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试图说服自己心中的酸涩、恨不能破坏什么的情绪,不是出于嫉妒。但如果这不是嫉妒,那还能是什么呢?他苦思冥想,大概是小孩子的大脑容量实在是有限,他想到最后,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弟弟不是他的弟弟,所以他才会不喜欢他。

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啊,哪怕不管是阿娘还是阿爹,都在不断的对他说,要照顾好弟弟啊,要让着弟弟啊,要……

但是凭什么呢?

他要对也只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好,而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野种!

阿娘甚至因为这个野种而身体变得很不好!

这其实个逻辑驳论,如果祁和不是祁夫人生的,那么祁夫人的身体就不可能是因为生产困难而变糟;而如果祁和是祁夫人生的,那么他就是祁同的亲弟弟,不应该被叫这么一声野种。

祁同对于祁和的感情,也和这个逻辑驳论一般的复杂,他既没有对他很好,倒也不算很坏,顶多是在父母死后进行了放养,任由几岁大的祁和自生自灭。反正,祁和不是有外祖母和女天子的喜欢嘛,他根本不缺他这么一个哥哥。

兄弟俩唯一能对得上话的默契,就是在为全家复仇这件事上,他们联手付出了许多,不想让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

终于,在他们多年来的不懈努力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也就是王贤。

在女天子一开始的调查里,王贤虽然不是直接下命令的那一个,但他却是庇护了幕后主谋的。若不是因为有王贤这一株只手遮天的参天大树当背后之人,那主使者也不会如此嚣张,更不会苟活。祁同因此而视王贤为仇敌,开始了每天一次的专注折磨,让王贤生不如死。

女天子对此选择了听之任之,即便她和祁和一样,觉得复仇应该是公平的,而不应该矫枉过正。

但是,在祁同一次次对王贤的折磨里,祁同却发现了一些连女天子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女天子当时排除王贤是幕后黑手的作证之一,是王贤没有理由对祁家主动出手,他顶多是在别人出手时顺水推舟,毕竟祁家当时势大,有点碍眼。

祁同却慢慢发现,并不是这样,王贤比他们想的要更加深入的牵扯其中,王贤完全有理由动手。

——他怀疑,女天子的孩子是她和祁家主的。

这点祁和之前已经从女天子口中知道了,是祁同锲而不舍的从王贤府上找到了证据,并进一步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报复,为祁家百余口,一天一条人命。而祁和选择了这天来,也是他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一天了,代表了他们父母死的这一天。

“我不明白你现在问这个的意义。”祁和看着祁同,他以为他们兄弟之间已经变成了最陌生的状态。就,既不互相喜欢,也不互相仇恨。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祁同眼神晦涩的看着眼前与自己没有丝毫相似的弟弟,他更像是父亲,而祁和……更像天子,“王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起源是什么?是不是因为……”

突然出现在祁家的你呢?

祁和也被祁同的这个想法砸中,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如果司徒器在这里,他可以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叫破这个畸形的责怪链,他会指着祁同的鼻子反问他,这件事与祁和又有什么关系呢?祁和当年只是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他什么决定都做不了,他甚至连自己的亲娘是谁多没有看清楚。

哪怕是做出了这个决定的女天子和姜嘉婉,也都没有错!

有错的只是丧心病狂的王贤,他可以因为这样一个牵强附会的误会而做出这种事情,那么,哪怕没有这个误会,在未来的某天,他也可以因为其他事情而出手。

在灭门惨案之中,变量有很多,唯一不变的只有王贤和他的变态。

但是,司徒器不在这里。

祁和顺着祁同的思路就想了下去,并很容易的就陷入了深深的内疚自责之中,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祁同才是对的。都是因为他,带给了祁家灭顶之灾,还因为不熟悉历史,没能改变祁家灭门的惨剧。

愧疚如水,顷刻间便将祁和彻底淹没。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嘴巴,小声道:“都是我的错。”

祁同在听到他一直想听到的话时,却并没有他想象中以为自己会拥有的开心。他看着眼前从没有放弃过自己骄傲的弟弟,竟弯下了脊梁,这一幕是如此的刺眼。祁同想说,站起来啊,辩解啊,像过去一样反抗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

公子和吗?

不要这么容易就被我打败啊。

祁同一面这样想着,一面骑虎难下,还是按照与宸王的约定,带着祁和走进了王贤的家。宸王之所以能在王贤这里躲这么久,自然是因为他有内应。

而这个内应,就是被动摇了心神的祁同。

因果循环,大抵如此。

在祁同带着祁和进去之后,宸王与司徒器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两人之间不分伯仲,均有受伤。直至祁和的出现,这才打破了局面。

宸王哈哈大笑:“总算到了。”他还不忘回头对谢望说,“真是谢谢你啊,教会了我要永远有个后备计划,看,它多有用。”

现在,重要的演员总算都齐了。

宸王对祁同道:“来吧,把祁和交给我。”

祁同却迟疑了,他控制着祁和,与宸王、司徒器都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他戒备着他们所有人。或者说,祁同的内心也在天人交战,之前他有多笃定祁和才应该为害死了他父母负责,现在当祁和一句怨言都没有的就承认之后,他反而迟疑了起来,开始怀疑起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你什么意思?”宸王皱眉。

“意思就是,我要先看到王贤死。”祁同当然不会忘记王贤,或者说,此时此刻,全场最在乎王贤的应该就是他了。

哦,不对,还要加上一个祁和。

祁和抬头,一双仇恨的目光,也对焦在了王贤身上,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毁了所有人,女天子,姜嘉婉,乃至整个祁家。

王贤却担忧的看着祁和,可笑的妄图在这种时候来当一个好爹。

祁和再顾不上心中其他想法,只觉得他终于有机会实施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了。他的演技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多了很多似真非假的层次,他问祁同:“我可以亲自动手杀了他吗?”

祁同被吓到了,万万没想到,小白兔一样的祁和才是个狼灭。

王贤也被深深的伤到了,他对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我是你爹啊。”

“我知道。”祁和的眼中是彻骨的仇恨,“那又怎么样呢?在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指望我与你父子一家亲吗?你早就应该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报应的!你根本不配有孩子!”

王贤心中某些十分利己的一面再一次发作,他左摇右摆,激烈挣扎,并大声道:“不,不不,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

我的儿子才不会杀死我呢。

我和时娘的儿子才不会呢。

“你不是——!”

祁和假作了一张诧异脸,让王贤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但祁和的报复却远不止如此,他说:“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所谓了,被你以为的儿子杀死,还是听到你真正的儿子已经被你杀死了,都是一样的痛苦。”

王贤在这些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神思恍惚,他现在的大脑几乎是不转的:“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儿子确实被抱到祁家养育了,但是,他怎么能做家主的嫡子呢?他当然是变成了随便一个旁支的孩子,这样才能更有利的隐藏他的身份啊。”

“他本才应该是太子的。”

“小太子还那么小,与我一般大,情同手足……”

“但是他却永远没有机会长大了呀。”

“在那个回家祭祖的雨夜。”

“你亲自下令杀死了他,绝了自己的后。”

祁和回想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在那个已经被改了个面目全非的、原本的历史线上,王贤到底是被什么刺激死的呢?女天子肯定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她准备了的大餐给他,是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还有什么比曾经拥有却没有发现,在发现时已经失去更加让人崩溃的呢?

只要把公子和才是王贤的孩子这件事告诉王贤就可以了。

而那个时候的公子和,已经被王贤做贼心虚的灭口了。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不——!”一口鲜血从王贤口中喷出,整个人都要疯了,一如女天子过去品尝到的艰难生活。他颤颤巍巍的抬手,指向祁和,胡言乱语的高声喊着,“不不不,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我不会,我不可能,我……”

怎么会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就杀死自己的儿子呢?

祁和勾唇:“那为什么陛下要否认孩子不是你的呢?因为你这个刽子手不配啊。”祁和不屑于当王贤的儿子,又很想折磨王贤,这就是另辟蹊径的办法。

司徒器与祁和默契异常,都不需要祁和给他什么眼神或者动作。在王贤睁大眼睛的那一刻,司徒器就自己动了,手起刀落,结果了王贤的性命,让他永远的结束在了人生最痛苦的那一刻。头颅翻飞在尘土中,眼里仍留着最后的痛不欲生。

被儿子杀死,王贤可以大骂一句不孝逆子,责怪孩子被教坏了。

但是,若得知自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杀死了被他视为人生最后希望的儿子,他又该怪谁呢?怪自己心狠手辣?怪自己利欲熏心?还是怪自己咎由自取?

大仇得报,不外如是。

第69章 花式作死第六十九式:

司徒器的骤然动手,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他与宸王再一次在院中打了起来。

祁同很理智的架着祁和退到了角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徒器与宸王之间的你来我往, 因胶着的场面而异常紧张,都有点忽略了自己手中的祁和。

祁和也表现的很平静, 甚至有点过于平静, 他问祁同:“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呢?”

“闭嘴!”祁同狠狠的瞪了祁和一眼,手上的劲儿重新重了起来, 用以提醒祁和, 他现在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

“把我交出去吧。”祁和再次开口。

“别以为我不敢!”祁同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一如他这个人拧巴的性格, 以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祁同真的不是一个好兄长,也没有人规定了当哥哥的一定要是个好哥哥,但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坏到了骨子里的人。

他顶多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祁和终于可以说了, 他讨厌祁同,在祁同同样讨厌着他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去喜欢祁同。但他知道如果他们兄弟反目成仇, 真的闹成太子与王姬那样,那么最伤心的只会是在天有灵的祁家主与祁夫人。

但是, 在祁同再一次反水后, 祁和觉得他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掩饰了。不用再与祁同维持这段尴尬的兄弟关系,也不用再强迫自己不要在乎祁同过往对他做的那些事。

祁和之前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但事实是,过去的永远不会过去。

有根刺就这么梗在祁和的心里,他放不下,他知道祁同也放不下,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偏偏还要假装心无芥蒂。也许在某一刻他们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但后来时过境迁, 时间帮助他们知道了他们做不到。

而因为祁同的这一次举动,他们终于不用再勉强自己了,这真的太好了。

祁和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大方承认你讨厌我,这没什么的。”祁和开始给祁同反向灌鸡汤,“就像我也终于可以承认我讨厌你一样。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自己。让我们当一对互相仇视的兄弟吧,大启多的是,多我们一对也不多啊。”

“你到底想要什么?”祁同很冷静,他相信祁和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时候开始这样的感慨,说出这些话的。

祁和无辜回望,好像自己真的人畜无害:“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是想得到什么呢?”

祁同懂了:“你在拖延时间。”

祁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道:“我真的想不明白,明知道宸王会输,你为什么还要与他合作?”这与四九年投了国民党有什么区别?

祁同也决定对祁和坦诚一点,或者说是对自己坦诚一点:“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

不甘心看着祁和得到一切,看着祁和功成名就,看着祁和呼风唤雨,而他在隐姓埋名多年后的今天,早已经没有了姓名。更直白点说,就是嫉妒作祟。人是很难会去嫉妒与自己差距巨大且毫无关系的人的,他们嫉妒的往往只会是与自己差不多、又与自己关系相近的人。好比祁同对祁和。

同样是祁家的儿子,祁和却总能在爹娘去后,得到姜老夫人与女天子更多的关注。

后来更是成了什么宛丘四公子,海内留名。

但是,凭什么呢?

“好吧。”祁和懂了,谁还不能有个梦想了呢,“只是,答应我好吗?下次做梦的时候,找个靠谱一点的合作伙伴。”

“我还有下一次?”祁同嗤笑,眼前这个情况,他能不能活过明天,都在两说之间。

“当然,如果你帮我的话。”祁和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在这种危急时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毕竟他还有个师兄谢望在等着他去拯救呢。

书生在这种时候真的很弱鸡。

“呵。”祁同笑的更加嘲讽了,他算是明白了祁和巧舌如簧背后所求的是什么,“你以为我傻吗?”

祁和也不怕被祁同意识到自己的目的,他只是很真诚的对祁同发出了邀请:“所以,要换个搭档吗?我觉得我这个人运气一直蛮好的,口碑也不错,很守诚信,至少比宸王好,好到会让亲哥嫉妒的那种。”

祁同几经挣扎,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辩了句:“都说了,不是亲哥啊。”

总之,祁和成功再次策反祁同。说实话,这真的一点都不应该觉得意外。像祁同这种主意总是变来变去的人,他既然能动摇倒戈,自然也能倒回来,就,在正常人与二五仔之间来回反复横跳。不能说人之常情,只能说是祁同的逻辑自洽,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宸王自持武功高强,还是怎样,搞这么一出大戏,院子里竟没有留任何他自己的人,现在就只有他和司徒器战了个难舍难分。

也就给了祁同与祁和机会,一点一点的向谢望挪动。

谢望也很懂的开始配合着自救。

一直到谢望的绳子被解开,宸王才发现了他的计划已经彻底乱了。他想要抽身来控制,却被司徒器给缠住了:“瞧不起谁呢?!”司徒器与宸王水平相当,宸王全神贯注才有可能战下去,一旦分神,结果就是被司徒器偷了一剑,鲜血直,让他再顾不上想什么谢望祁和。

“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祁同被宸王刚刚那狠厉的一眼吓到了。

祁和与谢望同时回:“等。”

所以,果然还是拖延战术啊。其实也很好猜,祁和自之前被软禁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再没有让婢女霜月离过自己的身,哪怕是和司徒器在一起的时候。祁同有些拳脚功夫,但终究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一点,他能够如此轻松的绑下祁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霜月不在。

而霜月去做什么了呢?

自然是搬救兵啊。祁和在门外时,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儿,司徒器去杀人,不可能耽误那么长时间。所以,肯定是出事了。

祁和一直在等的,就是霜月搬救兵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祁和再多解释什么,脚程极快的霜月,就已经带着人马赶了回来,将王贤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霜月的武功不如司徒器也不如宸王,但是当她帮助司徒器对付宸王时,却会对整个局面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宸王双拳难敌四手,忍不住大骂了句:“无耻!说好的你我比试呢?”

司徒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呸,谁和你说好的。”有人不用,他才是傻了好吗?反派才喜欢单打独斗,注定会胜利的主角,往往会选择围殴!

换个好听的说法就是团结。

最终,司徒器以伤了一臂为代价,与霜月配合得当,当场擒获了受了重伤的宸王。司徒器很想一刀砍死这个生命力顽强的神经病,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宸王拼命自救的一句话:“知道我为什么敢只身入京吗?”

因为宸王有所依仗,一如祁和之前奇怪的,为什么宸王显得如此凄凉,身边竟连个帮手都没有。

宸王的人都被用在了更加关键的地方。

新帝、司徒器大哥甚至是王姬和驸马都赶到了,王姬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手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在听说了事情之后,带着驸马来救祁和。

在千军万马之间,不管王贤的府昔日有多大,如今都显得很拥挤且狭小了。

呜呜泱泱的都是人,人头攒动,挥汗如雨,戏精宸王一秒上线,再一次来了劲儿,只不过他这一次并不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搞事。或者说,他的每一次求生,为的都是有机会继续搞事,而不是认真活下去。

正常人真的很难理解思维跳跃的神经病到底求的是什么。

宸王老实伏法,嘴里却依旧嚣张:“我的人已兵分三路,去联系了蛮族、百越与倭寇,我若死了,他们就会得到大启所有的战略攻防要图。”

“你!”新帝闻湛都不禁变了脸,却问不出那一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因为大家好像终于明白了,这应该就是神经病宸王的思路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那我们就更不能让你活下去了。”反倒是谢望最为冷静,也最硬气,一个朝廷,绝不能受的就是威胁。不和亲,不割地,也不赔款。这是谢望在历史上的坚持,而这些思想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体现。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呀。”宸王的脸上神采飞扬,他不只有个后备计划,他还有个后备的后备,“不要太心急,小谢望。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可以死,我也可以阻止我的手下……”

“但是?”谢望并没有着急开心,他莫名觉得宸王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他会喜欢的。

“但是,我要名扬四海的公子和,与我一起死!”宸王还是说出来了,哪怕说完,就被司徒器朝着脸上打了一拳。司徒器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留手,鲜血与牙齿齐飞,某个角度看去,宸王的脸都好像已经歪了,再不复曾经的惊艳与妖孽。但哪怕是被打成这样了,宸王还在笑着,“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绝不会再谈,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不要着急,我们还有……”

宸王抬头看了一下天:“我们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呢。若我不放信号,今晚,不管我是死是活,我的人都会动手。”

意识到宸王真的有所安排,他是来真的之后,所有人都僵住了。

不是他们真的准备牺牲祁和,而是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有再多聪明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开如今这道局。闻湛不知道,谢望不知道,哪怕是王姬都……在千万百姓、涂灵生碳面前,他们真的开不起这个口。

只有司徒器把心一横,就抽出了刀。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才不管什么破局,什么大义,他只要宸王死。而但凡宸王死了,就不会有选择。

“住手——!”最终还是祁和阻止了司徒器。

祁和甚至喊在了司徒器动手之前,因为祁和很清楚司徒器在这一刻的脑回路,以及会采取的动作。

司徒器……也很清楚祁和会有的脑回路。

“今晚之前,我会给你回复。”祁和转身,难得有了一份霸气,对所有关心着他的人道,“这是我的事情,谁也不应该替我作出决定。霜月,看好宸王!”

祁和并没有走远,他依旧留在王贤的府上,只是远离了宸王那个神经病而已。

关上门,祁和才终于……

看向了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快要走向末尾的回家倒计时,一切都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他根本没有选择。祁和甚至开始觉得,也许这就是他穿越一场真正的意义。终于有一点当主角的感觉了呢,只有他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

祁和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选项,他说他需要想想,只是想等着与司徒器话别。

“你不会真的要让宸王那个神经病如愿吧?”司徒器紧跟着祁和就进了房间,祁和谁都不想见,除了司徒器,他急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像一只暴躁的狮子,“什么蛮族、百越和倭寇,在我面前都不算个事,我会一个一个拿下给你看!大启也不会死人……”

“不可能的。”祁和打断了司徒器,战争就不存在不死人的情况,“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司徒器的眼睛被逼到了通红,他死死的看着祁和,一字一顿道:“好,那就说句不意气用事的,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活。”

祁和就知道司徒器会这么说:“你不能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