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心思花到别处,思前想后担心受怕,邵文槿就挑些小时的趣闻说与她听,阮婉忍俊不禁。

又说起陆子涵和高入平等人的囧事,仿佛活灵活现的画面跃然脑海。

她未到京城之前,陆子涵与高入平原本是不对路的,京中的贵二代也大抵分为三拨,陆子涵一伙,高入平一派,另外便是不在此类。

那时京兆尹头疼得很,听闻日日愁得寝食难安,又不敢得罪这些个小祖宗,阮婉来京之后,最高兴的莫过于京兆尹。

不论是陆子涵也好,高入平也罢,通通被挤到了犄角旮旯。她同睿王穿一条裤子,又有敬帝和京中禁军撑腰,京兆尹要操心的其实很少。

听闻京兆尹每年都要去慈云寺烧高香,祈祷昭远侯身体康健,横行霸道。

阮婉无语至极。

由得聊些闲话,走了半日也不觉累。

她走累了,他便背着她。

邵文槿不说她倒还不觉,眼前光景,她越发想念南顺京中那些奇葩,便是陆子涵,她也是想的。

印象中的陆子涵突然优点多多,也不似记忆中那般尖嘴猴腮。

若是能回南顺,她不同陆子涵交恶便是了。

过了晌午,停在溪边歇息。

西秦不比南顺临水而兴,夏日炎炎,又没有随身携带水囊,能在野郊找到小溪,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阮婉喜出望外,多饮几口,又扶水洗脸。

这几日来难得笑意。

邵文槿也在一旁饮水,她悠悠看着,撩起一丝水花至他跟前。邵文槿稍楞,转眸看她,她便捧了一手溪水泼他。

邵文槿始料不及,浇了一脸狼狈之像,阮婉欢喜笑开,还是头一次偷袭邵文槿成功。尚且不及反应,也被他泼了一脸水,先前自顾开怀大笑,还生生呛进去几口溪水。

阮婉只得加倍反击。思虑不周,她哪里是洪水猛兽的对手?

闹了稍许,邵文槿眸色一凛,环顾四周似是确认。阮婉怔住,顷刻便见他脸色一沉,抓起她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存稿《侯爷是良配》,这篇完结就开更,喜欢的请戳图穿越,么么,求个支持~

苍月国中三大难题,邻国的难民,姑娘的胸平,宣平侯府的孟既明。

作为“京城六害”的翘楚,孟既明表示,别国那些个侯爷简直弱爆了!痴情的,奇葩的,要死要活的,纯属闲抽!怏怏大国的侯二代,就该不误正业,游手好闲,吃喝嫖赌…

呃,等等,侯爷是处女座,侯爷有洁癖,侯爷不喝花酒。侯爷的正能量,就是吃苏姑娘的豆腐、睡苏姑娘的床、调戏苏姑娘其人!

侯爷是良配。

—— 呸!

第八十四章 破 相

第八十四章破相

阮婉立时会意,也不吱声多问。

野郊林间,草木夹杂,碎石铺地崎岖不平,不多时便气喘吁吁。

阮婉脚踝有伤,并未痊愈,慢走无碍,跑起来却时有扯痛。

咬紧下唇,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阮婉几次想开口,见得邵文槿眉头拢紧,脸色阴沉,先前的话隐在喉间。

邵文槿浑然不觉。

行军途中,若是突然遭遇危急要紧急撤离,他便习惯集中精力留意周围环境。

譬如当下,来的人不多,听声音约是不超过十人。也不像从郡城方向追出来的那批,该是原本就在野郊附近搜索的散兵。

邵文槿武将世家出生,精通的是调兵遣将,战场厮杀。身手自然不必江湖人士,轻而易举便以一挑十。他自顾不暇,阮婉又手无缚鸡之力,更不敢冒险大意。

加之郡城变故,对方误以为叶莲是昭远侯,才让他们趁机逃走。但叶莲本就是女子,瞒也瞒不住,对方发现阮婉另有其人是迟早的事。

眼下,即便他侥幸干掉这十人,阮婉的行踪不胫而走,后续只会寸步维艰。

脑海之中不断计量,拉着阮婉逃了良久,才觉手中湿滑。

遂而错愕回眸,才晓是阮婉出了一手冷汗。

不仅一手冷汗,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上隐隐汗珠,嘴唇咬得紫红,该是脚踝作疼,却不想扰他开口。

邵文槿眼中一滞,不作迟疑,俯身扛起她就跑。

“文槿!”阮婉不敢大声唤,轻语便似从喉间溢出一般,邵文槿没有分神作答,阮婉亦不再扰他。

身后脚步声渐近,阮婉依稀可以看到人影。心中微颤,咽下口水,大气不敢多出。

恰好行至草木茂盛之处,邵文槿蓦地将她放下,掩在草丛里,取下她脚上一只鞋仍至一旁,往远处折回,隐在草间。

阮婉趴在草丛中,心砰砰直跳,好像要跃出胸膛一般。

邵文槿则趴在稍远处,右手按紧佩刀,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片刻,将近八/九人从跟前穿过,阮婉捂住嘴角,心头害怕的时候就扭头去看邵文槿。

邵文槿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刚才过去共计八人。

三人持剑,两人持刀,一人身负弓箭,还有一人手无寸铁,使得该是暗器。

持刀之人是重击,持剑者身法灵活,弓箭是远程系,暗器主偷袭。

这样一组人马,放在战场上是以卵击石,或许并不起眼。但若是放在追杀的途中,则全无死角。

那方才便是他想错了,这几人根本不是前来搜索的小队。

如此行动默契,步调一致,该是常年在一处搭档任务,换言之,这是一组流窜在几国之间的佣兵。

有人不仅伙同西秦国中势力,要致阮婉于死地,便连江湖上的佣兵都有收买,是恨之入骨。

那他们即便逃出西秦势力范围,也必定会有人在苍月一路追杀,想要平安返回南顺,近乎遥遥无期。

邵文槿喜怒不形于色,阮婉也看不出来,只是闻得那几人脚步声停下,该是见到了她的鞋子。

能不能骗得过去?

四围草木不浅,阮婉看不真切,又不敢抬头去看究竟,只能从草木缝隙处模糊瞧见人影晃动。

那几人显然训练有素,即便脚步声停下,自始至终也一言未发,不提前透露半点信息。

莫说阮婉,便是邵文槿都心头一凛,这几人恐怕不好对付。

眼看邵文槿默不作声,右手兀自将佩刀按紧,许是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果然见他回头,指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阮婉,继而按住不动,是示意她不要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

阮婉怔怔看他,双手死死攥紧,尚且来不及反驳,便闻得有脚步声折回,邵文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手中兵器触到草木的声音,清脆作响,又带着刺骨的寒意,阮婉不禁哆嗦。

邵文槿沉稳未乱,屏息凝眸。先前的八人只折回了四人,他留下蛛丝马迹的目的也便是如此。

不指望对方全信,只要对方有一丝念想都会拆分开来,只要拆分开来,他和阮婉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了一半。

折回的这四人里,一人佩刀,两人持剑,还有一个弓箭手。

他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只要阮婉藏匿不出,他伺机而动,兴许可以在另外四人反应过来前,解决掉四人,带上阮婉逃走。

这是两军交战惯用的战术,邵文槿常年随父亲在军中,耳濡目染。

未及多思,脚步声便临到他头顶,阮婉敛住呼吸,唇角惊得全无血色。倏然间,见得邵文槿骤起,猛然将人按倒在草丛中。

自邵文槿将人按倒草丛中后,竟然毫无动静,阮婉心头就似缀了块千金沉石,又不知邵文槿如何。

待得那人挣扎不得,邵文槿才缓缓松开左手。方才死死按住那人嘴角,那人发不出声音,佩刀狠狠刺向他腹间。

明显少了一人,旁人立刻发现。草丛中藏匿有人,邵文槿抽刀。一人往自己这边寻来,另一人往后,还有一人是往阮婉处去的。

刚才打草惊蛇,三人都谨慎了许多,邵文槿寻不到时机。而持剑那人离阮婉越来越近,邵文槿无法,只得咬牙起身。近处一人刚好持刀,反应过来,就兵刃相见。

邵文槿不逊于他,他稍怔。

而邵文槿心思本就不在他身上,难免吃亏,左臂挨上一刀,那人眼中微鄂,原来邵文槿也是到这种程度。

待得余光瞥见持剑那人过来支援,并未发现阮婉,邵文槿窃喜。

有先前一幕,同他交战之人掉以轻心,邵文槿突然反扑,他措手不及,招架不住步步退后,等待增援,邵文槿究竟想尽快取他性命。

对方有三人,越往后拖,三人之间抱团照应,越是不利。

邵文槿不做他顾,竟也不躲开他的快刀,直接上前,胸前见血。那人一惊,他怕是不要命了?错愕抬眸,邵文槿已借势上前,不给他思考余地。

那人大骇,奈何远水不解近火。持剑之人未至,邵文槿干脆手起刀落。弓箭手放箭,邵文槿便拎起那人作挡。

不过霎时,情势突变,阮婉看得心惊胆颤,几次险些叫出声来,又怕让他分心。

邵文槿左臂受伤,方才又使力,一时没止住血。持剑那人又至,不给他分毫喘息机会。邵文槿应接不暇,一旁还有弓箭手做辅称,捉襟见肘。

持剑之人同他身手相差无几,相持不下,几次箭支都擦着他颈间过去。殊死搏斗,就与战场上的血腥不同,战场上有旁的将士帮衬,士气如山。

眼下,却被逼到此种绝路。

阮婉看得惊心动魄,全然没有旁顾。

自早前起,弓箭手就隐约见得草丛似是还有一人。加之邵文槿本来藏尚好,为何非要突然和其中一人纠缠上,该是为了转移另一人的注意。邵文槿奉命出使西秦,自当护昭远侯安好,能在此时突然现身,那隐在草丛中的人十有八/九是昭远侯。

眼看邵文槿与那人打得难分伯仲,他冷箭照旧,却悄然往阮婉处去。

邵文槿无暇旁顾,阮婉更没觉察。

阮婉的年纪身形都和描述中无异,画像更是烂熟于心,果然是昭远侯!弓箭手心头狂喜,目光贪婪若豺狼一般,拔箭就对准阮婉。

邵文槿隐约觉得何处不妥,一直放冷箭的人不知去了何处。脑海中一丝清明,未及多思,便猛然转头,也不顾不得在和旁人死搏,“阮婉,跑!!”

身后果真有人拉弓正对!

阮婉丝毫不知,反是他突然唤她,她错愕怔忪,却见邵文槿脸色煞白至斯,眼中的惊恐,竟会全然忘了动弹,任由那人迎面挥剑,划向他侧颜,也不让开。

顷刻间,鲜血染红剑刃。

“邵文槿!”阮婉声嘶力竭,再忍不住,倏然起身跑向他。

阴差阳错,由得阮婉起身,身后射出的箭支兀得扑空。好似劫后余生,邵文槿才觉右脸火辣吃痛。

现下,却根本顾不得同他纠缠,眼见弓箭手再拉弓,邵文槿不假思索,“趴下!”

阮婉稍楞,想也不想照办,邵文槿便挥刀扔出。

而那人心思悉数放在阮婉身上,有人许下价值连城取昭远侯性命,多少佣兵都已魔怔!

昭远侯就在眼前,他哪里会让到手的财富飞走?

便是见到邵文槿扔出佩刀,他也要瞄准阮婉。要瞄准阮婉,自己也不能动弹。胸有成竹,拉弓射箭的一瞬,邵文槿扔出的佩刀却正好扎进胸膛。

阮婉吓懵。

近旁的持剑者也才反应过来,十八/九岁,个头偏小,绿鬓红颜,又同邵文槿一处…

昭远侯?

邵文槿眸色一凛,那人却脚下一垫,一个跟头跃至阮婉身前。阮婉不及惊呼,下意识退后却跌倒在地,便见他朝拎剑朝自己扑了过来。滴血的剑刃,带着刺骨的寒意,阮婉惶恐别过头去,惶恐抬手作挡,“啊!!!”

那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猛然挥剑刺下。

她又哪里敌得过?!!

“阮婉!!” 邵文槿双目猩红,震痛心魄的嘶吼,就好似承受不起的窒息,剜心蚀骨。

眼见剑尖在空中滞留片刻,却兀得偏离轨道,无力掉落至一旁。那人难以置信看向阮婉,颈间的巨痛根本喘不过气来,下颚微微张开,想呼吸,颈间却被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扎中。

一句尚未道出,就栽倒在一旁,气息全断。

阮婉眼波微澜,“文槿!”言语间,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邵文槿心中一滞,俯身将她揽入怀中。惊魂未定,箍紧双手,就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阮婉…”

再险些,他就再见不到…

阮婉纤手抚上他脸庞,心中狠狠刺痛,喉间哽咽,良久才颤抖道出,“文槿,你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逃难环节结束,,

第八十五章 相许卿

第八十五章相许卿

入了九月,日头就突然转寒。

夏日里的燥热仿佛在一夜间扫去,清晨起身,单薄的衣衫都带了几许凉意。

阮婉不觉拢了拢外袍,窗外,一场秋雨,苑中的桂花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入秋,便该添些厚衣裳了。

过往在南顺,每年九月,敬帝和陈皇后都会命人做批新衣送到明巷。

她的个头娇小,陈皇后就特意嘱咐近侍官替她多做几身。旁人都说她在京中举目无亲,敬帝和陈皇后其实待她亲厚。

转眼,离开南顺京中三月有余。流落在外,更会时常想起敬帝和陈皇后来。

陈皇后有喘症,初秋夜里经常咳嗽难寐。稍稍用药就将好些,却反反复复,难以根治。阮婉曾在私下听闻,陈皇后是早前生煜王时落下了一身病根。

阮婉算是同陈皇后亲近的晚辈,有时会同宋颐之一道进宫侍奉。

陈皇后若是咳得厉害,宋颐之忧心忡忡给她缓背,阮婉便端了润肺的汤水伺候她喝下。

也不知她今年喘症犯得重不重?

她同邵文槿迟迟不归,敬帝同陈皇后也定是担心的。

再而后便是宋颐之,她不在京中,小傻子有没有跑去昭远侯府哭闹?他若哭闹起来是不同人讲理的,敬帝都能气得吹胡子瞪眼,旁人哪里劝得住!

思及此处,不禁低眉,顺手抚了抚左腕上的银镯,那还是过去小傻子送她的。

那时小傻子兴高采烈跑到她府中,说花八千两银子买了一只银镯送她。她万分嫌弃,要傻成什么模样,才会花八千两银子去买只银镯!!

买八千只都够了!!!

小傻子却瞪圆了眼,欢喜得眉飞色舞。

少卿少卿,这是长风明月楼的保命神器。卖镯子的人说了,他是来南顺参加武林大会的,结果走到半路,钱袋被人偷了。江湖人士要有气节,他拉不下脸来,更怕同道中人笑话,就躲在明巷悄悄卖手镯。

然后你就信了?!阮婉睥睨。

小傻子拼命点头。

身后的小路子欲哭无泪,江离险些连脸都抽瘫了!

西秦四海阁,长风明月楼,都是与南顺五大世家齐名的武林泰山北斗。明月楼以暗器闻名,若真是明月楼的保命神器,万金难求!

根本就是江湖骗子好么!

阮婉无语至极,还非得她带上,他才欢喜开口,少卿带着好看。

她又向来臭美得很。

闻言看向叶莲,叶莲果断点头,阮婉嘟嘟嘴,若是好看带着便是,反正又不沉…

她便带到了西秦。

小傻子,又救了她一次。

“夫人!”桃之在屋外轻唤,才恍然将阮婉思绪拉回。

听她应声,桃之便笑眯眯端了热水进屋给她洗漱。

阮婉随手接过,温热的水汽贴近脸颊的肌肤,甚是舒适惬意。比起月前的逃亡日子,眼下光景,就不知好了多少分。

阮婉问起邵文槿去了何处。

桃之才道,今日天气转凉,公子起早去了锦绣坊还未回来。

锦绣坊是楉城中有百年声誉的制衣铺子,成衣价钱虽然贵了些,但手工极好,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楉城在西秦南端,与苍月毗邻。

邵文槿想赶在今日晚间抵达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