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高呼生四起,阮婉也都看呆。

她从未来过南郊,这般场景她也没有想象过。

不过邵文槿刚开始便拔得头筹,阮婉也是笑逐颜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清脆响声,高入平也一箭射落酒壶,不落人后。

众人迟疑时,方知高入平方才一箭不是冲酒壶去的,而是冲酒壶的吊绳去的。这一箭射穿吊绳,酒壶掉落算一份,而一箭双雕,箭支穿过吊绳直往另一根吊绳而去,顷刻间,又一酒瓶掉落。高入平逆转局势,瞬间拿下两分。

旁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高入平看向邵文槿,戏谑一笑,并非只有你一人会投机取巧!

邵文槿亦是笑起来。

阮婉却恼得不行,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酒瓶只剩六个,他还只拿下了一个!

进入下一轮的名额只有两人,他要是连这一轮都过不去,之前的大放厥词,才真真是丢死个人了!!

阮婉都替他闹心。

再看他和邵文松对视一眼,继而纷纷拉弓,料想又是一波较量的紧张时刻。

阮婉不觉屏住呼吸,心思悉数放在邵文槿身上,目不转睛。现场本就吵杂,她又全神贯注,便根本没有留意马厩的骚乱。

她的位置最好,却也离马厩最近。

马厩里还有二三十余匹待驯服的烈马。

马蹄长啸,阮婉浑然不觉,恰逢邵文槿拉弓挽回一分颓势,阮婉不禁眉开眼笑,邵文槿却徒然僵住。

常年跟随父亲在军中,这般声音再熟悉不过。

行军埋伏,以乱马冲击阵型,对方措手不及,损伤惨重都是惯用的计量。

眼下,分明是群马受惊!

而他记得,阮少卿先前就坐在离马厩最近处。

马厩里都是尚未驯服的烈马。

“阮少卿!!”邵文槿猛然转身,一瞬间面色煞白到极致。

阮婉微怔,愣愣抬眸看他,耳畔声响才又转眸,就只见二三十余匹烈马朝她冲过来,心中骇然,吓得说不出话来,脚下却是动不了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22号的,~~~~(>_<)~~~~

虽然还欠了几章,人家章节没有缩水哦~

今天还有一章更新,周六嘛,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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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病怏怏

第五十一章病怏怏

阮婉确实吓到了,而且是吓呆了!

她原本就怕马,而眼前这群烈马朝她发疯般跑来,阮婉根本忘了要如何动弹。南郊驯马师吹着口哨也全然无用,都是尚未驯服的烈马,哪里听得懂。

马一受惊,便悉数从马厩中冲出疯撞,栅栏和木桩皆尽撞飞到空中。“啊!”阮婉下意识闭眼捂住耳朵。

看席上也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达官贵族子弟,也跟着一边尖叫一边退开。

即便有人想上前,也被一旁之人抓住,现在上前根本就是找死,冲出去的人也所幸退了回来。

不要命了吗?!

阮婉吓懵,根本不知周遭如何。

冲在最前面的头马装上了远处看席支撑的主梁,顶棚摇摇欲坠,阮婉来不及退,就被跌落下来的顶棚压在地上,爬不起来。

现场乱成一团,守卫的士兵闻讯纷纷上前,却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众人等逃得安全处才惶恐回头,不知昭远侯如何。先前就见他被倾塌的顶棚压下,受惊的马群又纷涌而至,眼看就要践踏上。

“昭远侯!”有人惊呼。

阮少卿个头本就娇小,平日里他人虽是咄咄逼人了些,但那幅娇滴滴的模样,只怕一马蹄下去,根本受不起。

也有人吓得手脚冰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更有甚者,惊得直接晕了过去。

幸而顶棚倾塌之处,多为松软的草屑和绒毛,阮婉没被木块和横梁砸中。慌乱爬起身,抬眸却见马蹄在额头正上方,只欠分毫便踩踏在自己头上。

如此近距离的恐惧冲击,阮婉“哇”得吓哭。

“阮少卿!”近侧是邵文槿的疾呼声,阮婉兀得一滞,还来不及回头看他在何处,就被他从身后凌空抱起。翻身而下,马蹄就从她眼前划过,再迟一秒就葬身马蹄下。

“邵文槿~”阮婉感触得唤出声来。

“不怕。”邵文槿抱起她,急促呼吸,声音低至尘埃,却带着特有的暖意。

她便也像攀上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多想,紧紧抱住他,头贴在他胸前。他的胸膛却结实有力,缱绻怀中,份外踏实安心。

他的心跳掷地有声,镇定中有掩饰不过的慌乱,却触手可及。

马蹄声近在耳畔,阮婉不敢看,也不知晓他是如何躲闪和避过,唯有那句“不怕”就着胸膛的暖意,似涟漪般道道泅开在心悸。阮婉就将他衣襟攥得更紧,柔软的身体贴合一处,呼吸抵在她额间。

邵文槿却浑然不觉。

自己要在乱马中躲过都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累赘阮少卿?

邵文槿高度警惕,分毫不敢大意,后背也险些撞上好几次,引得远处惊声尖叫四起。

每每如此,怀中的人都是一僵。

他知晓阮少卿胆小,又尤其怕马,更不敢探出头看,几次扑倒滚落过都有意将她护在柔软处,自己擦了一身伤,跌撞闷哼也不吱声。

临到马群边缘,邵文槿才似心中沉石放下一半。

正欲冲出,坍塌的棚顶下却又突然窜出一人。

竟是又惊又恐的陆子涵!

“救救命”

邵文槿脚下猛然一滞,近旁十余头都是受惊烈马,迎面冲撞就顷刻毙命。

陆子涵?阮婉亦是一惊,“邵文槿~”

邵文槿眉头皱紧,低头看她一眼,便骤然将她从怀中扔出。

阮婉重重摔出,滚出好远开外,阮婉痛得眼泪落出来,后面冲上来的禁军才将她护在身后扶起。

惊慌中,阮婉回过身来看向邵文槿,便见他抓起早已吓呆的陆子涵滚落至一处,四围皆是受惊马匹。

阮婉兀觉心提到嗓子眼儿,方才他就是这般一直带着她逃出来的?!

邵文槿阮婉懵住。

下一刻,便见他同样将陆子涵扔出,回身躲开前方冲过的烈马,却被身侧马匹刮上,重重撞上一侧的树干。

半人粗的树干中间裂开,人再弹得摔落在地。

“邵文槿!”阮婉嘶喊一声,水汽浮上眼眸,氤氲里便模糊得看不清周遭。

远处赶来的禁军才一涌而上。

近处,就是高入平反应最快,直接将他单肩扛起,顷刻脱离烈马的活动区域,直至此刻,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回。

“算你命大!”高入平勉强开口,语气份外不好听。

邵文槿微微捂住腰间,眉头皱了皱,忍住没喊痛,只道了声谢。

高入平却是冷冷一哼,不肯领情。

阮婉扑了过去上去,鼻尖都是红的,“你要不要紧?”

直入主题,连称呼和旁的话都没有。

一脸惊慌失措,喘气不停。

邵文槿看了看她,应是没摔着,才挤出一丝笑容,打趣道,“没事,就是方才起不来,还是劳烦高兄帮衬的。”

哼!!高入平这一声就似喷出火来。

邵文槿忍俊不禁。

阮婉却是不信他没事的。

正逢邵文松跑来,高入平就顺手撒给他,邵文松脸色铁青,“哥!”

高太尉才从远处慌乱跑来,“快让老夫看看,少卿,文槿,子涵,一个个都有事没有?”

好好的南郊赛马会,因着烈马受惊而意外中断。

昭远侯险些丧命马蹄下,陆子涵吓得半死,邵文槿被撞飞到树上,今年的赛马会史无前例的惨状。

高太尉事后怄死了气。

原本是为高入平摇旗助威去的,结果邵文槿和高入平的比试却不了了之。

邵文槿主动认输,若是没有高入平挺身而出,他怕是要再被马蹄踩上两脚,愿赌服输,他信守承诺。

高入平则是更气,邵文槿,你竟然如此看不起我高家!

我高入平是趁人之危的人?!!

你我来年再战!

邵文槿啼笑皆非,奈何腰上的剧痛,也没有力气和他再多争辩。

一场有惊无险,结果是阮婉毫发无伤,陆子涵轻微扭到了脚踝,反而邵文槿却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而阮婉哭哭啼啼的模样,邵文槿怕他看出端倪,就让邵文松帮衬掩盖过去,其实当下,腰上和手臂都动弹不得。

邵文槿自幼混迹军中,磕磕碰碰,从马上摔下都是常有的事,伤势轻重其实心中已然有数。

整个五月,邵文槿便都在将军府静养休息,也谢绝一切见客。

阮婉和陆子涵来了好几次,悉数扑空。

京中自然也是炸开了锅。

撇开高入平和邵文槿惯来高调的比试竟然意外中断不谈,听闻邵文槿为了救昭远侯,只身冲到受惊的烈马群里,京中震惊不已。

稍有常识便知,没有驯化的烈马受惊是何等场面?更何况还是二三十只的烈马群!

单单听闻就叫人心惊胆颤。

邵文槿弃弓就跑,一分耽误都没有,才能救得下阮少卿,当时众人吓呆,鲜有反应过来的。邵文松却是一清二楚,但凡有人迟疑半刻,阮少卿恐怕都已葬身马群中。

若非过硬的交情,谁会冒死冲上去?!

将军府的大公子何时同昭远侯这般熟念了?不是从来不对路的吗?

整个京城便都热议得沸沸扬扬,其中揣测最多的,就是莫非昭远侯的魔抓已然伸向了将军府大公子?

京中惋惜不已。

阮婉根本不顾不得气这些闲言碎语。

整个五月,她都没见到邵文槿,只听秦书说过公子安好,说侯爷不必来探,他不方便招呼。

阮婉又气又恼,什么叫他不方便招呼。

到了六月初,流言蜚语才渐渐平息下来,将军府的大公子谢绝见昭远侯,想来并非有何猫腻,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罢了。

一时间赞誉声四起,邵文槿在京中声望渐高。

阮婉却是被莫名贬低,邵大公子连昭远侯都肯救!

诸如此类,不甚枚举,整个五月,阮婉过得心不在焉。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中旬。

敬帝好蹴鞠,每年六月中,都会组织京中生力军塞上一场,得胜者赐以嘉奖。敬帝亲自主持,又钦赐嘉奖,算是至高的殊荣。

王孙贵胄后裔都消减了脑袋要在敬帝面前表现一翻。

阮婉过往最讨厌的便是这个蹴鞠。

像她这种斯文人硬着头皮参加这群野蛮男子的活动,简直难以用厌恶来形容。奈何敬帝钦点,她又推辞不了,就回回都是懒懒散散走走形式应付。

还记得刚认识邵文槿那年,她就抽签同邵文槿分到一场对手,邵文槿将她撞得眼冒金星,崴了脚在侯府中趴了一月。

是以,阮婉最讨厌京中的蹴鞠盛会。

每年叶心都要催上好些时候,她才心不甘情不愿换上蹴鞠衣服出府,好似赴刑场一般。

今年,却不待叶心唤她,早早便起了身,唤了叶心叶莲来此后洗漱,换上蹴鞠衣裳就坐了马车兴匆匆往场地而去。

留了身后错愕不已的叶心叶莲两姐妹。

侯爷又是哪根筋犯了?

阮婉一直记得当天邵文槿伤得不重,还同她玩笑打趣,阮婉不知他是为了何事在府中。

但她是女子,面子薄,人家都拒了好几回,她没好意思再登门。

六月中旬的蹴鞠赛,是京中子弟的常规项目,比起南郊骑射不知要正式上多少倍。邵文槿除非在军中,否则从未缺席过。

阮婉料想他伤势若是好得差不多,蹴鞠赛是会到场的。

前夜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晨间又想揣了心事,早早就醒了。叶心说,侯爷哪里用去那么早,阮婉就道,早去早回。

欲盖弥彰。

阮婉是来得最早的几人,找到她的位置落座,每每听到马蹄声响就坐直了身子,抬眸打量马车上下来的人。

直到辰时,都大失所望。

辰时三刻,终于见到了将军府的马车,阮婉嗖得一声从座位上站起,下来的却只有邵将军和邵文松两人。

阮婉托腮走神,好似忙碌了一日,生生得没有了滋味。

继而微怔,邵文槿是不是伤得很重?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直至蹴鞠场上,球兀得踢到她怀中。阮婉接住球,正欲踢出,却蓦地驻足,转向敬帝请辞道,“陛下,少卿觉得不适,想回府中休息。”

敬帝几番关切,欣然允诺。

“小傻子,看邵文槿,你去不去?”她总是不好意思再找上门,就拉着旁人一处壮胆。

结果宋颐之才从禁闭中出来,蹴鞠就更是玩得不亦乐乎,邵文松又在,他二人便如往常般较上了劲儿。

阮婉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往将军府去。

这一次,阮婉是翻墙进去的。

前几次被拒之门外,阮婉就恼得很,私下里叫了守口如瓶的赵荣承教她翻墙,时常以昭远侯府做演练。

今日,明巷里都去蹴鞠去了,四下无人过往,阮婉撞起了胆子,顶多旁人看见就看见,反正丢人也不是第一次。

“今日之事,你若说出去…”阮婉恐吓未完,赵荣承已然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侯爷。”

阮婉甚感欣慰。

阮婉不会功夫,个头又小,遂有赵荣承帮,但小心翼翼,折腾到了晌午才翻进院里,还险些摔到。

邵文槿房间她过去虽未去过,但是临近邵文松的,阮婉轻车熟路,待得某人屋前,深吸一口气,破门而入。

邵文槿犹在床榻看书,房门兀得被推开,便见一身狼狈的阮少卿。

邵文槿目光微怔。

四目相视,阮婉亦是怔住。

大白日便躺在床榻,阮婉其实心中明了。一方面是恼意,一方面是嘴上惯来不饶人,挥袖将房门一关,大步上前,戏谑道,“洪水猛兽也有病怏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