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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刘家隔壁一户人家死了老人,按照城里人的习惯,是要在家停灵二十七日的,所以这几天每日不分昼夜的闹,刘八顺早已经被闹的磨去了耐性,说是要卷着铺盖会牛家庄老宅去温书去了。

赵彩凤听了这话,倒也起了心思,宋明轩心疼孩子,自然从来没觉得厌烦,可孩子晚上睡觉,闹得大人睡不好,她还好,白天总能补觉的,倒是宋明轩白天又要看书,时间长了,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其实他也不用回老家去,这京城附近,总有一处能让人安静念书的地方,再不济,还回书院去也是好的,只是眼下乡试刚过,书院里大约也没什么人,只怕伙食上照顾不周,依我看,不如租一处清幽的院子,让他们两个人住进去,再雇一个婆子专门给他们洗衣做饭,这样就成了。”

钱喜儿听了,只挑眉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儿我家大姑奶奶过来,我就跟她说了,她只说回去让人问问,这附近有没有这样的宅子,若是有就租了住过去。我今儿原就是想来说这个事情,八顺一个人住过去,我也不放心,所以想来问问你的意思,可一见你们这一家三口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我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赵彩凤见她说着,就低下头去,倒还真带着几分娇羞,便嗔笑道:“你不早说!我就是为这个事情心烦呢,这团圆的日子将来有的是,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的,还是先把眼前这难关渡过了才好呢!”

钱喜儿见赵彩凤答应了,心下只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就回去了我有一个小世界。

又过了两日,刘家便差人来传了消息,说是就在贡院外头租下了一个宅子,正是今年乡试过后,落地的考生退租了的,正巧还没被人租下来,就直接让杜家大少奶奶给租了下来,原来杜家二房的少爷,今年秋试倒是中了举人,想趁热打铁再考一回春闱试试。

赵彩凤便把这事情跟宋明轩说了一声,宋明轩虽然舍不得赵彩凤和孩子,可是为了自己的功名,他也只能忍痛答应了,只望书房里面去整理起了行李。

当天下午,赵彩凤趁着宋修远睡觉的时候,跟着马车一起把宋明轩送到了住处去。两进的小院子只住三个大男人,宽敞的很。杜家不是小门小户,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贴贴,连门房看门的人都没漏掉。听说是宋举人来了,只忙着上前就搬行李,把赵彩凤和宋明轩给迎了进去。

两人才进门,就瞧见钱喜儿正在东厢房里面为刘八顺整理行李。见赵彩凤来了,便跑了出来道:“八顺在家时候就住东厢,我就还让他住东厢了,把西厢房留给了宋大哥,你看行不?”

赵彩凤便笑道:“他们两个在书院还挤一个房间呢,住那么宽敞做什么,一人一大间,倒是比家里还舒坦了。”

说话间下人已经把宋明轩的东西送进了西厢房,钱喜儿便继续道:“既是来拼一个功名的,自然是要住的舒坦点的,听大姑奶奶说,他们家老太太特意把家里手艺最好的一个厨子给遣了过来,说是要好好服侍好这几位将来瀚林先生呢!”

刘八顺承杜家这情自然是没什么的,他们本来就是儿女亲家,可赵宋两家和杜家没有半点关系,要实在说有关系,无非就是赵武在杜家的族学读了几年书,虽然每年赵彩凤也都送了礼过去,可那些东西,对于杜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杜家只怕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积善之家了。

“等孩子再大一些,我能脱得开身了,一定亲自去杜家,谢谢老太太,还要谢谢你家大姑奶奶。”

“你快别客气了。我家大姑奶奶说,我们是同乡,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赵彩凤听了这话,到底品出一些味道来了,大约是那刘七巧也品出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同乡气质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彩凤便进去西厢房里头给宋明轩打点铺盖,她弯着腰将床上的被子铺好了,却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牢牢给抱住了。

宋明轩将下巴抵在赵彩凤的肩头,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声音略显低沉:“彩凤,我人虽然在这里,可我心里会一直都想着你和孩子的。”

赵彩凤挣了一下,娇嗔道:“谁让你想着我和孩子了?想着怎么才能让功课精进,怎么才能胸有成竹的下场子,怎么才能将答卷写好交上去,那就成了。至于别的,你都不用去想。”

“别的都不用想吗?不用想着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吗?”宋明轩只反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能金榜题名固然是好,便是不能,你也是我赵彩凤的相公,也是我们孩子的爹。”赵彩凤扭过头来,眼角含着无限暖意,静静的看着宋明轩。

宋明轩只觉得喉头一紧,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只低下头,将赵彩凤的唇瓣堵上了,赵彩凤伸手轻轻推开他,却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反剪在身后,身子靠着背后的软枕,抬着头承受着宋明轩近乎疯狂的汲取。

第341章 大结局

大雍文景二十七年,三月春光明媚,正是桃李漫天飞舞的时节,坐在深宫里面的文景帝,此时倒是有些为难了,眼前的两份卷子,实在一时间难分伯仲啊!

皇帝将两份卷子都平坦在龙案上,修长的指尖时不时轻轻抚摸过上头的墨迹,写这文章出来的人,将来定然是大雍的栋梁之材,他这爱才之心,忍不住又在这个时候泛滥了起来。

皇帝喊了周公公过来,问他:“你说,这两张卷子里头,会不会有一张是宋明轩的呢?”

周公公凑过去看了一眼,淡笑不语,他可是私下里头连宋明轩的《辩妻书》也看过的人,还那这个当笑话讲给了皇帝听,如何不认识宋明轩的笔迹呢?倒是皇帝日理万机的,虽然几年前曾经看过宋明轩的书法,只怕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已经忘了。

“陛下火眼晶晶,都忍不住出来,老奴老眼昏花,如何认得出呢?不如老奴下去,把前几年宋举人写的那篇文章给找出来,让陛下比比看?”

皇帝见周公公这么说,只啐了他一口道:“你这老刁奴,你这么做岂不是让朕徇私?朕要是知道了这里头哪一篇是他的,自然忍不住要点他做会元的。”

皇帝说完,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桌案上的两篇文章,最后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左边的那一篇上,捋了捋下颌的几根山羊胡子,开口道:“朕以为,还是左边这一篇的文章老练通达、文辞圆融通顺,虽然比不上右边这一篇辞藻秀丽,但读起来却比右边这一篇更深入人心,可见这位举人已经完全领悟了这作文章的真意,可以做到深入浅出了。”

周公公只垂着眼皮瞅了一眼,见正好是宋明轩的字迹,便笑着道:“皇上圣明,若是皇上定下了,那就请钦点会元吧,礼部的大人还在外头等着呢!”

皇帝想了想,虽然很想伸手去解上面的名字,但还是忍住了,只咬了咬牙,蘸饱了朱砂笔,在左边这篇文章上写下了会元两个字。

周公公便收起了答卷,往外头报喜去,这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就被皇帝给喊住了,只招了招手让他回去。周公公便捧着卷子又回了过去,皇帝看着他手里捧着的卷子,又是一阵纠结,想了想又摆摆手道:“罢了,你去吧!”

周公公如何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心下只暗暗笑了笑,便垂着头出门了,片刻之后才又从门外进来,手里已经拿着礼部呈上来的春闱三甲名单天下第一掌门。

皇帝只探出了身子,一脸着急的样子,倒是周公公不紧不慢开口道:“陛下,会试三甲已经出来了,请陛下过目。”

说话间周公公已经把那名册递了上去,皇帝翻开册子一看,第一名会元:宋明轩三个字赫然在目。皇帝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似乎回到了肚子里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这个宋明轩,朕还真是没看错他了,我就说那样的文章,也只有他能写出来,行了行了,赶紧通知礼部放榜去吧。”

周公公领了旨意,正要出去传旨,又听皇帝道:“让他好好看书,别太得意了,下个月还要殿试,若是殿试考不好了,朕一样瞧不起他。”

周公公自然知道皇帝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只笑着道:“陛下这是口谕吗?那这样的话,宋举人家这报喜,可要奴才亲自跑一趟了。”

皇帝这时候心情也好,见周公公这么说,只开口道:“你亲自去,只怕吓坏了他,还是让礼部的人去吧,这话也不用带了,横竖他心里有数的。”

周公公只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就出去传旨去了。

广济路宋家的小院里,宋明轩只一只手抱着宋修远,一只手捧着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的读着。可怜那孩子刚吃饱了奶,这会子倒是来了困劲,原本是要睡着的,只是他老爹抱的实在不舒服,所以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老爹在他跟前滔滔不绝的念着书,一边流口水,一边打瞌睡。

只等老爹念到抑扬顿挫之处,宋修远又睁大了眼睛,吹着口水吐泡泡,对着老爹一脸懵懂敬佩的表情。宋明轩便更得意了,只又提高了声线念了起来。

赵彩凤从外面进来,见宋明轩还抱着孩子,只忙上前接过了孩子道:“你怎么还没把他放下,他喝过奶,稍微竖着拍一会儿,只要打了嗝,就该睡了。”

宋明轩低头看了一眼对着自己吐泡泡的赵彩凤,当老爹的自信心爆棚,只拍着胸脯道:“他喜欢听我念书呢,你看他盯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宋修远此时的心情是这样的:∠(?」∠)_

赵彩凤接过儿子,把他横着抱好,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方才眼珠子都睁得有点目的宋修远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你看看,孩子都困成这样了,还念呢!后爹!”

宋明轩听了赵彩凤的数落,脸上那叫一个无辜啊,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宋修远,气的牙痒痒的,丑小子,这样不给面子,说睡就睡!你老爹念书的时候,可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呢!

赵彩凤正弯腰放下了睡熟的宋修远,那边家里的婆子只急急忙忙就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眉开眼笑道:“大喜啊!奶奶大喜了!咱们爷中了!”

赵彩凤对宋明轩这一科能高中倒是预料之中的,无非就是名次上不敢确定,这时候听老婆子这样说,反倒很淡定的问了一句。那老婆子只兴奋的憋不出一句话来,竖着个食指就是说不出来,倒是赵彩凤明白了,只问道:“是头名吗?”

老婆子见赵彩凤明白了,只笑着一个劲点头,送算憋过气来了,只笑着道:“刘家的小厮来报的,说是头一名,他们家刘公子也中了,是第三名玩美高手。”

大抵是经历过上一科那种濒临灭顶的绝望,此时的宋明轩到底没有预料中的狂喜,反倒淡定的开口道:“知道了,你下去,赏他几吊喜钱。”

赵彩凤抬起头,看着宋明轩依旧云淡风轻的脸颊,眼前的他已经从青涩懵懂的男孩,蜕变成了成熟优雅的男人,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沉稳的书卷气让赵彩凤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并不是光靠金钱、家世、以及身材就能让人感觉到的。

她喜欢的男人,终于在经历了尘世的曲折之后,敛去锋芒,化作了一块温润的美玉。

赵彩凤伸出手来,掌心在宋明轩的脸颊的轻轻的抚摸着,她抬起头、踮起脚,送上了自己的唇瓣。

外头杨氏得了消息,只高兴的往里面来,才一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就瞧见小两口正抱在一起呢。杨氏脸上只带着几分笑,摇着头又往外头去了,只吩咐了小丫鬟,赶紧将原先预备好的喜钱拿出来,只等着礼部报喜的官差到了,给周围的邻居百姓散喜钱。

两人在房中轻吻的一时动了情,宋明轩便抱着赵彩凤坐在了膝头。偏生方才婆子进来报喜的时候,又把宋修远给弄醒了,这家伙这回倒是老实,不哭不闹的,只睁大眼睛看着爹娘两人搂抱亲吻。只等宋明轩把赵彩凤放在了身上,这才咯咯咯的笑出了声音来。

赵彩凤听见声音,只吓了一跳,见宋修远看着他们两个,顿时脸颊越发红了起来,只逗他道:“你这孩子,偷看大人办事,可是要长针眼的,怕不怕?”

宋修远就又咯咯咯笑了几声,伸出双手要抱抱了。

宋明轩便把宋修远也给抱了起来,一只手搂着赵彩凤,一只手搂着宋修远。

门外不远处,传来了喜庆热闹的鞭炮锣鼓声,正所谓的金榜提名日,春风得意时。

一个月后,三百贡生齐会殿试,宋明轩又不负众望,被皇帝钦点为头名状元,成为大雍开国百年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皇帝一高兴,亲自手书了一个“三元及第”的匾额,送到了宋明轩的府上。

牌匾是周公公亲自送过去的,回宫之后只对皇帝如实开口道:“皇上,宋状元如今住的这个宅子,还是他夫人租来的,他们老家只有三间破茅房,为了这个,宋状元在书院里头被人说是吃软饭的,很是丢面子,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去写什么《辩妻书》。”

皇帝听了,觉得有点意思,只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周公公只笑着道:“奴才是个俗人,只觉得这三元及第的牌匾是极好的,可这样的好东西,也得有一个好宅子配着呢!”

皇帝自然是不能让他的臣子被骂吃软饭的,不然他这个当头头的也面上无光,当即就又赏了一个宅子给宋明轩。

京城宋府门口,几个小厮正爬高下低的,将那三元及第的牌匾挂在门头上。赵宋两家人都站在门口,看着那黑底鎏金的大字挂了上去。

宋明轩怀中中宋修远伸着粗短的小胳膊,指着上头的金色大字牙牙学语,嘴里面咿咿呀呀个不停,最后却只扭过头来,啃了宋明轩一脸的口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宋明轩捏了捏宋修远圆圆的小鼻头,意气飞扬中透着一股语重心长:“儿子,从今往后,你要跟着爹一起平步青云。”

342 番外(1)骑大马

宋明轩至中了状元之后,又在后来的庶吉士考试中夺了头筹,皇帝钦点了翰林院修撰,在京城当了一个六品京官。

这日子过的飞快,一眨眼三年飞逝而过,这一阵子翰林院正筹备庶吉士考核,等散馆之后,原先没有入翰林的那些进士,或者入翰林受编修、检讨,或者发往各部当主事,还有的就去往大雍各处,任一方父母官。

宋明轩身为上一科状元,倒是无需参加这考核,只是看着同僚们闷头苦读,心里到底有些羡慕。宋修远如今虚岁已经四岁,赵彩凤去年又给宋明轩添了一个闺女,取名为宋静姝。

宋明轩白日里在翰林院编文修书,晚上回府就逗弄一双儿女,这日子当真是过的自由自在。可是他那些小心思,却又如何逃得过赵彩凤的一双慧眼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明轩的基因过于强大了,宋修远从小就聪明的不像话,从会说话起就会《三字经》,如今刚刚四岁出头,已经能背出小半本的《论语》了。人说半部《论语》足以治天下,宋明轩瞧见儿子小小的个子,站在书房里还不及自己的书案那样高,倒是有模有样的背书,一双浅浅的眉毛皱在一起,背到抑扬顿挫处,脸上更是神采飞扬,宋明轩便也忍俊不禁了起来。

宋明轩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小丫鬟见宋明轩回来了,只急忙就上前福了福身子,正要告知一旁背书的宋修远,却被宋明轩给拦了下来。宋修远背完了一篇文章,嗓子有些干了,便转身去够那茶几上的水时,才发下自己老爹正站在自己身后。

宋明轩便招手把宋修远喊到了自己跟前,伸手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只笑着道:“修远怎么不出去玩去,外头你小舅舅来了,你怎么也不出去陪着他玩一会儿?”

宋明轩口中的小舅舅便是杨氏给钱木匠生的儿子,大名叫钱双全。说起这个名字来,一开始是让宋明轩取的,可是宋明轩取出来的名字大多文绉绉的,杨氏又不识几个大字,好是好,可叫起来还不如小五子上口。赵彩凤倒是瞧出来了这一点,便笑着道:“娘你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一文一武的,那最后这一个自然是文武双全的!”宋明轩灵机一动,这小五子的名字就叫钱双全了。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钱双全也算是像极了钱木匠,如今已六岁出头,大字不认识一个,只皮的可以上树掏鸟,下河抓鱼,和宋修远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大家伙估摸着想要让两个人中和一下,所以杨氏时不时带着他过来找自己的小外甥玩,偏生自己的小外甥不领情,就喜欢自己泡在书堆里。这钱双全倒是无所谓,反正宋家这宅子大,正好可以发挥他的特长,上树掏鸟窝,下水捉鱼!

宋修远见自己老子这样问自己,只一本正经回道:“常听父亲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东西既然书里头都有,那还要出去玩干什么?”

宋明轩听了这答案,只拍了拍脑门,心道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可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小时候只觉得宋修远聪明,便处于好奇教了他《三字经》,这若是教出一个书呆子来,只怕赵彩凤要跟自己急了。

宋明轩只急忙道:“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叫黄金屋,什么叫颜如玉吗?”

宋修远见宋明轩问他,便拧着小眉毛想了半天,最后只没想明白,便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宋明轩总算松了一口气,自己亲手从熏笼上拿了茶壶,倒了一杯递给宋修远道:“喝口水,润润喉咙。”

宋修远抱着杯子喝完了半盏茶,忽然抬起头问宋明轩道:“爹爹,什么是骑大马呀?小舅舅说,姥爷每天晚上,都会让他骑大马,可我看着,家里马厩里的大马这样高,便是父亲,我也没瞧见过自己骑马的,小舅舅怎么就敢骑呢?”

宋明轩正就着方才宋修远的杯子打算把剩下的半盏茶喝完,可听见宋修远这样一本正经的问话,只呛得咳了起来。

赵彩凤的教育方式是散养的,丫鬟婆子除了把宋修远的衣食住行照顾好之外,任何惯着他、依着他、宠着她的行为,都会被赵彩凤给喝住,所以可怜的宋修远长这么大,还没机会在自己老爹的脖子里撒一泡尿,更别说是骑大马了。

宋明轩想起这个,心下还有点小内疚呢,想当初自己小时候,还在宋老大的身上骑过好多回,如今宋修远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没准就是因为童年生活娱乐不够造成的。

宋明轩稍稍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服侍的小丫鬟,只挥手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小丫鬟只偷偷的瞧了宋修远一眼,福身退出了门外。宋明轩见那丫鬟走了,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松动了半分,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中,握着他的小手道:“你想知道什么是骑大马,爹爹倒是可以告诉你,只是这事情不能让你娘知道!”

宋修远一听老爹愿意告诉自己,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只点着头道:“爹爹真肯告诉孩儿吗?孩儿肯定不告诉娘亲,咱们拉钩?”

宋明轩见宋修远这样有诚信度,很欣慰的跟他拉了勾,那边宋修远已经忍不住抱着宋明轩的脖子道:“爹爹,那你快带孩儿去骑大马去,爹爹一定会保护孩儿的,是不是?”

宋明轩瞧着宋修远那一脸狗急的样子,只伸手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把他放到椅子上坐下,只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官服给脱了,露出里面家常的衣服来,趴跪在地上,拍拍自己的屁股道:“修远,这大马你喜不喜欢呀?”

宋修远茅塞顿开,原来这就是钱双全所谓的大马,宋修远吓的急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伸着脖子,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自己肥嘟嘟的短腿,小声道:“爹爹,孩儿会把这大马压坏的。”

宋明轩便道:“你这小身板,怎么可能压坏呢,快点快点,让爹爹这只大马,带着你在书房里面转一圈。”

宋修远的内心已经快被征服了,可愣是没有动自己那一双小短腿,宋修远只纠结道:“爹爹,要是让娘知道了,娘肯定又要罚孩儿了,到时候娘要是生气起来,连爹爹也罚了,罚爹爹不准进房里睡觉,那爹爹改怎么办呢?”

宋明轩哪里想到,这儿子想事情还挺全面的,前一阵子赵彩凤染了风寒,怕传染给宋明轩,便告诉宋修远,是爹爹不乖,所以娘不让爹爹进房,原本不过就是玩笑话,可没想到他这小脑瓜居然就记住了。

这时候正是十二月里,虽然房里拢着炭盆,到底有些冷的,宋明轩脱了官袍,又在冰冷的地盘上趴了半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宋修远听见老爹打了喷嚏,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给蹦跶了下来,宋明轩便皱着眉头道:“乖修远,你看,你这再不上来让马跑一圈,这马可就要着凉生病了,到时候,你娘也要生气的!”

宋修远一听这话有道理,终究还是忍不住诱惑,翻身上了宋明轩的后背。宋修远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玩过瘾了,反倒停不下来了,宋明轩又难得宠儿子一回,仗着赵彩凤不再,也就豁出去了,父子两人在书房里面围着书桌跑了好几圈,只把宋明轩给累得满头大汗。

巧不巧的,赵彩凤在前头喂好了宋静姝过来,就听见后头书房里面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平常跟着宋修远的小丫鬟就在门口候着,这大冷的天,搓着手皱着一张小脸,跺脚暖身子呢!见赵彩凤过来,只吓了一跳,转身想往里头通报一声呢,就被赵彩凤给喊住了。

小丫鬟只好低着头等赵彩凤走过去,房里头嘻嘻哈哈的声音却还没断,就听见宋修远奶声奶气的喊着:“驾…驾…”

那边宋明轩则喘着起回道:“爹爹这匹马,是不是比马厩里的马乖啊?”

宋修远听了,只趴到了宋明轩的背上,狠狠的亲了几口,老远就能听见巴扎巴扎的声响来。赵彩凤原本想推门进去,终究还是不忍心,只回头对那小丫鬟道:“你不用在这边守着了,大冷天的,到茶房里面暖暖吧,不要说我来过!”

宋明轩和宋修远笑闹了一会,出了一身热汗,连连喝了两杯热茶下肚,见身上的衣服还潮着,便穿上了官服,起身往前头去找赵彩凤去了。

宋明轩也知道这一身汗味儿,要是靠赵彩凤近了,必定被她闻出来,所以只让丫鬟们备了热水,自己进房洗漱去了。赵彩凤瞧着宋明轩已经洗了起来,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房里头,假意上前服侍。宋明轩只觉得有些心虚,便不等赵彩凤发问,只先开口道:“今儿翰林院里头的雪没化开,大家伙一起扫了一回雪,身上怪难受的,所以回来先洗个澡,省得一会儿熏坏了静姝。”

赵彩凤心里便笑了起来,这老大不小的人了,说个慌一张脸还红得跟什么似得。赵彩凤便笑着道:“原来你们翰林院里头竟连个扫雪的下人也没有,倒是让你们这些翰林大老爷亲自动手,改明儿我也问问喜儿,不知道八顺兄弟扫了没有。”

宋明轩原本就是骗人的,赵彩凤这一下子就捏到了他的痛处,只吓出一身冷汗来,赵彩凤瞧着他那模样便觉得好笑,只拉起了袖子,拿着汗巾替他擦背。

宋明轩瞧着赵彩凤再没往下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开口道:“等明年开春的春闱过了,咱翰林院倒是要走一批人了。”

赵彩凤听宋明轩提起这个来,便也低下头沉吟了一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也就是想出去历练个几年。”

宋明轩见赵彩凤一言就说出他心中所想,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开口道:“做翰林也没什么不好的,韩夫子就是翰林出生,一辈子都在京城,还当了帝师,说起来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赵彩凤便笑着道:“你这一开口就一股子不甘心的酸味儿,当我还听不出来,你说当帝师吧,现如今皇上的几个儿子,也都成年了,可如今连谁当太子还没撂下一句准话,这帝师,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虽说赵彩凤对这些个国家大事不关心,可宋明轩在朝为官,她也不可能充耳不闻。这些年也算得上国泰民安,唯一一件让大家都惴惴不安的事情,大抵就是这太子之位,究竟花落谁家。

早年皇上很喜欢的大皇子,生母徐妃是诚国公家的养女,诚国公家倒台,徐妃也被贬为了嫔,从此一蹶不振。大皇子没有了外戚的后盾,想要夺嫡只怕是不成了。

二皇子生母早逝,从小多病,并不是太子的绝佳人选。

如今成年的皇子里头,也就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机会最大。三皇子的母妃萧氏,乃萧将军的胞妹,五皇子的母妃梁氏,是当朝首辅梁大人的孙女,只可惜梁大人年事已高,快到了要致仕的年纪,只怕这太子之位,差不多也快要定下了。

宋明轩听赵彩凤这么说,只低头笑了笑,开口道:“前几日皇上传了我去御书房问话,我原只当还和从前一样,让我陪着下几盘棋,可谁知道他给我看了几分奏折,这里头有大臣提出了立嫡的事情,说储君乃是国之根本,应该尽快册立,永葆大雍江山,千秋万代。皇帝虽然没说什么,可我能瞧出来,圣心不悦啊!”

赵彩凤听了这话,也明白这皇帝不开心的原因,这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呢,一帮子臣子已经开始给自己选接班人了。说好听那就未雨绸缪,说不好听那不是咒皇帝早死吗?立嫡这种事情,除非是皇帝自己起的心思,不然摊到谁身上先提起这事情,都落不得好。可眼下不同,梁大人年事已高,他要是一退下来,五皇子这太子之位就悬了,所以赵彩凤也明白,这如今到底是谁怎么着急。

赵彩凤拧眉想了想,历朝历代,但凡是参与了夺嫡的人,押对了宝也就算了,位极人臣、荣华富贵。可看走眼的也不少,那些人就可怜了,不管是有才的没才的,反正这辈子算是完了,想要翻盘只能等下辈子了。宋明轩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编撰,若是落入了这种事情里头,将来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相公,你不是说年底的时候有庶吉士考核,明年春天散馆,那些人可以到外头去吗?相公既然心里也想出去,不如我们就出去。”这一来算是避祸,二来也圆了宋明轩长久以来的愿望,只是如今皇帝对宋明轩倒是看重的很,到时候万一不肯放他走,只怕倒是难了。赵彩凤想到这里,只又忍不住拧起了眉宇。

只听宋明轩又开口道:“皇上虽然圣心不悦,可毕竟皇子们大了,立储君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皇帝也没有理由驳回去,只怕接下去的这一年,京城不会太平。”

这一说起国家大事来,两个人都有了愁容,宋明轩瞧着赵彩凤也跟着自己愁了起来,便开解道:“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事情也轮不着我们担忧,大不了皇帝真的要问起来,我也当一回两边倒的墙头草。”

赵彩凤见宋明轩说的没个正形,只笑着道:“你以为墙头草好当的,到时候两边都得罪了,看你怎么个好!”

宋明轩这时候也不及多想,只从浴桶里面伸出一只胳膊来,搂住了赵彩凤道:“大不了辞官回家,在赵家村开一个教书馆,反正修远聪明,等他将来考了进士,我们享他的福也不迟。”

赵彩凤只没好气的戳了宋明轩一脑门,见水有些凉了,只帮他擦干了身子起来,擦到下身的时候,就瞧见那处地方已经又不听话的站了起来。

两人虽已成婚多年,可依旧柔情蜜意不减,宋明轩便抱着赵彩凤在床上好一阵折磨,只等外头奶娘说宋静姝哭了,这才把赵彩凤给放走了。

结果到了晚上,宋明轩就病了,第二天请大夫来瞧了,只说是一冷一热感染了风寒。赵彩凤哪里能不知道这病因,先是给儿子当大马骑出了一身的汗,洗过澡却还不知收敛,愣是撩拨的自己受不住了,又弄得一身汗,这两身汗下来,身子终究是扛不住了。

赵彩凤只让小厮去衙门替宋明轩告了假,回房就瞧见宋修远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出来,要不是后面的小丫鬟没藏好,赵彩凤还看不见他呢。赵彩凤便喊了他道:“快出来吧,娘已经看见你了!”

宋修远低着头走到赵彩凤跟前,开口道:“娘,听说爹爹病了,孩儿可以去看看他吗?”

赵彩凤瞧着宋修远这孝顺劲儿,倒是很想准了,可这古代医疗条件差,孩子能不生病还是少生病,不然的话,养不大的几率实在不小,赵彩凤只蹲下来,将他身上的斗篷拉了拉好,捏捏他的小脸道:“快去房里呆着,外头冷,你爹病了,你要是进去,会被过了病气,要是你也生病了,那就不好了。”

宋修远听赵彩凤这么说,眼眶都红了一半了,只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带着身边的小丫鬟回房里。走到半路的时候,只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小丫鬟道:“春草姐姐,你说我娘会不会知道,爹爹生病是因为昨儿我把他当大马骑了?”

春草就是昨儿在书房门口候着的丫鬟,瞧着小少爷这样惴惴不安的样子,真是心疼的很呢,便拉着他的小手道:“不会的,爷生病可定是昨儿晚上天冷,跟小少爷没关系呢,奶奶不会怪小少爷的。”

可是宋修远的性子倒是和宋明轩像了十成十了,自己心里想定了的事情,任凭别人怎么劝,就是听不进去,又觉得昨儿让爹爹累的满头大汗的,那时候高兴没想起来,这会子倒是有些心疼了,只嘟着嘴道:“不行,爹说好孩子要承认错误,我做错了事情,自然是要认错的,春草,你去帮我把房里面的金项圈给拿出来,我要带上。”

春草一听这话,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只不解问道:“少爷你要那金项圈做什么呢?不年不节的,带那个玩意儿,怪重的。”

宋修远此时早已经一脸严肃,听了春草的话,小眉毛微微一挑,开口道:“我爹说了,犯了错要负‘金’请罪啊!”

春草没年过书,也没听过这样的话,见宋修远说的一本正经,只忙点了点头,屁颠屁颠的回去给宋修远拿金项圈去了。

赵彩凤回到房中,见婆子已经熬了药送进来,便亲自端着药碗送到了宋明轩的跟前,宋明轩此时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又觉得让赵彩凤知道昨儿他那样宠着宋修远,宋修远肯定惨了,便只开口道:“没想到昨儿就扫了一些雪,倒是病了起来,只怕回去又要被同僚们给笑话了。”

赵彩凤便酸溜溜道:“省省吧,你打算骗我到几时?别以为昨儿在书房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只一句,下不为例!”

赵彩凤倒也不是拘着宋修远不准他瞎玩,只是觉得把长辈当大马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小孩子心性未定,你这样对他,他就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往后对自己的父亲,便没了那种敬畏的心情,这是赵彩凤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不想宋明轩这样宠着宋修远,生怕他将来会跟这外头的纨绔子弟一样,目中无人起来。到时候再管他,可就管不住了。

宋明轩没料到这事情赵彩凤居然知道,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郁闷道:“这家里头的丫鬟都是你的眼线了。”

赵彩凤听他那酸溜溜的口气,捂着嘴笑道:“你可别错怪了丫鬟,她倒是一个字没说,只是你们父子两动静太大了,都当别人聋了不成?”赵彩凤说着,又叹气道:“不过偶尔玩一回也就算了,咱家修远的性子也确实闷了点,就快成个小书呆子了,也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的?”

宋明轩见赵彩凤没生气,只笑着道:“我小时候可不这样,那也是在泥堆里长大的,平常还要跟着我爹娘在田埂边上玩,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大字都不识一个呢!”

赵彩凤听宋明轩这么说,倒是有些着急了,只开口道:“那怎么办?修远这样到是让人担心了!这小小年纪的。”

宋明轩见赵彩凤蹙起了好看的秀眉,本想搂着她,又怕把病气过给了她,这才开口道:“你别着急,前几日萧三奶奶不是才过来,说等开春了要请了你们去庄子上玩吗?到时候你只把修远的书藏起来,让他跟他那些兄弟姐妹们在田里滚上两个月,保准就呆不了。”

宋明轩提起这事情,赵彩凤倒是想着了,只拧着眉头道:“上回她过来的时候,就说修远好,我寻思着,她有那个意思,我怕你还记着那些旧事,所以就没说什么,你只知道有这回事便好了。”

原来程兰芝当日和赵彩凤是同一日生的孩子,后来萧一鸣在京畿大营任职,对程兰芝也越发照顾疼爱。程兰芝便有了念想,想把自己的闺女许配给宋修远,两家人结了秦晋之好,走动起来也方便。

宋明轩听赵彩凤说完,只拧了拧眉道:“你没定下是对的,眼下太子之位未定,萧家后面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并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把你们也牵扯其中。”

一桩儿女婚事牵扯良多,赵彩凤也是无奈,好在当时她并未应下,不然这会子倒是难办了。

宋明轩喝了药,没一会儿药力就上来了,赵彩凤见他昏昏欲睡,正要起身离去,外头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见宋明轩闭上了眼睛,只压低了声音道:“奶奶快出来看看,大少爷跪在门口呢!”

赵彩凤闻言,倒是一惊,那边宋明轩本就是闭目养神,自然也听见了,只睁开眼睛,见赵彩凤要出门,拉住了她袖子道:“你可千万别教训儿子,给儿子当牛做马的,我是自愿的!”

赵彩凤见他那病中憔悴的样子,还说出这番护犊子的话来,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行了,别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怎么在我们家反倒换了个个儿。”

宋明轩知道赵彩凤也心疼儿子,便只松开了手,放她出去。

赵彩凤掀开帘子一看,就瞧见宋修远笔直的跪在廊下,脖子上还挂着沉甸甸的一个金项圈。那金项圈是陈阿婆去年拿了这几年田里的田租,让杨氏去外头首饰店给打回来的,足足一斤重呢!为了让陈阿婆高兴,过年的时候赵彩凤哄着宋修远带了两天就拿下来了,真怕这东西把他的小脖子给压断了。

索性丫鬟们还算懂事,下头铺上了软垫子,但瞧着这小小的身子跪在外头,赵彩凤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半截,只有些好奇问道:“好好的,大少爷跪在这正房门口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