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便已有一双手抚上了我的眼,轻柔的抹了抹,我便感觉到眼皮子上干爽了许多,那指尖温温地带了丝暖意,抚在眼睛上很是舒服

我慢慢睁开眼睛

马狐狸一双笑意溢然的眸子就这么看着我,直挺的鼻尖儿上还挂着滴晶莹可爱的水珠儿。

我就这样,被他双手高高的抱了起来,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迎着阳光,还有缓缓的清风拂过湿濡的肩头,但是,那本来觉得很是沁凉的水,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很快乐,是通体舒畅的那种快乐。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着被他抱起来的姿势,我抬头看那碧蓝的天空,浮云随风,一切都是自由的味道。

很干净的水,很干净的笑容,还有那十多年没有恣意敞开在别人面前的肩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却又让人怀念。

多少个年头了,我居然在这一刻觉得自由,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自由。

带着笑意,低头看他,我伸手捏了捏他那没几分肉的脸,道:“谢谢你。”

马狐狸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歪着一张被我捏变型的脸,道:“你要谢我的地方太多了,不过,我就暂时收下这一句其余的,以后慢慢补。”

众人玩的高兴,连我着裹着一身薄毯子行动很不便的人都跟着疯了起来。

也不只是谁带的头,反正到了最后我和马文才、梁祝二人、还有黄秋声和小鹅,三组人开始了激烈的水战。

我裹着毯子迈不开腿,只能靠双手一直打水,一遇到猛烈地攻击就立马往马狐狸身后躲。

今日,仿佛一切都放开了般,我扯着嗓子就是快乐的大叫,嘶声力竭地笑,竭斯底里地释放着快乐。

梁山伯也是护着祝英台,祝英台也是玩的十分高兴,小脸红扑扑的,但是毫无攻击力,只用单手偶尔泼几下细细的水花儿。梁山伯平日虽然是个羞涩的书生,但是玩起这水战居然也很是猛烈,嘴巴一直啊啊嚷着,闭着眼睛不管前面的是谁,抡手掬水就是泼,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记得护着身后的人。

攻击最猛烈的就是崔小厄同学了,因为,他还有一个好兄弟,那小鸡和小鹅双剑合璧,水花泼得跟浪花似的大,黄秋声站在一旁,也是微微笑着看我们打的多,偶尔才帮一下手。

我抡得手有些累了,便退后一步,呼了口气歇歇,擦了擦脸上的水,扭头看了下。

咦?

白皮苦瓜呢?

刚不是说累了,靠在岸边休息?

人跑哪了?

他这瘦得风中摇曳胆子又小得不成样儿的啧啧

我摇摇头,唉,我果真是好人呐,连苦瓜都担心一份儿了。

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下天色,也不算早了,我拉了拉马文才,见他回头,道:“我累了,先过去换衣服。还有,白皮不知道跑哪儿了,我去找找他。”

马文才抹了把脸上的水滴,道:“别跑远了。这里毕竟是山里头不安全。”

我瞥了他一眼,扯着嘴皮子笑了下,道:“我还能有啥危险!好了,走了。啊,对了英台!”我忽然想到还没和祝英台打声招呼,便扭头喊道,“我先换衣服啦!你走不走?”

祝英台正掬了一把水浇到梁山伯头上,笑得很是灿烂,见我喊她,便摇摇头,道:“不了,我呆会再去。”

看她笑的幸福开怀,我便也跟着露了个笑,点点头,再回头和马狐狸道,“那我上去了。”

他揉揉我早就歪掉一边的头发,道:“上去之后就把这两包子拆了吧,头发都湿了,散开晾干,别着凉了。”

我随意应答了一句,便上了岸。

换过衣服,把头发拆散了开来,摸了下,果然全湿透了,随意拧了拧,便随它搭在肩膀上。

白皮能跑哪儿去?

我往林子里看了下,应该没可能往里面跑,看了眼外面的衣服堆,他的包袱还在,也不可能自己跑回去了而且也没见把衣服晾出来,还穿着湿衣服,能到哪里了?

往湖边那看去,微微开始西斜的太阳在湖上折射出粼粼波光,煞是好看,心下顿时便有了主意。

不如沿着湖边看看风景,顺便找人?

恩!就这么办!

那要和他们打招呼么?

目光往湖中几人看去,发现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就去找马狐狸,我连忙转开头,“呸呸呸贾亦卿你想太多了!你对他啥也没!听见了没!啥也没!”

仿佛也要说服自己般,我重重地重复了几遍,末了,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然后再向那些人看去,想了想,反正待会儿就回来了,就沿着湖边逛逛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不打招呼了吧。

这么一想,我便施施然地踢着高兴的小正步往那湖边走去。

山中的湖不大,但是形状是奇怪,我们处地方是最为宽广的,但是蜿蜿蜒蜒的一直往前延伸也还挺远的,还逐渐收窄。

我沿途走去,只觉夏虫啾啾,踩在地上的小草柔软翠绿,虽然说被我踩过了,但是行过处它们却又很快地回复了饱满。

多么弱小,弱小到抗击被踏在脚下的力量都没有,然而却百折不挠,随风轻拂地逍遥自在。

多好。

渐渐的,水源慢慢收窄,但是我看着那湖面的颜色比悉才的深了不少,怕是这里水也深了不少吧

忽然,我看见那湖中心有一小白点在扑腾挣扎,我瞳孔一阵紧缩,连忙跑到湖边一看。

晕,居然是萧迢!之前看他水性还不错,现在为何会挣扎?

看样子他是抽筋了?

顾不得再多想,我连忙把鞋一脱,刚想扎入水中,忽然便顿住了脚步,往自己衣裳一看

我只有这套衣裳又不能脱了跳下水

抬首看着那个湖中挣扎已经慢慢减弱而且看起来有些载浮载沉的白影,我咬咬牙,算了!白皮!算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噗通一下,便跳了下水,向苦瓜游去

闹别扭

还没有游近萧迢的时候,他已经缓慢地停止挣扎了,慢慢向下沉去,我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水里,伸手就捞。

所幸他运道不错,我眼睛在水里有点视物困难,而且熬不久,他刚沉下去,我伸手捞了几下就碰到他了,赶紧托着他的头浮出水面,刚出水面,便看见岸那边有个人往这边跑过来,顾不得细看,便扣着萧迢的下颚慢慢往岸上游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岸了,我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对马文才道:“他溺水了”

马文才点点头,蹲了下来,探了探鼻息,眉头一紧,道:“不好,闭过气去了”

我一听,头皮便一阵发麻,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萧迢,挣扎了瞬间,还是决定了蹲下来,趴在萧条的胸前听了听。

没心跳。

脑子飞快地回想不知道多少年前学到的心脏复苏术,程序记不大清了,但是好歹也试试吧!

我咬咬牙,对马文才道:“你让让,我试试救他。”

无视马狐狸一脸的讶异,我把手掌平放在萧迢的胸骨下段,左手放在右手背上,借急救者身体重量缓缓用力,然后将他胸骨缓缓下压,然后松了手腕的力,再下压,反复有节律地压了数十次次,每十来次我就趴下听一听,直到慢慢地心跳微弱地回复了!

听见他心跳声的我笑了笑,擦了擦额间沁出的汗,然后咬住袖子,嘶啦一下把袖子撕了一片下来。

“你要做什么?”马文才疑惑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看了他一眼,道:“救人啊,还能干什么。你让开点”

挪了挪位置,我把那布片裹着手指,伸入萧迢的口中,将他舌头拉出口外。然后对马文才道,“你帮帮忙,把他的腰腹抱起来,让他倒过来”

马文才点点头,没说话,但是看了我一眼,便走到对面,把萧迢身子翻了过来,使他的背朝上、头下垂,进行倒水。只见刚倒过来,便细细有一道水流慢慢引了出来,但是只有一点点,便停住了。

我皱皱眉,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是没有。

这下我真的愣住了,看了眼马狐狸,又看了眼萧迢

深呼吸口气,好!老子救人救到底!

“把他摊平了!”我指挥道。

马文才把白皮放平后,我咽了下口水,托起萧迢的下颌,然后捏住他的鼻孔,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低头

“噗!”

嘴巴被横空隔在马狐狸的手掌心里头,我含的一口气喷了出来,抬头怒道:“你干什么!”

马狐狸看起来也是脸色有些阴沉,道:“我问你你要干什么才是。”

我抹了抹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道:“说了救人啊!你别碍着我啦!呆会白皮真死了多晦气啊!”

老子身体力行,多么艰辛才把他捞上来!!

把他救回来了就让他做牛做马报答我!!

马狐狸听了这句话,脸色越发的不好了,但是也再没阻止,只是冷冷地睨着我。

我没空理阴阳怪气的他,再深呼吸一口,然后闭了闭眼睛,妈的,拼了!

然后一弯腰,便堵上了萧迢的嘴巴!

往他的嘴里缓缓吹气,萧迢那瘦弱的胸廓稍稍抬起了点,我便放松他的鼻孔,伸出一只手压着他的胸部以助呼气。

反复,而且保持节奏的一直进行人工呼吸,慢慢地,便能感觉到他的鼻腔缓缓有了点气流,忽然,他胸腔一抖,我连忙直起腰。

“噗咳咳咳咳咳”萧迢猛喷了几口水出来,然后连续咳了一阵,睁着眼皮,朦胧着一双眼看我。

我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脸,道:“好了,没事啦!白皮苦瓜啊~你可是我从鬼门关里捞回来的,今天开始你可要做牛做马报答我!”

忽然,肩膀上披上了件外袍,我还没反应过来,手便被拉了起来。

马狐狸拉着我就直接走,只冷冷地留了一句:“既然没事了就自己爬起来,集体活动的时候就别再这样单独行动,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死了也怪不得谁。”

明显觉得他话中带骨,但是倒说得是事实。

我回头看了眼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的白皮苦瓜,又回头看了眼马狐狸穿着白色单衣的背影,下意识拉了拉身上的袍子,便没有搭话,就这么被他一路牵着回了去。

澹然空水对斜晖,料峭微风吹人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做什么,闷声不吭,我试图逗他好几次,他连头都没回,就冷冷地回了句,闭嘴。

一来二往,我的脾气也上来了,哼了一声,就是把手往外抽。

他的手钳得紧,我使劲挣了好几次都挣不开,又倔着不肯跟他说话,只能一边被拖着一边在他背后咬牙切齿吐舌白眼全做了个全。

回到那边,还来不及回答祝英台他们的问话,便是铺头劈脸地被两件衣服盖住了脸面,马狐狸依旧冷硬的声音传来:“换掉。”

我心知自己已经没有衣裳了,只能穿带了两三套过来的马狐狸的,拿人手软,我呲牙咧嘴地往林子里走去,腹诽着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好不容易把衣服换了,却不成个样子。

衣服太大,耸拉着,我光把袖子就卷了好几个折都还是长,但是最打击人的就是裤子居然裤腰差的不多,但是长了一大截,我跟个农民似地把裤腿卷到小腿肚处,暗骂道:妈的,这不就是变相打击我的胸平腰粗么

还有

我伸手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果然是浅浅的兰香味。

切,好生臭屁的男人,来到书院都不忘熏香,不过还挺好闻的。

才走出去,才发现萧迢也回来了,满身湿漉漉地,在和祝英台她们说着什么,一见我来了,目光闪烁了几下,便低低地说了句:“我不舒服,先走了。”

最后还看了我一眼,便别开头,拿起他的包袱直接走了,我嘴巴长了个半开,灌了一嘴风,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看着那湿漉漉地衣裳贴在他瘦弱的身子上,也怪可怜的,我喃喃道:“好歹也把衣服换了才走么”

“你很担心么。”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伴着兰香味缭绕了我一身。

我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没有”话出口,我自己咬着牙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为啥跟猫见了老鼠似的,想到这,我清了清嗓子,回头看着马狐狸,“担心一下同学很正常啊!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这时祝英台却开口了:“小卿,我们都别说别的了,你带了吃食么?”

我被她一唤,哽了哽,道:“吃的?我没带啊你们不是有准备么?”

只见祝英台闻言苦笑了下,道:“本来就是小清她们商量准备的,昨晚我问她,她边说你们应该会带我刚问了山伯,四九也是这么说的,看怕是我们都误会了对方会带,结果就是谁都没带。”

绕口令一大串话出口,我就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让人绝望的话!

什么!?

没吃的?!

我把最后希望寄托在厨房第一人发财,的主子马狐狸身上,充满希望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马狐狸眼睛一眯,鼻腔里隐隐可闻一声轻哼,缓缓开口道:“找吃的时候就记得我了。没有我也什么都没带。”

我一听,毛了,张口就道:“你不带吃的,反倒带了那么多衣服来!你这不是有问题吗!?”

他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根本就不答话了。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黄秋声此时开口道:“那我们是回去还是在附近抓些野兔山鸡?这林子里要找,也是能找到吃的,不过就要快些了,现在太阳开始落山了,我们得在有光的时候找才行”

梁山伯接口道:“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别回去那么早吧,太扫兴了。”

崔小厄也点头赞同,连小鸡都嘎嘎叫了好几声支援自家兄弟。

既然如此就是说我们还得打猎!?

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抓野兔?!

哦买噶。

可能么?!

确定我们今晚不会饿死!?

我还在目瞪口呆中,便听见那黄秋声又说了句让我更崩溃的话。

“我们还是两两分组吧,一个时辰后回来集中。小卿,你要和我一组么”

我愣了愣,转头看他,只见他圆圆的眼睛尽是笑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总觉得如果我答应的话,便再也回不来的感觉,下意识就是揪住马狐狸的袖子,道:“不、不了我和马狐狸一起就好了”

话出口了,我才猛然想起刚刚我和马狐狸还在打对台,便心虚地抬头看了看他。

马狐狸正垂眼看我,见我看他,嘴唇蠕了蠕,终究是闭着眼睛叹了道气,然后抬头看黄秋声,道:“我和她一组吧。她野惯了,你管不住她”

我嘴皮子抽了下,切,说得自己多伟大。

你就有本事管住我啦!?

黄秋声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缓缓收了笑容,道:“那好,你就看紧点。”

马狐狸眼睛一眯,嘴角掀了抹让我看着脊背发凉的笑,道:“那是自然。”

崔小厄和小鸡的头随着马狐狸和黄秋声一左一右地对话而摆动,发现气氛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对之后,崔小厄轻咳一声,出声道:“啊那个,秋声啊,我们一组吧。”

小鸡也嘎嘎两声,鹅颈子一伸,拐了个弯,表示赞同。

祝英台也出生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和山伯一组了。天色也不早了,尽早出发吧。”

众人这才散了。

兔儿双双

我跟在马文才身后,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