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远发出一声讥讽的笑,“我这样的男子会只有一个妻子吗?”他不得不冷下心教她认清现实。

李玉娘的身子一颤。

“你要感谢程氏,威国公府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有了她,才再没有女人可以进门来。”她既然遵循的是这个时代的规则,那他便拿这个时代的规则来说教。

李玉娘如遭雷殛,嗓子眼儿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我如今已不做他想,就想守着你和程氏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府里的事你怕惹程氏嫉恨不肯管,我也由得你,便只当你确实如岳母一般不通庶务。”他不是小白,有些事年深日久他看得出来。

李玉娘身体僵硬,原来郎君是心知肚明的。

“有些话本一直不愿跟你摊开讲,我也一直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可以不用摊开讲,可你心思重了,我只好摊开讲。”

李玉娘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收住,只觉心浸到了数九寒天的冰水里。

“玉娘,为夫为朝事已心力交瘁,不想在家事上再分心神,你就当可怜为夫也罢,安生度日吧。”

李玉娘中断的泪如决堤的水倾泄而下,她不要远郎这样摊牌,不要他如此心苦,不要他跟自己疏离,她不要…可她如今亲手推开了他,亲手…她要如何让彼此回到从前?

孟明远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住,闭着眼撑开她的双腿,将自己挤了进去。

李玉娘泪眼婆娑地看着身上的丈夫闭目在自己身上驰骋,他不肯看她,不肯了…

孟明远将心中压抑的那股愤懑化作欲/望统统发泄到身下的人身上,她到底想要如何?还想要如何?

他很辛苦她们知不知道?

疯狂而绝决的一场情/事后,他伏在她的身上喘息,双目始终未曾睁开。

她悲伤而又迷茫地抱着他修长的背脊,像抓住人生中最后的一根浮木。

“远郎…”我要如何才能留住你?

孟明远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嘲讽似地轻笑一声,“痛了能哭真好啊。”他身为男子却是连哭的权利也是有限的。

李玉娘身子不禁为之瑟缩。

“为夫要你便让你如此痛断肝肠吗?你这身子不就是给为夫享用的吗?还是你想给别人?”他的话如毒蛇一般扑向她。

李玉娘嘴唇颤抖,手越发收紧,“远郎不要这样,妾真的知错了,妾是郎君的,只是郎君的,郎君想如何要便如何要…别这样对妾…”原来温润如玉的他也是会盛怒的,这样的盛怒她承受不了,真的承受不了。

孟明远从她上翻身下去,平躺到一边,冷硬地道:“收起你的泪,我对梨花带雨的女人没兴趣。”

李玉娘胡乱地抹去面上的泪,又惊又惧又怯地看他。

“收拾好了?”

“嗯。”她几不可闻地应声。

孟明远大手一伸重新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柔和温润,“你要懂得分寸。”不要试图打破后宅的平静,后宅一旦失控,他只怕再也不能对她们温存以对,他不想活得那么累,那么累…

“嗯。”

孟明远低头寻到她的唇,温柔地吮吻。

李玉娘伸手搂住他的颈,双腿环住他的腰。

这一次他温柔而又缱绻,让她知道了珍惜与狂暴的分别。?

41公子风流

次日,孟中丞早朝上递了道折子。

皇帝看完了折子,笑着抖抖手里的奏折,对龙座下的百官道:“众卿猜猜,中丞大人这折子里写了些什么?”

百官面面相觑,这要如何猜法?

皇帝本也没指望百官会给答案,他继续笑着道:“中丞大人说了,民以食为天,官员也是民,食物也是生存之本,朝官吏属为国兢兢业业,只是衙门提供的午餐便差强人意了些。为了国计民生,改善午餐伙食是当务之急,他恳请在修庆律之前先把公门食堂改头换面一番。”亏他那用那写锦绣文章的笔来写这么一道不伦不类的奏折,偏偏再不伦不类他也能说得让人心动不已。

百官瞠目结舌。

任谁也想不出这会是探花郎升为中丞后上的第一份奏折内容,孟学士的脑袋构造极有可能异于常人。

他们悟了!

皇帝看看跪在殿中等批复的人,用力将奏折砸了下去,骂道:“老相国说的对,你但凡肯把心思往国家大事上用用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折子给朕收回去,难不成你还指望朕为这种事专门下个黄旨不成,先折腾你们御史台的去吧,弄好了朕看过了再说他处。”

这样也行,孟明远默默低头捡回自己的奏折,叠好,重新塞回袖中,退回朝班,重新入定。

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御史台的食堂弄好了,他的吃饭问题就算解决了,别的衙门关他屁事,想生活好还不想出力,活该他们继续受食堂工作午餐荼毒。

今天心情不是很舒爽的孟学士心理果断阴暗了。

尼玛!

这两天跟家里的两个女人滚床单滚的憋闷得紧,跟她们去谈情说爱吗?那这日子他还过不过了?他是闲着在家没事干的纨绔还是那些不求显达的仕人学子?

他已经深深陷足在这泥沼一般的朝堂中,他要周旋在一群老奸巨滑的人群中。这不比他在翰林院时,也不比他在江州任上,这是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的权层朝局。

对她们的好全成了她们任性的资本,那就让她们好好冷静一下吧。

打定了主意的孟学士,一门心思扎在御史台里折腾衙门的食堂去了。

从格局到制度,事无钜细,样样过手。

大半个月没回家一趟,仿佛忘了他还有一个家,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和四个稚幼可爱的子女。

这样的情形只在孟明远初到江州任上时出现过一次,而那次事情特殊,他根本分身乏术。但这次——孟家的两位奶奶沉默了。

郎君是故意的,似乎这个家让他厌倦了,他宁愿躲在衙门也不想回来看她们一眼。

程雪兰没有回国公府,这次的事她难以启齿,她贪欢重欲想把丈夫拴在自己床上,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口,这样的原因会让人唾弃。

李玉娘也没有回少卿府,她明知丈夫最厌后宅争斗仍是出于私心想为儿子谋算一番,最终惹恼了丈夫,这话说出来爹娘必是会训斥于她的。这是明知而故犯,是自作孽!

孟中丞改革御史衙门的食堂,连带着在食堂旁边建了澡堂,一排过去全是单间,用的热水就是改革后食堂灶壶心烧里的。

大灶一天十二时辰不熄火,小灶点火从大灶借火。

如今天气日渐燥热,不时就会出一身的汗,身上粘腻的很,上班时间全天候供热水,冲个澡什么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探花郎弄的那花洒淋浴真是不错,简单方便,又节省空间。

食堂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大锅烩了再分盘出去了,所有的菜色都会提前准备好,然后用餐的人可以看菜点,可以提前点,也可以到了饭点现点,然后隔着窗口厨师给你现场做。

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这么一弄味道可就大不相同了。

成本的问题,中丞大人已经核算过了,然后大人直接跑到户部去跟户部尚书详谈了小一个时辰,最后户部尚书很痛快地就拨了款。

中丞大人到底怎么说服铁公鸡一样的户部尚书的?

御史衙门的人表示很好奇。

公用单间沐浴的澡堂很快在京师建造起来,孟明远给户部尚书的图纸,不但包括房屋的整体结构细节,还包括其内的管道铺设,冷热水系统配套,上档次,上品味的高级桑拿薰蒸房,鲜花美人你需要什么咱提供什么。

青楼妓馆的姑娘是可以扩大用途的,这是双赢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收入是归国库的。

这样的澡堂可以在京城遍地开花,甚至可以开花到全国。

那些管道的铺设和冷热水系统的衔接,这是国家垄断,你需要拿钱来,我给你整,钱还是国库的。

公用澡堂一经推出,效果显著,收入很好,尤其是配备的单间沐浴,但凡有个身份地位的谁也不在乎多花几个钱洗单间。大澡间在平民中也很受欢迎,一文钱多了那也很可观啊。

孟明远在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三个多月没回过家门。

先前他是不想,后来他根本是不能。

第一家公用澡堂建的时候他是监工,对每一处的施工都要仔细核对说明。

后面的,虽然有了前面经验的累积,但有时候具体施工时又会出现不一样的问题,所以他总是在各个工地上来回流窜。

好不容易公用澡堂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中丞大人还没来得及喘口大气呢,皇帝在早朝上开口了。

“孟爱卿,朕在等着你修庆律呢。”让你折腾一个食堂你都能折腾得风生水起的,再不打住,朕看庆律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朕修了。

孟明远恭声回答道:“圣上,臣一直在翻阅大理寺的卷宗。”

“有什么用吗?”

“任何一条律例的形成都有其成因案例,修改律条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那么仔细查阅以往历朝历代的律法典藉,再结合现实中的案例分析研判,从而达到用实践检验真理的目的,将好的律法规则留下来。”这是项庞大的工作,需要充足的时间,充足的——让他吃透御史台这个衙门内外操作规则,让他得已安稳在朝堂立足的缓冲时间段。

“爱卿所言有理,那就继续吧。”

“臣遵旨。”

“卿为何要建议大司农荒山多植树造林,大量种竹?甚至遍撒草种?”皇帝其实还是很有疑问的。

“圣上,植树乃是为百年计。百姓日用柴薪均是山林树木所产,若只伐不种,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百年之后我朝必将荒山遍地,土地失木必流失其土,土地流失必如遇雨雪必将堵塞河道,河道堵塞必将殆害百姓。故,臣向大司农建议。种竹,是因为竹成材早,生长快,易成林,较之树则更能尽早利用,且竹生笋,笋又可食,又是一项收入的来源。种草则是因为万物之中草最坚韧,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草长之际可为牲畜口粮,草衰之际可收割引火铺垫之用。种草经年,土地加肥,或可成良田,则又是另一种景象。”

孟明远站在殿上侃侃而谈,一双星目熠熠生辉,神采飞扬得让人不敢直视。

皇帝听完了,指着自己的御史中丞骂了句:“四君子中的竹,到了你口中生生成了个阿堵物,亏你也是个读书人。”

“臣以为物尽其用才是大善。”

“卢尚书,你可听明白了?”皇帝朝着百官点了名。

卢尚书出列,声音带着激动,响亮地回答:“臣听明白了,如此一来,我朝国库充盈指日可待。”在赚钱方面探花郎一直是很有见地的。

孟明远突然觉得自己亏大了,他只是想改善一下工作餐的质量,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户部的活儿都干了不少,他只是御史中丞,没必要干这种活啊,白便宜卢尚书那个大抠门了,把个国库把得比他家库房还紧,要不是他这抠劲儿他也犯不着为了点拨款跟他磨矶,结果把自己又给坑了一把。

混蛋卢尚书!

“孟安之,你给朕回去好好修庆律,你这样让卢卿情何以堪?”

你妹,您要不问我会说呀,我傻啊?

卢尚书诚恳表示:“臣对中丞大人只有由衷佩服。”他常年忧心国库的空虚,圣上一开口要钱,他脑袋就大啊,他现在感谢探花郎都来不及,就他这些点子,国库充盈就不是一句空话。

“臣错了,臣回去就专心修庆律。”亏大了亏大了,回去就一门心思看卷宗玩去,再不瞎兴奋起哄了。

“你是该回去了,听说都三个月没回过家了,朕有这么薄待朝臣吗?”

敢情您以为自己没呢?哼!

皇帝朝在御座下站着的太子看了一眼。

太子笑了下,对于父皇给自己挑的这位年轻宰辅他心里有底了。

能臣,嘴上说说不算,你得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叫能。

嘴上随便说说便是一条条治国之策,那就不是一般的能臣。

国库对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至关重要的,国库空虚有时会是灭国之祸,国库充盈才能兵强马壮,才能雄踞立国。

庆国立国尚短,周边的几个国家一直也未曾安分,本朝一直守而不攻,就是因国库尚空虚,无力支撑一场大的战争。

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帝王都不会想如何隐忍的,让他们能豪气万丈的臣子才是肱股之臣。?

42公子风流

再一次站在家门外的时候,孟明远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快四个月没再踏足这里了,最开始被分家被迫顶门立户的时候,这里成了他的家。成亲后,他用心经营这个家,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这个家变得面目全非,让他不想再看。

闭了闭眼,这终究是他的家!

他真不知道该跟家里两个纯正的古代女人谈说些什么,一直私心以为只要提供给她们相对比较好的物质生活条件,房事上他也保证雨露均沾,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好丈夫了。其他时候,他想过自己的生活。

可现实告诉他,他想得太过简单,也太美好。

最初尚可以维持平静,可是有了子嗣,随着孩子日渐长大,她们就有了别的心思。

为女弱,为母则强。

她们以这个时代富贵人家女子的生存规则在后宅立足谋生,而他却不是一个地道的土著仕大夫,这便是他们之间永不可调和的矛盾。

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子嗣出生了,儿女们能顺利成人是她们的福气,若是万一不幸中途夭折,那就是她们的命。

他穿越到这个异时空,本就对子嗣没有期待,最想孤独过完这一世,只是他没有机会罢了。

“老爷,您回来了。”孟安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心情也是有些激动的,老爷几个月没回家啊。虽不知后院的两个奶奶怎么惹恼了老爷,但是他实在是打心里替老爷不平,像他家老爷这样的男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了,奶奶们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

“家里还好吧。”孟明远的声音不自觉有些低落。

“好着呢,小的一直尽心尽力。”老爷,您放心,小的一定会帮您照看好家的。

“晚饭还摆外院。”

“是。”

孟明远慢慢地踱进府门。

洗漱过后,换了家居服的孟明远才终于舒了口气,最近他忙坏了,整天都绷着一根弦,到底还是自己家里舒服啊。

孟明远在廊下坐了,拿了把蒲扇摇着,一头长发散在身后晾着,有了一种生活宁静悠闲的感觉。

看到老爷的心情好,领人在厅里摆饭的孟安也不由会心而笑,其实,从以前开始这样的生活状态才一直是老爷的追求。

有时,他甚至有种老爷不想娶亲成亲的错觉,总觉得自从娶妻后老爷的宁静悠闲就少了,公事之外的时间基本都耗在了后院。

“孟安。”

“老爷。”

“去跟两位奶奶说,以后不要到前院来,有事让人来说即可。”

“是。”

“内宅我的院子只让春芽和王妈妈她们管着,奶奶们不许去。”

“是。”

“内外书房没我的许可谁都不许进。”

“是。”

“少爷和小姐…”孟明远叹了口气,“另辟一个大院出来,屋内摆设一视同仁,奶妈丫环先用原先的,你再出去仔细寻些进来,不怕人少,宁缺勿滥,品性不佳的,不能要。然后全都换了,以后让春芽主要管那个院子,院子便叫‘清阅轩’,我写了字你找人去刻了匾来。”

“是。”孟安心头猛跳,老爷这是下了狠心了,这次奶奶们究竟是做了什么让老爷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们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老爷?

老爷这一路走来几多辛酸,太太不省事,老爷心太偏,娶了两个奶奶进门却让老爷更加烦心,唉…

“另外,打听着可有愿意来府坐馆的先生,清高些不妨事,脾气古怪也不妨事,要有真才学。”

孟安看着老爷无语,来给您府上当西席,寻常人只怕真心底气不足。

“饭摆好了吗?”

“好了。”

“那先吃饭。”

饭后,孟安没退下,等着老爷继续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