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宫人为他端了一把椅子,又把他的诊箱提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葛景壬对着长宁默默行了一礼,这才撩起袍子在那把椅子上坐下了。

长宁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放在了葛景壬在床沿上搁着的脉诊上,如意已经上前将一方绢布手巾搭在长宁的手腕上,葛景壬告了一声罪,才将枯瘦的手指搭了上去。

他探了一会儿脉,便微微蹙了眉头,慕昭就坐在旁边看着,见他蹙眉,便担心地问:“如何?”

葛景壬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及时回答,葛景壬是宫中最好的妇科大夫,又给京中的不少权贵看病,哪里会把不出长宁的喜脉,而且大约算出长宁这身孕已经有了六个多月。

算算时间,六个多月前,皇帝并未在京中,当时皇后被禁在凤栖山庄中清修,这样一判断,葛景壬哪里会不知皇后怀的不是皇帝的种,大约是这位年轻将军的。

不过葛景壬此时还不知这位年轻将军是何许人。

他又仔细查看了长宁的面色,便说道:“贤夫人身有六月身孕,这些许发热,老夫开一剂药先吃,若是不退烧,再说。”

他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长宁这时候开口道:“不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康健。”

葛景壬道:“夫人放心,胎儿很是康健。”

长宁却说:“六月的身孕,孩子已经会动才对,但他却少有动作,我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葛景壬道:“还请放心,有些胎儿不好动作,等过一阵,胎动便会频繁些。”

长宁这才松了口气,让如意送他出去。

慕昭也随着葛景壬到了外面稍间里,问道:“内子果真无事吧?”

葛景壬并不直面看他,应道:“娘娘身子康健,臣一剂药,便可退烧,无事。”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以为这位将军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说:“萧祐已死,她已不是皇后。”

这是大方地承认了这个女子果真就是皇后了。

葛景壬当初在宫中只见过皇后一面,但皇后容貌之美,让人印象深刻,见过一面便不会忘,所以葛景壬并不认为自己会认错,现在这位青年将军这般承认,就更证实了葛景壬的猜测。

只是,他并不知道皇后怎么和这个年轻将军勾搭到了一起,之后情况会如何。

葛景壬开了药,慕昭让如意拿这个药方随着亲信士兵出去抓药,让她再让大夫确认一遍药方。

而葛景壬则被带到另外一个院子里去安顿了下来,他要回家,便被告知不许,要过一阵才放人。

葛景壬无法,只得在此歇下。

慕昭事务繁忙,在长宁看完病之后,他就交代秋娘好好照顾她,自己便出了门。

长宁住在这里,并不是完全无法同外面接触,她的人有她的令可以随时出去,慕昭并没有对此加以限制。

慕昭知道长宁从小受父兄宠爱,心气高,要是他过分限制她,只会让她不高兴。

长宁吃了药,便睡了一场好觉,府中的厨子也有很多新鲜食材,可以做不少美味食物给她吃。

长宁的烧在第二天下午就完全退下去了,如意又去请了葛景壬来给她诊脉,葛景壬说长宁身体不错,胎儿也怀得稳当,此次发烧,对胎儿并没有太大影响,让她不要担心。

说完之后,葛景壬便道:“还请夫人向将军请示,放老夫回去,不然现在京中戒严,老夫府上会担心老夫安危。”

长宁却说道:“葛大人,将你拘在这里,是本宫不是。只是,现在怕是没有办法让大人回府去,不过大人可以写封手书,本宫让人送去贵府,想必便可让贵府安心。”

葛景壬抬头看长宁,只见这位皇后娘娘肤色白里透红,正是面若桃花,细长的眉毛几乎入鬓,眼睫浓密纤长,眼尾上翘,眼眸黑如点漆,光芒湛湛,乃是一双勾魂夺魄的眉眼,只是那眼睛中眼神十分坚毅深邃,镇定而居高临下,让葛景壬不由心惊。

作为一个好大夫,只是精通望闻问切,望为第一,葛景壬有几分眼力,看皇后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一位极坚毅而冷酷的人,知道求她无用,只得不求,便说会写封信请代为送到他府上去,这就起身道:“老夫先告退了。”

长宁这时候却叫住了他,说:“我知将老大人留在此处实在冒昧,只是,我现在身怀有孕,又不便出现在人前,留老大人在此也是不得已,一旦事情解决,必定送老大人回去,且厚礼相赠。”

葛景壬没想到长宁会说这般道歉的话,身为上位者,愿意对下面一个太医道歉的,葛景壬伺候过不少人,这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即使有所不满,此时也散了,心想外界并不知道皇后在此地,他知道了这个消息,皇后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走的。

葛景壬离开之后,长宁才问如意:“京中情形如何?慕昭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如意一边为她整理床上的被子,将她盖好,一边答道:“京中还在戒严,四处都是兵士。将军没说什么时候会回来,他现在以骑兵控制着京城,怕是难以脱身。”

长宁侧着身子睡着,被子里放着两个汤婆子,让被窝里很温暖。

她身上又盖着两床被子,边边角角压得严严实实,倒是不怕漏风。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一个人上了床来,自从先文皇后过世,她便很少和人同床,有人上床,让她就惊醒了,翻过身来一看,在黑暗里,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

慕昭的声音响起:“把你吵醒了吗?”

长宁愣了一下,才摸索着靠着慕昭睡着,慕昭搂住她,又将被子拉着将她盖严实。

长宁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感受到温暖的水汽的气息,慕昭当是刚洗完脸。

长宁问:“什么时候了?”

慕昭说:“已经过了三更。”

长宁的手摸索着抱住慕昭的腰,“是忙到现在吗?”

“嗯。还会忙一阵子。”慕昭说着,手本来搂着长宁的腰,又慢慢移到了她的肚子上去,刚摸上去,就被肚子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一下子,他和长宁同时一愣。

慕昭惊道:“他在动。”

长宁笑了起来,说:“大约是知道他父亲在,就故意踢你。”

慕昭也笑了起来,既惊奇又甜蜜,又轻轻摸了两下,只觉得长宁的肚子又脆弱又神奇,因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

长宁一会儿之后小声问道:“京中情况如何了,你父亲还未入京吗?”

慕昭道:“明日一早就可以如今了,京中已经安排好,后日就是吉日,他会登基为帝。萧家王朝,就此不再。”

长宁轻声说:“你父亲登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慕昭如何会不明白长宁的意思,但他并未即使回答,长宁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慕昭穿着柔软的中衣,身上温暖,带着澡豆的香味。

慕昭将她抱紧,说道:“为帝者,若没有开万世基业保万世基业之心,不过只是一方枭雄而已,算不得真正的人君。父亲他到底如何想的,我并不知,不过,我会去同他说一说。北齐之内,便有不少势力并不服从,战乱难免,安定北齐,怕是就要一阵子。不过,我已经联络了慕家,慕家并不服从刘昶,到时候,只要殿下您振臂一呼,大周之内,大多数将领百姓会愿意追随殿下您。大周国富,有大周之粮草,北齐之兵马,很快就能攻下西都,取刘昶首级。”

长宁知道慕昭的意思,她说:“如果不是你接替你父亲的位置,到时候我们为人臣子,听人号令,受人猜忌,又如何让我乐意现在去号召大周的军民投靠皇甫元。”

慕昭说道:“父亲登基,若是立长,则有皇甫汉,不过皇甫汉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勇夫,若要立嫡,则是老三皇甫昇,皇甫昇足智多谋,但却一直同萧祐关系密切,父亲对他有些芥蒂。若是要我登位,只能立下平定天下的功劳,且要笼络臣子,掰倒另外几人。我是去年才被父亲认回家的私生子,皇甫家的老部下,认可我的人很少,北齐朝廷的臣子,也几乎无人认识我。此事虽然艰巨,但不是不可为。”

长宁说道:“你的生母是慕家嫡女,皇甫家要一统天下,就要攻下南国,南国猛将不少,文风比北地盛,文臣更是不少,只要从南国纳贤能,就能将这些更亲近你的势力引入朝廷,这一点,你比你其他几位兄长都有优势。”

慕昭听了她这话,抱着她低低地笑,长宁被他的热气喷在耳朵旁,痒得不断地躲,说:“笑什么呢?”

慕昭道:“得夫人如此,便是得了一智囊。”

☆、第88章

第二十七章

长宁自不只是一个智囊,这一点,慕昭和长宁都很清楚。

长宁是大周国的嫡公主,在她未出嫁之时,随在父兄身边,便认识不少将领和大臣,有些大臣甚至非常佩服这位公主的智谋,且敬佩公主为让北齐退兵自己要求和亲的决断。

在顾氏一族统治南国大周期间,大周虽然年年都在被迫打仗,但大多数地方处在和平状态,前后三个皇帝,都鼓励农桑,整顿吏治,节俭勤政,爱护百姓,南国的百姓都感念顾氏一族统治时候的好,在刘昶篡位登基之后,南国便陷入了混战之中,若不是慕家阻拦住了北齐萧祐的进攻,南国更会沦为北齐和刘昶政权的战场,百姓的生活会更糟糕。

在这种情况下,南国百姓自会更感念原来的顾氏一族统治时期的好,并期待能够更快地进入一统和和平状态。

长宁在此时发出号召,定然有不少将领和大臣都愿意听从她的号召,这便是民心所向。

而慕昭,并不会口是心非地说自己不想做皇帝。

在长宁不得已和亲北齐,他只能坐在马上遥遥地看着载着公主的马车远行的时候,他便有了追求更强大的权利和力量的渴望,而这个目标对于他,不是遥不可及,反而,在他的安排下,一步步地会成为现实。

长宁轻声道:“若是你有心争帝位,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慕昭应道:“定不负你所望。”

第二日一大早,长宁还在睡,只睡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慕昭便起床了。

为了不打搅长宁睡觉,他准备简单穿上了衣裳就出去,但长宁很容易惊醒,慕昭下床的时候,她便已经醒了,在床上欠身道:“你要走了吗?”

慕昭听到她还带着惺忪睡意的温柔的声音,便撩开床帐又俯□亲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是,我得去准备了,今日是朝中大臣到南熏门去迎接父亲入城的日子。我要负责京城安全,保证不出乱子。”

“嗯,你要注意安全。”长宁说着,想了想后,又问道:“这一套礼仪安排,是谁出的主意。”

慕昭马上便明白了长宁问这话的用意,本来皇甫元可以先入京入主皇宫,然后要求群臣到皇帝登基的大庆殿上去拜见他,但皇甫元却没有这么办,他要让群臣在京城正门南熏门迎候他入京为帝,这其中的意义,自是有很大不同的。

会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当是有些谋略的人。

慕昭说道:“是皇甫府中的一个谋士,名叫关玄。他同老四比较亲近。”

长宁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父亲用了他这个主意,之后定然会嘉奖他。”

长宁并没有再多谈这个人,她这样一提,以慕昭的才智,他便知道要怎么做了。

“你今日要去做大事,我应当起床伺候你穿衣才是。”长宁这般说着,就要起身来,慕昭笑着把她按了下去,又用被子将她盖好,道:“不要起来了,要是再冻到生病,我便要担心得出不了门了。”

长宁因他这话一怔,因慕昭实在很少说这样的甜蜜的玩笑话,她便只好不起了,说:“让如意她们进来伺候你穿衣吧。”

慕昭则道:“不必了,我一向不习惯人伺候。”

长宁只得算了,看着他穿好了衣裳,问:“你下次是什么时候来这里?”

慕昭愣了一愣,又回头看长宁,说:“不会很久,这几日得到机会就会前来。你若有事,便让欧阳勋派人找我。”

长宁应了,又问:“那,我以后要以什么身份自处呢?”

长宁的语气非常平和坦然,心中却有些忐忑,慕昭几步走回了床边去,坐在床沿上伸手抚摸她的面颊,“自是我的夫人。我会去向父亲说这事。”

长宁伸手握住他的手,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却又说不出口。

慕昭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将她用被子裹着抱了起来,亲吻她的眉心,道:“你在担心我会负了你吗?”

长宁知道自己并不是非要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并不是非要婚姻,但是,她的确怕和慕昭之间的感情,在现实面前经不起考验。

慕昭看她不应,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曾说过,我定然不会负你,你为何不信我。”

长宁轻声道:“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也会害怕。”

慕昭亲她的嘴唇:“不要怕,我会一直护着你。”

长宁抱紧他,“嗯。”

长宁看时间不早了,又赶紧说道:“我会一直等着你,你快走吧,不然就要晚了。”

慕昭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卧室离开了。

皇甫元在百官的恭迎之下扶萧祐的灵柩进了北齐的京城东京城。

此年十二月十四日,皇甫元于东京皇宫齐武宗萧祐的灵柩前即皇帝位,改元崇明,国号雍。

雍字来源于皇甫此姓最初为南雍纪念父祖功绩,而以祖父之字为姓,皇甫家以此追源,立国号为雍,又取其雍容和谐之意。

皇甫元即位之后,将齐武宗萧祐下葬,并遣散了萧祐的后宫,让后宫之中有品阶的妃嫔,或者去为齐武宗守陵,或者就回了娘家去,萧祐的两子,一人封为忠顺王,一人封为恭顺王,两个女儿,则依然为公主,迁出宫中,在京中安置下来,有宫人伺候,却不许其母与他们在一处,又安排了士兵守卫,实为□□。

除此,还遣散了不少宫中的宫女和宦官内侍,只留了很少一部分。

虽然这一年战事颇多,百姓生活困苦,但在除旧迎新之时,京城之中依然十分热闹。

皇甫元登基为帝之后,便让朝廷的臣子们各就其职,除了个别和刘家亲近而作威作福的官员被处置了,其他人都没有动过,又奖励了不少功臣和将领,还为高丞相平反,这些,都赢得了朝臣的拥护。

皇甫元的五个儿子,各有封赏,老大皇甫汉封燕王,老二皇甫宏封楚王,老三皇甫昇封齐王,老四皇甫烨封魏王,而老五皇甫奚封秦王。

秦和齐,乃是王爵中最尊贵的两个字,从这些封号,便可看出皇甫元最看重老五皇甫奚和老三皇甫昇。

他除了五个儿子,还有七八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各自也有诰封。

皇甫元的正妻早已过世,连继妻也已经过世,故他登基,并无皇后。

后宫里因此十分冷清。

崇明元年只过了几天,便进入了崇明二年。

慕昭忙到大年初三才得以来长宁这里见她,陪她过春节。

皇甫元登基为帝之后,京中虽然依然在戒严,却比之前要松得多,至少没有限制市场的开闭了。

京中百姓便也可以出门买东西。

长宁也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具体位置,是内城城东城墙外旧齐门外蒲河边的一座大宅子,对外称刘府。

这一个地带,多商人住宅和客店,商业繁华,从蒲河而来的客商,大多都住在这里,故而此地最是人多口杂。

在春节期间,这里也十分热闹。

好在长宁所住的刘府是深宅大院,在内院之中,并不能听到外面街巷上的吵闹之声,于闹市得安静之所,乃是十分不易。

虽然除夕和初一初二时候慕昭都没有在,但这并不影响刘府里除旧迎新的气氛。

长宁的病已经好了,她也愿意在有阳光的时候在院子中和花园里散步,甚至还会让葛大人前来作陪,向他讨教一些医药知识,因长宁身份尊贵,这般下问,葛大人自是不好不答,只是开始时答得不甘不愿,发现皇后是真在认真听,且能对他说出的医理举一反三之后,他在惊叹之余,便也真心和她细说起来。

长宁作为皇后,皇帝驾崩,她隐居闹市,倒是一副非常镇定从容和享受生活的姿态,葛景壬最初很惊讶,之后便也习以为常,并认为皇后果真非常人。

长宁让人将朝中和京中以及南国的事情都上报于她知道,她虽然居于深宅,对这天下大势,也很清楚。

府中要过年,她又安排了人买了不少过年时候要用的东西,甚至还请了京中的裁缝来缝制了新衣,又给每个宫侍都发了节庆赏钱和物品,府中这个年,过得比前一年在凤栖山庄时热闹很多。

慕昭在初三的傍晚来到这个刘府,只见刘府大门口挂着两盏新的大红灯笼,门上也贴着新的门神和春联,进去之后,发现整个府中不少地方都焕然一新。

欧阳勋将他送到了二门口,和他说:“夫人让人准备一应过年物品,除夕夜,还给每个士兵都发了节庆礼钱,大家都很感念夫人的好。”

慕昭看到这个府里喜气洋洋的气氛,心中也很高兴,然后又意识到长宁是一个只靠她自己就能掌控一切的人,并不是非得依附于他。

他深吸了口气,进了二门。

在门口遇到要往外走的如意,如意看到他便欢喜地笑了,上前来行礼,说道:“王爷,您可来了,奴婢又准备去问欧阳大人您什么时候来呢。”

如意叫他王爷,可见是知道朝廷里对他封赏的爵位了,慕昭道:“是公主殿下让你来问?”

如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声和他说:“公主可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呀,她总往窗户外看,又盯着肚子发呆,可不是想王爷您吗。”

慕昭虽然已经是十分老成镇定的人了,听如意这种话,他心里依然免不了十分欢喜,也笑了,不过却不说话,只是大踏步往内院走去。

如意并不帮他通报,还说:“王爷,您自己进去,给公主一个惊喜好了。”

长宁还未用晚膳,此时正坐在榻上看秋娘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小衣裳,秋娘则坐在一边的椅子里做女红。

慕昭进来,秋娘一抬眼就看到了,慕昭对她轻轻摆了摆手,秋娘会意之后,在心里会心笑了一下,就悄悄起身来,端着针线篓出去了。

慕昭则走到了长宁的身边去,长宁发现光线一暗,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是他,眼睛瞬间睁大,随即,她就镇定了下来,笑着问道:“倒是记得来看我?”

慕昭挨着她坐下,从她身后将她拥住,手放到她的肚子上去,说:“前阵子一直在忙,现下稍稍好些,我便来了。夫人不要赶我走才好。”

长宁侧头看他:“赶你走的话,你会走吗?”

慕昭说:“不敢让夫人背上凶恶之名,不敢走。”

长宁被他逗得用手巾捂着嘴笑,说:“你也变得会说笑了。”

☆、第89章

第二十八章

当爱一个人的时候,想要逗她开心,往往无师自通地就会了一些讨人喜欢的话语。

慕昭对着长宁的揶揄,笑而不答。

长宁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葛景壬每隔两天就会为她诊平安脉,说胎儿很康健,长宁便也很安心,更是不愿意早早放葛景壬回去。

除此,这时候也该找稳婆了。

秋娘是这般提醒长宁的,而且长宁也知道这个时代生孩子的艰难,当初皇太子侧妃董氏便是因难产而死,她可不想因生孩子死掉,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找好的稳婆十分迫切。

长宁穿着素白的襦裙,只在裙摆和袖口上有绣上梅花,只是几朵简单的墨梅,慕昭知道她这样的穿着,是为父兄守孝。

正是这一身白,反而让她如五月的白木槿,高华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