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飞虽是不放心,但看颜依依坚持,也担心自己犹豫久了反倒惹得楚沐风生疑,便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慕公子与师兄倒是师兄弟情深。”望着萧云飞的身影慢慢自门外消失后,楚沐风漫不经心地道。

颜依依笑了笑:“我与师兄自小一起长大,什么事都是师兄帮我料理着,不知不觉间倒养成了依赖师兄的毛病,还望楚公子莫见怪。”

楚沐风笑了笑:“岂会,如此深情的陪伴,楚某羡慕还羡慕不来。”

颜依依笑着接受他的恭维,将话题导回方才的话中:“听楚公子方才所言似是有些难处,楚公子要怎样才愿意将那牧场生意留给慕家牧场呢?”

楚沐风笑望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替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轻啜一口,而后才缓缓道:“听闻慕公子与江湖中某位女子关系匪浅?”

颜依依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明白楚沐风指的是谁,他素来洁身自好不轻易招惹女子,怎么会传出他与哪个女子关系匪浅?

楚沐风望向他,也不与她兜圈子,直接道:“颜依依,颜姑娘,不知慕公子可识得?”

“咳……咳咳……”颜依依正喝着酒,冷不丁被这句话惊道,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憋不住咳了起来。

“慕公子怎么了?”楚沐风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喝得太急不小心被呛到,楚公子莫要见怪。”颜依依一边抚着胸口顺气一边道,“楚公子怎么会突然问起依依姑娘的事?莫非楚公子与依依姑娘是旧识?”

楚沐风笑了笑,却没有直接答她,只是道:“慕公子,我们做个小交易如何?我以牧场三成的生意同你换取依依姑娘的行踪。”

006.王府寿宴...

颜依依愣了愣,楚沐风要以牧场三成的生意换取她颜依依的行踪?那牧场三成的生意足够整个慕府吃上两年,这么大的手笔只为换取颜依依的行踪?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吧,当然,这中间的猫腻必是与楚沐风看上颜依依愿意为颜依依一掷千金无半分关系的。

“这三成的生意可不是小数目,楚公子为何要以此来交换一个姑娘的行踪?这相比之下楚公子不是得吃亏?”颜依依望向楚沐风,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将心底的疑惑道出。

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淡笑,楚沐风一边漫不经心地斟着酒一边缓缓道:“慕公子既知这是一桩稳赚的生意,不知慕公子可愿意合作?”

直接顺着她的话往下,却不是回答她所问。

颜依依望着他暗自恨得牙狠狠,但心知他既有心将话题带远,必是不想回答的,也就没再继续纠缠答案,只是皱着眉状似为难道:“楚公子这提议于慕府而言可谓天大的好事,我自是非常乐意,只是……”

“慕公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楚沐风轻飘飘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

“是这样的。我与依依姑娘虽是有些交情,但楚公子似是不愿透露半分与依依姑娘的关系,却这么急着找她,我也不知道楚公子是否会对依依姑娘不利,所以……楚公子这不是在为难我吗?”颜依依望着楚沐风,吞吞吐吐道。

楚沐风望她一眼,视线在他身上顿了好一会儿,而后微微一笑,将眼前的酒盏往前轻轻一推,人已起身。

“慕公子既是担心我会对依依姑娘不利,那这生意便也就算了吧。”云淡风轻地扔下这么句话,楚沐风已熠熠然地往门外走去,看那背影似是没有半分遗憾。

“楚公子请留步!”颜依依看楚沐风不似在开玩笑,眼看着楚沐风已走到了门口,赶紧出声唤道,开玩笑,只是将自己的行踪告诉他便能换回三成的生意,这天上掉馅饼儿的大好事儿上哪找去。只是告诉他行踪而已,这又不是将自己洗干净送他府上去。便是将行踪透露给他,也得他有本事找得到她待得到她。

“慕公子可是想通了?”楚沐风微笑着回头望向她,黑亮无底的眸子似是掠过淡讽。

“依依姑娘的行踪我也不好完全透露与楚公子,只能点到为止,楚公子进不进得去,寻不寻得人那便是楚公子的事了,若是楚公子有幸寻得了依依姑娘,还望楚公子莫要向依依姑娘提起见过我这事。不知楚公子能否接受此条件?”不理会他眸中的讽意,颜依依面不改色地道。

楚沐风眸中的讽意加深,面上却笑得温文尔雅:“这是自然,慕公子既要顾及自家生意又要维持在依依姑娘的君子形象,楚某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颜依依跟着笑了笑,而后道出几个字:“西京毓王府,毓王爷生辰。”

楚沐风黑眸微微眯起,而后缓缓笑开:“先在此谢过慕公子,慕公子这话是真是假楚某现在也不好下定论,三日后自见分晓,若我确定慕公子并未骗我,我自会差苏牧替我兑现与慕公子的承诺。”

话完作了个揖已告辞而去。

颜依依笑而不语地看着他离去,北边牧场三成的生意,光是想到三日后那一纸稳胜的契约,颜依依便觉着生活顿时美好许多。

时间随着西京毓王爷二十五岁生辰的临近而过得飞快。毓王爷君天毓是西泽当今圣上的第二子,以儒雅仁厚为天下人皆知,善诗画及用兵谋略,有雄韬伟略之才,人品才华皆在西泽太子之上,却因出生年月迟于当今西泽太子而无缘太子之位。

当今西泽圣上天启帝共育有十一子五女,除去因二十二年前被迫送去东泽当质子的第三子君天澈途中遇刺身亡,其余十子五女都健在。十五个子女犹以幼年便被封与王爷之号的君天毓尤为出色,因其锋芒太露,也因此招来太子党羽的嫉恨。

二十二年前的西泽与东泽并未如现今看着这般和谐。野心勃勃的西泽妄图将东泽吞并,屡次出兵入侵东泽,东泽奋起抵抗,两国常年征战不休,西泽皇室因长期腐化堕落,又屡次出兵侵犯临近小国,国库亏空,终究无可避免地被逐渐强大起来的东泽打败,兵败的西泽皇室为求自保,自愿割地赔款以换取皇室安宁,西泽皇上更自愿将最爱的幼子君天澈送与东京做人质以表示臣服之心。

三子君天澈是西泽圣上当年的宠妃莲妃所生,自幼便受尽圣宠,小小年纪便展现出过人才智,隐有天子之气,当年的西泽圣上有意废除皇室千百年来皇位只传嫡长子的律令,将太子之位赐予君天澈,不料五岁时风云突变,东西泽之战中西泽兵败如山倒,西泽皇上割地赔款表示臣服后未表诚心,便自愿将年仅五岁的爱子君天澈送去东泽做质子。

据闻当年莲妃知悉此事后苦苦哀求西泽圣上,却无奈惹怒西泽圣上,大怒之下西泽圣上赐予莲妃三尺白绫,鸩酒一杯,莲妃被赐死当日君天澈连自己生命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见到便押着送往东泽,中途年纪尚小的君天澈不知受谁唆使试图逃离,还未走到半途便被逮了回来,努力反抗中被利箭误伤,不治身亡。

在长年战争中元气大伤的东泽看在西泽如此诚心的份上,也就未再追究质子一事,却是要求西泽每年上供数额巨大的贡品,也将西泽牢牢放在眼皮底下看管着。这二十多年来两国未再开战,休养生息,看着一团和气之下却是暗潮汹涌。

颜依依是受自小看着她长大的媚姨之托以舞姬身份潜入毓王府暗中保护君天毓。媚姨与她娘亲关系匪浅,但具体是什么关系颜依依却并不知情,只知当年她娘亲嫁入慕家时媚姨甘愿以陪嫁丫鬟的身份随着她入府,自小看着她长大,是知道慕倾尘及颜依依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她五岁被送去外公那时也是媚姨陪她一道去的,她对她付出的爱远比她那给了她生命的娘要多得多,她十三岁那年误闯有天下第一魔教之称的归魇教险些丧命时媚姨更是不惜以命相救,因着这份更甚于母女情的感情,这些年来,她爱着她也敬着她,因而对她委托之事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也是尽心帮其完成。

委托她保护君天毓是长这么大以来媚姨唯一委托她办的事,她不知道媚姨与君天毓是什么关系,也探听不得,但前些日子媚姨几乎是哭着哀求她,她推脱不得,也就应承了下来。

能让媚姨如此慎重地委托之事,想来毓王爷生辰之日那天必是不会安宁,除却媚姨央求她不说,单就毓王爷在民间博得的仁厚待人的美名,小小保护他一下也不为过。

因太子党羽时不时暗中使些小手段,毓王府戒备素来森严,即便轻功了得,外人也很难潜得进王府,无奈之下,得知毓王府邀请了一梦坊的舞姬入府跳舞助兴,颜依依便扮作舞姬随着一梦坊的姑娘一道潜入府中,好在媚姨能歌善舞,自小除教她习武外,倒也教了不少女孩家该学的东西。

她那仙子娘亲虽未给她留下什么有用东西,却也是给她留下了这么一张对得起大众的面皮及曼妙的舞姿,这为她潜入王府省了不少事。

毓王爷生辰之日很快便到来,西泽圣上想来对此事挺重视,早在前两日便差人将王府门前的整条马路布置得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好不喜庆,想来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却不知为何没在宫内给毓王爷设宴庆生辰,反倒是在府里设宴,这不明摆着更容易给有心之士可乘之机嘛。

颜依依一早便随着一梦坊的姑娘入了府,快到晌午时道贺的宾客皆以到场这歌舞助兴表演才开始。

颜依依一身月牙色低领轻薄纱衣蒙着薄面纱领舞出场时瞬间便惹来喝声阵阵,想来她这身打扮惊艳了不少人。且不论这面纱蒙着的脸是否将人目光吸住,光是包裹着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的曳地纱裙已能引起诸多遐思。

“一梦坊如梦代一梦坊的姑娘恭祝毓王爷生辰快乐。”

以一曲简短的霓裳曼舞入场,表演到□时戛然而止,颜依依将臂间挽着的垂地长绢纱轻轻往前一拢,眼含娇羞地高声道贺,眼眸却是警觉地往看台上环视,眼眸在触到坐在君天毓身边正唇角含笑眼眸微冷地望向这边的楚沐风时微微有些波动,而后若无其事地瞥开,虽对他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毓王府有些好奇,但想到跟踪他的那些日子偶然撞见他与东泽当今圣上如故交般的碰面,能出现在此应是不为奇才是。

007.王府遇刺...

“好,好,好!如梦姑娘这一曲霓裳曼舞可谓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寻。”

主座上的君天毓似是甚为欢喜,倏地从主座上站起身,拍着掌连声道,旁边宾客看着君天毓这般,亦跟着从座位上起身,齐声附和,连连赞扬。

颜依依脸上的神情被面上的素纱遮掩而去,眼眸含娇带怯地望着君天毓,对于君天毓这一客套的夸奖适时地应了声:“谢王爷夸赞。”

“如梦姑娘清姿绝颜,妙态绝伦,舞姿闲婉柔靡,这一霓裳曼舞也舞得极美,这般妙人儿竟一直未曾听人提起过,想来这一梦坊藏得可是真够深的。”

楚沐风浅笑着望向她,温文有礼地夸赞着,试探的话中却隐约带着些许嘲讽意味,黑眸亦紧紧望着她,眸中的冷意让她握着绢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掌心处竟然有些微湿,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仅是熠熠然地朝楚沐风屈膝施了个礼,配着此时娇羞的模样,声音愈发娇媚:“多谢公子盛赞,如梦只是一梦坊小小舞姬,平日只在坊里默默习舞,今日幸亏王爷生辰,如梦才有机会在王爷面前献丑了。”

“如梦姑娘谦虚了。”应她的是君天毓,唇角一直挂着极其温煦的笑容,不同于楚沐风那般漫不经心的慵懒笑意,看着反倒是发自内心的笑,便是连夸赞的话明知是虚赞的客套话,也让人不忍拂逆。

“今日有幸目睹如梦姑娘曼妙舞姿实属本王三生修来之福分,不知如梦姑娘能否再献上一舞?”

“能得到王爷赏识是如梦的福分。”颜依依说着微微垂眸地朝君天毓行了个礼,抬头间目光却不自觉地自站楚沐风身上扫过,不意与楚沐风微冷的目光相撞,而后强自镇定将视线扯离,素手轻轻一扬,衣袂翩翩,颜依依已带着身后的女子展开衣袖舞起来,眼眸却是警觉地留意周遭的环境。

这歌舞表演的舞台位于整个院子中间,视野极佳,周围稍有异动便能很快觉察,而她臂间挽着的长绢纱,看似柔软飘若流云,关键时刻却也能化作夺命的利刃,这长度,足够飞到君天毓身后。

今日混入王府本无需她亲自上场,只需化装成府里的丫鬟亦可暗中保护君天毓,只是她也不确定君天毓今天是否真的有危险,那日媚姨委托她保护君天毓之时便让她暂时在君天毓身边寸步不离地待上三日,要名正言顺地留在王府,也唯有借这舞姿换得多留两日的理由。

老实说,她真没信心君天毓会因为一两支舞便轻易将人留下来的,若是真有刺客来袭,她倒宁愿刺客挑着今日过来,毕竟毓王爷今日宴请了不少人,刺客混入其中寻机刺杀可比平日夜袭戒备森严的毓王府来得容易许多。

能让媚姨这般紧张的人,也不知与媚姨是什么关系?

盯着那张清雅温润的俊脸,也没看出与媚姨有几分相像,原本还猜着莫不是媚姨亲生儿子之类的可能,这会儿看着却不像是。既非母子关系,媚姨怎么会这般紧张他的生死?媚姨又怎么会知道君天毓这几日有难?

许是盯着君天毓失神太久,颜依依一时不察,旋身回转时被半空萦绕飞舞的曳地绢纱卷上了左脚腕,颜依依没察觉,拽着长绢纱的右手往前一挥,左脚倏地一紧,身体一个不备瞬间失衡,人直勾勾地便要往台下落去。

楚沐风正漫不经心地垂眸品茶,并未留意到颜依依的失误,待听到周围的轻呼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舞台处,就在这当儿,身侧白影掠过,君天毓已动作极快地飞身而出,长臂揽上颜依依纤腰,拥着她在半空旋了两圈后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呼声中安然着地。

楚沐风扣着座椅把手的手微微收紧,唇角朝上慢慢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微眯着黑眸盯着柔弱无骨地窝在君天毓怀中的颜依依。

颜依依在身体失衡往台下倒去时便已反应极快地旋身想要自救,却在旋身的刹那瞥到飞身而来的君天毓,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放弃了自救的打算,先着地的脚踝反而故意做了个被拐到的动作,极不小心地落入君天毓的怀抱中。正愁找不着理由留下,现在看到她拐了脚,这位素来仁厚待人的毓王爷应是会多留她两日吧?不过方才的惊鸿一瞥,这功夫也不在她之下,用得着她去保护他?

望着那张俊雅的侧脸,颜依依疑惑地皱眉。

“如梦姑娘没事吧?”拥着颜依依轻轻落地,发现颜依依正皱眉盯着自己出神,君天毓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啊?我没事,多谢王爷搭救,如梦方才坏王爷的雅兴,还望王爷莫要怪罪。”颜依依回过神来,暗自憋着气将脸蛋憋红,娇羞地望了君天毓一眼,而后似是发觉这样被君天毓抱着不妥般,象征性地挣扎着要离开君天毓怀中,方才坠地的左脚刚触地,眉尖把握得恰到好处地痛苦蹙起,配合着一声“哎呀”的痛呼,颜依依再次极有技巧地落入君天毓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如梦冒犯了王爷。”配合着惊惶的娇媚嗓音,颜依依手忙脚乱地便要从君天毓怀中起身,身子刚微微一动,腰间一紧,君天毓一只手已紧紧缠上她的腰。

“得罪了,如梦姑娘。”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时,身子倏地一轻,君天毓已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她打横抱起。

颜依依身子冷不丁悬空,本%能地伸手环住君天毓的脖子,低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君天毓稍稍将她抱紧,往台下而去。

“如梦姑娘,你这脚伤也不知重不重,我先带你下去差大夫来给你瞧瞧。”醇厚微哑的嗓音在耳边瘙痒开来,颜依依面纱下的神情有些微僵,不自在地笑了笑,低声道,“王爷您还是放如梦下来吧,我只是不小心拐了下而已,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不用特地请大夫过来,如梦失误,惊扰了王爷,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她方才只是故意做了这么个扭伤的动作而已,也没真敢扭伤,若是大夫真请来了,这不得穿帮露馅?况这么将她送回房里,若是恰巧刺客来袭,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媚姨交代?

这么想着,颜依依也不敢再待在君天毓怀中,挣扎着要下来,不意抬头却被一道突然掠过的白光晃了晃眼,刺客!

这两个字灌入脑中时,颜依依身子已本%能地僵了僵,君天毓察觉她的异状,低头望向她:“怎么了?”

颜依依已来不及回答,几个稀稀落落坐在宾客席上穿着平常衣裳的刺客在所有人还未从方才的喜庆中回过神来时已动作极迅捷地握着长剑飞身而起,直直地朝君天毓后背刺来。

若在平日颜依依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但无奈现在整个人被君天毓牢牢地扣在怀中,挣脱不得,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王爷小心!”

如虹的杀气自身后袭来,颜依依话音刚落君天毓已搂着颜依依迅捷地旋身,身子也跟着往后疾退了好几步,险险避开直击要害的利刃,但动作还是比其中一名刺客慢了半拍,那利刃回旋一圈后又气势极猛地朝君天毓胸口直直刺来,君天毓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利刃刺入胸窝,颜依依心一惊,也顾不得其他,牙根一咬,动作奇快地翻身,一手扣着君天毓的肩膀,挡在了君天毓身前,利刃没入右肩,钻心的痛楚袭来,颜依依却顾不得其他,脚借着手上的力道灵巧地往身后一蹬,将刺客踢开。

从刺客出现到颜依依被刺不过瞬间发生之事,长剑没入颜依依体内时席上的人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惊叫声四起,侍卫也纷纷拔剑迎向刺客,一时间整个场面刀光剑影,陷入混战中,整个坐席也混乱成一团,伴着嘈杂的尖叫哭喊声,人们手忙脚乱地忙着逃命。

因颜依依这一缓冲,君天毓觑着了机会,脚尖一点,长臂缠上颜依依的腰揽着她旋身而起,从混战中脱身。

“留下一个活口,其他人杀无赦!”

揽着受伤的颜依依退回坐席边上,冷声朝府内的侍卫扔下这么一句命令,君天毓已抱起颜依依往客房而去。

尽管被刺伤的肩头此时疼得厉害,但座位席上糅杂着尖叫声的混乱还是让颜依依忍不住往座位席上望去,只一眼却有些心虚莫名地将视线移开,不敢再望。

不同于其他人手忙脚乱地逃离这是非之地,楚沐风只是神态自若地立在座位边,目光沉定地望着她,弧度优美的唇角已没有了惯常挂着的笑意,神情极淡,半敛的星眸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却叫她心底莫名地颤了颤,背脊发寒。

一个男人若是犹带着保护色,会叫人防备却不至于发寒,只是若这个男人突然褪去了保护色,以着侵略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他的猎物时,寒意却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

8

8、008.夜探香闺...

因那刺客一心要君天毓的命,那一剑几乎用了十成的功力,利刃几乎从颜依依肩膀穿透,,回到客房时颜依依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肩头流出的血染红。

君天毓路上已派人去请御医过来,刚回到客房便小心翼翼地让颜依依趴卧在床上,轻轻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伏在大腿上,一手横过她的肩头将她微微托起,避免触到肩上的剑。

颜依依几乎整个人趴在君天毓大腿上,胸抵着君天毓的大腿,今日为跳这舞穿着太露,这般趴着胸前的春光几乎一览无遗,这样的姿势颜依依让有些难堪,虽然此时疼得厉害,却还是忍不住挣扎着想要换个姿势。

刚微微一动便被君天毓摁住了肩头。

“别动!”边说着边扯过薄被替她盖上,还不忘扯了一截拉到胸前替她遮着。

没想到君天毓会看出她的难堪,颜依依脸有些发热,低低道了声“谢谢王爷”,却不敢抬头望向他,身子更是僵着不敢动,生怕一动便碰到君天毓的大腿。

君天毓许是了解她的顾忌,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声“不用拘礼”。

御医恰巧这时已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君天毓亲昵地搂着颜依依坐在床上,心底猜测这女子在君天毓心中地位不低,不敢有什么耽搁,拿着医药箱上前,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地替颜依依将肩上的剑拔了出来,而后清洗伤口,包扎伤口,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彻底清理妥当,颜依依也早已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先换套衣服再睡。”看她似是要睡过去,君天毓拍了拍她的脸道。

颜依依虚弱地睁开眼,望了眼君天毓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衣服,脸蛋红了红,怕君天毓要亲自替她换上衣服,赶紧道:“我自己来便好。”

“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能乱动。”边说着边动手拉开她身上盖着的薄被,手已扯着她身上的轻纱拉了下来,看着似是要亲手替她换衣。

颜依依心里一急,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手急急地覆上他的手,可怜兮兮道:“王爷不要!”

君天毓轻轻笑了笑:“我还道你出身青楼不会拘泥于这些小礼。如梦姑娘今日以身相救,这份情意,本王日后不会亏待姑娘的。”

说着便要动手替她换衣,颜依依挣扎着挥开他的手,身上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而稍稍裂开,颜依依疼得脸都白了,却还是不得不咬牙应道:“谢王爷抬爱,今日之事只是意外,如梦不敢奢望,况王爷稍早前不也救了如梦一命,我们刚好两相抵过,王爷不必因此而愧疚什么的,方才谁处在如梦的位置都会这么做的。”

也不知是否她会错意,他方才似有迎她入门的意思。无论这是真是假,该说清的还得说清才是,不小心救他一命都要迎进门了,若是待会看过她的身子他岂不是得坚持要对她负责了?救他只是受人所托,却不是为了嫁入王府享受荣华富贵的。

君天毓似是微微愣了愣,而后缓缓笑开:“想来是我误会姑娘的意思了。若是言语有什么唐突姑娘的地方,还望姑娘莫怪。”

“是如梦逾矩了。”看君天毓态度似有软化,颜依依也就跟着低眉顺眼客套道。

“我差两个丫鬟过来替姑娘换上衣服,顺道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了,姑娘好生歇着,如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去便是。”

颜依依松了口气,垂眸低应:“谢王爷!”

君天毓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动作轻柔地将她放置在床上,还不忘体贴地拉过一个抱枕垫在她身下,让她趴着舒服些。

“好好歇息!”温柔留下这么一句话,君天毓已开门而去,吩咐门外守着的丫鬟回房替颜依依换衣,走到回廊过道处,突然收起脸上的笑,轻唤了声:“莫离!”

一道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身后。

“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下,一梦坊的如梦姑娘什么来历,与今日的刺客是否有什么关系。”

“是!”应了声,黑影已迅速隐身而去。

颜依依待身上沾了血的衣衫及被褥都被换去后早已虚弱得撑不住,也不管外边闹得怎么个天翻地覆,趴在床上半昏迷地沉睡了过去,这一觉便睡到了夜里。

醒来时君天毓不知何时已坐在床头,看那架势似是已来了许久,看到她睁开眼,朝她露出一抹温煦的笑容:“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

边说着边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晚膳送了进来,也不顾她的反抗,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又吩咐下人去熬了药,喂她喝下药,陪她坐了会儿看她似是有些累叮嘱了几句才离去。

看着门被轻掩上,颜依依松了口气,被这般当上宾招待的感觉真不好受。肩上这伤若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的话,她便得在这王府住上一段时日,光这么想着便觉头大,若是知道今日要替君天毓挡那一剑,说什么也不会告知楚沐风她的行踪,此时想来,真不该为了那三成的生意将自己给卖了。

现在楚沐风既然知道她尚在王府,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嫉恨着她当日跟踪他探听他秘密之事,若是有心找上她,依她现在这副模样,也只能如那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现在也只能惟愿这王府的守卫再森严点,这毓王爷也能稍稍顾及一下她女儿家的身份,别随便让别的男人进她的房。

轻叹了口气,颜依依小心扯了扯被子,正欲歇息,屋内的烛火似是轻轻摇曳了下。

“谁?”拽着被子的手一紧,颜依依冷声问道,眼睛戒备地望着床外,却并未看到什么人。

许是自己多疑了,颜依依安慰着自己道,抬手正欲灭灯,一道似是带笑的低沉嗓音已自床外响起。

“娘子,你这般紧张作甚?”伴着落下的声音,蚊帐被轻撩起,一身素雅白衣的楚沐风不知何时已立在床头,唇角噙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笑意却并未答眼底,眼眸黑沉,深锐不见底。

颜依依心一惊,下意识地扯着被子盖住。因她的伤在肩后,因而她上身并未穿太多的衣服,只是穿了件裹胸披着纱衣而已。君天毓在时会顾虑她的感受体贴地拉过被子替她遮去露出来的肌肤,因而也不用太觉尴尬,但现在楚沐风在,想到半年前他强行夺去她清白那一夜,颜依依扯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往上拉了拉,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

楚沐风将她的小动作纳入眼底,一抹淡讽从眼底掠过,楚沐风唇角的笑意加深:“娘子身上还有哪处为夫是没见过的?还需这般遮着掩着?”

颜依依不理他怀中的讽意,又将身上的被子扯紧了些,望向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楚公子如宵小般深夜造访女子香闺,不知有何事?”

楚沐风亦跟着笑了笑,在床沿上坐下,漫不经心道:“我家娘子落跑了,自是来逮人的。”

“哦?”颜依依恍然悟道,“这可有点难办了,当日沐姑娘还未到京城时便从花轿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躲哪逍遥去了,楚公子既是要寻回逃妻,不应在外面寻,怎的跑毓王府来了?”

楚沐风盯着她望了会儿,而后笑道,“不巧,我那逃妻恰巧躲王府来了,借机大跳艳舞诱惑王爷不说,更是为了王爷连命都不要了,这等勇气,为夫实在是佩服得紧。”

说话间手掌已覆上她身上的被子,倏地一用力,便将她身上裹着的薄被给扯了下来,视线落在她肩后微微沁着血的白布上,皱了皱眉。

颜依依没留意到楚沐风的神色,仅是下意识地转身想要将被子扯回,却不料牵动了肩后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涔涔。

楚沐风望着她直冒冷汗的苍白小脸,冷冷扯出一个笑意:“娘子,疼吗?”

颜依依白他一眼,对他这般幸灾乐祸不予理会。

黑眸一眯,手倏然覆上她裹着纱布的伤口,用力一摁,颜依依疼得脸上都褪去了血色,也顾不得此刻宜不宜移动,扭动着身子避开他落在伤口处的手,望向楚沐风咬牙怒道:“楚沐风,你个疯子!”

“疯子?”语气轻柔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楚沐风望向她,眼神一冷,“颜依依,方才这么不要命地给别的男人当肉盾时,怎没想着会疼?这会儿倒是怕起疼来了?嗯?”

摁在伤口的手再倏地一用力,伤口崩裂,裹着的白布被涌出的血染红,鲜红中隐见一丝黑色。

颜依依早已疼得几乎晕过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泪汪汪的双眸含恨地瞪着楚沐风。

楚沐风望她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手已动作极快地封住她的穴道,防止血再流出来,另一手也轻柔地将被血沾湿的白布解开,看着肩后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将那药粉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药粉撒在伤口上时又是一阵锥心的疼,颜依依吃力地转头瞪向楚沐风:“楚沐风,这般欺凌一个弱女子,你还是男人吗?”

黑眸微微眯起,楚沐风微微勾起一个笑,笑容极冷:“弱女子,我倒从未见过哪个弱女子这般大胆无畏地冲上那利刃。”

009.“捉奸”在床...

颜依依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那也是我的事,我爱替谁挡剑替谁挡去,我乐意,这似乎与楚公子无关,不是吗?”

楚沐风撒药的动作停了下来,望向她,唇上的笑容收起,神情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