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每每想到依依,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下手,只能要么要回她手中的密旨,要么继续将她关在眼皮底下监视着。

他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处置那密旨,但如今她不告而别,无非三种可能。一是她还恨着君天毓,因此依然会想要助君天旸把君天毓最想要的皇位夺过来;第二种可能是她还放不下君天毓,但却因此不愿让君天毓成为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她不是眷恋权贵之人,却独对情爱占有欲极强。在宫里待了三年也深暗妃嫔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所以她断不会再让自己与众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最后一种可能,她已放下爱恨,不去理会男人间的争斗,但是她身上背负的密旨却无法让她安然逃离男人们的争斗,在未完全确定那密旨上的人是谁时,他不惜杀一儆百。

司马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随着楚沐风步出了客栈。

楚沐风抬头望了望悬在远处山顶的一轮夕阳,白玉般的淡光将周围橘黄的彩霞印染出一股淡淡的萧瑟苍凉的味道。

夕阳西下,归去来兮,却不知归人在何方。

颜依依的那张似是镌刻在心底的娇颜不期然地又在心底慢慢浮起,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揪得心底又一阵一阵地泛疼,回去后,也不过物是人非的凄然。

“你先回去吧,我四处走走。”

喉咙似是被什么堵住般,楚沐风低沉的嗓音微哑,话完,人已骑着马随意择了条道,往里而去。

司马蛟生怕楚沐风出意外,不敢先回,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上。

091.擦肩而过(下)

从慕倾烟落脚的镇外小客栈出来,楚沐风随意择了条道而行,却不想那条小道却是通往镇上的,恍然不觉间,人已来到了小镇上。////

夕阳的余晖在景成这座热闹异常的小镇上清清淡淡的洒下,虽已是接近黄昏,因今天是镇上的集日,街上却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头攒动,弥漫着一股与这个偏远小镇格格不入的热闹繁华。

景成镇虽处在东西泽边陲交界,地势偏远,但因靠近附近的枢纽要塞之处,往来的商旅不少,将整个原本僻静的小镇妆点得繁华异常。

楚沐风在街头一角盯着热闹的人群,有片刻的停顿,而后缓缓下马,将马交给跟在身后的司马蛟,人已往热闹的街道而去。

街上摆满了三三两两的小摊,地方小吃,胭脂水粉,首饰绣品,玲琅满目,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

望着那些笑得简单快乐的人,楚沐风有些些的失神,脚步不自觉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活了二十几年,从未向此刻这般像个普通人一样逛街找乐子,她也没逛过这些地方吗?

“公子,要买支发簪吗?这根翠玉笼头簪简约好看,姑娘家戴在头上精神漂亮还可以辟邪,公子买根送给小娘子吧?”

一位大娘的吆喝声在耳边响起,楚沐风缓缓转身,往卖首饰的大娘手上的簪子望了眼,抿了抿唇,没有应,只是有些恍惚,在一起这么久,他似乎未曾送过她任何的发簪首饰或是其他的小礼物。

她常年男装,也鲜少戴发簪,后来换回了女装,却总是别着那支珍珠玲珑八宝簪,以前她还在时,若是他回来她还没睡,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亲手替她把发簪取下,却从未想过要送她一支发簪。

“公子,要买这支簪子吗?”看楚沐风盯着手中那支发簪失神,大娘出声问道。^//^

楚沐风回过神来,“帮我包好。”

付了银子,拿着已经裹好的翠玉簪子,楚沐风漫无目的地在这陌生的街道闲晃着。

司马蛟早已拴好马,默默跟在他身后,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的。

楚沐风虽只是漫无目的地虚耗光阴,却总比他整日闷在教里睹物思人好上些许,在外面多走走,总也放宽些心。

眼睛往四处随意地张望着,时不时观察周遭的景致,虽是个边陲小镇,但楚沐风身份特殊,又人在外面,还是该警觉的。

四处随意张望的眼睛在看到从前方当铺出来的瘦弱身影时有片刻的停滞,而后,司马蛟也顾不得礼数,有些急切地扯了扯楚沐风的衣袖,声音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嫂……嫂子?那里……”

楚沐风在听到“嫂子”二字时一震,倏地抬头,顺着司马蛟指着的手往人头攒动的人群望去,利眸一边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着,人已迈开步伐往当铺门口而去。

“人在哪里?”低沉的嗓音有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就穿白衣那个……那……那……”司马蛟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在拥挤人群中若隐若现,急得一头是汗,这么多人,又是岔路口,一转个眼就会不见的。

楚沐风这时也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瘦弱人影,那熟悉的背影,心头重重一震,几乎想也没想,脚下一点,人已朝那道身影飞身而去,“依依!”二字也已急吼出声。

飞到一半的身影被人群中冒出来的几条平民装扮的人影拦住,拔剑而起,楚沐风脚步硬生生地被迫停了下来,眼中戾气掠过,已挥剑御敌,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头顿时尖叫四起,人们抱头四处逃窜。

颜依依刚从典当铺出来,重伤过后孱弱的身子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刚被挤到左边的岔路,正欲往人少的地方而去时,隐约听到熟悉的喊声,略略失神后,人已不自觉地抬头,不料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个尖叫着逃离,颜依依身子骨弱得厉害,被逃窜的人群撞得站不住,混乱中手急急地拉住其中一个人以稳住身子。

“依依?”那人回头,在看到抓着他的手的人时,惊喜出声。

颜依依只觉一阵阵的晕眩,揉了揉眉心,望向来人,看到一身戎衣的萧云飞时一愣,“云飞?你怎么会在这?”看他的打扮似是要去寻人。

萧云飞往楚沐风的方向望了眼,手拉住她的手臂边道,“这里乱,我们先找个地方。”

边说着边强行拉着她融入混乱的人流中而去。

“等等。”颜依依想要挣脱,刚才那声音太过恍惚,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想要回去确定,但拥挤的人群,晕眩虚弱的身体,以及萧云飞有力的手臂让她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没消一会儿,人已被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庭院。

楚沐风在快刀斩乱麻解决掉拦路的那几个人时,再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那抹熟悉瘦弱的影子,脸色一沉,楚沐风提了提气,借着其他人的肩膀,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来来回回找了十数遍,眼看着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却已什么也看不到,刚才那一眼仿佛只是错觉。

司马蛟早已将后面的其他人解决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帮忙寻人,从镇上到镇外,来回地找了个遍,却依然狠么也没有。

看着楚沐风脸上难掩的颓然之色,司马蛟抿了抿唇,出声安慰,“教主,您也别担心,如果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嫂子的话,那至少证明她没事了。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找到的。”

“她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把目光投向眼前有些苍茫的夜色,楚沐风平静开口,面容有些恍惚,喉咙似是被什么哽住般,低沉的嗓音微哑。

司马蛟一时被问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都大半年了,既然人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刚才她听到他在喊她了吗?为什么没有停下来?

“我们回那家当铺看看。”收回落往别处的视线,楚沐风已恢复成往日的冷峻疏离。

“好!”

“不久前是不是有一位穿着白衣大概这么高这么瘦的姑娘来这里当过东西?”

回到当铺,找到掌柜的,楚沐风大致比划着沉声问。

掌柜皱眉想了想,“今日来这里典当东西的人这么多,老朽记不住啊。”

“哗”,司马蛟手中的剑微微出鞘,掌柜的顿时被吓得腿软,连声道,“大侠饶命,我想想,我想想……”

边说着边敲着脑袋仔细回想,好一会儿,才犹疑着说道,“申时好像是有过一位像您说的那样的姑娘来过,穿白衣的,很瘦弱的样子,看着像是随时会晕倒似的,她来典当了这个……”

掌柜的边说着边抖抖索索地从柜台里取出一根半旧的珍珠玲珑八宝簪,“那姑娘似乎急着要用钱,就把这给低价死当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姑娘?”

楚沐风的目光凝在了那支熟悉的珍珠玲珑八宝簪上,心头剧烈跳动着,是她的!

“她有没有说住哪儿?”一把将掌柜手上的簪子拿过来,楚沐风撑着柜台,沉声问道,声音有些急。

掌柜的皱了皱眉,“这倒没有说。”

“这簪子我买了。”把簪子往掌中一拿,楚沐风沉声道,“若是那姑娘日后再来,烦请掌柜的给我们捎个信儿。”

而后留下了捎信的地址,付了银两,楚沐风这才与司马蛟一同走了出去。

“吩咐下去,派人把这方圆百里内有人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搜一遍。”

出了景成镇,楚沐风朝司马蛟吩咐完,人已骑着马而去。

092.阳奉阴违

“你怎么会在这?”

被萧云飞带到那处僻静的小庭院,颜依依抬手揉了揉眉心,待那阵晕眩感稍稍过去后,望向萧云飞道。.

“来找倾……”萧云飞顿了顿,而后笑了笑,道,“一个远房亲戚。”

颜依依狐疑地望他一眼,“认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你有什么远房亲戚?而且”

颜依依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找个亲戚要穿着一身戎衣?”

萧云飞无奈地抚了抚额,“依依,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

“是你的借口太笨。”颜依依不客气地道,“老实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云飞望她一眼,似是犹疑了一下,而后才慢慢道,“倾烟没有死,她在这里,我今天就是代君天毓来找她的。”

颜依依点点头,“这个理由靠谱多了。”

“你不意外?”萧云飞皱着眉道。

颜依依笑了笑,“我挺着个大肚子都没死成,她还活着也不奇怪。”只要人还活着就行,其他的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萧云飞拧着的眉头更深,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着她单薄孱弱的身子骨,皱眉问道,“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听说你坠崖了。”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颜依依微微牵唇笑了笑,“不小心中了柳寒烟的计,坠崖了,然后命比较大,没摔死,反而被人救了。”

“那个……孩子呢?”迟疑了一下,萧云飞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颜依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长舒了口气,目光移往别处。

萧云飞看着这样子的她,心微沉,“对不起。”

颜依依转过身,望他一眼,“干嘛要向我道歉。孩子生下来了,但因为是早产,他……不是很好。”

“他怎么了?”萧云飞迟疑着问道。.

颜依依抿了抿唇,“身子骨很弱,我怕他活不到一岁。”

萧云飞看着她,心紧紧揪起,声音微哑,“你现在住在哪里?”

“附近的一个山脚下,一个猎户家里。”颜依依垂下眼睑,轻应着,那日的事并不愿多谈,那样的痛能忍下来已属不易,再去回想仿似再去痛一次。

挺着个肚子从那样高的山崖上坠下,又是毫无防备之时,那时都绝望得想要放弃,但是身体坠落的那一瞬间,咫尺外那双绝望到近乎疯狂的黑眸让她不想就这么离他而去,强大的求生让她在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借着那些嶙峋的峰棱,减缓了坠势,不至于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坠入了那急流中,巨大的冲击让她意识全无。许是命不该绝,她被湍急的河流冲到了下游的岸边,被隐居在深山中的一位独居的聋哑老妇人救所救。

她醒过来时却已在一处狭小的茅屋里,浑身是伤,脸上和头上被刮出几道伤痕,肘骨断裂,小腿扭断,五脏六腑移位,下腹绞疼难忍,腹中的胎儿也险些保不住,幸而救她的老妇人略懂一点岐黄之术,年轻时曾替人接生过。

她顺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却因早产的缘故,身子骨极弱,她自己也重伤在身,生孩子时又差点血崩,几次差点撑不过去,只是放不下甫出生的孩子,以及,那双盈满惊惧绝望的眸子。

靠着当日离开外公时他给的续命的丹药续命,然后依着自己以前跟外公学的那点医术以及老妇人的那点简单的岐黄之术,自己给自己下药方,老人去给她采药煎药,一点点地熬了过来。

她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年,昏昏沉沉地过了四个月,后面两个月才慢慢好了些,最近才下得了床走路。身子骨在伤重时没能好好调养,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她甚至不知道她这副身子还能撑多久。孩子早产身子骨本就孱弱,因她重伤的缘故,自出生时也没办法好好调理,人虽还活着,身子骨却比她还弱。

从清醒过来便想着要联系楚沐风,只是老人在山中独居几十年,年迈又是聋哑,过着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又得整日忙前忙后地照顾不时昏迷的她以及孱弱的孩子,她根本没办法替她将消息送出去。

今天是她这半年多来的第一次下山。现在的她没办法带着孩子回到楚沐风身边,她的身体撑不住,孩子也撑不住,只能想方设法地让人帮忙带信给他。

她今日来当铺便是把身上唯一值钱的发簪典当了换银两给人送信,老妇人在山中与世隔绝多年,家里早已没什么钱财之物。

慕府的产业没有延伸到这个偏远的小镇上来,迷宫也没在此设点,归魇教有没有延伸到此的势力她却不知道,也不知从何联系起,只能托人送信。

只是那信能否送到他手中却是她无法预料得到的,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距离他毒发的三月之期早已过去三个月,半年前她让沐非尘告诉他,让他等她回来,她信守承诺撑过来了,却不知道他是否等得下去,刚才那一声“依依”,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太想他而起的幻觉。

“云飞,他……还活着吗?”双手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忍了许久,颜依依终是将心底的恐惧问了出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萧云飞望着她,眼底闪着挣扎。

他眼底的挣扎让颜依依心底直往下沉,手有些失控地握着他的手,“云飞,我要听实话。”

“他……”萧云飞眼底的挣扎愈加厉害,垂在身侧的手掌几番紧紧蜷起又松开,咬了咬牙,终是以着极沉的调子缓缓开口,“他已经不在了,两个月前,他身上的蚀心散发作,已经……”

颜依依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色顿时几乎成了透明,一阵阵的晕眩袭来,瘦弱单薄的身子晃了晃,萧云飞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依依,你没事吧?”

颜依依无意识地摇着头,抬起一只手揉着眉心,试图让那股晕眩感驱散,扶着他的另一直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紧紧地掐入他的肉中而不自觉。

“依依,你和孩子现在身子骨很弱,先跟我回去好好调养。”

手臂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掐得阵阵地发疼,萧云飞却恍若未觉,只是担忧地望着她道。

颜依依定了定心神,强压下那阵阵的晕眩感,“云飞,你在骗我对不对,他不会死的,我刚才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

话到最后声音已破碎不堪,他不会就这么死去的,二十多年都挺过来了,他不会挺不过这几个月的,而且她通知了外公过去的,他还得等她回去的。

萧云飞神色负责地看着她脸上的绝望,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却终是狠了狠心,沉声道,“依依,我们认识十六年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真的已经……”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的,我要去见你,云飞,我求你,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话到最后,已泣不成声,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破败的身子,即使在山中那半年是如何的难熬,都一点点地撑过来了,就因为相信,他在等她,她要回去。

可是现在他却告诉他,他不在了,那她这半年的煎熬为的是什么?

“依依,你现在身子骨太弱了,我先带你和孩子回谷里疗养,等你身体恢复一点再去看他好不好?”

扶着她似是随时会倒下的身子,萧云飞哑声道,看着她满脸的绝望,心底却似是被针扎似的疼着。

“我……我想先去看他。”

“好。”

萧云飞答应着,随她回去接了孩子,以及照顾她的老婆婆,却没有依言送她去找楚沐风,只是带着她回到了风迷谷。

093第九十三章

颜依依那日带萧云飞回去接了孩子后在马车上便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那几天晕晕沉沉,时醒时睡,除了身边孩子偶尔微弱的哭声以及萧云飞不时担忧的呢喃,整个意识忽飞忽散,一会儿是楚沐风那双盈满惊惧绝望的黑眸,一会儿是他冷冰冰的坟墓,重伤未愈的身子忽冷忽热,每每想要清醒过来时便再次将零落的意识击碎。^//^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意识未明时将萧云飞当成楚沐风了,偶尔在被体内的不适折腾得流着泪痛苦地叫着他的名字醒来时,他那张黑沉得陌生的脸让人心惊。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色,不该属于她熟悉了十几年的萧云飞。或许,自半年多前她选择随着楚沐风一道离开之时,一切都已经改变,包括他们之间那种如同亲人般的关系,以及萧云飞这个人。

随他回了谷里后,颜依依很认真地依着他开的方子熬的药调养身体。在经过半年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日子后,她比谁都更深刻地知道,一副健康的体魄是如何的重要。

萧云飞师承她的外公,虽不是学了十成十,但却也是学得一手精妙的医术,有他的精心调养,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原本走了没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的虚弱身子在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后已经能自如行走,不再如以往那般连远路都走不了。

只是毕竟是受过重创的身子,五脏六腑都受损过,又是在那样的情境下生下的孩子,身体已没办法再恢复成半年多前。每天看着萧云飞替她把脉后紧拧着的眉峰,她便知她的身子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乐观,能活下来已经不易,能活多久却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被萧云飞带回风迷谷这半个多月来,所幸萧云飞并未因孩子是楚沐风的而冷落他,反而每日花上许多时间为他诊脉开药调理,孩子那张无丝毫血色的脸蛋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生气。

楚沐风是否真如萧云飞所言已经不在了,她没办法知道确切的答案,风迷谷上下都是萧云飞的人,若是他下了封口令,没有人敢对她吐真情。当日服侍她的碧玉已经不在谷中,音讯全无。

在这个曾经如家般的地方,现在留给她的只剩下陌生。

她试着找江延平兄弟旁敲侧击过,这个谷里若说谁还信得过,也唯有她曾为他受过伤的江延平了。

江延平没有确定表明楚沐风是否还活着,只是答应替她带信出去。从回到这里她意识完全清醒的第一天,她便让他给楚沐风带了信,只是半月有余,楚沐风那边却依然音讯全无。

那般焦急的等待,越是没有消息,越是担心楚沐风真的已经不在了。

楚沐风是君天澈且中了蚀心散的事没有几人知道,尤其是那是他最后一次毒发,除了身边人更没有人知情,但是萧云飞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这让她无法一如既往地坚信他真的撑过来了。

心底的恐慌几乎因这一可能的猜测而弥漫整个心间。

低头轻吻了下孩子细瘦苍白的小脸蛋,颜依依微颤抖着手把孩子放回床上。

坐在床边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找来纸和笔,写了个小纸条,趁人不备,唤来谷里养着的信鸽,将字条系在它腿上,而后不动声色地放飞,看着它渐渐自眼前消失时,这才转身回屋。

就在她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嗖”的一声细向,原本该飞向别处的信鸽被细箭射了下来。

颜依依住的院外,江延平捏着抖索着慢慢断了气的信鸽,将信鸽手中绑着的字条取出,交给在一侧的萧云飞。

萧云飞打开,望了眼,眸色一寒,五指收拢,再张开手时,那张小纸片已经变成了粉末。

江延平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犹豫了一下,终是开了口,“谷主,这都是第十五只信鸽了,一天一只,想来姑娘对楚公子也是……为什么不干脆让姑娘回去,她这样看着也怪可怜的……”

“啪!”话音刚落,萧云飞倏地一个转身,一个巴掌便狠狠甩在了他脸上,将他整个身子给甩飞出去。

“别再让我听到她与楚沐风有任何相关的话。”冷声说完,萧云飞已冷着脸甩袖而去。

江延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清朗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萧云飞的身影慢慢消失,才走过去扶起江延平,无奈地开口,“你明知谷主对姑娘是什么心思,又何必再说这样的话来刺激他。”

“是我辜负了姑娘所托。”将唇角溢出的血丝缓缓拭去,江延平低声道。

江延廷看着他,眉峰微微蹙起,毕竟是双胞胎兄弟,他心底想什么他多少有些感应,声音微微沉了下来,“别做傻事,媚姨和谷主对我们有恩,我们发过誓不会背叛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姑娘和楚公子若是真有缘,他们必然会再相见。”

“姑娘也对我有救命之恩。”江延平缓缓扯开一个笑,“别担心我,我有分寸的,我承诺过谷主和媚姨什么我不会忘了的。”

话完人已推开江延廷,脚步有些蹒跚地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