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她是没错,但是她那一刀下去,父王和哥哥都没有办法能救她。

宋凉夜是故意的,她现在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他能拿自己的性命来做戏,也真叫她佩服。早知道如此,她那一刀真的就该朝着他的心脏捅下去,让他去九泉之下跟韩野忏悔。

宋凉夜昏迷了七天,七天之后也只是睁开眼看了床边一眼,然后继续沉睡。

程北望替他管着燕地大小事务,私下征兵,壮大左右两军。燕地的官员都各司其职,宋凉夜还可以放心地睡很久。

赵安居一眼也没去看他,哪怕后来他可以坐起来吃东西了,她也没出现。

挑灯来找过她,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伤是她造成的,不管如何都该去看看。

安居将韩野的灵位供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安静地焚香闭目,完全没理会他。

挑灯无奈,叹息着回去继续照顾主子。

等宋凉夜完全好了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踏进了赵安居的屋子,冷冷地看着她:“按照你哥哥的意思,你我该重新成亲了。”

安居跪在灵位前头,依旧没理人。

走两步进去看着那灵位,宋凉夜嗤笑:“正好缺个观礼的,本王不介意你在喜堂上拜他。”

第291章 哪怕你死在我面前

一个月没见面了,一来说的话就能把她的怨恨全部勾起来。赵安居转头,眼里满是厌恶:“跟死了人都过不去,王爷不怕遭报应?”

宋凉夜冷笑:“有什么报应都冲本王来就是,本王倒想看看。他化成厉鬼又能奈我何!”

今日本来是打算来好好说话的,伤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出来,也想心平气和地跟她聊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心里的火气就被她统统勾了出来。

“王爷只手遮天,他的确没办法把您如何。”赵安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但是人做错了事情,是始终会得报应的。”

不耐烦地伸手将她抓起来,宋凉夜低头看着她:“现在的报应就是你这样对我?赵安居,你记不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喜欢我的?”

“不记得。”安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只记得你在娶了我半月之后纳妾,纵容侧妃欺负到我头上;利用我,没有半点真心,甚至害我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而现在,真正爱我的人也死在了你手上。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恨你!”

瞳孔微缩,宋凉夜手猛地收紧:“你说什么?”

疼得皱眉,安居也没挣扎,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恨你!”

“不是这句。”宋凉夜脸色沉了沉:“什么第一个孩子?”

微微一怔,安居沉默了。

她太激动了,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看宋凉夜这表情,恐怕是打算问到底了。

手腕被捏得生疼,她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眼神。

“说啊!”

这事儿又不是她的错,有什么不好说的?冷哼了一声,赵安居伸手推得他后退一步。然后睁眼,心平气和地道:“你最喜欢的侧妃陈氏,买通了府里的大夫,明明诊断出是身孕,却说是一般小病,让我把打胎药当补药喝了,导致我小产。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一直没说。”

没什么大不了?!

心里猛地一痛,宋凉夜脸都白了,咬牙看着她:“孩子没了,还叫没什么大不了?”

抬头看他一眼,赵安居道:“是你自己说的。不想要孩子,每回侍寝之后不也让我喝避子汤吗?这意外怀上的孩子,没了不就没了,难不成还告诉你一声,又让你去追究我到底怎么怀的孩子?”

避子汤?宋凉夜笑了,心里窝火得很,喉咙也发疼,忍着怒意道:“你的避子汤,在你嫁给我的一个月之后就换成了补汤,只有府里的其他人在继续喝避子汤,本王为什么要问你的孩子怎么来的?赵安居,你是不是个疯子?身体那么差,就是因为小产了?”

怔了怔,安居没吭声。

她的药汤换了吗?为什么?一个月的时候陈氏还没有怀身孕。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怀的吗?可要为什么先怀上的是陈氏?

脑子里有点乱,安居抿唇。宋凉夜才是真正的疯子吧。到底在想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宋凉夜拖着她就往外走。

“干什么?”安居厌恶地想甩开他。

“少废话,跟本王来。”宋凉夜低喝一声,拽着她直接回到了主屋里。

主屋的地势和温度自然都是最好的,比起北院的潮湿,更适合养身。宋凉夜二话没说就叫了一群大夫来,挨个给她诊脉。他大吗划。

赵安居脸色铁青,十分不配合地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我没病。”

“没病就不能看看么?”宋凉夜冷笑:“毕竟嫁给韩野那么久呢,万一有个什么喜事,可别当成是本王的了。”

倒吸一口凉气,挑灯忍不住在后头拉了拉自家王爷的袖子。

分明是为郡主好,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女儿家哪里听得了这种话,可不得更讨厌他了吗!

宋凉夜一愣,也意识到话说过了。他其实就是想知道她如今身体怎么样而已。

抿抿唇,堂堂燕王是不可能道歉的,他走过去,直接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强行将她的手给拿到大夫面前。

意外的是,赵安居这回竟然没反抗了,乖乖地伸手到大夫面前,表情也平静了下来。

这是开窍了?宋凉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结果就看见她满脸的期待。

脸瞬间黑了下去,他转头瞪着面前的大夫。

几个大夫都打了个寒战,仔仔细细地把脉,生怕出一点差错。半柱香之后一个大夫出来对宋凉夜道:“郡主身子没有大碍,虽然底子差了,但是应该一直在调养。”

心里松了松,宋凉夜看着他问:“没有其他的症状么?”

“没有,请王爷放心。”

没有喜脉,也没有大病。宋凉夜的确是放心了,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奇怪的是,她脸上也没有太失望的表情。

本来就没有圆过房,会有身孕才是活见鬼,安居不过是想气气这人而已,奈何诊断结果出来得这么快,都没怎么过瘾。

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宋凉夜:“既然没有孩子,王爷可以放心放我走了吧?”

“你就住在这里。”宋凉夜淡淡地道:“不用回去北院。”

住这里?安居皱眉,这是他的屋子,两人还没重新成亲,她凭什么要和他一起住?

不等她提出异议,宋凉夜便道:“本王去侧堂住。”

安居:“…”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喜欢他得不得了的时候,他对她那么冷漠。现在已经恩断义绝,不共戴天了,他却赶着来对她好。

这一点也不让人感动,只让人觉得天道好轮回!

冷哼了一声,安居点头应了,这主屋比北院舒服多了,她干嘛不住。

宋凉夜没有开玩笑,当真搬去了侧堂,接下来忙碌了三天,伤口又迸裂了一次,府里人忙忙慌慌往侧堂跑,赵安居依旧没去。

她后悔的只是没有一刀彻底了结了他。看着韩野的灵位,安居觉得,以后哪怕宋凉夜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动容了。

半个月之后,宋凉夜伤口好了一些,便开始准备两人的婚事了。

第292章 相互报复吧

不同于头一次的匆忙,这回嫁衣的花色当真是宋凉夜亲自选的,礼节也格外郑重,甚至提前送了彩礼去赵地,算是对安居的重视。

看着桌上的嫁衣。安居没动。

宋凉夜睨着她道:“不试试吗?”

“有什么好试的,一身红色而已。”她道:“王爷放心,既然父王和哥哥都想让我与王爷成亲,我自然会好生配合。”

赵丰年亲自写了信来,她收到了。因为她差点让燕王没命,韩野的死又找不到是燕王动手的证据,所以无法替韩野讨回公道,相反,她还得老老实实跟他联姻。

你看,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错的是宋凉夜,要受罪的却是她。没了韩野,还要与仇人共枕,有那么一瞬间。安居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活得太累。

但是,看着韩野的灵位,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做一些事情,才对得起他九泉之灵。

宋凉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嫁衣,顿了顿,还是挥袖离开了。

赵安居说过的很多话他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一句,是很早以前她还没嫁给他的时候说的。

她说:“我嫁给你,你可莫要让我伤心。我这个人伤心起来,特别难哄的。”

他原来没把这话当一回事。可她,却是说话算话。

叹了口气,宋凉夜朝书房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实对付她,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很容易就被分走心神。这样不好,他不能再重复燕地内战时的错误,这一回,一定要全神贯注。

娶她,也不过是给赵地台阶下,让后头的联合更好进行而已,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然而大婚当日,宋凉夜站在喜堂外头,虽然板着脸,一双眸子却是亮晶晶的,惹得不少人盯着看。

这么多人无礼地盯着。燕王也破天荒地没生气,只问旁边的挑灯:“郡主准备好了没?”

“王爷别急。”挑灯笑道:“已经打扮好了,在等吉时。”

“身边有人陪着吗?”他始终觉得不太放心。

“有看剑守着,应该不会出问题。”挑灯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韩野的灵位…当真要搬到礼堂上吗?”

宋凉夜抿唇,小声询问:“这样做很伤人?”

废话啊,岂止是伤人,简直是要让郡主埋下深仇大恨!

轻咳两声。挑灯也没敢这么明说,毕竟一直以来自家主子的命令不管对错,都没人能反驳。他能这么小声问一句,已经是难得。

“大喜的日子,就不必寻那晦气了,王爷觉得呢?”

先前对她说那话也就是一时气急,现在想想,也真的没必要。宋凉夜抿唇,挥手道:“把那灵位供去佛堂好了,让那个谁守着,她不是颇有修为吗?”

那个谁说的是宁淳儿,先前无意间与星宿老人交谈,得了星宿赞赏,后又得天宁寺主持赞赏,想收去做徒弟。宁淳儿没有允,依旧守着那一方小佛堂,导致不少人上燕王府来不为见燕王,倒是去找她参悟佛理。

说起来宋凉臣也真是厉害,留下这么个侧妃,竟然遁入空门,六根清净,比他狠多了吧?

“奴才明白。”挑灯应了,飞快地去传话。

赵安居今天真的格外配合,不吵不闹,耐着性子行完了所有的礼,然后与他拜堂。

宋凉夜微微勾了嘴角,接过她递来的茶。

她有个小动作,递茶的时候像是无意,长长的食指指甲碰到了茶水,然后端给他。动作很粗鲁,也就把这小动作掩盖掉了。

然而,宋凉夜是会下毒的人,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他。

赵安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顺,她还是想杀了他。

垂了眸子,他将茶接过来,放在一边没喝,然后起身吩咐众人:“开宴吧。”

身边的人都出去招呼,安居从面帘的缝隙里看着面前的人,神色有些紧张。

被发现了?还是他就是这么不守规矩,不喝这茶?

可能…前者的几率较大,但是,这茶是别人递过来的,他没有当场抓包她下毒,那也就没有证据。

收回手,安居将指甲里的毒都抹了,平心静气地起身,跟着喜娘去新房。

洞房花烛夜,宋凉夜在外头耽误了一会儿就跟着进来了。

行过礼,他坐在她身边,挑灯和看剑都闭门出去了。

安居掀开面帘,假笑着看着他道:“王爷饿不饿?”

宋凉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听见这话更是眸色一沉。不过他没质问什么,只低声道:“有点饿了。”

“那尝尝他们准备的桂圆银耳莲子汤好了。”她伸手指了指床前的矮几。

金色的瓷碗盛着的东西,是对两人大婚的美好祝愿。宋凉夜看了一会儿,当真伸手去拿了起来。

汤汁粘稠,看起来很香甜,要是他没给老燕王当那么多年的杀手,没识遍天下奇毒的话,这会儿可能就当真把这汤给喝了,然后中“断肠”而死。

她的心可真够狠的,“断肠”是最令人痛苦的毒药,喝下去不会马上身亡,会腹痛一个时辰,让人生不如死,最后七窍流血,魂归西天。

这得有多恨他?

低笑出声,他将碗递到赵安居面前:“你喝么?”

安居连忙摇头:“妾身不饿。”

“来尝尝好了,就一口。”他眸色深沉,强硬地把碗推过去。

脸色白了白,赵安居抬头看着他的眼神。被识破了吧?她这点把戏可能当真是太嫩了,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以宋凉夜的性子,她想杀他,他一定会先动手了解了她。这碗莲子汤,算是她自作自受。要是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追上韩野。

咬咬牙,她当真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就要喝。

“疯子!”一挥手把她手里的碗摔了出去,宋凉夜眸子里全是怒火:“你当真是疯了!”

安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他按在了床上,嫁衣被粗暴地撕开,嘴唇也被堵住。

宋凉夜像一头野兽,半点没有要怜惜她的意思,疯狂地侵占她,撕咬她的脖子。

她想反抗,手腕却被他狠狠捏住,两只手一起固定到了头上,腿也被压得死紧。

“想杀本王?你可以再试试。”

凉凉的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从她背后一路爬上脖子。身前却又被他炙热的身体熨烫着,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赵安居没忍住掉了泪,身上的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兴奋了,像是要把她撕成两半一样地侵犯。

哭了一会儿,安居冷静了下来,麻木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的汗水落在自己脸上,死忍着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女人可真善变。”他喘着粗气道:“以前你最喜欢本王宠幸,现在却跟个立牌坊的妓子一样,有什么意思?”

看吧,这人说话,永远只顾自己痛快,不会考虑别人丝毫。

安居轻轻笑了一声,心里一片死寂。他双尽才。

他说得没错,的确是个又要嫁他,又不想与他亲近的妓子,当婊子还立牌坊,就是她赵安居。磨磨蹭蹭有什么意思,干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了!

宋凉夜想造反,绝对不会在这个关口再与赵地决裂,所以,哪怕她再刺杀他又如何呢?他能拿赵地如何?

想通了这一点,在春潮褪尽之后,赵安居伸手就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宋凉夜闭着眼睛躺在她旁边,精疲力尽,真是好机会吧?

她没犹豫,拔出匕首来就猛地插向他的心脏,这回对准了,她定然不会再给他留命!

然而,她没想到,宋凉夜哪怕是闭着眼,却还是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睁眼,一双眼里波澜不惊。

“你功夫还没到家。”他道:“早些休息吧。”

手里的匕首被硬生生掰走,安居愣愣地看着他,就见他将枕头翻了过来,把发簪等所有尖锐的东西都一并锁到了旁边的柜子里。

“再起这样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让你累得没力气。”

安居震了震,十分错愕地看着帐顶。

不太对劲吧,这宋凉夜是不是换了一个人?报复心不是很强吗?她都这样对他了,为什么不杀了她?

身边的位置一陷,他重新躺了回来,伸手像是想抱她,却顿了顿,又收了回去,背对着她继续睡。

她没怎么见识过宋凉夜的功夫,但是就刚才那一抓的力道,她发现了,自己可能真的杀不了他。

身体酸疼难忍,安居闭了眼,也背朝他,窝在床的角落里睡了过去。

之后,她还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比如放暗箭,或者下无色无味的毒,再或者雇佣杀手、放迷烟。

然而宋凉夜就跟陪她玩一样,抓着了她好多次,都放过了她,虽然被暗箭伤了点皮肉,却也没惩罚她。

只是晚上会在床上变着法地使劲折磨她,房事本该是鱼水之欢,在他们两人这里,活生生变成了相互撕咬报复。

年底的时候,宋凉夜聚集了大量士兵,要进京勤王。安居觉得,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直接葬送了他。

第293章 押对了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造反,但是现在燕地虽然兵力强盛,却也没能力直接与朝廷对抗。宋凉夜此回去勤王,不过是带兵压城,想逼迫圣上还回燕地被分割出去的领地。

京城里盛传九皇子要篡位。所以他这回进京,是名正言顺的。

然而宋凉夜怎么想也想不到,赵安居会偷了燕地军情册,让人送到了皇帝那里。

军情册上有燕地的兵力情况,屯兵之地分布和众多机密,除了燕王之外,是任何人都不能碰的。

但是,赵安居却凭借着他的信任,把册子送了出去。等他发现的时候,想去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伸手便狠狠打了过去!

“你想杀本王就算了,把那册子给皇帝,害的是燕地所有的人!”宋凉夜咬牙:“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自私?!”

安居站得笔直,这一巴掌很重。打得她嘴角出了血。但她没恼也没哭,反而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妾身自私,不都是跟着王爷学的吗?王爷什么时候也会考虑燕地百姓了?可真让妾身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