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是最先从那种古怪里抽身出来的,司徒品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祁和有多么感激他。要不是司徒品,有那么一小会儿, 祁和甚至会觉得也许留在古代,与什么人展开一段什么样的感情,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懂他, 他理解他,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哪怕是在拥有逼近百亿人口的现代, 也是不可能的。

人越多, 越孤独。

司徒器则被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看手,看了看哥, 又看了看迫不及待起身去找他大哥的祁和,最终失落地垂下了头。

梦醒了,他回到了现实。

司徒品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弟弟与祁和之间暗潮涌动的不对劲儿, 因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件对他更加重要的事所吸引着——他,终于能够下地直立行走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好的并不利索, 半夜翻身都还需要双手帮忙支撑,缓慢的挪动才有可能实现。但, 毕竟是比瘫在床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司徒品在没有治疗效果之前,是不敢和他家人说他在接受这方面的治疗的,因为他生怕他们会和他一起空欢喜一场。如今他终于不用再遮掩他的治疗与努力。

所有人都在为司徒将军欢呼,而司徒品却只想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家人, 与帮助他良多的祁和分享这份喜悦。

樊夫人喜极而泣,抱着大儿子又哭又笑, 情绪久久没有办法沉淀下来。

母亲的这样举动,反倒是让钢铁直男司徒品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是怕极了女人的泪水,不管这女人是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应对。除了“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他越不会说,越气自己这般没用。

还是祁和有本事,不显山不露水地就用三言两语哄好了樊夫人,让她破涕而笑,再不是愁苦。

樊夫人不只不再哭了,还兴冲冲地表示要去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邀请祁和留下,在今晚和他们一起庆祝这件大好事。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儿的今天。”司徒夫人这般对祁和道。

“我相信没有我,司徒将军也会站起来的。”祁和这话倒不是谦辞,毕竟历史上就是这样,哪怕没有祁和,司徒品最终还是会成为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是有了祁和,加快了这个进程罢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这心里记得真真的。”樊夫人是越看祁和越觉得满意,轻轻拍着祁和的手,开心得不得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司徒器多了解他娘啊,他娘哪里会做饭?还不是想腾出来空间给他大哥与祁和聊天。司徒器想到这里,心总觉得像是泡在了一坛子陈醋里。

“走啊,阿荀。”樊夫人不仅自己走,还要带上司徒器,彻彻底底清个场,“来厨房帮帮娘。”

司徒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娘,仿佛他娘怎么伤害他了似的:“我不走,我又不会做饭,我能和你去干什么啊。”

樊夫人溺爱儿子不假,手劲儿也是真的大,二话不说,拧着儿子的耳朵走了,根本不和他多逼逼。

等拎着一直在假装“哎哟哎哟”的小儿子走出去好远,樊夫人才放开了手:“少给我装,你要是真想反抗,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早在司徒器八岁的时候,樊夫人就已经不是儿子的对手了。

司徒器一秒变回了以往的嬉皮笑脸:“还是阿娘英明。”

两人做伴一起去了厨房,不过真正做饭的还是厨娘与擅长厨艺的婢女,樊夫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是决定做什么,以及在婢女帮她把材料都料理好了之后,倒进锅里翻炒一下。唯一真正由樊夫人亲自动手做的,只有一道万年不变的蛋炒饭。

蛋炒饭又名碎金饭,色彩鲜艳,软糯可口,还特别的容易做出来。据说是前朝皇帝最喜欢的饭菜之一。

樊夫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做饭,一边数落儿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翻白眼,怎么,瞧不起蛋炒饭吗?我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可大了。”

“是是是,越是朴素无华,越是考验厨力。”这话司徒器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很是敷衍地道了一句,“阿娘威武,我最喜欢吃阿娘的蛋炒饭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樊夫人确实厨艺不精,却总在试图证明自己是个好厨子,“我跟你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对方的胃。但是千人千胃,每个人的口味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的。所谓‘众口难调’就是这个样子了。好厨子可以做出来让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菜品,但这不算什么。能做出合你喜欢之人胃口的菜,那才叫缘分呢。你小子别不信,我和你爹当年……”

樊夫人话到嘴边,自己反而先住了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司徒老将军是个混蛋人渣没错,但他也不只有这样的一面。他若全无优点,樊夫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他过下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忍耐了。

这个世界上夫妻之间最难的,不是认清楚对方的坏,而是舍不得他的好。

爱恨交织,害人害己。

哪怕樊夫人可以痛快地做到断舍离,并且绝不回头,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对方,想起那些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你爹也不全是个坏人,他也有好的时候。”樊夫人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咬牙说了下去,“我这么说不是想你原谅他,他不值得原谅。也不是我后悔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别因为我和你爹,影响了你未来的选择。喜欢上一个人,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之一,你和你哥都值得去尝试。”

司徒器点点头:“我知道。”他真的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喜欢祁和的感觉太美好了,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份感情没有未来,他也舍不得放开。

“现在好了,你哥的腿没事了,相信他与君和马上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下一个就是你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呀?”樊夫人和大部分女性都一样,在乍然离开了丈夫之后,当她还没有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重心之时,最关心的势必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的学业,孩子的工作,以及孩子的感情。

司徒器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想找个祁和那样的。但是他很清楚,他不能这么说,他也没脸这么说。

但让他接受他哥很快就会和祁和在一起,这真的太难了。

“他们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啊。”司徒器低声说完这话,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人了,怎么就不盼着他大哥与祁和一点好呢。

“怎么会!”樊夫人瞪了一眼小儿子,她坚信大儿子与祁和之间的问题,就是大儿子过不去自己的腿那一关,但现在他的腿已经好了呀,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司徒器突然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他只想和他娘学做菜,哪怕只是会做一道蛋炒饭呢,他也要亲自做给祁和尝一尝!

他都不知道他试图想要证明什么,就,只有做事,才不会让他心中那些暴虐,把自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华灯初上,王府终于开宴。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紧密家宴,席上只有樊夫人、司徒品、司徒器以及祁和。四个人其乐融融,吃了一顿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晚饭。

酒过三巡,樊夫人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

祁和也喝得稀里糊涂,不知道何时,趴到一边便直接睡了过去。司徒器想送祁和回家,却连自己站起来都要晃上三晃,最终自然是要留祁和在这里住上一晚。在一起等待婢子去收拾房间的空当,司徒品终于借着酒劲儿,对弟弟开了口。

“之前是大哥想错了,我不如你。”司徒品是真的有点抹不开面子对弟弟说这些的,但他觉得他还是应该说。

在对于保护阿娘这件事上,他远不如他的弟弟敢想敢做,有远见。

“去奏请天子这件事,就由我来吧。”司徒品想这件事已经想了许久,有什么骂名,由他来背,毕竟他可是大哥啊。

司徒器当下就红了眼眶。

他大哥怎么能这么好?

大哥,怎么能,这么好!

一句话,两个意思。司徒器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让他大哥这么好,还是不想他大哥这么好了。总之,他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司徒器看着那道被席上被祁和大赞的蛋炒饭。

真的好不甘心啊,明明他们才是最对彼此胃口的那一个,阿娘说的,什么都可以骗人,缘分不会骗人。

第50章 花式作死第五十式:

翌日, 天子临朝。

在朝堂上看见天子高坐,这放在历朝历代都不应该成为一件新鲜事,但在女天子这一朝, 偏偏就是这般稀奇。在女天子只是个傀儡的前几十年,也不知道是出于无声的抗议, 还是表达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女天子几乎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用的理由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头痛之症。

但所有人都知道, 头痛只是个女天子拒绝上朝的借口, 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女天子与王贤昔日的争吵。

不是在朝堂之上这么郑重, 却也不是关起门来在御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就是在随意的一个廊下,他们就有可能发生不管不顾的争执。

王贤想请天子上朝。

女天子却只是不咸不淡、平波无澜地回了句:“这朝堂,有朕没朕, 有什么区别吗?”

事实也一如天子所言,哪怕她连续几十年不上朝,大启依旧运作良好, 多她一个,少她一个, 并无差别。

不过, 在天子“死而复生”、王贤被软禁的现在,女天子终于开始热衷于上朝了。虽然她真的会因为头痛发作而时不时地自己揉搓按压头部, 但再疼她也坚持了下去,宛如工作狂上身。而她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朝堂之上有她没她,实际差别还是很大的。

女天子的每一道指令, 每一个举措都向世人证明了,她不只是一个花瓶傀儡那么简单, 她不仅很有主见,还很有想法。

当她能够得以施展时,她不比任何一个大臣、任何一个男人差。

这一天没什么大事发生,本应该如这天的天气那般,平平无奇地过去。但就在所有大臣在心里盘算着可以提早下朝,怎么利用多出来的空闲时,一颗重磅炸弹被扔了出来,炸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事件的起因只是司徒家的家事,谁也想不到它会演变成后来那副模样。

关于樊夫人和离的事情,既不用司徒器站出来禀告天子,也不用傅倪代替司徒品来上折请愿,因为司徒老将军自爆了。

司徒器站在朝堂之上,看着他爹都傻了。

他这辈子虽然过得还很短暂,却已经见过不少傻逼了,但像他爹这么傻逼的还是平生罕见。

而司徒老将军不仅不觉得自己傻,还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再明智不过。既然已经走不通雍畿府尹那边了,他那个蠢货小妾又已经把他给卖了个干净,那索性由他自己出面,把这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司徒老将军想请天子下旨,替他惩罚司徒器这个不忠不孝的小畜生。他在心里想着,等收拾得司徒器学乖了,他会替司徒器求情的。唉,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太心软。

天子和司徒器一起面对司徒老将军那份略带命令口吻的奏折,齐齐在内心发出了“您没事吧”的疑问。

还以为天子是过去那个只能听命的傀儡呢?还觉得现在是为了制衡王贤,女天子也不得不纵容你们这些老东西的好时候呢?

对女天子下命令……

天啊,疯了吧!

到底是谁给了司徒老将军这样明目张胆的勇气与想法,让他以为自己还可以在今时今日命令天子为他所驱使?

司徒器甚至觉得,哪怕他没有为天子立下那些汗马功劳,这一回他都可以因为他爹的愚蠢而躺赢了。

有时候赢就是可以这么轻松,不是我方有多聪明,而是全靠对手衬托。

女天子看到那份奏折后,果然很生气,司徒老将军没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打人了。女天子是个性格温柔的人没错,但她同时也是个受到群臣打压,只能窝囊蹉跎了半辈子的天子。除了家人这个软肋以外,被臣子略带蔑视的不尊重,也是女天子的逆鳞,谁碰谁死!

更不用说,在王贤倒下的如今,女天子正想办法要收拾司徒老将军呢。

让司徒器和司徒品分了司徒家的军权,只是女天子计划中的一部分。碍于司徒器毕竟是司徒老将军的儿子,女天子针对司徒老将军的计划都是比较温和的,还没有完全开始实施。

现在,什么都不用准备了,司徒老将军直接把自己打包送上门了,那女天子还在等什么呢?

那必然是不会客气的呀。

“司徒卿果真让朕看着办?”女天子挑眉。

司徒老将军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看不清楚形势,他知道女天子早已经今非昔比,他已经尽量换了个自认为和缓的态度去对待天子。只是他在过去颐指气使惯了,如今想要往回收……怕也是有些难的。他自认为的好态度,在女天子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他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做着他会让儿子服软的美梦。

司徒老将军狠狠地瞪了眼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不孝子,看着对方至今还不知道怕的样子就来气。他一个躬身:“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嗯,那就和离吧。”

“陛下英……”“明”字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司徒老将军已经傻在了当场,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女天子很“好心”,不等司徒老将军求证,就轻声开口:“是不是没听清?没关系,朕可以再与你说一遍。朕准你们夫妻和离了,即日执行。”

天子说话一直是这样,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说话的力度甚至都有点软绵绵的,但内容却往往与“人畜无害”这个词截然相反。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把刀,指不定会趁其不备,什么时候就捅出来。捅个鲜血淋漓,执刀的人还能笑语晏晏。

这也成为了后世不少专家学者的佐证论点,闻氏皇族怕不是真的有什么精神病的遗传基因。

“不——!”司徒老将军看着高位上的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是自从妻子离开他以后,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到,他妻子是真的会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他彻底地失去了她,没有任何办法挽回。

不,这不对,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分开呢?司徒老将军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司徒品、司徒器两兄弟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便分府各自成家去吧,没有什么必须跟着父母哪一方的说法。”女天子这样道。

天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夫妻和离,两个嫡子也都从司徒家独立出来。

“不,我不同意,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司徒老将军猛然抬头,仇恨地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女天子。这一刻,已经与他看不看得起天子无关了,任何把他们夫妻分开的人,都会得到他最深的仇恨。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带着剑入朝,司徒老将军此时已经拔剑挥向……自己的儿子或者天子了。

女天子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司徒老将军:“这事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说完卿家的家事,再来说说卿家殿前失仪,不尊重朕的事情吧!”

“老臣什么时候……?”司徒老将军明显不服。

已经有金吾卫在天子一声令下后进入殿内,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年事已高、再握不动刀的司徒老将军。哪怕有司徒老将军的党羽死保,司徒老将军还是得到了和王贤一样的待遇,被带下去暂时软禁了起来,做所谓的彻查。

至于彻查什么时候结束,那都只会由天子说了算。

这样的软禁与囚禁无异,两人的头衔没有变,但很快就会有暂代职务的人坐上去。都不需要女天子再做什么,暂代他们的人就会为了让自己转正,而想尽办法搞死他们。

司徒器从始至终都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他爹一步登天,又看着他一步下地狱。

“你这个畜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被带下去的时候,司徒老将军已近疯狂。

司徒器表示:“我当然也不只想看着,我还很想笑呢,只是想了想,还是算了。”看,他就是太心软,对他爹过于仁慈。

司徒老将军被气得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大殿朱红色的门槛上,倒也称得上“相得益彰”。

司徒器在父亲被拉出去后,就“哐”的一声对着天子跪了下去,口中称着“陛下英明”,又开始自责自己亲爹的种种无礼,就差说一句是他管教无方了。这话所有人都听得耳熟极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之前司徒器闯祸后,司徒老将军为了撇清自己的那一套说辞嘛!明着说是自己管教无方,实则都在说,都是这小东西的错啊,我可没什么责任。

所有朝臣都被女天子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吓到了。这些阴谋家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只会觉得一切都在女天子的算计之中。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是司徒家闹出了这样的事,而不是其他人家呢?

从入京擒获王太宰,再到如今的软禁司徒老将军。

女天子的每一步,都是算好了来的,她隐忍数十载,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这是一个多么可怕又深不可测的女人啊。

他们不仅不敢有意见,还要山呼万岁。

谁能想到呢,最后的赢家竟然是女天子。

老一点的大臣,至今还记得当年选出来由天子唯一的嫡女王姬闻时登基时,女天子怯生生的样子。她被先太后死死地握着手,一步步由远及近地走来,却因为太过紧张,前脚踩在了裙摆上,差一点就摔在了这大殿之上。

一路跌跌撞撞,眼神惶恐,勉强坐在了全天下最尊贵的椅子上。

王贤的父亲正是当时的太宰,他问天子:“可开始?”

天子说的是什么呢?大家只记得她的紧张和结巴了。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去关注天子最后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只记得王贤的父亲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样子。

现如今,天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都会牢牢地刻在他们心中,诚惶诚恐地揣度是否有什么深意。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让人生,让人死,让闻时始终不曾喜欢过,哪怕是在她大权在握的今天。

——

司徒家一夜之间就倒了,墙倒众人推,司徒老将军曾经多么地不可一世,如今就有多么地令万人唾骂。司徒家的大门口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只有司徒器新做了匾额,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特意绕路从司徒家门口走过。

司徒老将军自虐一般地派人去问。

来人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是郎君府上的匾额,据说请了公子和题字,泰昌阁老匠人的手艺,看上去气派极了。”

“是吗,写的什么字啊?”司徒老将军一夜白头,却还在自虐。

“司、司府。”

“什么?!”

是司府,不是司徒府,也不是镇国王府。从此以后,他还叫司徒器,只不过不想再姓司徒了。

第51章 花式作死第五十一式:

祁和有了新的做事方向, 也就再次起了修改新书的想法,他想把他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都先写进书里试一试。

当然,这些想法他会进行二次筛选, 选择一些不至于太过离经叛道,或者像是天方夜谭的, 借着古人之口娓娓道来。采用缓缓渗透的方式, 把他觉得可以改善大启百姓生活的一些东西,努力潜移默化地融进他的书里。

第一本、第二本……如果效果良好, 祁和准备写个系列出来, 反正就是在他走之前, 能留下多少东西算多少。

以及,是的,哪怕到了这一步, 祁和都没有放弃回到现代的想法。

因为他有司徒器这个贵人啊。

看着每天虽然缓慢,但真的在逐步减少的倒计时,祁和觉得他回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减轻在他回去之后身边人的悲痛。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除了再一次对他们灌输“离别是注定的”之类的说辞。而他要先想好怎么铺垫,不行就只能再次装病了。

不等祁和进入闭关状态重新修书, 女天子的召见圣旨就到了。

她终于腾出了手来与祁和详谈。

无论天子想要谈论什么, 祁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换了身比较正式的朝服之后,祁和就准备骑马入宫了。

在大门口, 祁和遇到了来找他的司徒器。

今天的司王爷整个人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因为他娘和他爹的和离文书终于拿到手了。他第一时间就给他娘送了过去,他娘和他大哥都很开心,然后司徒器就忍不住地来找祁和分享这份喜悦了。对此他娘也是支持的, 只是一再嘱咐他,多提提他大哥, 司徒器有些别扭地不想这么做。

司徒器其实也有过挣扎,就到底要不要继续和祁和保持亲近的关系。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亲近祁和、对祁和好的心。

司徒器唯一能够克制住的就是不去再进一步,不破坏掉他现在这个十分圆满的家。

所以司徒器在分享喜悦之后,还是一边很不情愿,一边按照他娘的吩咐,多对祁和提了提大哥,什么大哥也很想与祁和分享这份喜悦啊,奈何现在还不能走远,还有什么大哥对祁和的思念。

每一句都发自肺腑,因为那些就是司徒器的真实想法,哪怕是在等待祁和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司徒器就已经觉得有暖流流过了心田。

爱是软肋,亦是盔甲,让他变得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