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真那样做,实有不妥啊。”

“朕觉得很好。右相大人的能力,文武百官有目共睹,这些年辅佐朕处理朝务,办事可谓可圈可点。”

梅迦逽从旁切入道,“左相大人的能力出众,难道皇上就没有发现吗?”

“左相也不错。”东方烨思虑道,“但,朕只想有一个宰相。”

见东方烨决心难改,梅迦逽只得用自己来威胁他了。

正文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51

(见东方烨决心难改,梅迦逽只得用自己来威胁他了。)

“皇上若执意只用梅宰相一人,微臣甘愿辞去辅国大将军之职。”

东方烨眼凌如豹,盯着梅迦逽看了好一会儿,为她捶腿的两个宫女被如芒刺背的冷厉眼神灼吓得双手隐隐有些发抖,深怕成了龙颜迁怒的对象。

程德海紧张的偷瞧了眼一身明黄龙袍的东方烨,忍不住为梅迦逽捏把冷汗,梅将军真是……胆儿太大了。

“你在威胁朕?”

梅迦逽连忙站起身,恭谦道,“微臣不敢。”

“若朕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便交出兵权,还不叫威胁?”

“微臣只是在遵循皇上并权的旨意。”

东方烨挥手退开梅迦逽身边两名为她揉腿的绿衣宫女,朝她走近两步,低眸看着她的脸,“朕没说收回你的虎符。”

“左右相同朝为皇上尽心尽力,事务繁多,现在皇上去一相,让右相大人独揽大权,此种方式虽然达到了精简治吏的目的,却容易造成过于集权的后果。皇上要官员办事更有效率是好事。但,微臣以为,高位者,不宜让一人担当,职权分享方能平衡各方势力。如果文官宰相可为一人,那么武将同样该集兵权于一人,臣以为,归宗天归大将军战功卓越,久经沙场多年,成国之唯一大将军足以服众。”

梅迦逽微微弯腰施礼,说道,“微臣心甘情愿交出兵权。”

御书房里的气氛逐渐冷肃,不管东方烨沉默多久,梅迦逽都不退步。

终于……

东方烨说话了。

“程德海,你们都退下。”

“是。”

御书房内只剩下梅迦逽与东方烨,微微低着头的梅迦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意外的,一双手臂竟轻轻拥住了她,那个在乾坤大殿让众人莫不敬畏的声音在她耳畔低缓道,“朕,答应你。”

亦喜犹惊的梅迦逽想借谢恩退出东方烨的怀抱,却发现他恰好用了让她不能避不能逃的力度。只得尴尬的抬起手推开他,伏身道,“皇上圣明。”

东方烨浅笑,“准了你就圣明?”

梅迦逽心知东方烨并不甘愿让了步,他看似给梅家施恩重用,实则是在给她和爹施压,希望他们更加严守自己的本份,这番自己用他的‘并权言论’驳了他,又以交兵威胁,弯子绕得太大,天子威严受到挑衅,难保日后不遭遇他的刁难,她索性不如将话挑开了说。

“皇上若把左相之权并与了右相,撇开不希望爹爹太过操劳的私心,从家势上说,梅家太过盛宠,水满则溢,极盛必衰,微臣不希望梅家太过富贵从而招致的衰败。”

看着梅迦逽不藏不掩的态度,东方烨有些诧异,语调轻快道,“梅家忠心耿耿为国为朕,得倚重乃必然,只要保持下去,定然不会衰败。”

“皇上。”梅迦逽诚恳道,“今日梅家人身正品端,可梅家世代相传,无人能保证将来所有子嗣都如一而出。微臣和右相大人都希望梅家人,有官能者,为民当官;有商智者,经商利民;有军志者,保家卫国;任何人都不倚梅家威望走捷径,人人知疾苦,懂世间百态。”

“而且,东淩从开国以来,为了防止宰相当权,设立左右二相,相辅相治,迦逽以为,左相大人实在不该被并权。”

东方烨目光紧盯了梅迦逽一会,转身走到批阅奏折的桌案后,慢悠悠的说道,“朕乃一朝天子,怎能朝令夕改。”

“皇上智慧过人,微臣相信,不用朝令夕改皇上也定然能将左相大人官复原职。”

“哈哈……”

看着梅迦逽嘴角狡黠的笑意,东方烨的心情忽然开始变好,“迦逽你啊你……真是……”

东淩京城左相府。

早朝后回到相府的左权晋很快便被上门的门生围住,人人自危。

“老师,如今您被并权,该如何是好?”

“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在乾坤大殿拿老师下手,这一招可真够狠的啊。”

有一人不服道,“如今宰相之权尽落梅仁杰之手,他可够风光得意的了。加上他的四女儿梅迦逽,还有梅家二子,东淩的半壁江山可都是姓‘梅’啊。”

“哎……”

左权晋长子左一涵看着拧眉不语的父亲,建议道,“爹,你被并权,长公主现在肯定知道了,要不要去找她商量商量?”

“不必。”

左权晋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踱步到自己的太师椅面前,沉思片刻后,说道,“今日大殿之上,皇上说并权一事,原本事事爱争斗的太子一方与长公主一方竟一致反对,人人都不想丢失自己手中的权力,正因如此,皇上才痛下决心的拿我下手,一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若此刻长公主替我去求情,皇上必定决心更大呀。”

一门生不服道,“就算是皇上要并权,可为何是并左相大人的权,怎么就不能收了右相梅仁杰的权?”

“就是。”

左一涵亦是万分不服气道,“虽说他梅仁杰明里太子和长公主谁都不支持,可梅迦逽与太子殿下交往甚密,之前有传言称太子打算娶她进东宫成太子妃,这样一来,梅仁杰难道还不支持自己的皇女婿?”

太师椅上的左权晋抬手捋着自己的胡须,默念着,梅迦逽……长公主……

并掉各级官员职权一事东方烨交由吏部尚书林文本处理。五天后,林文本才勉强拿出一个并权方案,东方烨为此龙颜不悦,责问他怠慢之罪,将事情交给其他大臣办时,个个都借口推辞不接。

东淩御书房。

梅仁杰跪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仁杰啊,你来了,正好,朕有一事交给你办。”

“皇上请吩咐。”

东方烨合上奏折,走下案阶,“并权官员一事。朕找了几个人,都不合适,思前想后,唯你堪当大任。”

梅仁杰连忙拱手施礼道,“微臣惶恐。”

“朕看就这么定了,你来接替林文本,尽快处理好各级官员的并权。”

“皇上,并权一事,微臣恐难当大任,臣推荐一个适合的人选给皇上,就看皇上愿不愿用。”

东方烨看着梅仁杰,“爱卿你说。”

“左权晋,原左相大人。”

东方烨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

“仁杰你……”东方烨伸手拍着梅仁杰的肩膀,笑道,“你可是和迦逽合着一起演戏啊。”

梅仁杰也笑,“我与四儿只是配角,主角还是皇上。”

“哈哈……好,朕就官复左权晋。”

第二日,贞康帝因为吏部尚书官署事务繁多,办事不利,让左权晋复职到左相之位,处理并权之事。

欣和宫。

东方渟看着左权晋,“你说这次是梅仁杰和梅迦逽帮的你?”

“是。他们父女俩在皇上面前极力不要我的左相权力,还尽力推荐皇上官复老臣。”

“人人求官求爵的,这梅家父女倒是送到手的权力都不要。”东方渟疑惑不解,“到底有何打算?”

“长公主。”左权晋将思考了一夜的想法告诉东方渟,“老臣以为,右相大人这是在暗示我们,他不想参加我们与太子的斗争。”

“此话怎讲?”

“右相与东宫的来往素来简单,与我们也是礼貌代之。若宰相之职只有他一人,两方势必都想拉拢他,到底归为哪派都要得罪另一方的人。这次并权,我们的人并的比东宫的多,梅大人将左相之位还我,想来是希望我们与东宫自斗,不烧到他的身上。”

东方渟点点头,“我试过梅迦逽,似乎她也不想管两方相争之事。”

“若梅家不管,倒也不错。”

“嗯。”

从欣和宫出来后,左权晋又到了御书房求见东方烨。

看着下方站着的左权晋,东方烨讶然道,“你想让朕赐婚闲王爷与你女儿?”

正文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52

(看着下方站着的左权晋,东方烨讶然道,“你想让朕赐婚闲王爷与你女儿?”)

左权晋面色平静的看着东方烨,沉着道,“是。”

“左权晋,你可知闲王爷是何人?”

“微臣知道,闲王爷是皇上的七皇弟,现在是九龙寺的闲空大师。”

东方烨面色隐约透着一丝不悦,问道,“你既知他已皈依佛门潜心向佛,竟还想将你的女儿许配给他?”

“皇上有所不知。”左权晋似有万般无奈道,“微臣有一女,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五年前,有一日为重病的老臣去九龙寺拜佛烧香,偶遇闲空大师在诵经,听完他的经书,竟衍生了出家的念头。”

说着说着,左权晋的声音哽了下,“皇上……”

左权晋对着东方烨跪下。

“皇上,老臣就一个女儿,这些年,为了打消她出家的念头,法子用尽,这五年,她月月十五去九龙寺听闲空大师讲经,前几日去了之后,回家竟以绝食威胁要出家为尼。皇上,老臣膝下无子,这个女儿老臣实在不能失去,这才厚着脸皮来向皇上讨一道赐婚圣旨。”

“若你的女儿一心向佛,即便有了婚约也阻拦不了。”

跪在案前的左权晋看到了希望,连忙说道,“小女听服闲空大师,若他们喜结连理,微臣相信,她会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好闲王爷。”

“左爱卿啊,你何不对朕说实话。”

“呃……”

东方烨风轻云淡的扬高话音,“莫非左相想试试何为‘欺君之罪’?”

“臣不敢!”

左权晋急忙伏地,“微臣……微臣说实话。老臣的女儿中、中意闲王爷。”

“那闲王爷呢?”

“这……”

左权晋闪烁其词道,“微臣不知。”

“左相,朕的老七从小便吃了不少苦头,他一心皈依佛门朕亦是万分心疼,只是,朕为皇兄,能做的,就是顺从他的心意。你的女儿喜欢老七,若七皇弟也中意她,朕自当很高兴为他们赐婚,只是,闲王爷如今身在佛门,有没有还俗之意都不得而知,这婚,朕,赐不了。”

“皇上。”左权晋试探道,“若微臣问得闲王爷还俗与否的心意,到时可否……”

“老七若决定还俗,朕自当以东淩七王爷之礼待他。”

左权晋欢喜浮现在脸上,急忙拜谢东方烨,“谢皇上。”

“左爱卿,朕是把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来处理这事,你的疼女之心,朕明白。”

“谢皇上,老臣承蒙皇上厚爱,以后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几日后。

东方闲与左莺莺的事情在京城坊间被传成了:闲空大师与左相府的大小姐爱慕多年,只因闲王爷要为死去的母妃诵经超度而耽误了两人的婚期,如今五年过去,闲王爷即将还俗与左莺莺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

涅槃对驾车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走。

“驾——”

白色马车慢慢行进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涅槃坐在梅迦逽的旁边,见她抿着嘴,笑道,“刚街边那些人说的,你不必信。”

“呵呵……他们说什么?”

“梅四小姐,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嘴硬,而且是相当的硬。”

涅槃低头剥着刚在马车外小摊上买的糖炒栗子,“你明明听见了,干嘛装。现在心里是不是不痛快?”

“没有。”

“既然没有,那下面的话我就不必说了。”

梅迦逽问,“什么话?”

涅槃乐了,故意吊起梅迦逽的好奇心,“你没不舒服我那些废话何必说,废口水。”

“好啊,不和我说话,行。”梅迦逽笑道,“凤凰,你说,我们把涅槃送给六爷,让她对六爷说话去好不好?”

凤凰低头莞尔,“好!”

“哇,你们俩个合伙起来卖我,太不仗义了。”

屋檐连着屋檐,翘弯的四角显着一种敦厚沉稳的气势,宽阔的白石道路,街边店铺林立,客栈酒家顾客盈门,熙熙攘攘的人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偶有深巷里飘出酒香,惹得路过的行人驻足观望,在街上走不过半街便能发现往来的商旅繁多,东淩帝京的一派富华已是四国之首了。

原本涅槃和凤凰带算带着梅迦逽好好逛一天,可惜的是,她们不管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议论东方闲与左莺莺,次数多了,涅槃耐不住性子,瞟了眼说话的人,牵着梅迦逽回到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