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舔指头,瞥了她一眼:“干什么干什么,才几天啊,就文才公子文才公子地叫!你这是身心都被收买了!”

吉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小姐啊,我说啊,你这人还挺忘恩负义的!文才公子这些日子都是亲自去给你采药,发财哥说吖,前阵子老下雨,好几次文才公子采药回来衣服都湿透了呢!发财哥还说吖,每回他熬药的时候文才公子还亲自过去看好几次呢!然后发财哥”

我嘿嘿一笑,截住她的话道:“发财哥啊发财哥,不如我做个主把你配了那发财可好?省得老是挂在嘴边不消停!”

说起那吉祥和发财,前几次见面都跟死对头似的,每回都要动手打那么两打才消停。但是自上次那一颗饭团开始,这两人的关系可就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学生的房间集中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在这山上啥都不多,就地方多,所以我们一个大院子里又分了很多的小院子,就和四合院差不多的一个个,每个小院里住三到四个人,看似独立却又能互相贯通,我的房间比较靠中间,但是马文才的房间却分在了院子考后山的比较外围,而且他那院子只有一个人住,所以便自己起了个小灶,经常叫发财到山下的小镇去买些吃食回来自己捣弄。

自从吉祥吃过了那小白饭团,便爱上了发财的手艺,难为这妮子脸皮也足足的厚,自动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在不久前还用剪刀脚掐得人家发财气儿都差不多喘不过来这事儿,每天如果翻身起床不见了我,便立马冲到马文才那找发财伸手就是要吃的。

那发财瘦瘦的样子却有一手好手艺,我病的期间所有伙食都是他包的,几根青菜都能做的青嫩可爱,连我一个没什么胃口的病人看了都又食指大动的感觉。

这一来二往的,吉祥和他便混熟了,虽然见上面还是得对上两招儿,但是已经是逗弄玩笑的关系了。

本以为吉祥会红着一张脸嗔我几句,可她却忽然正色地看着我,道:“小姐,吉祥发过誓小姐到哪吉祥就到哪,绝对不抛下小姐一个!”

我心头一哽,干干地咧了个笑,道:“好好,别说这个问题,吃饭,吃饭”

瞧我着什么脑袋,居然忘记了自己还在逃婚中这个处境,还跟人家吉祥说嫁不嫁的问题

不过,想来也不是个办法,吉祥今年年中也要满16了,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了,古人一般女子婚嫁都不会拖过17岁,到了18就算老姑娘了,她这终身大事我倒真的是不好耽搁

本来吃得很香的肉片儿不知作甚忽然便淡然了些,我边嚼边神游,直到吉祥打开食盒的第二层,把一碗药捧了出来,顿时苦涩的药味飘了一室。

我眉头一皱,捏着鼻子把那药推开,挥着手道:“倒了倒了!我都好了,不喝了!”

吉祥隔开我的手,把药捧起来,摇摇头道:“不行不行,文才公子就知道你肯定这么说,我刚才拿药的时候他就叮嘱了让你一定要喝完!”

我和吉祥推来挡去,实在熬不住她的磨工,我捏着鼻子道:“哎哟,好啦,受不了你了,拿来!”

吉祥嘿嘿一笑,把药碗往我手中一塞,我低头看着那墨汁似的药,深吸一口气便咕咚咚几口惯了下去。

一碗药下去,我捏着喉咙,舌头都苦得发麻了。

吉祥接过碗,忽然低呼一声,便在怀里摸索了起来,半响,摸出了张坨捏得皱皱的油纸,递给我道:“文才公子吩咐说小姐你喝完药了就给你这个!”

我舌子晃了晃,道:“啥东西?”

接过一看,却是几颗蜜饯,我顿了顿,吉祥却笑开了.

“我说小姐啊,那文才公子对你可真好,不输小世子!不不不,我觉得他比小世子还要细心”

我把蜜饯扔嘴里,酸酸甜甜的,顿时把那苦涩压了下去。

抬眼看了看浑身散发粉红色强大气场的吉祥,我摇摇头,道:“你真是中狐狸毒了,没救了,没救了~”

不过

我低头看了看那几颗晶亮的蜜饯,半响,又抓了颗扔嘴里。

看来,我是应该去跟他说声谢谢了。

在那院子里一直往内走,我让那七拐八弯的小道给拐晕了头。

看着一模一样的院子绕过了一个又一个,我叹口气:“为什么永远需要吉祥的时候她都一定在睡觉呢?”

不过我左右看了看,好多人都穿上了学子服,也是哦,第三旬的招生早就完了,明天就开始正式上课,哎呀呀学生生活啊我多少个年头没过过了

忽然,看见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拐进了一个拱门,我眯了眯眼,那是马狐狸没错吧?

为什么黑炭头会跟他在一起?

想了想,我便跟了过去,还没走到拱门处他们两人便已出来了。

马文才一看我,便是自然而然地亮起狐狸笑容,道:“今个儿精神头好些了吧?”

我瞟了眼他身后的黑炭头,道:“嗯,谢谢你的药”

黑炭头看到我,嘿嘿一笑,对我摆摆手道:“又见面啦,曾志伟!”

马文才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头,道:“什么时候你改名叫曾志伟了?”

黑炭头一愣,疑惑的看着马文才,道:“文才,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是叫曾志伟么?”

马文才回头,对黑炭头道:“她啊她不是叫什么曾志伟,敢情是这孩子逗你玩了。”

我往马文才的膝盖就是一脚踢了过去,白色的裤腿上瞬间便黑乎乎一个脚印。

“谁是孩子!”

马文才的狐狸脸往我这凑了凑,迫不及防的情况下便被他掐了掐脸,“好好,你是大人不过大人一般都不玩那小孩童的把戏吧,大家即将同窗三年,你连个真名都不告诉他”

我撇撇嘴,看着用一脸诧异看着我们的黑炭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开玩笑了,其实我的名字叫”

此时,马文才打断我的话,对黑炭头一笑,“她叫贾卿。”

忽然,山风一扬,院内新枝翠绿的梧桐被吹得沙沙作响。

今日我并未束冠,长发随便在脑后盘了起来,此时被风吹得飘曳。

那黑炭头的表情顿了顿,旋即又对我笑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是那么单纯无害。

“原来是贾卿同学,你不必介怀,我们都是年轻人,开个玩笑是寻常事,哈哈~”

我点点头,笑得灿烂自然。

马文才敲了敲我的头,道:“想必你还没有去取书本和文房四宝吧?”

我奇道:“简书和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

见我疑惑,马文才又道:“丁夫子最忌讳学生攀比炫耀,所以一律要用书院发的文房四宝。”

我点点头,明白了。

这古人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里,笔和砚最为讲究,其中尤以砚为尊。

我是无所谓了,反正我也看不出那千两黄金一块的石头和几十文一块磨出来的墨水有什么不同。

反正都是黑的。

黑炭头忽然道:“说起这个砚,长安最近有一只熊足形状的砚台真是引起了轰动。”

马文才道:“哦?如何轰动法?”

听见长安,我顿了顿,也看向黑炭头。

只听那黑炭头满脸兴味地道:“为了那砚台,几家世子可闹得不可开交,差点都打起来了。”

马文才狐狸脸笑意溢然,也感兴趣地道:“为什么?”

“本来那熊足砚台是有一双的,其中一只在五王爷家的司马小世子司马祈手上,另一只在长安的一个古玩老板手中。前那阵子六王爷家的小世子司马范途径那店,便看上了那砚台,刚想买下的时候却横生变故!原来是那久居洛阳的司马祈不知道为何会回了长安,为的也是那个砚台。晚了一步的司马祈一句且慢,便要买下那砚台。司马范是楚王之子,又在长安长大,气焰本身就更为嚣张些,便也不肯想让。这一闹,便闹开了。那些世子分了好几派,帮司马祈的,帮司马范的,中立的一时间真真是闹得不可开交。”

“哦?这长安不亏是王都,每每都能出些好玩的新鲜事呵呵不过那司马祈不是已有一只那砚台了么?”

黑炭头摇摇头,道:“他为何一定要得那砚台根本就没人知道,只知道一直谦逊有礼的翩翩君子也有横眉怒目的毫不相让的时候”

马文才和黄秋声的话我已听不进去半分,因为,我知道为什么司马祈一定要买下那砚台。

那年,我不小心打烂了他的熊足砚台,他抓着我让我赔,我嘿嘿一笑说赔不出。

他道,如何赔不出?这世上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我当时不信,以为他忽悠我,便笑得十分无赖,对他道,不信不信,要这世上真有个一模一样的我就嫁给你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分钟才到明天。

啊啦啦,我没算违约

PS:谁给我霸王我就给谁罢更。。。。都给我浮动。。。留言!!!

抄书也销魂

曾经我以为

脑子仿如轮盘般一百八十度往左晃,之后,一个大轮回,再一百八十度往右晃

是一个违背自然科学、人体工学及伦理道德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现在我却切身地体验着这个种但凡书院题材的电视剧及电影都会出现的、被我称为“挑战颈椎扭动角度极限之不可思议无敌大轮环”的动作。

竹林深处,张张长方形矮案列得整整齐齐,我们统共百来号人一身白衣学子服,头上都笠着傻呆傻呆的书生方帽。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面包超人甚有曲线美的背影晃过,如是念道。

我看着前面平坦开来的竹简,跟着前面的呆头鹅群们把那方形学子帽第二十八次往左边甩出销魂的一百八十度,把长音从鼻腔共振而出念道:“何必农矣唐弟之花”

哇这么晃法,别说三年,我三个月就得晃出颈椎增生

我心内叹道。

面包超人忽然在我前面一米处停顿,往后倒退两步和我齐平,两坨红嘟嘟的面肉儿一抖,念道:“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我方帽一甩,把颈椎往右边再一次甩出非一般潇洒的一百八十度,念道:“何不宿蛹?王鸡之车~~~~”

鸡?蛹?

甚感奇怪的我终于第一次低头看那竹简,看了一眼,迅速抬头。

不得不承认,我这个想当年被称为高知识分子的大学毕业生,居然在十数年后彻头彻尾成了个半文盲,刚才一眼

起码三分一的字完全不知道是啥

说起来,我偷偷扭头瞪了马文才一眼。他把头发全束起来之后,越发显得五官清俊,一双细长微挑的丹凤眼轻轻一眯,似笑非笑,十足的狐狸相!

他跟着丁面包念道:“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李”字尾音用独有的马家狐狸音一拖,一震,一抖。

华丽丽地,我起鸡皮了。

死狐狸!死妖孽!

读那么销魂干嘛!知不知道你在姑奶奶后面坐着啊!知不知道姑奶奶听着你那狐狸音会腿软啊!

他看我瞪他,居然在对我眨了眨左眼,我浑身一抖,立马扭头。

刚扭头

“哇!!!”

好大一只面包头!

我盯着不知何时已经把头凑到我面前的丁面包,只见他双颊泛红,两弯儿胡子一直微微抖动,便咽了下口水,道:“呃丁夫子啊虽然书里只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其实么男男更加授受不亲何况师娘娃儿都生几个了,你这么明显不大好吧!?”

“介个不用你担心!你”丁面包脸色一肃,红色的两瓣儿面肉由红转紫,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啪!

手指像钉子似的戳到了我前面的竹简上。

我眯了眯眼,凑前一看,立马笑了。

他指的那句是“平王之孙,齐侯之子”。没有生僻字!哈哈!

在我径自得意的时候,丁面包一令下,道:“你!读下一行!”

胖乎乎的手指“叽”一声在竹简上滑下了一厘米,直指下一行字。

我盯着那行字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

哎呀最后一个字

“嗯哼!”丁面包的肉肠指复又在竹简上狠狠戳了两下。

我擦了擦额间沁出的两滴冷汗,开口念道:“其钓维何~~~~维丝伊伊”

“伊什么?!”

看着那抖动的两瓣儿肉,我咧了个笑,答得甚是艰难:“民”

丁面包肉脸一愣,而后轻咳一声,圆弧形的腰身又是销魂一扭,转身离开前用那夫子专用的藤条儿“叱啦”一下,抽了抽我的简书,道:“认真点!自己也还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哪”

最后那句话虽说非常小声,但是周围几个人还是能听见。

四周的呆头鹅们一反呆的常态,纷纷回头惊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再用好奇的目光看马文才,最后目光转到我脸上的时候变成了了然!

我轰地一下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红了,气的。

狠狠地对那些呆头鹅一阵扫视,他们见我目露凶光,立马纷纷回头,那颈椎自发得又开始一百八十度大轮转,装作啥也没发生般齐声念道:“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我盯着那圆滚滚的背影就是咬牙切齿。

靠!

姑奶奶我不搞耽美好伐!

想罢,还是一个没忍住,飞速回头对马文才丢了个白眼球,殊不知眼球还没翻上去便看见那厮在后面笑得是白牙生光,适逢一道阳光扫过,还呛地一声闪了下。

我虽然气愤,但是不敢再看,生怕丁面包呆会给我来个“介个童鞋,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一句”

倘若那样,那我便死了,看都看不懂,还解释个屁啊。

只见丁程雍慢悠悠地晃到了祝英台身前,鞭子拍了拍她的案头,道:“祝英台,你解释一下这首“何彼襛矣”说的内容是什么”

祝英台微微一笑,杏眼微眯,很是出尘,只听得那男女莫辨的清亮声音道:“说的是刺王姬出嫁,车服奢侈之事。”

丁程雍捻了捻那小弯须儿,点了点头,慢慢地踱步到最前头,道:“好了,各位同学,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今晚大家回去抄国风?召南的小星、驺虞、和何彼襛矣各十遍,还有将其背诵熟练,明天抽查啊!还有贾卿!”

我浑身一震,抬头挺胸坐得甚为端正,恭敬地对丁面包道:“学生在!”

丁面包藤条儿“叱啦叱啦”地抽了几下,他道:“你刚刚上课走神!罚抄50次!明天一早交给我!”

我顿时目瞪口呆。

现在是怎样?!

演电影?!

抄书?!

用毛笔抄书?!

还五十次?!

我能看见自己瞬间冻结,然后随着丁面包叱啦叱啦的鞭子声碎成一片片

“吉祥!”

我我一脚把门踹开,神色凶狠。

吉祥瞪大眼睛扭头看着破门而入的我,半只啃到一半的大白馒头定格在半空,沾在大的嘴巴边上的馒头屑随着扭头的动作轻轻抖落,灰啊灰,飘啊飘,落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