:“禀告将军,刘贼曾带着人前去凤栖山庄抓捕皇后,但皇后已经没在凤栖山庄了,说是逃往了京城,刘贼没有抓到人就回来了,之后又派人去抓捕在凤栖山庄驻守的袁副尉,袁副尉杀了赵校尉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这里并没有皇后。”

他说完,皇甫烨就问:“是真?”

那队长说:“是真,千真万确。”

慕昭看向皇甫烨:“逃亡了京城,四哥从京中出来,难道没有遇到她。”

慕昭知道长宁聪慧,而且主意多,她恐怕不会信任京中的将军,即使是皇甫烨,她也不一定会相信,那么,她为何会往京中方向逃跑呢。

慕昭已经打马回转,对皇甫烨道:“弟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带着部队先走了。

冬日的太阳,光芒总显得单薄,此时又是傍晚,太阳只剩下最后的一角嵌在远处的山边,血红却清冷的光芒照耀着这片大地,大地上白雪未化尽,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突兀地从大地上刺向苍穹,除了马蹄声,四处一片寂静。

这片大地,如此冷清。

慕昭策马急行,随在他的身后,是一千多骑兵,马蹄踏在雪上,将雪和泥土踏在一起,道路变得泥泞。

远远地看去,骑兵走过的道路,宛若白色的大地上一条黑色的长带子,一直往凤栖山庄的方向蜿蜒而去。

慕昭带着人马往凤栖山庄而来,他对这条路无比熟悉,曾经多少次,他疾驰在这条路上,心中又欢喜又忧虑。

而现在,他已经让自己所爱的人得到了自由,他可以真正拥有她。

袁阔带着手下的一百多名士兵,在杀了赵岩之后,并没有逃离太远,其实只是在凤栖山庄后面的半山腰上掩藏了起来。

袁阔在这里,既可以看到其他来凤栖山庄兵马的情况,又可以保护躲在山中的皇后,一举两得。

慕昭带兵前去追击刘家军队时,已经派了另外两百骑前往凤栖山庄来查看情况,袁阔看到有大约两百骑兵来了凤栖山庄,他开始并不能确定这是什么人,看到那两百骑在凤栖山庄周围查看,他便带着人下山去悄悄打探情况。

这次带兵前来的是慕昭身边的亲信欧阳勋,袁阔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才出去相见。

欧阳勋问起袁阔皇后的情况,袁阔便说皇后谁也不信,自己躲进山中去了。

欧阳勋便道:“这山中会否有狼,皇后乃是一介女流,怕是不妥,在下还是赶紧去将她接出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军那里如何交代得过去。”

袁阔想想觉得很对,于是一起往山中来找皇后。

长宁并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一阵子发生事多,她面上虽然最镇定从容不过,心中却也忧虑,加上怀着身孕,又吃不好睡不好,在跋涉了一天后安顿下来,她便有些许低烧。

出来避难,她交代下面人所带之物中,便专门指出了药物,药物是非常重要的物资,她让玉娘专门管理。

不过这些药物也有限,因这一天跋涉,好几个宫侍都病倒了,咳嗽发烧,长宁便让玉娘将专治发烧的药拿去给她们吃,她甚至亲自去看她们,自己却不吃药。

长宁觉得自己的低烧并不严重,而且肚子里有孩子,实在不能乱吃药,便只是忍着。

当天晚上,她睡在山洞最里面,地上先铺了一层草,再铺上带来的棉絮被子,她便得以睡在棉絮上,又有厚的被子盖。

秋娘为了照顾她,就和她睡在一个被窝里,其他宫人们,也都是这般挤在一起,山洞里烧了一堆火,又有人轮流值守守住洞口和看护火堆,长宁一颗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晚上便也睡得稍沉。

第二天,她烧得脸颊泛红了,秋娘才发现问题,一摸她的额头,几乎滚烫。

秋娘一声惊呼:“娘娘,您发烧了,怎么之前不说。”

长宁道:“没事,不是很烫。我再睡一觉大约就好了。”

秋娘吩咐人拿药丸给她吃,长宁说:“这药丸不知会否对胎儿有害,我先不吃药,若是一会儿再不退烧,再吃吧。”

秋娘没有办法,只得伺候着她喝了些热水,然后让她睡下了。

长宁的烧并没有退,但也没有更严重,只是一直低烧着,她午时只喝了一点粥,其他人都是吃干粮,带着的米,熬出的粥只供长宁吃。

但长宁吃不了太多,小半碗之后就吃不下去了,秋娘又让人将带着的肉干熬煮,将汤汁端给长宁喝,长宁勉强喝了一些后,精神便好些了。

她开始询问探查到的山外的情况,还有住在这里是否有问题,有发现狼和其他野兽留下的痕迹,或者哪里是否有危险等等。

下面的人一一来回答了,探查山外情况的人换班之后回来说袁将军杀了那个赵校尉,带着人守到了半山腰;而周围是否有野兽留下的痕迹,的确有,但没有发现大规模出入的痕迹,毕竟这里不是深山,大型野兽很少在这里行动,而且她们还找到了一些干果和柿子,拿来给长宁吃。

长宁看到那个野柿子,虽然小,香味却浓郁,便对秋粮说:“把那个柿子给我吃吧。”

又对找到干果和柿子的宫女赞扬了几句。

秋娘将那个野柿子剥出来给长宁吃,眼眶泛红,说:“殿下何曾吃过这种苦。”

在大周时,长宁想吃什么便有什么,即使是大食国的蔷薇水,岭南的荔枝,公主殿下也是可以随意赏人的,但现在却要为了几个野柿子而高兴。

黄昏时分,又有人跑来报信了,说袁阔将军带着另外的几十个士兵进山来了,是来找皇后,问皇后要怎么办。

这个消息让大家又紧张了起来,看向长宁,长宁虽然还在发烧,精神却并不差,坐在被褥上,说道:“大家不要担心,袁将军应该是能够信任之人。”

然后又对如意说:“如意,你可否带着几个人去看看袁将军到底意欲何为。”

秋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忧虑道:“殿下,天就要黑了。”

如意并没有拒绝这个任命,说道:“公主,那我就先去了。”

长宁说:“你穿着我的靴子去吧。”

长宁的是鹿皮靴子,好走路,而且是高帮靴,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靴子穿。

如意笑道:“奴婢知道殿下的好意,不过奴婢哪里那么娇气。”

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到半夜时,如意回来了,随着她来的,是袁阔,还有欧阳勋,两人带了近百人前来。

他们到来,山洞里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待的,士兵便在外面安顿了,只袁阔和欧阳勋进来拜见皇后。

长宁穿好了衣服,秋娘又要找帷帽给她戴上,被长宁拒绝了。

山洞里烧着一堆火,将里面照得很明亮温暖,袁阔和欧阳勋都是高壮的大男人,被引进来之后,看到长宁坐在最里面的被褥上面,就隔得稍远地下跪道:“拜见娘娘。”

长宁说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请起来吧。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了,你们前来,是所为何事。”

欧阳勋是慕昭的亲信,但长宁并不认识他,但欧阳勋有幸偷偷看到过还是大周公主的长宁,那时候是长宁和慕昭私会,他得以瞥了一眼。

此时所见,长宁公主比起当年已经有了成熟风韵,气度更加沉稳从容,眼睛漆黑若有光,像是能够把人看穿。

而她在山洞里的光芒映照下,肌肤宛若三月桃花一般,粉粉白白,其人之美,并不只是五官之动人,其摄人魅力,欧阳勋从不曾在别处见过。

看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去。

袁阔先将刘家逃跑之事说了,欧阳勋又把慕昭带着骑兵赶回来,带了一部分兵马同皇甫烨夹击刘家军队之事说了,又道:“将军回来,定能保公主殿下安危,属下们是前来接殿下出山的。”

长宁听闻慕昭带兵回来了,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其他,她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赶紧紧握住了被褥,让自己尽量镇定,说道:“现在已是深夜,明日一早便出山去吧。”

☆、第86章

第二十五章

因要第二天天亮才出发出山,秋娘便劝长宁再睡一阵,长宁坐着却睡不着了。

她问秋娘:“你看我气色可还好?”又抬手摸了摸脸颊,她已经有数日没有照过镜子,再说怀着孩子,气色总归没有以前好。其他事,她尚且不担心,但是却怕慕昭看到她,会觉得她没有以前好。

秋娘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她明白长宁的心思,就笑着说:“公主气色不错,比以前容色更出色几分呢。”

甚至还开了一句玩笑:“等将军看到公主,定然会满心欢喜。”

长宁知道她是为了宽慰自己,就笑了,将脸埋在被褥上,想了想,又抬起头来看秋娘,问:“我听人说,怀着孩子时,若是气色不错,便易是女儿,若气色差,会是男孩儿,不知是不是这样。”

秋娘坐在长宁的旁边,伸手轻轻为她拢了拢头发,道:“殿下是担心会生女孩儿吗。”

直到今日,秋娘才对长宁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的身份猜出一些端倪,但是也并不是非常确定。

她觉得应该是袁阔和欧阳勋嘴里的那位皇甫奚将军,因长宁听到他要来接她,她便满心欢喜,但是又出现忐忑之色,这种欢喜和忐忑,很难同时出现在一向老成镇定的公主身上。

秋娘自己也是女人,自是知道她们的公主殿下,恐怕是爱着这个皇甫奚将军。

不过秋娘并不认识这个皇甫奚,但是知道长宁曾经让人去打听过这个人。

长宁因秋娘这一句问话,轻轻叹了一声,才答道:“儿子或者女儿,都是我和他的孩子,我都一样喜欢,但是,若是是儿子,他在这个世上能够活得恣意得多,是女儿,怕是会非常辛苦。”

秋娘说:“萧祐驾崩,殿下您之后身份怕是非常尴尬。皇甫元要登基为皇帝,您去求他,要求去庙里清修,他应是无不应的。只是,就怕他和群臣会为难殿下您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这个孩子是儿子,就更麻烦,是女儿,不是要好得多吗。”

秋娘的意思,外界可不知道长宁从没有同皇帝萧祐同房过,大家自然会将长宁肚子里的孩子归为萧祐的骨肉,若是是儿子,那就是皇子,即使是皇甫元登基为帝,他也会在意萧祐的儿子的,若是是女儿,便要简单得多。

长宁没有为秋娘解惑,只是说道:“姑姑,再过几日,你就会知道了。”

长宁拢着被子坐在那里,又发起呆来,山洞里大多数人都睡过去了,但她睡不着。

秋娘又劝了一回,“公主,您再睡一会儿吧。”

长宁只得躺下了,但躺下依然睡不着,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依然在低烧,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思考。

天要亮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秋娘坐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守在门口的侍婢进来说道:“回禀姑姑,皇甫奚将军带着人到了,现在在外面请求拜见公主殿下。”

自从萧祐驾崩的消息在这些宫人之间传开,宫侍们几乎都改口称长宁为公主,而很少称她为皇后娘娘了。

长宁躺下的时间并没有睡着,反而头脑清楚地想着事情,此时听宫侍这般说,她就让秋娘扶她坐了起来,秋娘要回话前,她已经开口先说道:“让他在外面等等,一会儿再见他。”

那宫侍应了之后,便出了山洞。

长宁对秋娘和如意说:“赶紧伺候我梳洗。”

山洞里已经忙碌了起来,宫侍们都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又有数人开始伺候长宁洗漱穿衣,等总算收拾好了,长宁站在当地,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六七个月的肚子,虽然可以用厚衣裳和披风掩住,但她的身材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窈窕。

她轻轻叹了口气,在铺好的被褥上坐下来,一边喝玉娘递过来的蜂蜜水,一边说:“让皇甫将军进来吧。”

慕昭带兵到了凤栖山庄,便得知袁阔和欧阳勋都入山去接皇后去了,他实在等不得,便带着人也入山了。

整个晚上都在山里,一大早才找到了长宁所在。

袁阔和欧阳勋向他汇报了情况,说公主一切都好,再过一阵,大家便可启程出山。

怕打搅长宁的休息,慕昭就在外面站着等了一阵,看到不少随侍长宁的宫侍已经在忙碌,他便让众位士兵前去帮忙,且以为长宁已经起来了,才前去对那宫侍说,自己要见长宁的事。

那宫侍并不知道慕昭作为慕昭的身份,只知道他作为“皇甫奚”的身份,应了之后就进了山洞请示。

慕昭心情紧张,他穿着一身戎装,而且有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身上还有血腥味,此时要见长宁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见长宁,是不是会惊到她。

但此时已经不容他多想,想见长宁的心思比什么都要迫切。

他让随在他身边的侍宠留在外面,一人进了山洞。

山洞中间烧着一个火堆,这火堆让里面非常暖和,山洞里收拾得很干净整齐,不少东西已经被收拾起来整理好了,只有靠近里面的地方,铺着一个床铺,长宁正坐在上面,她看到慕昭,就对他笑了,叫他:“慕昭!”

秋娘看到慕昭,瞬间睁大了眼,她当然认识慕昭,而且知道长宁公主到底有多么在意爱慕他,只是她没想到,慕昭会变成皇甫奚。

看到慕昭,她瞬间就将一切想明白了。

难怪长宁会冒着被处死的危险和人私通,而且还有了孩子。

慕昭上前来,在长宁跟前下跪道:“公主!”

秋娘和如意她们对视两眼,就招呼着所有人退出了山洞。

长宁要起身去拉慕昭,但是大着肚子,实在不容易起身,只得朝慕昭说:“你快来扶一扶我。”

慕昭以为她那么跪坐着是跪麻了腿或者肚子不舒服,就赶紧起身过去蹲□,将她扶了起来。

长宁抬头看他,顺势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慕昭满身的寒冷气息和血腥气土腥气,味道实在说得好。

但长宁却觉得没有比这更让她欢喜的事了。

慕昭也抱住她,又捧着她的脸亲她,长宁只是笑,并不拒绝,又伸手抚摸他的耳朵和面颊,问:“你没有受伤吧。”

慕昭道:“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受过重伤。我没事。”

长宁一个劲摸他的脸,本来在笑,笑着笑着眼里突然就蓄满了眼泪,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往外涌出来,她只好眨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

慕昭粗糙的手指揩着她脸颊上的眼泪,声音带上了嘶哑:“宁宁,我总算可以娶你了。别哭,不要哭。”

长宁将嘴唇贴在他的面颊上,又亲他的耳朵:“我不是哭,我只是高兴。真的,我只是高兴。”

慕昭也觉得眼眶十分干涩,他赶紧将那种酸涩的泪意压下去,“没事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护住你。”

因一路崎岖,没有办法骑马,且长宁怀着身孕,也没有办法被背着走,于是她只得自己走一阵,慕昭觉得危险的地方,就强硬地将她抱着走。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出了山,一大早出发,到将近傍晚时分,才回到了凤栖山庄。

慕昭带着长宁以及随侍她的四十多个宫侍,在一千多骑兵的保护下,从凤栖山庄往京城而去。

慕昭骑在马上,将长宁搂在怀里,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纵马驰骋,在夜色之中到了京城。

慕昭带了两千骑兵进了京城,另外两千骑兵则在京城外面驻扎了下来。

慕昭并未将长宁带回皇甫家,而是将她安顿在了他在京中的一处隐秘宅子里,长宁带着的宫侍也随她住在那里。

除此,慕昭又安排了欧阳勋带着数十精悍亲信兵士在宅子里保护长宁。

长宁一直低烧,慕昭虽然抱了她一路,却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异常,还是在长宁安顿下来后,秋娘找到慕昭,对他说了此事,慕昭才惊道:“她在生病,你为何不早说。”

秋娘一句话就将他的质问抵了回去,“奴婢想,也许公主殿下是想要将军自己发现,故而便没有提起。”

慕昭赶紧让人去请了专门看妇科的太医前来,因皇甫家控制住了京城,刘贵妃被杀,宫中也被军队控制起来,这些太医都回了家不敢外出,这位姓葛的太医,便是在家中被慕昭的亲卫提溜过来的。

他一路惶惶然,被蒙着眼睛带入了一间内室,闻到房间里的暖香味道,他便知道自己是进了女人的闺房。

被解开了蒙眼的黑布,他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正房里,一个女婢过来说:“葛大人医术精湛,这边请。”

葛景壬年过六旬了,但耳聪目明,记忆力也不错,他曾到皇后宫中去为皇后请过平安脉一次,居然便记得皇后身边的这个侍婢,他当即便是一惊,不过赶紧收敛心神,随着这个侍婢进了里间。

里间中间隔着一座山水屏风,窗户一边放着一张榻,又有桌椅,绕过屏风,便是一张架子床,又有梳妆台和立柜等物,一应家具都是上好黄梨木,房间里烧着两个暖炉,十分暖和。

此时床帐并未放下,而是挽着,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坐在床沿上,将床上躺着的人完全挡住了。

葛景壬不敢多看,因他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

虽然心中忐忑,他面上却很镇定,毕竟是在宫中做了十多年太医的人。

如意禀报道:“将军,公主,葛大人来了。”

慕昭回头看了葛景壬一眼,长宁则对慕昭说道:“你扶我坐起来吧,这样躺着,我不大舒服。”

慕昭赶紧应了,用迎枕为长宁垫好,扶她靠坐在了床头。

慕昭则对葛景壬道:“葛大人,内子一直有些发烧,有劳你为她诊脉。”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恢复日更一章,上午十一点更新。

这下两人总算在一起了吧。

长宁真是个命硬的女人,克死了生母,生父,哥哥嫂嫂,姐姐弟弟,甚至连国家都没了,之后连前夫也死了,现在只剩下个情夫了,所幸慕昭小哥可以克制。

☆、第87章

第二十六章

慕昭说得客气,身上气势却很不凡,葛景壬已经走了两步,上前看了一眼,发现那靠坐在床头的,果真就是皇后,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再看坐在床沿上的男人,是个肤色被晒得略深但五官英挺俊美的年轻男人,他并未见过。

听他称呼皇后“内子”,葛景壬就只觉得心跳加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事。

现在皇帝驾崩,刘家被连根拔起,刘贵妃被杀,京中所有高官显贵的宅邸都被控制了起来,这种时候,即使皇后和他人偷/情,他作为太医,又能说什么。

他假装不认识皇后,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