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依依努了努嘴,有些别扭地将目光移开,“我不会说。”

楚沐风望着她,“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颜依依觉得难为情,望着他犹豫着不肯开口,又试图将话题扯离,“楚沐风,那日我在密室里见到了……”

“嗯?”眉梢轻轻一挑,摆明了不让她逃过这个问题,颜依依无奈,憋红着脸应了两个字,“喜欢。”

楚沐风却得寸进尺,“只是喜欢?”

颜依依有些着恼,“楚沐风你别再得寸进尺了,我要不是在意你我管柳大姑娘是你红颜知己还是你的女人。”

楚沐风轻轻笑开,“别扭的小东西。”

“彼此彼此。”颜依依不客气地应道,将话题导回了了方才的话题上,“跟你说正事,我那天在密室里见到了莲妃。”边说着边留心他脸上的神色。

楚沐风瞬间凝了笑,望向她。

颜依依看不懂他此时的神色仅仅只是震惊还是包含着其他,继续道,“皇上寝宫下还有一段通往云清宫的密道,云清宫下面有一间用千年寒冰铸成的水晶塚,莲妃就躺在水晶棺中,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容貌。你对密道甚是熟悉,以前去过那边吗?”

楚沐风望着她沉默了还一会儿才慢慢应道,“未曾去过。”声音有些低哑。

“你……知道莲妃吗?”终是忍不住,颜依依望着楚沐风,缓缓道。

楚沐风望她一眼,回答得轻描淡写,“有所耳闻。”

颜依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日我在水晶棺边站了会儿,发现莲妃与你娘长得极像,眉眼间与你也有些相似。”

059.错综复杂...

楚沐风将目光移往别处,许久才慢慢道,“其实,莲妃是东泽人,与娘是同胞所生的孪生姐妹,比娘晚半刻钟出生。当年西泽征战东泽时,天启帝尚未登基,在战场上不慎受伤,被出行的莲妃所救,两人相互倾心,莲妃毅然离开东泽随天启帝而去,后曾因误会与天启帝分别两年,两年后被天启帝寻回。当时天启帝已登基,后宫立了一后一妃,当时皇后已诞下太子,眉妃也已生了二皇子君天毓,莲妃不愿与别的女子共享一夫,执意离开,被天启帝困在宫中,后来终逃不过天启帝一片痴心,甘愿留在了宫中,并生下了三皇子君天澈。

初始时那几年,也算是极万千宠爱于一身,整个后宫形同虚设,但自三子君天澈出生后,西泽对东泽征战不断失利,素有不败战神之称的天启帝屡次重伤,恰好此时莫先生的那纸预言现世,一切太过巧合,三子毁国弑父的流言喧嚣尘上,而三子当时年纪虽小,却锋芒太露,因此朝廷上下几乎都对此预言深信不疑,便是东泽朝廷,亦是如此,深信三子便是上天派来助东泽将西泽收归囊下的使者。

那时西泽败局已定,多年鏖战东泽也早已国力亏空,无力吞并整个西泽,因而才提出以三子为质子的休战要求,便是打着日后借三子之手将西泽彻底并为东泽国土,却没料到三子被送往东泽途中,死于流箭下。而莲妃也早已在三子被送往东泽当日香消玉殒,最讽刺的是,那个亲手杀了她的男人,却是曾相爱至深发誓以命相护的男人。算起来,在那不算长的一生里,莲妃也算是个充斥着悲剧色彩的女人。”

颜依依静静地听楚沐风平静地说完,平淡语调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淡漠得仿佛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一个道听而来的故事。

“三子君天澈真的已经不在了吗?”迟疑了一会儿,颜依依还是缓缓地问了出来,手抚向胸前,摊入衣衫内,将那块刻着“澈”字的玉佩自胸前拿了出来,“前些日子我在倾烟寝宫中看到一幅画,是关于莲妃和三子的画像,画中君天澈拿着块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

楚沐风往那玉佩淡淡望了眼,垂下眼眸,将眸中的情绪掩去,平静开口道,“巧合吧。”

颜依依笑了笑,很快便收了笑,默默将那玉佩收回了胸前,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只是跟着平静应道,“或许吧!”

他不问这玉佩从何而来,从两年前她第一次跟踪他第一次将这玉佩呈在他面前,他也只是这副平静的表情,从没问这玉佩从何而来,便是前些日子欢爱时,看着这挂在颈间的玉佩,他从未将它放在心上过。

“累了吗?”似是没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楚沐风低头望着她依旧苍白的小脸,低声问道。

颜依依轻点头,正欲躺下,脑中不知怎的忽然掠过那日在密室中看到的画,虽只是一扫扫过,那画却似是深烙在心底般,想到楚沐风方才提起君天毓的母妃“眉妃”,忍不住道,“对了,方才你好像提到君天毓的母妃是眉妃?不是淑妃吗?”

二皇子自小便跟着淑妃,外人一向以为二皇子是淑妃所出,难道这之中还有隐情?

“眉妃在二皇子两岁大时便被打入了冷宫,听说后来疯了,坠井而亡。二皇子也就由淑妃抚养。”

颜依依忍不住皱了眉:“死了?”而后又道,“眉妃是不是犯了什么大过?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难道与莲妃有关?”

“眉妃未入宫前是莲妃的贴身丫鬟,倾心于天启帝。听说当初曾设计天启帝,与天启帝有一夜露水情缘,这才导致莲妃那两年的出走。那夜露水情缘眉妃有幸怀了龙种,也就母凭子贵被封了个贵妃。依当时的情形来看,君天毓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却不料皇后早产一个多月,提前两日生了太子,虽是如此,依天启帝当年的承诺,君天毓却是极有可能获封太子的,不料莲妃此时被接回了宫中,还怀了龙胎,依天启帝对莲妃的疼宠程度,若是莲妃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这太子之位必是得旁落三子身上的。

许是护子心切,眉妃恶从胆边生,借着昔日情分与莲妃套近乎,莲妃耳根子软,也就原谅了眉妃当年所为,仍与眉妃以姐妹相称。不料眉妃却暗中使绊,不动声色地将莲妃房中燃的香料换成了含麝香成分的香料,有意让莲妃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不料还未等莲妃小产,此事便已败露,天启帝盛怒下将眉妃打入了冷宫。许是因这事,君天毓的太子之位也平白没了,这些年也并不怎么招皇上待见,宫中皇子不多,君天毓许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吧。”

原来宫里还有这么一段秘辛。颜依依暗忖,思量着开口道,“宫里有眉妃的画像吗?”

楚沐风望她一眼,“你似是对眉妃有极大的兴趣?”

颜依依干笑,“好奇嘛。”而后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回楚沐风身上,“你倒是对宫里的秘辛挺了解的。”

想来君天毓也是可怜,合该稳稳坐着的太子之位,半途被提前出声的君天旸夺了不说,还因生母的一念之差,成了货真价实的冷宫皇子。

楚沐风的理由无懈可击,“与太子合作,经常出入这宫中,多少自是知道些的。”

楚沐风的话让颜依依陡然想起前些日子随楚沐风入宫面见昭陵帝之事,那些还为着楚沐风替昭陵帝卖命一事有些添堵,索性今日便将事情问个清楚,“你真要为昭陵帝将西泽收为东泽所有?”

楚沐风缓缓望向她,却并未说话。

他沉默的时间愈长,颜依依便觉得心愈往下沉。

“依依,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许久,轻浅的嗓音带着幽幽的叹息自耳后传来,颜依依却听得心底直往下沉,声音也隐约有了些颤音,“所以,有朝一日,你会将西泽双手送与东泽?”

“一国有一国独有的历史民俗,有其一脉传承而来的文化,我不会让这文化轻易断了根,易了主。”

平静的语气,颇有深意的回答,颜依依虽听得有些模糊,却是放了心,莫名便相信楚沐风不会成为那覆了西泽的刽子手。

楚沐风看颜依依已面有倦色,又是伤重刚醒来,也没再说什么,劝着她躺下休息。

颜依依没有异议地躺下,她也确实有些倦了。那伤虽然并未伤及心脉,却也是扎扎实实地刺入体内,大量地失过血的。

想起来,她这半年多来也不知是不是犯了血光之灾,竟三番两次地受伤。

因有着内力护体,颜依依身上的伤精心调养了几日便恢复了许多。这几日虽未与外界联系过,但是从楚沐风口中也依稀知道,近日宫中派了人暗中排查,发现有年轻女子受伤便要带回宫中,药铺也禁售伤药。想来宫里对于闯入密道内的人没有轻饶的可能。

颜依依被楚沐风安排在西京郊外一处隐蔽的别院内,相对安全些,倒从未有人来此排查过,有楚沐风在,她也可安心养伤。

慕倾烟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因她这次行迹败露,宫里密道内必是加强了戒备,要将慕倾烟救出宫中反倒是难上加难。

因担心慕倾烟安危,她自己又有伤在身,颜依依没法,只能央楚沐风待她入宫看看情况。

楚沐风入宫半日后便回来了,只是道慕倾烟以同意合作为由暂时拖住了太子,慕府目前相对安全。

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知道慕倾烟站在了太子一边,君天毓这边不知得闹出什么事来。

心里果然是担心什么便会发生什么,正想着这事,第二日,府里便传来消息,慕倾凡因涉嫌叛国被捕入狱。

消息传来颜依依在楚府别院便待不住了,别说慕倾凡从未与朝廷有任何接触,他一个只会埋头苦读书的书呆子能叛什么国。

只是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慕倾凡利用慕倾烟在宫中为贵人之便,多次假借入宫探姐的名义,窃取宫中情报,卖与东泽,还被抓了个现行。

被抓着时慕倾凡正会见一来自东泽的墨客,那位墨客后来被证实是东泽密探,而在被当场捕获之前,慕倾凡曾将一封密函交予了那位密探,那密函便是慕倾凡叛国的罪证。

至于那密函具体是什么东西,除了二皇子君天毓,却无人知晓。

因这事,慕倾烟及其所在的兰轩宫被君天毓以查案为由看管了起来,没有君天毓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因不知其中缘由,颜依依心里着急,看着身上的伤好了七八成,也就换上了男装回了慕府。

楚沐风是瞒着昭陵帝私自来西泽的,为免被人认出,戴上了张极其普通的面具,化装成颜依依的小厮随颜依依一同回慕府。

颜依依刚回到府中,尚未来得及坐下,便被哭哭啼啼的三夫人揪着衣领又撕又扯的,楚沐风不动声色地将颜依依带离三夫人的魔爪。

三夫人是慕倾凡的亲娘,慕倾凡入狱她担心哭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般揪着她又哭又闹的却叫她一脸莫名。

“都怪你,三天两头不见人不说,还害得倾凡为你遭这份罪,明明时常进宫的人是你,与那东泽密探会面的人也是你,倾凡不过代你去见他一面,却叫人给说成了叛国,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无法抓着颜依依泄愤,三夫人哭倒在身后沉着一张脸的慕家老爷子身上,一张妆容精致的脸都哭花了去。

颜依依心底本就因慕倾烟慕倾凡的事烦闷,现在更是被三夫人的话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三夫人还这般胡闹,不由得沉了脸,冷声道,“有那时间在这上演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倒不如冷冷静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要找我算这帐好歹也让人知道个明白。”

这府里当家的毕竟是颜依依,三夫人看着颜依依变了脸,哭声不由得一停,瑟缩地往慕家老爷子怀里缩了缩。

颜依依也不指望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夫人能说出什么东西来,利眸往慕家老爷子脸上一扫,声音简洁有力,“爹,您说!”

060.难得糊涂...

慕家老爷子淡淡扫了颜依依一眼,而后一语不发地转身将往他身上粘的三夫人移开,三夫人哭哭啼啼地又要黏上去,慕家老爷子锐眸轻轻自她身上带过,三夫人抽噎着退开了两步。

慕家老爷子虽是早已不再管生意的事,但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将整个慕府发扬光大成为西泽首富,几十年培养而来的气势还是在的。

颜依依默默地看着这位并不算熟悉的老爹,等着他开口。

“尘儿,我们去书房。”沉稳有力的声调,隐现威仪之色。

颜依依有些讶异地望他一眼,这几年来他除了陪着大大小小几房夫人饮酒玩乐享受日子,倒鲜少再露出如今这般威严的神色来,她还道几年的酒色生活已让他昔日积累而来的锐气给腐蚀去了呢。

“尘儿?”

看颜依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慕家老爷子又唤了声。

颜依依回过神来,默默地点头,“好!”

说完已率先往书房而去。

楚沐风跟在她身侧,一同来到书房。慕家老爷子那双精锐的眼眸自楚沐风身上掠过,楚沐风神色平淡地与他对视,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那张易了容的脸看着虽平淡无奇,但天生的尊贵之气却逼人。

慕家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楚沐风打量了会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往书房而去。

颜依依默默跟上,楚沐风伸手拉住了她。

“有什么事唤我,我在外面等你。”可以压低的嗓音,有股安定人心的魔力。

颜依依冲他笑了笑,轻点头,这才随自个老爹进去。

“凡儿是毓王爷派人来带走的,他要找的人本欲是你。”看着颜依依将房门关上,慕家老爷子转过身,精锐的黑眸在颜依依脸上顿住,缓缓道,“尘儿,你老实告诉爹,是不是烟儿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颜依依抿了抿唇,本不欲说,但是看慕家老爷子此时的神色,知道今日不交代清楚他怕是也不会向往日般任由她出门,况依慕府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整个慕府在被人严密监控中,当年能将慕府的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又岂会瞧不出如今的暗潮汹涌,因而也就没再隐瞒,“倾烟腹中胎儿小产,太子知道此事,以整个慕府相要挟,欲与倾烟联手一同对付毓王爷,倾烟暂时答应了太子的要求。”

慕家老爷子浓眉紧紧皱起,“烟儿没事吧?”

“暂时没事,但是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现在只能想办法将她接出宫。”颜依依缓缓说着,“毓王爷目标既是我,自是不会为难倾凡,况他对倾烟还是有些情分的,不到逼不得已,他暂时不会为难倾凡,带走倾凡,许是一个逼迫倾烟就范的手段而已。”

若是日后毓王爷与太子府打了起来,毓王爷也还是需要大笔军饷粮草开支的,若是以叛国罪将慕府抄了,财物悉数充公,毓王爷也捞不得半分好处,反倒是为太子作了嫁衣。

依着东宫太子的身份,毓王爷起兵便是叛国,太子带兵镇压天经地义,动用国库亦是无可厚非。

“以后你打算怎么做?”慕家老爷子深锁的眉头并未解开。

“先去找毓王爷了解一下情况,利用假死将倾烟投偷运出宫,然后安排到别处去,现在局势未明,慕府暂时不能牵扯进宫里杂事中。”

慕家老爷子沉吟了会儿,点点头,“也好,爹老了也帮不了你什么,自己多注意着些。”

颜依依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这还是第一次从她那名义上为爹的男人口中听到这种类似于关切的话。

慕家老爷子许是也不习惯说这些话,脸上颇有尴尬之色,轻咳了声将话题带过,“随你回来的男人是谁?从哪识得的?看着绝非池中之物,莫要乱招惹人。”

“只是……一个……朋友。爹不用担心。”不知该如何解释楚沐风的身份,颜依依含糊带过。

慕家带着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颜依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正欲开口,慕家老爷子却突然开口,“尘儿,你喜欢他?”

“咳……咳咳。”冷不丁被自个老爹的问题吓到,颜依依咳了几声,缓过气来才讷讷道,“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慕家老爷子望她一眼,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尘儿,有些事爹不说不代表爹不知道。”

如此意味不明的话听得颜依依心头“突突”直跳,莫不是她家风流老爹瞧出了什么?虽说在自个老爹面前承认女儿身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一夕间变成了女儿,她怕他承受不住这打击。

“尘儿,这些年为难你了。”慕家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孩儿只是自愿而已。”颜依依垂下眼眸,避开那双今日精明得有些异常的眼眸,她接管这偌大的慕府只是兴趣使然,并不是出于什么责任。

“我看着那个男人对你倒是紧张得紧,人虽长得普通了些,但是能成大器之人,将来跟了他你也不会吃亏,你们若是相互倾心,待将倾烟这麻烦事解决了,你便与他成婚吧,你年纪也不小了。”

将话挑得这般明白,想来是早已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了。只是若他知道他口中长相普通的的男人,竟是名动天下与他家女儿这张假脸皮齐名的楚公子,不懂是怎么一番光景?

颜依依反倒平静了下来,定定地望着他,“爹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自认这几年的男儿装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自己的女儿又怎会连男女都辨不得。”慕家老爷子笑了笑,却并未正面回答颜依依的问题,只是慢慢道,“当年我给过你娘机会,她却执意瞒我,不愿坦诚相告。后来你被送去你外祖父那里,我那时便想着也好,以你的资质,留在府中迟早是要被埋没在闺阁中的,那便是可惜了,倒不如跟着你外祖父历练一番,日后必是能有些小作为,看着如今的你,想来爹当年没有看错人。”

颜依依望着他熟悉平静的脸,竟有些陌生之感,明明心里对什么事都看得透彻,却也瞒得至深,她还道她瞒住了他,却不想是他瞒着了她。

“尘儿,这么多年爹不是未曾考虑过你的婚姻大事,平日见着的都是些凡夫俗子,配不上你,爹始终相信,这世间配得起你的男子尚未出现。云飞看着倒是不错,但爹看得出来你对他没有男女情分,而且云飞这个人,”慕家老爷子顿了顿,似是在寻找适合的词来形容萧云飞,“平日看着温润儒雅,心思却也是极深沉的,他可以在喜欢着你的时候捧着你,却也可以在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捅你一刀。”

颜依依忍不住皱了皱眉,似是对自家老爹这般形容萧云飞不赞成,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爹怎就知道随女儿一道回来的男人便值得女儿托付终身了?”

萧云飞自小便护着她,不曾让她受过半丝伤害,相比之下,楚沐风倒是曾想要亲手要了她的命的。

“直觉!”慕家老爷子轻轻睨她一眼,“爹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别的本事没学会,看人的本事倒还是学到一点的。”

颜依依撇撇嘴,不以为意。两人虽是这般相处着,她倒从未想过与楚沐风厮守终生,太过遥远也太过虚幻的念想,倒不如活在当下,过一日是一日。

慕家老爷子也没介意,只是随意说了些看人的道理,交代了些事,便先出去了,经过楚沐风身边时还特意多望了几眼。

颜依依也随着一道出来,楚沐风看到她出来便迎了上去,也不管周围是否有往来的丫鬟护院,抬起右手,自她左耳后的发丝轻轻划入,亲昵地捧着她的脸,低声便道,“怎么进去这么久?”

颜依依却没应,只是抬起头,迎着外边的日头打量他这张现在看来普通至极的脸,皱眉道,“我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爹怎么就看上你这位乘龙快婿了?”

闻言,楚沐风好看的眉毛却微微蹙起,“你爹莫不是打着娥皇女英的算盘,打算再将你哪位姐妹嫁入楚府?”

颜依依瞥他一眼,“你倒是想得美,我家除了我和倾烟,年纪最大的女孩儿也才十四岁,莫不是你要老牛吃嫩草?”

楚沐风唇角划开一个清浅的弧度,顿时春光无限,眉眼都染上了笑,“你爹倒是有眼光,既是看上了我这么位乘龙快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将我这乘龙快婿给定下来?被人抢去了可是捶胸顿足也追不回来了。”

颜依依翻了个白眼:“楚沐风我倒从不知道你也有厚脸皮的一面。”

楚沐风笑了笑,未答她,只是滑入她发间的手顺着发丝的方向而落,落在她腰间,揽着她便往外面而去,边走边道,“你这假须眉倒是瞒不过你爹,我那时便想着,这么冒失的性子,又怎能将这女儿身瞒住。”

“这与我无关,我还未懂事的时候我爹便瞧出我是女儿身了。”颜依依赶紧撇清,也懒得理会周围仆从惊愕的眼神,任由楚沐风拥着她往外边而去,这么一闹,天下人顶多往她头上多扣顶断袖的帽子罢了,正好也可借此断了那些被皮相所惑的女人的痴心。

楚沐风笑着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也未再说什么,拥着她径直往大门外的马车而去。

“这是去哪?”颜依依不解,转头望向他。

楚沐风望她一眼,“毓王府,你不是要去那儿?”

颜依依皱眉,“你怎么知道?方才……你偷听我和爹在里边的对话?”

“可不是为夫刻意去偷听,只是那话自己要飘入为夫耳中拦也拦不住。”

“才怪。”颜依依撇嘴应道,她倒是忽视了他那身高深莫测的内力,既是已经听到,方才什么娥皇女英的话也不过套她话耍着玩而已。

想到此颜依依心里便愤愤不平,转头瞪他,楚沐风却只是噙着浅浅的笑容望着她,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拥着她上了马车。

061.玄机暗藏...

君天毓似是料到她会亲自来般,看到她时并未露出丝毫的异色,只是让人设了宴,含笑招呼着入座。

许是楚沐风易容的功夫了得,君天毓并未认出楚沐风,黑眸自是略显疑惑地自站在颜依依身后的楚沐风身上扫过便没再多加注意,朝着颜依依直言道,“慕公子今日来可是为着慕家二少爷之事而来?”

颜依依看他已开门见山,也就没再拐弯抹角,噙着笑道,“毓王爷果然是料事如神。”

君天毓但笑不语地望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不瞒毓王爷,舍弟自小喜诗书,整日埋在书房中,熟读诗书五经,不喜与人往来,更鲜少出门,这叛国之罪,不知这中间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慕公子既是直言相告,本王也不瞒慕公子。”君天毓浅笑着饮了口酒,突然往颜依依凑近,压低了声音,“本王对拿贵府二少爷做文章也乏味得紧,只是最近慕贵人着实让本王心里堵得慌,本王心里不痛快,总得找点事发泄发泄,是不?”

君天毓倒是坦诚得可怕。

心底冷笑,颜依依扶着坐席把手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面上却还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讽刺,“王爷纵容爱姬害了舍妹腹中胎儿,还害得她差点香消玉殒,但凡女人,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这般伤害着,心里头总是有委屈的,经不得旁人在一边撺掇教唆,一时间失足也算情有可原,待日后想明白了,自是明白王爷的苦心的。如今王爷唱这么一出戏,莫不是要将舍妹彻底往绝路上逼不成?”

君天毓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来,“据本王所知,前些日子慕公子进宫的次数着实频繁了些,慕贵人与太子联手恰好是在慕公子频繁地进宫之后,这中间是否有慕公子的功劳,想必慕公子心里自是清楚得很。”

颜依依心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声音也冷了下来,“毓王爷,一个被王爷亲手推入深宫中的弱女子,无依无靠,成了皇上的妃嫔却被迫与别的男人欢好,怀了孩子不能声张,到头来还要被所爱之人联合别的女人落了腹中胎儿,打断了门牙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吞,有病不能治,有苦不能言,万念俱灰,身为她的兄长,我若是不进宫去陪她说说话,你道她还撑得下去吗?我也不怕告诉你,慕倾烟已不止一次萌生轻生的念头,王爷若是能念着一点情分,就莫要再逼她。”

“本王当初没有逼迫她进宫,更没有教唆任何人给她下药,失去那个孩子我比……”君天毓的声音突然打住,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会儿,已恢复方才的冷静,只是望着她道,“慕公子,本王的私事尚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颜依依肩一耸,“抱歉,是我失礼了,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说着将话题导回正题,“不知王爷要如何才会放了舍弟?”

君天毓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这要看令妹怎么做了。若是令妹无诚心,慕公子费太多口舌也只是枉然。”

“我以为以王爷对舍妹的了解,应能体会她在宫中的身不由己,如今她人被太子所制,她要活下去,她必得答应太子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