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如去到济郡赈灾,也没有带上叶心或叶莲。

北上西秦,也自然不该。这般分寸,阮婉还是有的。

叶心也知晓,只是放心不下才多问了一句,叶莲就也不假思索问道,“那可是邵将军与小姐同去?”

叶莲向来心直口快,庆州她虽未去,但三人自小一处长大,叶心也没有事会瞒她。自庆州回京,小姐的嘴就是肿的,还躲着不去见人,叶莲就觉不对。后来听叶心提起,邵将军知道侯爷是女子了,叶莲心中大骇。

但大骇归大骇, 匪夷所思却居多。

小姐向来同邵将军不对路,生了这般事,小姐只是处处躲着,没有像往常那般大张旗鼓打击报复,哪里像小姐平日里在京中的作风?

反倒是…

反倒是有几分小女儿的心思?

但邵文槿的事,叶心和叶莲都不敢多问,叶莲也是憋坏了,方才开口便后悔至极。叶心也狠狠瞪了瞪她,阿莲!

叶莲一脸尴尬。

阮婉却心不在焉,“他不去的。”

不仅心不在焉,还好似失望得很。

叶心和叶莲面面相觑。

阮婉浑然不觉,又才开口道起,“陛下让邵文松同我一道北上西秦。”

邵文松?

叶心叶莲皆是诧异出声,那人从前将小姐眼睛打肿过!是全京城都知晓的事情!!敬帝竟然让他与小姐同行?

叶莲恼意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让小姐同他一处,小姐若是再被他欺负如何是好?我要同小姐一道去!”

叶心略有责备,“阿莲!添乱做什么?”

阮婉却是不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敬帝金口玉言定下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一路都与邵文松一道确实无趣了些,更何况要足足四月。若是阿莲同去,倒是有人可以和她说话解闷,北上西秦,也就没有那般无聊了。

“那这次不带阿心,我们二人去西秦如何?”

叶心无奈,“小姐!”

叶莲却笑了出来,拼命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阮婉也轻笑出声,“阿心,这回让阿莲扮男子就是了,不然这一路,都没有人同本侯说话,多无聊!”

遂又上前讨好道,“好阿心,本侯从未去过西秦,也需要人照顾不是?”言罢朝叶莲使了使眼色。叶莲会意开口,“奴婢会好好照顾侯爷的。”末了,还特意补了句,“奴婢不会添乱的。”

叶心只得叹息。

卓文本要返回西秦京中复命,阮婉一行就正好与卓文同路。

此番出行西秦贺寿,自然比不得去往长风送亲时的大场面,况且几国之间又无战事,无需几千人的队伍。恰好江离要随行护卫,江离麾下禁军左前卫中的一支直接奉命同行。

人数不多,仅一百余骑。加之赵荣承尚在济郡,此次也不同阮婉一道。此番前往,算是轻装上阵。

次日晨间,叶莲早早便换了一身男装候着,头一次扮作男子,心中难免忐忑,不时弯眸摸摸额头发髻。

叶心就在一旁多番叮嘱,照顾好小姐,勿要惹是生非。

叶莲便笑呵呵应声。

阮婉则是一手拄着折扇,另一手托腮看着她二人。

阿心是姐姐,从小都比阿莲细心周全,所以无论她去何处,带上阿心的时候都要比阿莲多。阿莲虽然不说,心里却是羡慕的。

阿心阿莲姐妹二人,背井离乡随她远到南顺,其实也不习惯。此番能出远门看看,阿莲欢呼雀跃得很。

阮婉低眉一笑。

诸事准备就绪,只等江离来接。

江离向来守时,阮婉瞥过苑中日晷,今日倒是晚了些许,不知他再作何。又过了约一刻钟,阮婉等得有些烦,才见他匆匆到了府中。

“侯爷,定远侯突然提及在京中尚有要事,要推迟两日出发。”

阮婉嘴角抽了抽,临时有要事?

出行当天才道临时有要事?

当她是傻子唬不成?!

有人还果真是有病得紧!

驿馆当中,卓文莫名一声喷嚏。炎炎夏日,又不曾着凉,莫不是有人在咒骂他?

想起阮少卿那幅嫌弃模样,卓文兀得笑出声来。

昨日夜里,邵文槿登门造访,说有不情之请。

“哦?”

他与邵文槿尚无交情,在长风京中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实在谈不上交情,两人都心照不宣。

邵文槿也就不绕圈子,“能否请平远侯在京中多待两日?”

多待两日?

卓文闻言便笑,“邵将军…凭何让本侯多待两日?”

邵文槿也笑,“前年随家父出征巴尔,在边境见过平远侯与贵王。”言及于此,邵文槿点到为止,接下去如何也无需多言。

贵王在西秦北部虎视眈眈,一直被华帝视作眼中钉。而平远侯是华帝的心腹,手握禁军,竟然在巴尔国中暗会贵王。

卓文微怔,继而脸上笑意更浓,“本侯在南顺京中有要事未办,明日自会进宫向敬帝陛下说起,邵将军可有兴致陪本侯痛饮两杯?”

邵文槿莞尔,“难得平远侯雅兴,在下却之不恭。”

今晨,如约入宫觐见敬帝,敬帝自然客气。

遂才有了后来江离到侯府的一幕。

御书房内,前脚刚送走了平远侯,后脚便有近侍官禀报,“陛下,邵文槿求见。”

邵文槿?

敬帝朱笔一滞,思量片刻才放下,唤了声“传”。

邵文槿惯来沉稳,敬帝又有心敷衍,两人说了许久话都未提及到北上西秦一事。在此之前,邵文槿尚还拿捏不准敬帝意图,敬帝果真是有意,还是想让文松历练?

眼下,心中却明了几分。

脑中清明,多番猜测便油然而生!!

心底澄澈,所幸开门见山,“陛下,文槿今日是有一事相求。”

敬帝微顿,继而笑道,“但说无妨。”

邵文槿拱手而拜,“回陛下,文松是微臣二弟,年岁尚幼,过往又多病缠身,前年随父亲出征军中,才稍有起色。军中有父亲和叔伯将士照应,文松游刃有余,但北上西秦,出使他国,文松却从未应对,恐有纰漏。陛下好意要磨砺文松,微臣感激不尽,不该多言。直至方才在宫外遇到平远侯,才知行程会延后…”

言及于此,顿了顿,抬眸时,目光澹然笃定,“微臣想请命,代文松护送昭远侯北上西秦。”

敬帝缓缓敛了笑意,说他有意磨砺邵文松,就并未多言。知晓平远侯有时耽搁,才入宫求见。

一席话说得缜密,滴水不漏,还思量周全。

他若婉拒,又该拿出何种理由?

邵文槿向来聪明,不会听不懂他先前的意图,是知晓了他的意图,还要提起,敬帝凝眸看他,也不应声。

邵文槿也拱手低头。

良久,“文槿果真决定?”敬帝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语气。

“是!”应得掷地有声。

敬帝依旧不言,低头看着手中诏书,不知作何思量,邵文槿也就默不作声站在一侧。

片刻,近侍官禀报,“陛下,邵文松求见。”

这回,二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不仅敬帝,邵文槿也出乎意料。近侍官领了邵文松进入,脸色却是明显煞白,黑眼圈深浓。

文松?怎么会这幅模样?邵文槿至斯。

邵文松见到他也有意外,还是勉强使力跪拜,“文松辜负陛下厚望,西秦怕是去不了了。”

这幅样子,近乎脱水,连跪拜都有气无力,哪里还能出使他国?

敬帝关切,“起来说话,如何弄成这幅模样?”

邵文松尴尬看了看二人,才低声道,“大夫说…是误…误食了巴豆,要在家中歇息几日…”语气中有些委屈哀怨。

而巴豆?

邵文槿就僵住。

巴豆是何人管用的计量再明显不过!

但巴豆喂马,马都招架不住,更何况是人?眼见文松这幅模样,邵文槿心中虽有恼意,却不知何故,欢喜隐隐占据心底。

敬帝则是缄默良久,脸色并不好看。末了,才开口道起,“文槿,你代替文松,与少卿走一趟西秦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_<)~~~~

第六十八章 扯平了

第六十八章扯平了

由得平远侯所谓的要事耽误,阮婉一行拖了两日,直至六月初九才启程北上西秦。

卓文手握西秦北部数十万禁军,来时,虽然只带了亲信的十余骑跟随,各个都是西秦禁军中的精英。

去时,却有阮婉和南顺数百骑禁军同行。

军中素来有傲骨,人尽皆知。

既有傲骨就免不了要比对,要比对,首当其冲就是卓文与阮婉二人。

两人都是国中屈指可数的显耀侯位,又同时把持京中禁军,地位不言而喻。

但相较卓文的气宇轩昂,游刃有余,阮婉就显得脂粉气浓厚了些许。

是以,城门口初见阮婉,卓文手下的禁军便都各个笑开,就这幅娇滴滴的模样,御得住京中数万禁军?

笑谈不成?!

再加之昭远侯的传闻,但凡来过南顺之人,多少都听过一二。

断袖、奇葩、猥琐之流不在话下,还听说,当初禁军划归昭远侯麾下时,军中怨声载道,哀嚎一片,实为壮观。

禁军之中,对昭远侯不满的大有人在。

禁军虽在昭远侯麾下,昭远侯却是连禁军大营都未去过几次的。

阮婉年少,自小娇生惯养,又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哪里比得过卓文的风华气度。

相较之下,就好比在看她演过家家的儿戏,旁人自然要笑。

江离脸色遂也难看了几分。

怨不得旁人笑,连他都觉丢人显眼。

侯爷…确实拿不出手。

卓文一贯倨傲,手下之人作笑,他也不加阻拦。反是跟同一并笑起来,马背上便悠悠开口,“南顺山清水秀,鱼米之乡,国中女子各个温婉可人。如今一见,确实不假,想来不止女子,男子也清秀俊逸,”顿了顿,再补了一句,“唇若涂脂。”

有意调侃,身后禁军就纷纷作笑。

江离有些恼,麾下左前卫的一支也隐隐怒气。

君辱臣死,昭远侯再不济,旁人这般嘲弄,麾下禁军也面上无光。

阮婉却不以为然打了呵欠,先前便懒洋洋骑在马匹上,眼下,伸手在江离眼前挥了挥,面无表情道,“江离,你也给本侯笑一个。”

江离本就有气,别人戏谑她,她这个时候却还吊儿郎当来这么一句。

江离就差咬牙切齿。

西秦禁军笑得更欢。

阮婉便不再搭理江离,反是转眸笑吟吟看向卓文,几分无奈道,“平远侯也看到了,在我南顺国中,禁军各个血性,不负责陪笑,实在有失礼数得很,只能本侯笑几声来听听,如何?”

一语言罢,西秦禁军各个脸上都突然僵住。

唯有阮婉一人笑出声来,笑了片刻,笑到西秦禁军脸上都青了,她才又恍然看向江离,眉梢微微上扬,猥琐言道,“本侯方才是说笑呢,你们还真不笑?!”

江离莫名看她,嘴角不禁抽了抽。

阮婉眨眨眼,江离嘴角抽得更为厉害,只得皮笑肉不笑挤出两声,就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

阮婉却满意得很。

待得江离笑完,西秦禁军脸色更青。

任谁都想是二人有意唱得一出双簧,就缄口不言。

卓文倒是多看她两眼。

阮婉高傲瞥过,目光落在身后的叶莲身上,“都什么时辰了?邵文松人呢?”

先前没有看清,眼下看清侯爷身旁一身男子装扮之人竟是叶莲,江离更是一幅苦大仇深模样。

北上西秦,竟然!

竟然带近身侍婢!!

成何体统!江离恨不得一头撞死。

叶莲才道,“侯爷,过了辰时一刻了。”话音刚落,就闻得城中两骑而来,阮婉顺势望去。

原本慵懒的眸子就险些瞪出来。

邵文槿!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下意识就想往马车里躲,奈何众目睽睽,她要躲进马车就是丢盔卸甲,倒是坐实了京中近来关于她二人的传闻。

阮婉进退维谷,只得停在原处。

卓文也冷冷一笑,有人让他多待两日,原是打得这般主意?为了北上西秦换人,便将他摆弄一遭?

卓文哭笑不得,就不知邵文槿非要去西秦作何?

而阮婉定睛一看,跟在邵文槿身后的人并非邵文松,却是邵文槿走到何处都带在身边的秦书。

来的不是邵文松,邵文槿又带了秦书来,莫非?阮婉微鄂,邵文槿已勒紧马绳,江离倒是眼前一亮,“邵将军!”身后众人也拱手问候。

济郡洪峰过境,邵文槿在禁军中声望渐起,禁军中大抵都是信服他的,对待邵文槿的态度就明显要比阮婉热忱得多。

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阮婉没好气。

邵文槿就拱手执礼,“路上临时要事,耽搁了些时候,还请平远侯见谅。”

卓文会意一笑,“邵将军客气,临时要事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的,何来见谅一说。”

这番话中有话,自然只有邵文槿听得懂。相视一笑,旁人看来就默契得很。

阮婉不明所以,但两人这幅熟络模样,她嫌弃一瞥,“邵文松呢?”语气就好似邵文槿欠了她一屁股债。

邵文槿才转眸看她,悠悠道,“听闻前日误食了巴豆,来不了了…”

误食巴豆?

巴豆都可以误食?

这类耸人听闻,在场无不骇然。

于西秦禁军而言,骇然得是这南顺国中果真奇葩得很,误食巴豆这样的大事都说得这般轻巧。

于卓文而言,便是匪夷所思,邵文槿竟会为了北上西秦,连弟弟都喂巴豆?遂而对他有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