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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忙迎上去道:“他们说是一个八宝楼的伙计惹上了人命官司,想请你去做个证人呢!”

两个捕快又把方才说给杨氏的话又说给赵彩凤听了一遍,赵彩凤心下也一愣,小顺子怎么会惹上这事情呢?不过小顺子素来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对那个小马儿也是真好,昨天还在路上说,说是今儿赶早要去南风馆看看小马,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赵彩凤跟着两个大汉往外头去,穿过讨饭街的巷子,来到路口,就瞧见吕家老夫妻两正忙完了早市收摊回家呢!巷口停着一辆马车,正挡着他们进来的路,吕大爷推着小车四处张望,只迷茫的问道:“这大白天哪里来的马车呢?”

讨饭街门口鲜少会有马车,这里住的都是穷人,也都是一些穷亲戚,所以平常十天半个月也难见到一次马车的。

赵彩凤正纳闷呢,其中一个捕快只开口道:“别急别急,那马车是我们的,你们靠边,等我们先过去!”

赵彩凤看了一眼那马车,虽说是普通的平头油布马车,可毕竟也是马车啊,没想到现代请人作证不过就是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到了古代反倒有专车接送了。

赵彩凤正觉得纳闷呢,身后那大汉却不轻不重的推了她一把,开口道:“快上车吧,一会儿错过了开堂的时辰,你那好兄弟可就没命了!”

第94章

却说杨氏送走赵彩凤之后,就关上门继续忙家务去了,只是没过了一会儿,门外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杨氏便觉得有些纳闷,这一早上的,怎么就这么热闹呢?

“来了来了,这又是谁呢?”杨氏只上前打开门一看,却是两个年轻一点的捕快,穿着和方才两个稍微年长一些的捕快一样的衣服,见了杨氏便开口问道:“这位大婶,请问八宝楼的小赵是住这儿吗?”

杨氏虽然心里纳闷,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回道:“是住这儿,你们这顺天府尹怎么出来找人怎么也不相互打个招呼,方才我闺…儿子才跟你们的人走了。”

那两个捕快听了,只疑惑道:“大婶,你说什么?跟我们的人走了?我们这才刚从顺天府尹出发,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这讨饭街,您说您儿子跟人走了,是跟谁走的?”

这下杨氏也奇怪了,只瞪着双眼,来回打量了一番门口这两个人,只开口道:“当然是跟你们顺天府尹的人走了呀?刚才不是你们的人说,小赵在八宝楼的一个朋友惹上了官司,让她去公堂上给那人作个认证的吗?”

“这话是不假,可咱才刚来,你儿子到底是跟谁走了?”其中一个年轻捕快已经一脸严肃的看着杨氏,觉得杨氏没准是在妨碍公务了。

杨氏一听这话,再回头想了一想,顿时就着急了起来,只哭了起来道:“什么?方才那两个彪形大汉不是你们顺天府尹的?那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两个明明也穿着这样的衣服,这下糟了!我的闺女被你们给弄丢了!”

杨氏心下着急,便顾不得人在门口,只扑通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来道:“完了,我的彩凤,我的彩凤被人给骗走了!”杨氏一边说,一边抱住了其中一个捕快的大腿,哭着道:“这位官爷,求您救救我家彩凤,我家彩凤被人给骗走了!”

那捕快见杨氏这急得哭天喊地的样子,也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是为难道:“大婶你别着急,我们是来找你儿子的,你女儿丢了不归我们管啊!”

杨氏这时候也顾不得隐瞒什么身份了,只开口道:“你们要找的小赵,就是我闺女彩凤,她刚才跟着两个和你们打扮一样的人走了!那两个人说自己是顺天府尹的,带着彩凤去公堂上给人作证呢!”

两个捕快一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只开口道:“不好,有人把人证给带走了,难道是要毁尸灭迹?”

杨氏听了,只吓的眼皮一翻,顿时就要晕倒过去,另一个捕快忙把杨氏给扶住了道:“大婶,你别着急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出不了人命的。”又抬头埋怨另外一个捕快:“韦大哥,你吓唬这大婶做什么,咱还是快点去找人去!”

这时候东隔壁的吕大娘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也跟着出来看热闹,见一个没见过的妇人正在赵彩凤家门口哭闹,还以为是来找茬的,只开口道:“这位大婶,你在人家家门口哭什么呢?哪里有招来这么多官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两个捕快见了吕大娘,越发就糊涂了起来,心道怎么邻居反而不认识这租客的老娘,于是便问道:“你认识住在这里的人吗?”

吕大娘只安分的点点头道:“怎么不认识,住了好一阵子了,是一对小夫妻。”

“那你认识这位大婶吗?”

吕大娘看了杨氏一眼,只摇摇头:“没见过!”

两个捕快又不约而同的看了杨氏一样,只问道:“大婶,你究竟是谁?”

杨氏这会儿也愣住了,只抬起头看了一眼吕老夫妇,开口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小赵的娘啊,今儿一早才出来找我闺女来的,你们还不去找我闺女吗?干嘛都看着我呀!我闺女呢!”

吕大娘见杨氏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只开口道:“原来你是彩凤她娘啊,彩凤没走丢啊,我们刚才才见到她的,她不是跟着…”吕大娘说着,只有转头看了一眼这两个捕快,奇怪道:“她不是跟着你们走了吗?”

那两个捕快听闻,这才知道差点儿闹了乌龙,只问道:“这位大娘,你们说瞧见这小赵跟着我们走了?你们瞧清楚了没有,他到底跟着谁走了?”

“反正跟你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这不还驾着马车来的呢,我回来的时候那马车正好就挡在巷口,其中一个还上去牵走了让路的。”吕大娘只又看着一眼这两个捕快,摇头道:“你们找人也不兴这么找的,还来两次!”

这时候杨氏只哭了起来道:“这位大娘,彩凤被人骗走了,这两个才是顺天府尹的捕快,刚才那两个是假的!”

吕大娘一听,顿时也懵了,只开口问:“不…不会吧…他们骗彩凤走要做什么?”

杨氏只拉着吕大娘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个捕快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问吕大娘道:“大娘,你看清楚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没有?”

“看是看清了,可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就好像其中有一个,鼻子有些歪一样的,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吕大娘一边安慰杨氏,一边对两个捕快道。

这时候,忽然个声音从两个捕快的身后传了过来道:“除了鼻子有点歪,还有没有别的特征,比如皮肤是什么颜色的,头发多长?眼睛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身高大概是多少?”

吕大娘只抬眸一看,见两个捕快身后忽然就多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公子哥,虽然板着个脸,但看着还算面善。

“哟,这位小公子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这老太婆还真是要好好想一想了。”吕大娘拧着眉头想事情,那边两个捕快只一回头,见了那人顿时脸上便显出几分恭敬的神色来,只开口道:“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起来也是意外,萧一鸣被萧将军打了一顿,但萧夫人却还是不死心,依旧觉得他是块考科举的料子,所以只让丫鬟们好好照顾着,等好了还让他去书院念书去。萧一鸣虽然念书不行,可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孝顺孩子,所以也就答应了。

再加上这一次韩夫子会讲,是秋试前的最后一次了,所以萧一鸣便也准备乖乖的去了,临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一样想起了赵彩凤来,所以也就顺带想起了赵彩凤带着的穷秀才。

想想穷秀才要考科举不容易,萧一鸣便打算做个好人,反正也是顺路,就带着宋明轩一起去听一听,至少经过那次事件之后,总也知道宋明轩是个文章写的好,且又人品贵重的人。

萧一鸣自己学习不好,所以特别敬重学习好的人,虽然害得自己得了一顿鞭子,却也对他恨不起来。

萧一鸣只知道赵彩凤他们住在讨饭街,至于是哪个地方也不清楚,所以一路走便一路问,这么问着问着就听见了方才那两个捕快和杨氏的话。

顺天府尹赵家是萧夫人的娘家,所以这两个捕快对萧一鸣自然是认识的,且萧一鸣虽然是不上不下的老三,却特别得赵夫人的喜欢,顺天府尹的捕快还不个个都拍他的马屁。

“韦老大,小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京城还除了拐卖姑娘的勾当?”萧一鸣只开口问那两个捕快。

韦老大算是捕快中的头头,见了萧一鸣也是点头哈腰的,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那萧一鸣一听,顿时觉得大事不好了,赵彩凤这一去,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你的意思是,如今能证明那小顺子清白的,就只有八宝楼的小赵了?”

“是啊,所以大人才让我们过来请了小赵去给那小顺子作证,可谁知道居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你说邪门不邪门,我们接到大人的命令就出门了,居然还被别人给赶了先了!”

萧一鸣只拧着眉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里却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只问道:“知道小赵能证明小顺子清白的人有几个?”

“这可多了,今儿是公审,公堂外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大人审出了这条线索,就急忙喊了我们过来请人,哪里知道这还能被别人给截胡了!”

这时候吕大娘也想出了刚才那个人具体的样子了,只开口道:“回这位公子,那个人大约四十来岁,麦色皮肤,头发有些自来卷,个子约莫和这位小兄弟差不多高。”

那韦老大听吕大娘这么一形容,顿时眼神一亮,只开口道:“我知道是谁了,那人一直都在人群里头听审呢,我和小松才进去接了这个命令,出来这两人就不见了!”

萧一鸣忙道:“赶紧找去,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这时候杨氏也已经哭的差不多了,见萧一鸣一表人才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个管事的,只抹了抹眼角的泪,跪在地上向萧一鸣磕头道:“这位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彩凤呀,她才十五岁,都还没嫁人呢!”

萧一鸣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杨氏说赵彩凤还没嫁人的时候,心里头就像被戳了一下似的,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第95章

却说赵彩凤在跟着那两个大汉上车之后,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说她才刚来京城没几天,但是顺天府尹的捕快却也见过不少,有几个专门负责长乐巷这一个地段的捕快,平常也爱去他们八宝楼吃个便饭什么的,谢掌柜的和那几个人很熟悉。

赵彩凤低头看了一眼跟她一起上车的那个捕快握刀的动作,隐约觉得和平常见过的那几个人不太一样,脸上便堆着笑问道:“两位官爷,今儿怎么没瞧见左捕快和崔捕快呢?平常这一带的治安都是由他们两人负责的。”

那个脸上长满了青黑色胡渣的大汉听了,只随口道:“他们两个负责巡逻,我们是负责捉拿人犯的。”

赵彩凤虽然脸上还堆着笑,可心里却已经咯噔一下,心道这次完蛋了,遇上坏人了。原来她自己也不认识什么左捕快和崔捕快,是刚才为了试探人现编的。

赵彩凤稍稍稳住情绪,一边自责一边想办法。果然是到了古代的时间太长了,接触的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村民百姓,居然忘了这世上也是有坏人的,连前世的一点基本的防范守则都忘的一干二净的了。遇上这样上门查问的人,第一就应该问问他们有没有证件才对。

赵彩凤收起脸上的笑,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捕快,正要伸手去挽马车的帘子,那人忽然瞪大了眼睛道:“你干什么?”

赵彩凤吓了一跳,只开口道:“我…我看看是不是快要到公堂了。”

那人瞧了一眼赵彩凤,冷冷道:“公堂那边轮不到你去了,你只要乖乖的跟着我们走一趟,等这案子判了下来,我们就放你回去。”

赵彩凤只装作不懂道:“官差大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案子不是等着我去给小顺子作证吗?怎么就不要我去了?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正这时候,外头传来另外一个歪鼻子大汉的话语道:“少跟他啰嗦,主子吩咐了,先关起来,等过两天直接送到码头,扔到船上运南边去,到时候就算他能回来,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情,案子早判了。”

赵彩凤这时候已经完全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看样子这两个人才是和杀害小马儿真正有关的人,而自己意外的成为了小顺子的时间证人,所以要被…灭口两个字还没想出来,赵彩凤只笑着道:“哎哟我说两位大哥,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这种事谁摊上了都是躲还来不及呢,你们一句话,我保证守口如瓶,啥都不说,哪里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的呀?”

“臭小子,算你脑子还算灵活,只不过,这种事情,我们却信不得你,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车里头的那大汉却开口道:“大哥,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关起来还浪费粮食,不如直接咔嚓了他算了。”

“咔嚓了他,咱大摇大摆的过去讨饭街,谁没看见?下半辈子都当逃犯去?你个没脑子的!”

过了一段人多的路段,马车的速度忽然就提了上去,赵彩凤心中估摸着已经出城了,只开口道:“两位大哥,我发誓还不行吗?要是我说出去半个字,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那大汉看着赵彩凤一脸胆小怕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松动了,只开口道:“大哥,瞧这小兄弟挺识时务的样子,不如咱就放他一条生路,他要是敢出尔反尔,就把他那秀才大哥的手打断了,看他还能不能去考科举。”

赵彩凤一听,心里头咯噔一下,这回真是遇到歹人了,居然连家里还有个宋明轩都知道,赵彩凤一听,只噗通一下就跪下了道:“两位大爷,两位好汉,你们说咋样就咋样吧,可千万别动我哥啊,我们全家都指望着他呢!”

车外头的大汉听着赵彩凤这吓的魂不附体的口气,只想了想道:“瞧这小子的怂样,那爷爷就放你一马,只是这几天要委屈你在乡下住上几天,你若是不老实逃走,就别快我们不客气了,方才那院子里的人是你的老娘吧?我们兄弟可都看清楚了。”

赵彩凤心下又是一阵着急,杨氏这次可真是来错了时辰了,铁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两位爷放心,你们要咋样都行,只别动我的家里人。”赵彩凤嘴上一味的服软,心里头却也担心起小顺子。顺天府尹若是真的判下了罪行,这杀人的大罪,只怕不是要判个斩立决,也要判个发配边疆的。要是赵彩凤真的被他们关上几天,阎王爷也救不了他了。

赵彩凤咬了咬唇瓣,透过车帘的缝隙看见外头一路上过去的绿树、田地。路过某一段路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一阵阵叮叮咚咚敲凿山石的声音。赵彩凤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忽然就想起了这就是通往玉山书院那条路上要经过的一处采石场!

宋明轩不过比她早出来一盏茶的时间,而自己坐的这马车又这么快,没准这时候都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马车。可这车里坐着一个汉子呢,她又不能掀开帘子看,赵彩凤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想不出办法来!

萧一鸣这时候也带着几个捕快,开始在全城搜索了起来,根据吕大娘提供的线索,最后锁定歹徒驾的马车从西城门出去了。

萧一鸣原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可这时候事情紧急,他哪有心思坐马车,直接就征用了城门守军的马,一个翻身就上去了,两个捕快出门又没骑马,只好上了后头长胜的马车上,问道:“长胜,萧少爷这是怎么了?这一翻身上马咋还龇牙咧嘴的?”

长胜看了一眼萧一鸣飞奔在前头的背影,偷偷对两人道:“咱少爷几天前才吃了我们将军一顿鞭子,这会儿后背伤还没好呢!”

“那他跑个啥呢,这事情应该先回顺天府尹,报告了大人再做定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能作得了我们少爷的主吗?”长胜看了一眼韦老大,问道:“韦大哥,你这是要回顺天府尹呢?还是跟着我们少爷?”

姓韦的想了想,“还是跟着你们少爷吧,万一遇上什么坏人,那可就不好办了!”

却说宋明轩和刘八顺一行人倒是早早的就出门了,但他们并不干时间,且刘八顺和周、田两人说好了,就在去往书院的路口和他们会合,所以到了岔路口的茶寮上,马车便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这时候已近巳时,天气已非常炎热,宋明轩站在茶寮的棚子里遮阳,远远的就瞧见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过来,他便以为是周、田两人来了。刘八顺只看了一眼,开口道:“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商用马车,不是恭王府的马车。”

宋明轩虽然也知道京城里头的马车也是有规制的,但还没弄明白到底是看什么地方分辨的,少不得请教了一番刘八顺。

马车从茶寮边上的官道上飞驰而过,带起一番尘土,宋明轩瞧见驾车的人是一个歪着鼻子的中年男子,颇为着急赶路的样子。

两人要了一壶茶,一边聊一边等人,过了片刻,没等来周、田两人,却看见萧一鸣正骑着马飞快的朝这边飞奔而来。

宋明轩对萧一鸣还有几分愧疚之情,如今见他骑在马上意气飞扬的样子,心道他的伤应该是好全了,心里也只好过了一点。

两人见萧一鸣的马骑得飞快,并没有想要下来打招呼的样子,所以也没迎出去。萧一鸣却在经过茶寮的时候,微微朝着茶寮里看了一眼,忽然间手上缰绳一紧,那马长啸一声,扬起前蹄,片刻间就停了下来。

萧一鸣从马上翻身而下,扯动了身后的伤口,疼得脸上的表情都变了,见了宋明轩只劈头盖脸问道:“刚刚有没有看见有马车从这边经过?”

宋明轩被问了愣了一下,刚才经过的那马车之后,后面又来了好几辆马车了,况且这儿是官道,没马车经过可就奇怪了。

刘八顺素来知道萧一鸣和周、田两人有些不对盘,又怕上次的事情会牵连到宋明轩,便上前一步回道:“这儿是官道,过路的都是马车,萧公子这话问的奇怪?”

萧一鸣收了收掌心的马鞭,他一本正经的时候脸就跟秤砣一样僵硬,让人看着不敢接近,只瞪着宋明轩道:“你媳妇被两个坏人给抓走了,看城门的人说他们就从西门出来,赶车的是个歪鼻子卷毛的大汉,你最好想一想,见过这人没有?”

宋明轩一听这话,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只问道:“彩凤怎么会被坏人给抓走了?你怎么知道的?歪鼻子卷毛…”宋明轩这时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哪里还能想起什么歪鼻子卷毛来!况且他们停下来是喝茶的,也不是来围观路人的!

宋明轩急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只闭着眼睛回想那歪鼻子卷毛,视线不停的在地上扫来扫去,看着眼前的两个岔路口,不知道装着赵彩凤的那辆马车往哪里走了!

忽然间,宋明轩脑中一闪,视线停留在马路中间的一小片黑灰色的痕迹上。

第96章

赵彩凤坐在飞驰的马车中,脑中也是一片混乱,她试想了很多种办法,比如突袭制胜,快速跳车,然后飞快的逃走。但是最后每一种想法都被自己给否定了。

赵彩凤如今只是十五岁的身体,就算能推开眼前挡着的大汉跳车,跳下去之后也未必就不受伤,万一要是扭伤个腿脚什么的,别说逃走,就是爬走都不容易了。这会儿这两个人还没起杀人灭口的心思,这要是一反抗,把他们激怒了直接来个咔嚓一刀,赵彩凤只怕连吭气都来不及。

思来想去,赵彩凤觉得不动声色,顺便看看有什么办法,能不能给人留下一些信号。赵彩凤摸了摸身上的东西,别无长物,只有一直随声带着的小背包里头,放着两个昨天用剩下来的小枕头。

她今儿一早去茅房的时候发现大姨妈已经走了,但出门的时候倒是忘了把这东西给拿出来。

赵彩凤想了想,悄悄的侧过身子,用手指死命在面料上抠出一个小洞来。马车的甲板上有一个大约一公分的裂缝,可以看见车下面枯萎的杂草。赵彩凤把那小枕头往缝隙里面塞了塞,伸手用力挤了挤,里头的草木灰就顺着马车行驶过的地方一路落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样脑洞大开的痕迹会不会被人发现,但目前赵彩凤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草木灰越来越少,手中的小枕头只剩下两篇薄薄的面料,赵彩凤手腕一抖,那面料顺着马车地步的缝隙落到了地上。

对面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在闭目养神,外头歪鼻子大汉手里的马鞭扬得飞快,一下下的打在正在飞奔的马背上。

“你看什么呢你,问你话呢!”萧一鸣追到这里,也没辙了,这是出西门之后第一个拐弯口,这里一条通往京津码头,另外一条通往西北。萧一鸣朝着两边的路都看了一眼,两条路上都布满了马车车轮的痕迹。

萧一鸣见宋明轩还愣在那里呢,只开口道:“实在不行,就扔铜板吧,正面往左,反面往右!”

站在一旁的刘八顺听了,一脸恶寒,强忍着笑看了萧一鸣一眼,憋不住低下头去,抖了抖肩膀。

宋明轩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地上那一根细线一样的灰色粉末,一路顺着往前头走了几步,在左边的岔路口停了下来道:“我们往左边,那马车应该去了左边。”

萧一鸣只一脸不解,也跟着凑上来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左边,万一他们去了右边呢?”

宋明轩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要救出赵彩凤,时间紧迫,他必须让自己镇静下来:“感觉,如果你觉得是右边,那你去右边找,我去左边。”

宋明轩才说完,只急忙往马车上去,那边刘八顺也忙吩咐了茶寮里的老大爷道:“老大爷,一会儿要是遇见两位公子在这儿等人的,让他们不必等了,直接先去玉山书院吧,我和这位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办。”

两人交代清楚,只急忙就上了马车,宋明轩见刘八顺二话不说就来帮他,只感激道:“刘兄弟,你把马车借给我就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跟着另外两位公子去书院听夫子会讲吧!”

“宋兄快别这么说,嫂夫人出了事情,就算我去了书院,只怕也难以安下心来听书,还是跟宋兄一块儿先去把嫂夫人找回来吧!”

宋明轩闻言,更是感激不尽,两人遂上了马车,宋明轩只在车夫赶车的地方坐下了,一路上搜寻着那黑灰色的印记,见断断续续的,但的确是往左边的方向去的,马车只走到一个地方,宋明轩忽然就看见一片手绢一样的白布躺在地上。宋明轩急忙让车夫停了下来,只下了马车去捡起来一看,这不是他给赵彩凤缝的癸水枕又是什么?

这时候萧一鸣也翻身下马,见宋明轩手里拿着一个东西,便凑过来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宋明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含糊其辞道:“这是彩凤的东西。”

萧一鸣只看见那白白的面料上沾着尘土,看着有点像手绢一样的,心里兀自感叹:穷人家真是可怜,连一块大一点的手绢都没有…

赵彩凤手里的第二个小枕头刚刚洒光,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赵彩凤心下一紧,只急忙老老实实的坐好,那车里的大汉便从腰里抽了一根腰带出来,忽然间一把上前,就要去蒙赵彩凤的眼睛。

赵彩凤吓的往后让了让,小声求饶:“我自己闭着眼睛行吗?”

那大汉眼珠子一瞪,赵彩凤也不敢再反抗,只闭上眼睛,仍由他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来。

那人把赵彩凤的眼睛蒙了起来,在她后背推了一把,示意赵彩凤快点往里头走。赵彩凤只跌跌撞撞的往前头去,差点儿被门口的门槛给绊倒了,顺手就在墙上扶了一把。

从下马车到跨进一个院子,总共走了大约两百步的路,进了院子又是一层一层的,一共过了四道门,到最后一道门的时候,听见有人跟着两个大汉搭起了讪来。

“老胡,生意不错嘛!又来一个新的?”

“这不是店里要的,这是主子交代在这边关上几天,等过几天还要放出去的。”

“这么好的货色还要放出去?”赵彩凤虽然看不见那人的长相,可听着那声音,总有一种青楼老鸨的感觉,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最近风声紧,不想多惹事儿了。”

“怎么?城里头又出事了?”

“可不是,昨晚又弄死了一个。”

那人听了,连半点震惊的表情也没有,只麻木的哦了一声,又道:“死了就死了呗,那种地方死几个人不正常?”

“这回可不正常,被人给告了。”

“告了能有啥用,胳膊拧不过大腿,过几天还不是老样子。”

赵彩凤听了他们的对话,倒是依稀分辨出了一些门道,莫不是小顺子看见了什么,把那人给告上了公堂,然后那伙人恶人先告状,说是小顺子杀的人?赵彩凤这会儿心里也是又急又怕,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被人拉着,往一个房间里头推了进去。

这门一开,才听见里头一片呜呜咽咽的声音,赵彩凤跌跌撞撞的靠到了墙角,反手往上,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这一眼看过去,自己也吓了一跳。

阳光从大门的缝隙里挤进来,黑压压的房间角落里坐着十来个男那女女的孩子,大多都只有十二三岁出头的样子,见了赵彩凤只三五成群的抱在一起,用胆怯审视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赵彩凤咽了咽口水,这下她不止遇上了坏人,还进了贼窝了…

外头又传来那几个人闲聊的声音,“主子的意思,是把这小子给送去南方,直接卖了,等过几日有船的时候,跟那几个一起送走吧!”

“哥,你不是说不卖他吗?”

“不卖他?你以为这小子简单?机灵着呢!被我们抓来的有几个不吓的屁滚尿流的?”

“咋可能,他不顾他老娘和他哥死活了?”

“还是卖了,卖了安心!咱做这一行,还慈悲个啥呀!”

赵彩凤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大概就是那群人在京郊的贼窝,至于这里头的人,只怕都是和她一样,马上就要发卖的。

赵彩凤认清了现实之后,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她迅速的扫了一圈这房间里的众人,见有一个人一直背对着自己,默默靠在墙角,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盖住了那人瘦削的身体。

“姑…姑娘?”赵彩凤试探的喊了她一声,那人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赵彩凤只好稍稍提高了一些声线,又问道:“姑娘?”

那人这下算是有了一点动静,只回过头来,眼神木讷的看着赵彩凤,薄薄的唇瓣微微抿着,虽然脸色憔悴,可依稀还能分辨出几分秀美的姿色来。那人见了赵彩凤这身打扮,只吓了一跳,身子连连往墙角退了两步,口中喃喃自语:“你…你别过来…”

赵彩凤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一身小厮的装扮,只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道:“我是女的,姑娘你别怕,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将信将疑的看着赵彩凤,眼底似乎还有一丝疑惑,在瞧见赵彩凤那双指尖纤细的手之后,才微微确定了几分,只放下了一丝丝的防备,小声道:“这是人伢子关人的地方,你是哪家的丫鬟,怎么也沦落到了这种田地?”

赵彩凤听她这么说,心下也微微猜测出了她的身份,看她身上的穿着打扮确实和其他几个人不同,通身都是绸子的面料,虽然头发乱糟糟的,可手腕上还带着一个小银镯子。见她手上好几处都是被捋伤的伤痕,想来是有人要夺她的东西,她拼死护住造成的。

“我不是丫鬟,我是八宝楼的小厮,姑娘你知道这地方怎么出去吗?”

那姑娘见赵彩凤这么说,只落寞的垂下眼睑,小声道:“我连这是在哪儿也不知道,哪里知道怎么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