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事……”肖让唇角轻勾,笑容轻暖。他从怀里取了块帕子出来,轻轻替俞莺巧擦了擦脸。

俞莺巧料不到他这般举动,怔愣了好一会儿。

肖让笑说:“先前还指点我,现在自己却这么大意。姑娘家灰头土脸的如何是好……”他擦完,又细看了看,方颔首道,“这样才好看。”

“好看”这个词从他口里说出来,又是用在自己身上,让俞莺巧大不适应。她想了想,认真应道:“在下自知容貌平庸,不敢当此夸奖。”

肖让听她这么说,摇头道:“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俞莺巧猜不透他的意思,加之先前的事情还未释怀,心里还郁烦。她微蹙了眉头,道:“初见之时 ,公子曾说在下容颜寡淡,如今这句‘好看’,在下着实不解,故而不敢领受。”

肖让顿生满面尴尬,略带苦恼地解释道:“先时的确……但如今,也是实话……”

“好看便是好看,寡淡便是寡淡,哪里还有变来变去的道理?”俞莺巧的语气已然不悦。

肖让略微沉默,想了想之后,笑道:“也不是这么说。古语还有云:情人眼里出西施……”

俞莺巧听罢,低头叹气。眼前这男人,果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用尽了耐心,也无心继续这个话题,漠然道:“请公子莫再出言嘲戏。”话音落时,她决然转身,不在理会肖让。

肖让看她走远,低头扶额,长叹了一声:“唉……”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写“寡淡”太多遍了,现在我一想到巧儿妹子,脑海里就会自动跳出刘诗诗的脸……

「那只:泥垢!你黑谁哪!」

「狐狸:……」

咳咳,看完本章,大家一定明白了,男主和师姐的智商碾压,已经给女主造成了很大的不快,当然由于男配心太宽,目前还未有不适。默默给小蝙蝠点根蜡烛……

「小符:老子揍你啊!」

「那只:……」

「狐狸:……」

觉得我本章在灌水的读者大人们,看着我纯洁的眼神:☆_☆这必须是伏笔啊有木有!!!

我保证是伏笔啊!!!

必须的啊!!!

咳咳,好了,废话不说了!下章看点:谁说男主不MAN?!

欢迎到时收看~

第二十二章

一番忙碌准备,总算是到了烤肉之时。符云昌带着一脸烟灰,左手拎着羊腿,右手提着山鸡,嚷嚷着要盐。俞莺巧从怀中取了装盐的瓷瓶来,递给了他。符云昌忙腾出手接过,笑道:“妹子果然惯走江湖,我本来也随身带着盐瓶子的。都是那个娘娘腔,上次让换衣服,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俞莺巧笑了笑,问他:“我来帮忙吧。”

“没事,你一边休息吧,烤好了我叫你!”符云昌欢快地答应着。

两人正说话时,殷怡晴笑吟吟地走过来,道:“妹妹快把盐收起来吧,我师弟的马车上有上等的池盐,调味入药都是最好的。别的只怕不合口味。”

符云昌皱着眉头,应道:“不过是盐,还有什么口味啊……”

他话未说完,俞莺巧却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了自己的盐瓶,淡淡道:“那就用池盐吧。”她将瓷瓶收回怀里,转身去照顾火堆。

符云昌见她不快,也生了不悦,对殷怡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要听你的?”

殷怡晴眉梢轻挑,笑道:“你这样的粗人,如何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海盐、池盐、井盐、岩盐,滋味各有不同。旁人也罢,挑剔如我师弟,岂容得混用?”

“那是他的事,我才不理。”符云昌道。

“你不理无妨,有人理就行了。”殷怡晴说完这句,笑吟吟地走开了。

这些话,一旁的俞莺巧自然都听见了。那话中所指,她也明白。其实也无关理不理,只是她知道自己的东西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无意多争。她依旧无言,默默拨着火。

符云昌气呼呼地在她身边蹲下,道:“妹子,别理他们。什么了不起。咱们用自己的盐。”

俞莺巧见他如此,少不得安慰道:“符大哥不必如此,有好的自然用好的。我的盐不多,只怕也不够。我看肖公子车上还有花椒、桂皮这些香料,倒是一起拿来用才好。”

符云昌听她这么说,转怒为喜,点头道:“说得对。本来就是他们做东,我们没道理倒贴的。我这就去拿!”他欢快地起身,往马车去。

俞莺巧目送他离开,低头叹了口气。这时,清音抱着柴薪过来,用细细软软地声音问她:“俞姐姐,这个放这儿吗?”

俞莺巧露了笑容,冲她点了点头。清音答应一声,蹲下身来,小心地添着柴。恰好符云昌也抱着油盐香料回来,兴致高昂地调理起肉品来。

俞莺巧看着他俩,心绪渐渐平和。本来就是来散闷,何必纠结于小事,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她思定,不再多虑,专心帮忙。

先前符云昌说自己拿手,可真烤起来时候却是状况百出。不是火大焦了肉,就是滴油引了火,弄得俞莺巧和清音也手忙脚乱起来。最后勉强烤熟,可也损耗了许多,眼看就不够吃。三人也没好意思再去山庄里拿食材,索性就地钓鱼捉鸟。

待到日薄西山,一切总算妥当。众人从早饭之后便在这小洲上忙活,早已饿坏了。肉烤得虽一般,此时也没法挑剔了。所幸配上烧酒,倒也别有风味。众人围着篝火,先时还拘谨,但不多时就开了怀。符云昌最是兴奋,因只有肖让一个男人,他也顾不上许多,拉着肖让要斗酒。殷怡晴自然是乐得撺掇,一会儿提议划拳,一会儿又说比武。肖让满面无奈,想要推脱却又推脱不得。场面渐而欢快,先前的阴郁纠结,一扫而空。

直到月升中天,肉尽酒罄,众人大多醺然,又累了这一日,不免有了困意。俞莺巧喝得不多,尚算清醒,见其他人东倒西歪地似要睡下,便起身去马车上取了毯子来。她一一替他们盖上,却独不见了肖让。她四下看看,就见肖让正坐在一边的草亭中。她抱着薄毯走进亭中,就见他双目轻阖,已然睡着。

今夜水汽弥蒙,一层白雾薄薄地贴着地,如烟似纱,缠绵缱绻,恍然如仙境一般。温柔月色,将他的五官轻细勾勒,每一寸阴影,都精致无瑕。

俞莺巧看着他,不由地生了笑意。若说“美人儿”,又有几人能比他呢。如他这样,兴许真有以貌取人的资格罢。

她拿起毯子想给他盖上,却又觉得不妥。她看看四下,终是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低声唤道:“公子。醒醒。”

肖让眉睫一动,缓缓睁了眼。见是她,他笑了笑,也未言语。

俞莺巧见他醒来,道:“公子,此地露重,去火堆旁睡吧。”

肖让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席地而睡也太不讲究了……我没睡着,只略歇一下。倒是你,快去睡吧。”

俞莺巧见劝不动他,便将毯子递给他,道:“那公子盖上这个吧,别着凉了。”

肖让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她,道:“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俞莺巧听他这么问,心上略微怅然。她垂眸,道:“我并非生气,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肖让有些糊涂,“这又是为何?”

俞莺巧自嘲一笑,道:“公子与殷姑娘师承梅谷,智谋武艺,皆超凡脱俗。平常之辈,本也不能企及。但我以为,只要以诚相待,终归能成为朋友……”

肖让听到此处,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你等等……我有点晕……”

俞莺巧无奈一叹,正想告辞。却听肖让开口,道:“我并非聪明通情之人,若我领会得不对,你且包涵。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与师姐没把你当作朋友?”

虽说俞莺巧正是这个意思,但一般人听明白了,也不会直言相问。他这样的反应,倒叫她答不上话了。

肖让见她不回答,带着苦恼之色,道:“不对?”

俞莺巧满心后悔,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他:“对。”

“原来是这样……”肖让笑了出来,“我师姐如何我打不了包票,可对我而言,你是难得的知己。我先前也说了,你们女儿家的心思最难猜。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对,让你有那般想法?”

这下,俞莺巧完全招架不住了,她摆摆手,道:“是我误会了。公子当我没说过吧。”

“既然是误会,更要解开才好。既然说以诚相待,就别藏着话了。来,坐。”肖让招呼她坐下,笑道,“有什么你直说,看我能不能解释。”

到了此刻,若是不说,反倒不好。俞莺巧低头垂眸,声音轻怯,慢慢告诉。可那些郁闷纠结的心思,说到底不过是些牢骚罢了,直说出来,让人难为情得很。

肖让静静听着,一一回应。他的声音低缓,比平日更加轻柔,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诚恳,又满是温和的抚慰。

俞莺巧渐渐觉得,自己就像是受了委屈,特地来找他抱怨似的。而这样的举动,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一夜,她说,他听。她问,他答。乃至她迷迷糊糊睡去,他的声音依旧萦绕耳畔,委宛温柔……

第二日,俞莺巧醒来之时,就见自己半躺在草亭的靠椅上,身上盖着薄毯。她起身,就见已是辰初时分,天色阴沉,叫人不快。见肖让不在亭中,她不禁有些心慌。这时,符云昌轻快地跑了过来,笑道:“妹子你醒啦,咱们要回去了。”

俞莺巧点点头,随他走出亭外,就见肖让站在熄灭的篝火旁,正同殷怡晴说话。见他们过来,肖让转头,微笑颔首。

不知为何,俞莺巧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她忙压低了头,也不敢再看他。

殷怡晴见状,掩唇笑道:“呀,妹妹脸好红,莫不是风寒发烧?”

此话一出,符云昌忙关切问道:“妹子,你没事吧?”

俞莺巧有些尴尬,正要解释,却见肖让走到了她面前。他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略探了探脉搏,随即笑道:“没事。若真发了烧,那倒是我的错了。看你睡着了,就没动你。想来是该让你去篝火边睡才好。”

符云昌皱起眉来,“对了,我也正想呢,妹子你怎么去亭子里睡了?”

俞莺巧更加尴尬,也不知怎么应对才好。还是肖让开了口,解围道:“好了,回去再说吧。看这天色,只怕有场大雨呢。东西也暂放这儿,改日再来搬吧。”

众人都无异议,起行离开。刚过了浮桥,雨点就打了下来。众人加快步伐,进了山庄。还没走几步,殷怡晴突然停了下来,蹙眉道:“不对劲。听。”

众人闻言,皆屏息聆听。泠泠雨声之中,夹杂着儿童涕泣,人声呼喝,更有隐约呻/吟。众人心觉不祥,急往里去。

未行多远,就见一片混乱。廊下路上,到处都是痛苦呻/吟之人,有扶墙倚柱尚能走动的,也有躺身在地打滚挣扎的,不知因何。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忽听女子悲号呼救:“孩子!谁救救我的孩子!”

肖让循声而去,就见一名少妇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悲恸嚎哭。雨水之下,她早已狼狈不堪,面色更苍白如纸,想来身体也有不适。但为母之人,于孩子面前,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眼见肖让过来,她也顾不得分辨,只拉住了他的手,泣道:“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肖让蹲下身去,细细看了看她怀中的男孩。这孩子脸色铁青,已没了呼吸,但脉搏尚在。他从妇人手中抱过那孩子,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掰开他的口唇。略做查看之后,肖让将那孩子翻了个身,起掌运劲推过他的后背,而后在颈后轻轻一拍。孩子身体一震,张了口,吐出一堆秽物来。肖让再将他翻转过来,见仍无呼吸,他二话不说,扶那孩子躺下,以口度气。

那妇人在一旁看着,她方寸已乱,只是悲哭。突然,那孩子呛回一口气,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大喜过望,一把搂过孩子,切切呼唤。

肖让也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四下,神色凝重非常。

俞莺巧走上前来,问道:“公子,怎么样?”

肖让点点头,道:“他们中毒了。”

俞莺巧心上一沉。光看此处,就有差不多二三十个中毒之人,全庄上下想必还有更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端端的,哪来的毒?娘娘腔你没弄错吧?”符云昌也生了满面紧张,焦急问道。

肖让抬手,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慢慢道:“唯独这种事,我从不会错。”他的声音寸寸下沉,直至低黯,“看其病征,尚不致死。却不知是何种毒……”

俞莺巧从未见过肖让用这般语气说话,她隐隐觉得,他的言语虽还平静,心中只怕已经动了气。

“公子……”俞莺巧犹豫着唤了他一声,想要略微抚劝。

肖让却没应她,只继续道:“有我在此,却发生这种事,我还有何颜面自称梅谷。不论是谁所为,目的为何,我绝不容他得逞!”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冷然寒凉,如琴瑟惊弦,震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呃……

这个……

又晚更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咳咳,总之~本章总算让大家知道BBQ不是灌水了吧~~~嗯!

只有露天烧烤,方能避开被下毒的命运啊!握拳!

我多么的严密~

嗯,我会继续努力捧男主的!握拳!

下章看点:平时不轻易生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才真恐怖……

第二十三章

俞莺巧见他如此,开口劝道:“事已至此,想必雷庄主也有应对,且去大厅看看吧。”

肖让略微缓了心绪,点了点头。众人不再耽搁,急急往大厅去。

待到大厅,只见百余号人聚在厅中,一片悲哭哀号,混乱不堪。厅内的陈设都已搬除,席地铺了竹席,权作病床之用。病情稍轻的人,此刻也顾不上休息,正强撑着照顾他人。

肖让紧皱着眉头,环顾一圈,一眼看见侧躺在一旁椅上的雷韬。他几步走了过去,开口唤了一声:“庄主。”

雷韬见是他,苍白的脸上生出笑意来。他的声音喑哑,语气亦无力疲惫:“近之……”

肖让替他略诊了诊脉,道:“庄主中毒尚浅,应不碍事。”

雷韬一听,满目愕然:“中毒?”

肖让点了点头,“庄主可有头绪?”

雷韬满面愁容,道:“昨日白天还都好好的,到了夜里,陆陆续续有人倒下,连庄内的大夫也……”他神色沉痛,隐有万般愧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或是……或是有人下毒不成?”

两人正说话时,门口却来了一大群官兵。为首的,自然还是先前那位官员,殷怡晴曾探过他的名姓,叫做赵志博。赵志博大步走进门来,朗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都倒了?”

雷韬见他进来,挣扎着站起身来,道:“赵大人,您来了就好了……此地遭人下毒,还请大人援手……”

赵志博在厅中站定,环顾了一圈,道:“本官正想着,今日怎不见雷庄主来码头,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不用说,必然是本官追剿的那伙贼匪潜入了山庄,下此毒手!”

赵志博此话一出,俞莺巧便觉异样。云蔚渚周围有没有“贼匪”都还是未知之数,此人如能这样武断?她想起殷怡晴曾说过要探官船的底细,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正想询问,却见大厅之中并无殷怡晴的身影,也不知她是何时离开的。

雷韬却没想那么多,顺着赵志博的话道:“可这几日进山庄的人,都有大人一一盘查,贼人如何能潜入啊?”

赵志博未加思索,答道:“那必定是昨日早上那一船食材了。贼人肯定是在那船食材里下毒,想扰乱视听,再图谋不轨。”

雷韬满面惊疑,怔怔地不敢相信:“这可如何是好?”

“庄主放心,既然本官在这里,自然会彻查清楚。待本官先去检视食材,验出毒物!雷庄主,你若还能支持,何不给本官带个路?”赵志博道。

雷韬知道事态严重,虽有不适,却依旧强撑着答应下来。眼见雷韬领着官兵们离开,俞莺巧愈觉不安。这时,肖让开口,对她道:“巧儿,你帮我个忙。”

俞莺巧点头,道:“公子请说。”

“能让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毒物应该不是下在食材里,只怕非盐即水。你去厨房替我拿些盐,再去贮水缸中取一碗水来。”肖让说话之间,挽起袖子,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藏青布包。布包之内,是一排精细雪亮的银针,他轻轻拈起一根,神色已全然凝重,“我暂时脱不开身,一切就麻烦你了。”

俞莺巧自无二话。符云昌见状,也要同行。肖让却制止道,“小符,我也有事拜托你。烦你到庄内各处巡一圈,把病人都带进来。”

符云昌听他这么说,抬眸看了看厅内的情形,皱眉道:“全带过来得有多少人啊,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肖让轻轻一笑,道:“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行不行,只有做不做了。”

符云昌闻言,扬眉道:“好。”

两人离开,各行其事,不在话下。

俞莺巧并不知道山庄厨房的位置,她一路摸索,又问了沿路的几个病人,这才找到。厨房之外,放着几个青瓷大缸,约莫半人多高,上头盖着盖子,大约就是贮水缸了。俞莺巧先进了厨房取了盐,另拿了个碗出来舀水。她走到瓷缸边,揭开盖子,果见里头清水澄澈。她想了想,又揭开另外几缸的盖子查看,最后选了只剩下半缸水的,舀了一碗。她正要走,忽听有人喝道:“你在做什么?!”

俞莺巧抬头,就见来者是几个彪猛汉子,正是南陵王的侍从。这几人也认出了俞莺巧,一时也都惊讶。为首的男子粗声粗气地质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莫非是你动的手脚?”

他的话语虽然不善,但语气里却有些许疲态,脸色也不甚好,想必也中了毒。俞莺巧也不想多添误会,便毫不隐瞒地将因由告知,又道:“诸位也去大厅吧,别耽误了病情。”

几人将信将疑之际,南陵王走了过来。即便中毒,他的身姿依旧飒爽。俞莺巧的话,他也大致听到了,回应道:“倒不必担心我们。我这儿还有些行军散,你一并拿去大厅,虽不能完全解毒,多少缓和些。”

俞莺巧谢过,又想起先前殷怡晴说的事。弄珏山庄素来出世而居,鲜有仇家,怎会平白无故遭人下毒。赵志博所谓的贼匪之说,也不可信。如今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王爷了。他故意放出消息,又隐秘地留在云蔚渚上,到底所为何事?兴许问过,便知端倪。可他既然隐藏身份,她这般贸然相问也不妥当。只怕一时鲁莽,反倒坏了事。

俞莺巧正犹豫之际,忽见不远处灰烟升腾,又听得人声喧哗,似乎是着火了。她忙放下了疑虑,匆匆告辞,往火事之处赶去。南陵王也觉异样,领着手下跟了过去。

着火之处,正是仓库。更确切说,是仓库之外。俞莺巧等来时,就见赵志博手下的官兵在堆了柴薪,将库中将食材一一搬出,就地焚烧。此时,雨势渐大,官兵们便拿了油出来浇,催得烈火熊熊。

雷韬焦急难当,想要阻止众人,偏偏有心无力。他屡次央求赵志博停手,对方却肃然道:“如今情势紧急,也没时间一样样验毒。这些东西又都放在一个库中,难保不彼此沾染。为防后患,倒是全部毁掉的好。还请庄主见谅啊。”

俞莺巧听赵志博这么说,疑虑更重。先不说这食材中未必有毒,如果真有毒,也该留作证据。哪里有一把火烧掉的道理?这赵志博行事未免太过诡异,不能不叫人怀疑。

与俞莺巧一样,南陵王也察觉了几分。他大步上前,怒喝一声:“住手!”

赵志博看了来者一眼,神色些微变化,却终归冷静,他并未制止手下,只倨傲道:“你是什么人?竟对本官大呼小叫?”

南陵王走到他面前,斥道:“老子想对谁大呼小叫就对谁大呼小叫!你是哪里的官,行事这般愚蠢!毒物尚未验清,烧掉证据是何道理!”

赵志博周围的官兵见此人如此不客气,齐齐取了兵器出来。南陵王的侍从哪里能坐视,也都围上前来,一心护主。众人推搡怒骂,正当混乱之时,南陵王的身子突然一歪,侍从们急忙搀扶。官兵见有机可趁,正要出手。却听清响破空,一抹红缨一闪,长鞭疾打而来,那威猛之势,骇得官兵疾退了几步。

俞莺巧一手握鞭,一手端着水,挡在了南陵王身前。她神色凛然,叫人生畏。加之方才长鞭之威,官兵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赵志博皱眉道:“大胆!”

还不待俞莺巧说话,南陵王的侍从中有人喝道:“大胆的是你!”说话间,那人站起身来,取出令牌,上头正是“南陵王府”四字。

赵志博一见,低头跪下,颤声道:“不知是王爷大驾,下官该死!”他身后的官兵见状,也都齐齐跪下。

南陵王的脸色惨白,呼吸亦沉重不堪。想来是方才动怒,引动气血,催化毒性之故。他的神色依旧愤怒,声音却较先前低落了不少,道:“……知道该死就好……”

赵志博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睛,道:“莫非王爷您也中了毒?且随下官离开此处,寻医诊治!”

“废话,本王自然要寻医……你去准备船只,送这儿的所有人离开……”南陵王道。

“这……恕下官不能从命。”赵志博道。

“你说什么?”南陵王眉头紧皱,大为不满。

“王爷明鉴,下官是为剿匪而来,而如今这毒也是贼匪所下。只怕这些贼人早已混入弄珏山庄,若下官送走众人,只怕一并纵了凶徒。”赵志博说得平淡顺口,不像解释,倒像是早已背熟了的书文,“不过请王爷放心,下官稍后会请大夫来替众人诊治,待彻底盘查之后,自然不会冤枉无辜。”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合法,纵然是南陵王,一时也无法驳回。赵志博又接道:“王爷金体,不容耽搁,还请先随下官离开吧。”

眼见南陵王毒发多时,侍从们也都担心,大多都同意赵志博的建议。正当众人依言举动之际,却听女子娇媚的嗓音响起,道:“既要治病,何必离开?此去天不作美,路又艰难,未必顺遂。王爷听我一劝,倒不如留下方好。”

赵志博顿生不悦,道:“你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