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莲连忙抬手轻扶梅迦逽,“免礼。”

“谢娘娘。”

“如此客气作甚。”韩莲慈爱的看着梅迦逽,伸手为她将脸颊边的一缕发丝绾到耳后,“听说你大病,也没抽得时间去看你,现在身子如何了?”

“谢娘娘关心,已无大碍了。”

“本宫看着你和恪儿、渟儿一起长大。你娘亲去的早,对你,本宫视如己出,你这一病,可真真是忧心的紧。迦逽,府上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宫说。请的大夫若不好,叫御医过去。”

梅迦逽正和韩莲聊着,旁边忽而传过来一道声音。

“哟儿,我瞧着谁敢在御书房前头停这么大辆马车儿呐,原来是皇后娘娘和辅国大将军。”

淑妃妲蓉款摆柳腰的走在一群宫女前头,走近后,对着韩莲微微施礼,“妲蓉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

梅迦逽和凤凰对着眉目妖娆的妲蓉行礼。

“见过淑妃娘娘。”

“嗯。”妲蓉看着梅迦逽的模样,啧啧叹道,“哎哟哟,果然是名不虚传,梅将军当真是倾国倾城。起先还当旁人传的玩笑,今儿可是近距离的瞧清楚了,天下第一美人可是实实的。”

梅迦逽低头不语。

“妹妹,迦逽乃武将,可没你这般嘴贫,你就别逗她了。”

妲蓉掩嘴,笑得前仰后合,“呵呵……好吧好吧,皇后娘娘护着,妹妹我就不说了。哎呀,这日头高了,怪晒的。姐姐,妹妹身质薄,先告退了。”

“嗯。”

妲蓉看着梅迦逽,笑道,“难怪皇上当初想让梅将军住静心宫,我可是找着理由了。你说是吧,皇后娘娘?”

说完,妲蓉华衫飘摆的像弘德殿走去。

东方烨看着妲蓉朝他们走来,眼睛始终锁着一个目标,“美人独立,不语而绝,不需粉黛,不须华服。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老七。”

“臣弟在。”

“朕若看中了一件稀世珍宝,该如何求得呢?”

东方闲对视着东方烨精明的双眼,谦卑道,“请皇上恕罪,臣弟未有此番经历,恐难回答。”

“这么多年,你没看中一件想要的东西?”

“世间万物,浮华静素,到头来皆不过三尺尘沙,不足贪,不足恋。”

东方烨笑了笑,“五年青灯古佛,老七你对人生的参悟比二皇兄高很多啊。”

“皇兄你忙于国事,为的是天下苍生,臣弟不过一介无用佛门弟子,怎可与圣上相比。”

“错,老七,你现在不是佛门中人,你是闲王爷,东淩的七王爷。”东方烨手掌重重的握住东方闲的肩膀,使了使力,“即将远去北齐的公主驸马。”

“臣弟谨记皇兄教诲。”

这时,妲蓉走到东方烨面前,柔媚的一笑,“臣妾参见皇上。”

“你怎么跑这来了?”

“皇上~”妲蓉不满的嘟起嘴,“你昨儿晚上失约,现在竟又指责起臣妾,臣妾怎就来不得弘德殿?”

见状,东方闲对着东方烨微微施礼,“皇上,臣弟先行告退。”

“嗯。你身子弱,此去北齐路途遥远,这两日好生在府里养着身子,纵是不习惯也忍忍,你还了俗,就不再是佛门之人,去听琴阁不合适。若到了北齐,他们那可没得九龙寺给你适应。”

“臣弟遵旨。”

看着东方闲走下弘德殿的背影,妲蓉撇撇嘴角,这闲王爷俊是俊,可……问题儿太多,一没权,二没势,三没强健的身子骨,四还没个帮衬的人,呵呵,现儿还得远去北齐,说的好听点就是和亲,说白点儿,就是颜面被踩到脚底的入赘男郎,成了生死听天由命棋子一颗,倒真是辜负他一身让女子看了忍不住心神荡漾的好皮囊。

东方闲走下弘德殿时,梅迦逽正与韩莲告别。

“凤凰,好生照顾着梅将军。”

“是,娘娘。”

凤凰扶着梅迦逽上马车。

东方闲走到韩莲背后,轻声见礼,“皇后娘娘。”

韩莲闻声转身,微微一笑,“闲王爷。”

凤凰从马车里出来后向东方闲行了个礼,翻身上马,准备护卫梅迦逽出宫回府。

“凤凰。”

“娘娘?”

韩莲看了下东方闲,走近梅迦逽的马车,“梅将军。”

梅迦逽连忙走出马车,立在车帘边,等凤凰扶她下车。

“免了免了,不要下车,也不是大事。”韩莲摆了摆手,止住凤凰,“梅将军,闲王爷身子骨不好,你的马车可否载他一程?”

梅迦逽沉默了片刻,“闲王爷,请!”

东方闲对着韩莲谢恩,“谢过娘娘。”

“上车吧。”

东方闲上车后,弯腰掀帘走进马车,梅迦逽再次想韩莲告别后也摸索着回到马车里。哪知她刚进马车,两条手臂忽的将她抱住坐了下来。

坐在东方闲腿上刚才差点惊呼的梅迦逽低声道,“娘娘在外面。”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梅迦逽嗔怪的轻轻捶了下东方闲的肩膀,他还不就是肯定外面的人怎么都料不到他们会在马车里这般,这胆儿到底谁借他的,佛祖?

东方闲双臂圈着穿着紫色朝服的梅迦逽的腰,“你,犯了欺君之罪。”

“噢?”

“皇上在御书房问你是不是和本王暧昧纠缠,你怎回他的?”

“臣不敢。”

东方闲挑眉道,“那现在算什么?昨晚又算什么?”

“我说‘臣不敢’是‘臣不敢说’的意思。”梅迦逽笑道,“你还不是欺君。”

“本王也有?”

“你说住不惯王府才去的听琴阁。”梅迦逽低声咕咕道,“明明就不是。”

“本王确是住不惯去的。”

听到车外禁卫军放行的声音,梅迦逽知道他们出了弘德殿所在的内宫,胆量也渐渐升了些,又羞又恼的对着东方闲摊开手掌,“还我!”

“什么?”

“明知故问。”

“本王不知。”

“你脱掉的。”

东方闲嘴角渐渐上扬,“你要本王衣服?”

“我要你的衣服干嘛?”

“本王脱的,自然是自己的衣裳。”

他傻,傻的人是她才对,被他脱了衣裳都还不自知,竟还是被子袖发现,待会儿回去还不定涅槃会怎么笑话她。

“你倒还?还是不还?”

“你都没说让本王还什么,怎么还?”

“你偷……”

忽然,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代善的声音,“谁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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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4

(忽然,行走的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代善的声音,“谁挡路?”)

知代善对梅迦逽多有不善,凤凰打马上前两步,眼中多有防备的看着她,“代善公主。”

“本公主当是谁呢,原来是……”

看着代善眼中明显的不屑,凤凰心叹,幻儿小姐说的极对,代善和小姐比,当真是不够格,这位北齐三公主被她的父皇和母妃宠爱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以她这样的性子,小姐若真想拿她,怕是让她哭都找不到旮旯弯儿。

带着代善和北齐使者进宫的礼部尚书易铮连忙上前打招呼,“梅将军。”

梅迦逽不疾不徐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易大人。”

见易铮招呼完退到一边,凤凰端了端身子,“走!”

驾着梅迦逽马车的车夫立即打马前行。

见梅迦逽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代善手抓到自己腰间的长鞭,刚想出手,被思摩按住。

“哼!”代善瞪着远去的白色马车,喝问思摩,“思摩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个赶车冲过来的马夫?”

思摩看着梅迦逽的马车,语气充满了探究和钦佩,“公主,你见得人还不够多,经历的事情少,此次来东淩,我可是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

“一般车夫的马鞭不过两臂长,刚才梅迦逽车夫手中的马鞭却缠了三股,是一般马鞭的三倍。那,恐怕就不是驱马用的呀。”

代善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很长。”

“公主,一个二十岁的女子能坐四匹白色汗血宝马的华贵马车进出皇宫,执掌东淩百万雄师,可不会简单啊。”思摩忧心忡忡的带着代善向前走,看着前面的易铮,压低声音道,“昨夜我们夜闯辅国大将军府,你定也没发现将军府管家的问题吧。”

“那老管家什么问题?”

“他头发近乎全白,可身板硬挺,说话中气沉厚。梅迦逽的车夫和管家,怕都是功夫不低的高手啊。”思摩叹息,“梅迦逽领兵攻占我北齐十城时,阿史那杰可是亲见她身边除了贴身侍卫凤凰、涅槃,还有二十个精骑侍卫,我们在东淩见梅迦逽几次都没见到那些侍卫,她到底有多深的实力,难测啊。”

第一次出北齐的代善总算有点惧意了,“她那么厉害?”

“天下第一奇女子。”

“可她似乎害怕见我。”

“人家不是怕,是你还不值得她出面。”

听到思摩的话,代善脸色渐渐不高兴,“我是公主,她不过一介宰相的女儿。”

“你可知天下多少男子想得到她?包括各国的陛下。”

“父王也会想吗?”

“当然。她有让一个男人称雄于世的智慧,也有让一个男子被世人艳羡的容貌。”

代善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她是瞎子。”

“她非先天失明,未必不可治好。”

马车经过代善一群人后,原本被东方闲搂在腿上的梅迦逽推开他,坐到一旁,脑中无法控制的想起他对东方烨说的话。‘代善为臣弟妻后,臣弟自当容让忠诚于她。’

东方闲看着偷偷离他越挪越远的梅迦逽,马车出了朱雀门后,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王爷,我们都有各自该遵守的规矩了。”

梅迦逽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不难听出她心中的伤意。只是,再殇,那份想和东方闲划清界限的态度亦表达的明明白白。

出乎梅迦逽意外的,一向不会将情绪对她直接表达出来的东方闲抓着她的手竟越来越紧。他虽不言,她却从他指间的力道中感受到一种压抑在他心头的东西,他的沉默加力,更刺痛她的心。那股无法明说的痛苦压着他,亦何尝不压着她。

从朱雀门到南羽闲王府,一路上,东方闲拉着梅迦逽的手,她挣一次,他紧一点。最后,梅迦逽忍住手腕上的痛意,借着另只手的帮忙,用力扭出东方闲的手掌。

不管多痛,她都不能留恋,他润如温水的感情会把她的原则消磨殆尽。人人的心都可乱,她不能。‘梅迦逽’三个字在世人眼中就是冷静、智慧、胜利、保家卫国的意思。心若乱者,行事必乱,他人乱来不过影响一家,她乱则误一国,为人君,为人将,为人女,她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这一世,感情于她,就是天上的北斗七星,比旁的更闪亮,却只能指引她出征时归途的方向,不能碰。而他,七星中最亮的那颗。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姐,闲王府到了。”

梅迦逽正了正身子,眸光空洞,竟是端着和朝臣们说话的口气道,“闲王爷,请!”

马车里静得有些不可思。

觉出东方闲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梅迦逽面色愈发平静,她想,有些事情,到此结束,也好。

紫竹香气轻轻波动在车厢里,东方闲走出马车,刚要迈下轿凳,倏而收住脚,返进马车里。

“啊!”

梅迦逽低低的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