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犹显喘息的女声高声叫道,清冽中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响彻,隐约间似乎还有撞击的回音。

黑袍人愕然看去。

就见一身丫鬟打扮的女子提着裙裾急速奔来,接着一掌推开杀气腾腾宛若杀神让人不敢近身花久夜……

黑袍人们不忍心的别过脸,下面只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谁想,处于狂暴状态的花久夜在那温柔一推之下,竟然真的退开了!

……这是肿么回事!

……为什么小白兔推大灰狼,大灰狼会一推就倒啊!

不等众人反应,女子弯腰,单膝跪地,手在歌吹已经渗血的脖子上摸索了两下,对歌吹小声道:“你先别说话,有一根断骨快插进气管了。”接着对黑衣人道:“去准备一把薄刀,炭火,水,纱布还有……”

她有条不紊的交代,让人不觉信服。

“好,好,马上就去。”

沈知离交代完,又小心的撕开歌吹的领口,露出大片肌肤,他身上的肌肤比脸上的更显病态苍白,沈知离不觉皱眉,这实在不是什么健康的特征。

乍见沈知离的喜悦已经被她的蛮不讲理冲淡。

花久夜猝不及防踉跄了一步,看向沈知离的目光已经近乎阴沉。

某个不识相的女人还在小心翼翼的照顾他想要杀掉的对象……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搞明白局面啊!

他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劲来救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

但花久夜没有发现,在这一瞬间,他的杀意也不知不觉的收敛淡去。

发现歌吹身上除了这一处并没有其他伤口,沈知离松了口气转头,仿佛这时候才留意到花久夜般道:“抱歉,他没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所以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你杀掉他。”

花久没好气的扣住沈知离的下颌,冷哼:“谁说我是为了你杀他的?”

沈知离呆了一下:“啊哈?”方才的汹汹气势荡然无存。

花久夜看着那张傻气腾腾的脸,下意识伸手拽住沈知离的微微有点婴儿肥的脸颊,搓扁揉圆拖拽,怎么爽怎么蹂躏,口中声音慵懒而讥诮:“什么都不知道就插手别人的事情,你胆子大得很啊!我跟他的事情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知离极力挣脱,奈何力气不如人,半晌才脱身。

细细回想花久夜的话,她震惊道:“你们之间还真的有事啊!不对啊,歌吹明明说他不喜欢男人的……”

花久夜一个巴掌拍上沈知离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那个蠢货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沈知离抱头,嘶叫一声,不满道:“明明是你自己的表述有问题!”

一边手里捧着一堆东西的黑袍人都快哭了:“姑娘,你能不能先救歌吹大人啊……”

你们打情骂俏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我赶脚我家歌吹大人好像快要咽气了……

沈知离咳嗽一声,推开花久夜站直身接过东西,同时神色一凛,已经再找不到刚才调笑的神情。

她是个大夫,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对手下的病人负责。

不论这个病人在此刻应不应该救,那是等人救活了之后才该思考的事情。

她轻“嘘”了一声,蛊王殿里霎时安静,只能听见炭火盆里哔剥的火灼声。

仔细检查过,沈知离把刀在火上烤了烤,就准备下刀。

当中一个黑袍人还有些不安,语气怀疑道:“你这真的是在救歌吹大人?一定要动刀么?”虽然她推开了花久夜,气势也像那么回事,但终究有些不可信。

沈知离蓦然转头,目光锐利:“想让他死就多打断我几次好了!”

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的女子,但那一眼黑色的瞳仁莫名生出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冷锐而犀利,毫不掩饰锋芒尽显。

如此,再无人敢打断。

半个时辰后,沈知离收拾好东西,在水中洗净了手,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摔倒,所幸一只手适时的扶住她的腰。

花久夜抱着沈知离,舔唇看向歌吹:“救好了?”

沈知离点头。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花久夜微笑:“那我可以继续杀他了吧?”

众人:“……”

沈知离腿一软,差点又没站住,不住怒道:“我好不容易救好的,你……”

花久夜想了想,道:“嗯,其实刚才我是为了你杀他的。”

沈知离扒拉住花久夜的领口:“他真的什么都没对我做啊,你不用……”

反握住沈知离的手,花久夜笑得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我知道,你原谅他了嘛,所以我让你救他,不过……”露出一口噌亮的白牙,他道,“我可没说我原谅他了。”

摸着沈知离的脑袋,他柔声道:“南疆伤害过师兄的,师兄要一个个杀回去呢。”

沈知离:“……”

您能别摸我了么,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花久夜的话掷地有声,让一旁的黑袍人顿时警戒起来,都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两人。

慵懒而阴沉的眸光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仿佛一阵阴风刮过,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花久夜无骨般懒散的靠在沈知离肩头,神情突然变得很奇异。

沈知离感受到肩膀上沉重的重量,推着他道:“好重,别靠过来了。”

花久夜在她耳边闷声道:“我也不想……”用力咽下口中腥甜,他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蛊毒发作了,快带我走。被发现我们俩都死定了。”

沈知离:“……”

关键时候你怎么能掉链子啊掉链子!摔!

事实证明,狐假虎威这种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好的。

至少,沈知离是玩不转的。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都蹲在蛊王殿的地牢里,巨蟒小花被单独关押。

沈知离无限沮丧的想。

她今年到底是造什么孽了,流年不利到如今。

要知道,如果当时不是歌吹示意不要杀花久夜,估计他们俩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

肩膀搭上了一只手,一直滑到她的锁骨,轻轻抚摸,沙哑而充满磁性的诱人嗓音带着无限饥渴道:

“给我……”

沈知离在心中默默道:给你给你,给你妹啊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日更是从下月初开始。。。

俺会努力的。

话说,今天写的我好萌师兄啊TT,尤其是在我知道更多的情况下……

真相一点点剥离开的赶脚真好~

pa:这是俺的微博,更新了会在上面通知,有微博的可以关注一下,就不用刷新等更了~:

三六章

已经发作了不知道多少次,疼痛花久夜早已经习惯。

只是……蛊皇反噬之下,那种连心灵都在震颤的渴求,饥渴的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掏空……

空虚,完全的空虚。

失去了巨蟒血液的压制,那种从每一寸身体里散发出的渴求,叫嚣着几乎要撕裂他的神智。

如果未曾尝试也罢,骤然失去对于早已经成瘾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灾难。

背靠墙壁紧紧蜷缩身体,花久夜死咬唇,血顺嘴角滴落,浑然未觉。

他想要,很想要……

克制不住的想……

地牢,密室,光线昏暗,一男一女。

对手无缚鸡的沈知离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状况。

那只手仍在她的锁骨流连,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诱人的东西附着。

沈知离按住花久夜的手,手指反扣他的脉门,抬头看花久夜:“你想要什么?”

花久夜的眼眸泛起血色,声音含糊:“血……”但已足够她辨别出。

沈知离的心沉了沉。

对于她的体质,流血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沈知离将领口微微扯开,露出纤细的脖子,双膝跪地,前倾着半俯下-身,将薄薄的肌肤凑到花久夜的唇边,抿唇道:“要血就喝吧,喂,别喝太多啊,我会死的……”

尖锐的牙齿刺进肌肤,旋即拔出。

花久夜伏在沈知离的肩膀上低低喘息,手指按住沈知离脖子上微小的伤口:“别动。”顿了顿,才艰难道:“师兄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靠你的血……”

沈知离:“这时候你还逞什么强!反正都已经戳出口子了,不要浪费……”

花久夜不耐烦的捂住她的嘴:“叫你别动。”

血液的腥甜散发在空气中。

尤其沈知离的鲜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芬芳,让他忍不住口干舌燥。

地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花久夜略显粗重的喘息。

他的呼吸冰冷,而沈知离的温暖。

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冗长时光,花久夜缓缓松开她,独自退到一侧。

地牢里的光线昏暗,花久夜整个人隐没在一片漆黑中,看不分明。

他不说话,沈知离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良久,她戳了一下花久夜。

“喂喂,师兄,你没事吧。”

花久夜冷着脸转头:“你很希望我有事么?”

沈知离举起双手,投降状道:“没有!才没有!”

蒙蒙的桔色灯光照亮沈知离一侧的脸颊,不是令人惊艳的样貌,却在灯光下越显柔和,轮廓柔和,五官柔和,就连唇角的弧度也显得温温吞吞,好像从来也不会发怒。

然而,无论怎样被对待,她似乎永远都能这么明媚温和。

宛如一道阳光。

所以就连对她的迁怒愤恨,都像冰雪消融,不那么清晰。

“过来。”

花久夜冲沈知离招手。

沈知离犹豫了一下,花久夜已经不耐烦的把她揽入怀中。

温香软玉在抱,却怎么也升不起半点旖旎,只是那份暖意似乎顺着身体涌入心口,仿佛还是在多年前,在回春谷无忧无虑的日子。

就连刚才拼尽全力压制的蛊毒反噬也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不用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去克制自己想要毁了她的,也不用知道他在南疆遭遇了什么,因为即使再痛恨,也不曾有一刻真的想要杀掉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她会选择站在沈天行那边……

明明……

花久夜的眼睛里的色泽狠狠沉了下来,略退开,问:“沈知离,当年你……”

话音未落,地牢门口传来脚步声。

像被猝然惊醒,花久夜猛地推开沈知离,目光锐利看向来人。

来传令的黑袍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才道:“花久夜,大人传召你。”

两根指粗的锁链将花久夜紧缚,蛊毒刚刚发作过尚虚弱着的花久夜根本无力反抗之下脚步踉跄被带走。

沈知离趴着牢门不由担忧,就算她后来救了歌吹,可也难保歌吹不会生气发泄道花久夜身上,所幸歌吹应该不会要了花久夜的性命……

只是……

沈知离不由自主想起之前替花久夜上药时看见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