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风,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新娘子……”

“我以为……你是他。”

“唔……楚沐风你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楚沐风,你个疯子!”

“楚沐风,我现在栽在你手中,你要对我怎么样我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你要怎样我随你便是,但是,请别在里面,我不想孕育你的孩子。”

“若是迷宫有任何不测,我不介意毁了你的孩子!”“楚沐风,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了?”

“楚沐风,你别以为每次一声对不起就算了事了,每次自己心里开心就把人当珍当宝地哄着,心情一个不好就把人弃若敝履,随便晾在一边,等你心情好了再来哄回去,我颜依依没这么下¥贱。”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楚沐风,还是君天澈?这么耍着我很好玩吗?或者,你要防我防得如此重?既是如此,你还非得带我回你们楚府干嘛?给你生孩子,替你们楚家延续香火吗?楚沐风我告诉你,我就是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也不会把他留在楚家。”

“这个,也还给你,你的东西统统还给你。”

“楚沐风,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你要做你的西泽三皇子还是做你的魔教教主与我无关。”

“当年我无知,夺了你的玉佩,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

“楚沐风,我要离开!”

“楚沐风,我想和你一起天长地久下去。”

“楚沐风,我们别再闹了好不好?以前都是你主动放下架子来找我,这次换我放下架子主动来找你了,你能不能也给我点面子?好歹,我还是个孕……”

“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会为你守寡,你的儿子要叫谁为爹你也管不着了。”

……

相识七年多,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眼神,或哭或笑,或怒或嗔,从未入此时般明晰,只是再回首时,人却已不在。

****

“楚沐风,我想和你一起天长地久下去。”握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楚沐风轻喃着她昔日曾说过的话,“依依,你的天长地久呢?”

低沉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半年了,却依然音讯全无,当日的绝望,再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心脏,所有人都知道,从那样的地方落下,活下来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是她让沐非尘转告他,等她回来!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的,一次次地受伤,一次次地挺了过来,她有着异于常人的生命力,所以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只是这半年来的搜寻和等待,慢慢地由希望再次转为绝望,却依然等不到她的回来,哪怕是差人捎来的一个音讯。

若是那夜他也如以往的强势,硬是逼着她多留一日,那么结局是否便会完全不同?

或者,若是他在察觉柳寒烟对颜依依生了嫌隙时,便能不留情面地将她囚禁,是否便不会有后来的风波?

答案是无解。

碎裂的玉佩锋锐的棱角刺入掌心,血丝沁出,楚沐风却恍似未觉,只是不断地收紧,心脏撕疼得似是被人用刀子硬生生地剜着,却已分不清是因为颜依依的不在才如此,还是蚀心散再一次发作了。

自两月前那次二十年大限之后,这两月来,蚀心散发作的频率由以前的半年一次锐减为半月一次,每一次疼到极致想要就此放弃时,“楚沐风,记得等我回来!”恍惚中她似乎就站在身边,一次次地在他耳边温柔地重复着这句话。

高大的身形在心脏骤疼的瞬间往旁边的桌上倒去,大掌用力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整颗心脏似是被毒蛇一寸一寸地啃噬着般,剧烈地绞疼着,握着玉佩的手早已蜷紧成一团,玉佩划开掌心,部分因那紧握的力道嵌进了肉里,大滴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染得整只手触目惊心。

“教主!”

在外面守护的司马蛟听到里面的动静也顾不得礼数,急急地推开门便见楚沐风神色痛苦地趴伏在桌上,大掌无意识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只手掌鲜血淋淋。

“教主,你没事吧。”司马蛟疾步上前,扶着他的肩。

疼得恍惚间肩上似是有一只手落下,几乎想也没想,楚沐风已倏地转身,“依依!”

沙哑的二字已跟着唤了出来,却在看清眼前人时再次落空,眸中的神采瞬间寂灭,不是她!

089.依依外公...

“教主,您没事吧?”

看着他转身瞬间眸中掠过的神采直至寂灭,那种重燃起的希望却再次被掐灭的绝望,连他素来冷硬的心都不觉心酸起来,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我没事!”手掌撑在桌上,楚沐风强撑着站起身,望向他,“你先出去。”

一个小小的动作下来,额上早已是冷汗涔涔,手臂上的青筋也隐隐浮现,肌肉纠结成一块块。

司马蛟看着他此时的神色,放心不下,“可是……”

“我不会有事,出去!”楚沐风咬着牙,强撑着道。

“……是!”司马蛟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后,终是领命退下。

听着身后的门被轻轻掩上,强撑在桌上的手臂一软,大掌用力一扫,“哐啷”几声脆响,桌上的杯盘瞬间被扫落在地。

“楚沐风,你没事吧?”担忧而熟悉的嗓音。

痛苦地趴伏在桌上的高大身影急急地起身,黑眸重新燃起神采,急切地往屋里扫视一圈,神采寂去,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瓶药能令人陷入昏睡中,虽不能解毒,但于你或许也会有些用处,你服下两粒试试吧。”

“楚沐风你就硬撑吧,疼死活该,我是吃饱了撑的才来管你的闲事,反正你早点死我早点解脱,免得整日提心吊胆地待在你身边。”

……

“碰”桌椅被骤然掀翻的巨响,楚沐风一手紧捂着绞疼的胸口,另一手不断地将屋里的东西掀翻,整个人几乎陷入癫狂中,只是本%能地将触手可及的东西摧毁,却不知是在借此缓解心口的疼,还是借此将不断在耳边萦绕的娇柔嗓音挥去。

将屋里能摧毁的东西都摧毁完之后,楚沐风疲惫地捂紧疼得刺骨的胸口,微弓着腰,痛苦地伏在一张被几乎被毁成废墟的桌上,缓缓张开鲜血淋淋的手,掌心中的玉佩早已紧紧嵌入肉中,碧润的绿色被鲜艳的红色染成妖冶的绿,大滴的血沿着玉佩一滴一滴地滴下,楚沐风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地盯着掌心中的玉佩,另一只手拳头不断蜷起,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着。

“还很疼吗?”

熟悉得仿似深烙在心底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却飘忽得不真切。

不是她,不是她,她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

紧盯着那块玉佩的黑眸波澜骤起,另一只手用力将玉佩拔出,转身便将那玉佩往墙角一摔,本就有裂痕的玉佩顿时被摔成了碎片。

沐非尘刚进门便看到这一幕,目光滞了滞,他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向他,“沐风。”

“如果不是她的消息,滚出去!”

楚沐风没有回头,只是紧捂着胸口冷声道,低沉的嗓音因为那一阵蚀心噬骨的疼而颤抖着。

沐非尘抿了抿唇,并未因他话语中的冷意而离去,只是道,“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大夫的凌墨子求见。”

“不见!”想也没想,楚沐风便冷声拒绝。

“他说是他外孙女修书让他过来替他孙女婿治病的。看那老人已是耄耋之年,身子骨却还是很硬朗,一副仙风道骨的味道,看着不像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沐非尘皱着眉道。

楚沐风微微皱眉,而后道,“请他到大厅,好好招待,我马上过去。”

“可是你的身体……”沐非尘迟疑地看着他额上大滴滚落的汗,知道他体内的蚀心散又发作了,不放心地道。

“我没事,马上去。”

“好!”沐非尘领命出去。

楚沐风拿药稍微包扎了一下受伤的手,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底的疼,身体有些摇晃地往大厅而去。

“你就是楚沐风?”

楚沐风刚进门,正端着杯热茶慢品的白胡子老人已慢悠悠地道。

“正是晚辈,请问前辈是?”

楚沐风本想拱手作揖,却应胸口的遽疼而不得不作罢。

凌墨子往他被汗水打湿的额上望了眼,“过来!”

楚沐风微微皱眉,却还是上前一步,凌墨子突然出手,楚沐风险险地出手将他的招式化解。

“想好受些就对老人家尊敬点!”凌墨子冷哼,收回手。

“抱歉,冒犯前辈了。”

凌墨子望他一眼,突然出手,楚沐风这次没有阻止,只是任由他疾手在胸前连点了几处大穴。

锥心的痛楚瞬间减轻许多。

楚沐风诚心道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对着只病猫子说话而已。”凌墨子端起热茶,轻啜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道,“我只是暂时替你压制你体内的毒而已,一个时辰后它还是会发作,而且会比此时还剧烈三分。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前辈!”楚沐风应着,在凌墨子隔壁桌边坐下,还未来得及开口,凌墨子已先开口,“我宝贝外孙女呢?”

楚沐风端着茶的手一顿,声音低了下来,“是依依吗?”

再说出“依依”二字时声音隐有一丝苦涩之意。

“不是她我今日便不在这了。”凌墨子冷哼着道,往屋外扫了眼,“那丫头十万火急地把我从深山里挖出来,这会儿怎么不见影儿了?人呢?”

楚沐风倏地望向她,眸中神采掠过,“她什么时候修书给你的?”

依依失踪已半年,若是她半年前便修书给他,没道理他现在才出现,会不会,她在这半年内也给他修过书信?

凌墨子地望他一眼,“自是半年前。”

楚沐风眸中的神采寂去,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有着掩藏不住的苦涩。

“她人呢?”凌墨子看他的神色,倏地一拍桌子,厉声吼道。

“她……已经在半年前意外坠入了悬崖,至今……音讯全无。”

花了极大的力气,楚沐风才艰难地将这句话道出。

“什么?”凌墨子倏地拍桌子而起,手指着楚沐风,“她坠崖了,你竟然让她坠崖了?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我很抱歉,是我没能保护好她,前辈要责要罚敬请随意,我绝不还手。”

“我责你罚你有何用,我便是杀了你她也回不来了。”凌墨子颤抖着手道。

楚沐风抿了抿唇,“若是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我会亲自下去陪她。”

“你……”凌墨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气,“她便是回不回得来,你也逃不过一死了。”

楚沐风平静地望向他。

“看我没用,蚀心散没有解药。”凌墨子捋了捋胡子,淡淡道,“我今天下山,只是想把我外孙女带走,省得她留在这当寡妇。”

090.擦肩而过(上)

楚沐风微微一笑,笑容很快隐去,“前辈多想了,我并不是贪生怕死,我只是担心依依哪天千辛万苦地回来了,等待她的却只剩下一副枯骨,我不想再让她伤心难过,有解药也好,没解药也罢,我都会撑下去。”

凌墨子捋着胡子的动作微微顿住,望向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解药是没有,但是我可以暂时替你续命,不过也续不了多久,运气好点能再助你撑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顶多也就只能再撑三个月。蚀心散是当年老毒物周邪独家研制的,还没把解药研制出来他就去了,没人知道蚀心散的配方,也没人敢去尝试蚀心散分辨成分,因而也无从下手去研制解药。你若能给我弄到一味蚀心散来,我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好!我差人去寻寻看。”楚沐风应承道,“有劳前辈了。”

凌墨子摆手,“先别急着谢我,你能不能找到解药,我能不能研制得出来还是个大问题。”

楚沐风笑了笑,“无论如何,前辈愿意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已是难得。”

“要不是为了来看我外孙女和我重孙我才不来。”凌墨子咕哝道,沧桑的脸上划过一丝怆然,“那丫头从小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命硬着,但愿这次能躲过这一劫。”

“她不会有事的!”低沉的嗓音,几不可查的坚定,是宽慰他,也是宽慰自己。

凌墨子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楚沐风差人给凌墨子安排了上等客房,备了酒菜招待他,直到午后这才得空。

中途蚀心散又发作了一小阵被凌墨子给的续命丹暂时压制住,那种蚀心噬骨的痛楚减轻许多。

刚命人将凌墨子送回客房,司马蛟已走了过来,向楚沐风汇报,

“教主,慕倾烟现已离开坡竹村,往东都这边而来,现在一个叫景成的小镇歇脚。我们还需要继续跟着她吗?”

自半年前在坡竹村发现慕倾烟的行踪后,楚沐风一直差人跟着慕倾烟,却从未现身,更未曾将她带回或是杀掉,只是阻止她与太子君天旸那边有任何接触而已,

便是连君天毓偶尔去看她,楚沐风这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君天毓知情吗?”微微凝眉,楚沐风望向司马蛟道。

“似是不知情,慕倾烟是趁夜离开,只留下一封书信,并未告知任何人。”

楚沐风凝眉,似是深思了一会儿,而后道,“她在哪家客栈落脚,我们现在马上过去一趟。”

“是!”

楚沐风和司马蛟赶到景成镇慕倾烟落脚的客栈时已是夕阳西斜,以店小二的身份敲开慕倾烟的房门,慕倾烟刚开门看到楚沐风时已下意识地想要开门,却被楚沐风用手将门挡开。

“慕姑娘,我今日不是来杀你的。”

手握着门框挡住慕倾烟想要掩上的门,楚沐风望着慕倾烟淡淡道。为免隔墙有耳,特地叫她慕姑娘而不是慕贵人。

慕倾烟沉默地望他一眼,眼里掠过犹豫,却还是开了门。

“慕姑娘,我想让你将那份密旨留下!”

随着慕倾烟进了屋,楚沐风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什么密旨。”慕倾烟冷冷道。

“慕姑娘,都到这份儿上了再打哑谜就没什么意思了。”楚沐风对慕倾烟的态度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那份密旨不能有丝毫的篡改。西泽的帝位,坚决不能落在君天旸手中。”

慕倾烟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恢复如常,“皇上的密旨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我不会篡改。”

“是吗。”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淡痕,“慕姑娘,你恨君天毓你要报复君天毓是你的事,但别拿西泽的社稷开玩笑。”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慕倾烟冷道,执意不肯承认。

楚沐风也不恼,只是轻轻拍了两下掌,两名玄衣人如两道影子般出现在屋里,“教主!”

“把慕姑娘带回教里,好好招待。”

慕倾烟身子一闪,避开向她袭来的两名玄衣人,望向楚沐风,“楚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慕姑娘不肯合作,那我只好请慕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楚沐风漫不经心地应完,朝那两名玄衣人望了眼,玄衣人动作极快地将慕倾烟擒住。

“楚公子,您就这么笃定皇上的密旨不是把皇位留给君天旸?”

挣了挣没挣脱,慕倾烟望向楚沐风,眸色冷了几分,讥讽道。

“正是因为不确定才需要你手中的密旨,更不能让你与君天旸有任何的联系。”楚沐风望向她,眸色微冷,“皇上会不会把皇位留给君天旸我不知道的,但我知道,

我不会让他坐上那个位子。”

而后朝那两名玄衣人沉声道,“带回去!”

“是!”玄衣人领命,其中一人手一抬,快速点了慕倾烟的睡穴,将她带走。

“教主,您怎么知道慕倾烟不会将那密旨篡改成君天毓的?”

看着人被带走,司马蛟不解地低声问道。

“她不会。”楚沐风淡应,往外而去,“即使她会,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亦不能让她离开我的眼皮底下。”

那份密旨的人是谁尚无法知晓,但绝不能是君天旸。

以前杀她是因为察觉出她利用君天旸毁君天毓之心,无论她手中的密旨是谁继位,她都会篡改成君天旸,而到时要买通宣读圣旨的太监于身为太子的君天旸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杜绝这一切,杀了她是最绝后患的方法,因而当初没有丝毫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