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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说完那些话,楼袭月看着我的眼光瞬息几变,最后重归平静。他向我探出手,略微用力地揉搓着我的脸颊,“笨小絮,等你病好后,为师真该好好罚你。”楼袭月说这话时微微眯着眼睛,眼角向上飞翘的弧度是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我往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个跪在竹林外的人跌跌撞撞的往这边冲了过来,径直扑跪在我的跟前:“叶神医,求你,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求你了!”头咚咚咚猛力地磕在地面,不过几下就破了皮,额头上一片鲜血淋漓。

我吓了一跳,急忙去搀那妇人:“不、不,我不是你找的叶神医。”那妇人使劲攥住我,像是攥住她女儿最后的一丝气息,抬起被鲜血糊上了的眼睛看着我。那种目光,让我深深震动。

“走了,小絮。”楼袭月不为所动的嗓音落入我耳中,我有些发愣的看向他,接着被他大力一拉摆脱了那位妇人的桎梏,扯着我手臂往竹林深处走去。

我不停回头看向那个妇人。她跪在地上一动没动,目光激烈跳跃地盯着我,太多的情绪,太多的期颐,却在看见我渐渐远去后,光芒散尽,空洞得仿佛失去了魂魄。

眼眶一阵发胀。那一天,我娘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了我最后一眼,然后亲手阖上了那个铁盖子。

入夜后,下了一场小雨,屋内的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

我在屋里坐立难安,最后一咬牙冲出了房间。待我跑到那处竹林外时,妇人依旧保持着上午的姿势跪在那里。我平缓了下呼吸,走到她面前放下手里的吃的,对她说:“你再找别人去吧,叶小姐她…”思到白天我问起叶灵时她的回答,我实在难以启齿。叶灵细长的眼睛瞥着我,笑眯眯地说‘唐姑娘舍不得,可以自己去救呀。我的医书药典,还有那一屋子的好药材,随你取用。算我给楼教主一份人情。’

我当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再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叶灵和楼袭月有些地方真的很像,无论是对陌生人,还是对待‘恋人’。

妇人听见我的话,好半天才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我,充血的眼珠里毫无神采。我心酸的看了看被她紧抱在怀的小孩,一只小手无力地垂在泥地上,竟然是乌青色的。我忍不住问:“他是怎么了?”妇人嘴唇噏动了几下,终于吐出两个字:“…蛊毒。”话音未落,她膝行扑到我脚下,拉着我的衣服苦苦哀求起来:“姑娘,除了叶神医,天下、没人会解这种蛊毒。求你了,你帮我求求神医吧,求她救救我的女儿。”妇人说完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我的心头揪成了一团,蹲下去扶住她,脑子一热问道:“夫人,你知道你孩子中了什么蛊毒吗?我帮你去找找叶小姐的藏书里,是否记载着解蛊的法子。”那妇人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迫不及待地说:“乌风蛊。”我点点头,只能厚着头皮跑回了那间药屋。

点上蜡烛,我将书架上所有有关蛊毒的书都抽了出来,一本本的翻找。烛花噼啪炸亮,屋内灯火摇曳。看得我眼睛都疼得睁不开时,猛地停下视线——

“乌风蛊…”我嘴里惊喜地念出了声,看着书页上记载着解蛊的方法,慌忙取来纸笔记下。刚要阖上书页时,目光不经意间被旁边的一张画吸引住了。朱砂绘做的一幅图,画着一个玲珑的血玉球。

我忽然记起,在楼袭月屋中看过这个东西。楼袭月将它放在暗格里…

心跳突突加快,我捧着那本书仔细地看着。烛花“噗”的炸开,在光芒闪亮的那一瞬间,我四肢冰冷。

“你果真在这儿。”

清丽的女子声线忽然响起。我浑身一抖,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抬起头木然地看向徐步走近的叶灵,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鼓动了几下才哑声问出:“他…知道吗?”叶灵对我笑了笑,反问我:“你说呢?”

我眸子激烈一颤。

楼袭月他知道的。

风刮在脸上,带着夜的凉气。我将手里的薄纸交给那位妇人,她捏着,哭笑不止,像疯了般给我磕头,“谢谢你,谢谢你姑娘。” 我僵硬地勾起嘴角,诧异于此刻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对她说:“不,应该我谢谢你…”

回到房内坐到天边发白,晨光一寸寸蔓延进屋内。我听见有人轻柔的脚步走到房前,推开门进来,站在我的身边。

“小絮,走吧。”

一只如同白玉雕成的手递到我面前,修长白净。我怔怔地看着他掌心的纹路,无意识的把手放在他手上。楼袭月握住我,将我拉着走入那片晨晖中。

光芒亮得刺眼。所以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我躺在玄冰床上,刺骨的寒气让我瑟瑟发抖,可我的只知道把目光系在楼袭月的身上,一瞬不瞬。

如果,此刻他眼底的温柔是真的,该有多好。

那怕只有一分是真,再痛我也心甘情愿。

而这个太过奢侈的美梦,却在昨夜被完全粉碎…

“独情蛊,饲于血玉球内,中此蛊者,会无法自持的爱上一人,甚至性情大变。若要解蛊,须以三生花为引…”

银针扎入穴道的那一瞬,眼泪决堤流出。

我终于明白,楼袭月为何对我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特意去盟主林寻我,温柔地亲吻我背上的伤痕,命令我不许再想和赵单练剑的事,还有那些温情缠绵的拥吻。他对我说小絮是师父的,说师父舍不得,说想永远抱着我不放手…

楼袭月说着做着这些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觉得…恶心?

想要推开,却不得不抱紧我;心里抗拒着,却又不得不吻住我。而我就在这份‘温情’里作威作福,放肆地抱着他,痴迷地亲吻他。

“…师、父,师父…”

身体仿佛被撕裂开,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我痛得大声哭喊着他的名字,楼袭月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的对我说着话,声音是那么那么的温柔好听。

真想痛死过去。

那就不用去想,这个温柔到惊慌失措的他不是真的。

不用去想,楼袭月并不爱我。

从未爱过。

第二四章 我的拒绝

再次醒来的时候,夜还正长。我躺在楼袭月身旁,听着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心跳加快。

如果没有知道那件事,我会多么珍惜这一刻。我喜欢的人睡在我身边,睡梦中手还紧揽在我腰上,就似生怕明天一睁开眼我会不见。

眼前氤氲着雾气,怎么眨眼都无济于事。

然而,现在这样的依偎对楼袭月而言是隐忍,对我而言却是煎熬。脑子乱哄哄的,嘈杂得厉害,有一个声音不停地说‘离开他吧,离开这个人,他对你没有半分是真的。为了他也为了你,离开吧。’另一个声音急忙冒出来否定,‘他现在对你多好呀。没了三生花,独情蛊无法可解,你至少可以和他再在一起三十年。离开,你舍得吗?’

离开,我舍得吗…?

不舍得,千千万万个不舍得。

我抬起眼看向楼袭月,他的长发披散在床上,月色下如水般柔顺光滑。我缓缓的伸手抓住他一缕发丝,紧握在手心。现在的他和那时的我多像。我喝下那杯他亲手递给我的酒后,身不由己的被赵单抱住。而楼袭月,是心不由己。

楼袭月醒来时,睁开眼便对上了我的视线。我眼看着他眸底初醒的迷蒙渐渐散去,黑眸变得清透,然后皱起了眉头,问我:“你昨晚没休息?”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又红又肿,昨天白天那一场折腾,晚上又一宿没睡。我开口说:“师父在身边,我睡不着。”楼袭月愣了一愣,转瞬笑出了声,探出手在我额上敲了一下,“笨小絮,师父抱着你睡又不是头一次了,你还紧张?”我点头,“那是小时候。”楼袭月的笑容忽然僵在了嘴边。我深望着他的眼睛说:“师父,小絮长大了,和从前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被你牵着手走出戈壁滩的小女孩了。

楼袭月扶我坐起身,打量了我好几眼后,开口时话语里竟有一丝关切:“小絮,你又在胡思乱想个什么?”“我没有胡思乱想。”思索了一晚上,我回答他的声音控制的很好,没有颤抖:“师父,小絮武功恢复后,能帮你做些什么呢?”楼袭月不以为然地口吻说:“不需要,你只要留在我…”我接下他的话说:“师父,让我帮你做点事吧,像白谦,还有你那些手下一样。”

楼袭月紧闭着嘴唇,看着我的眼神更深了一分,他摸摸我脸,“怎么了,小絮?”我只是摇头,展开手臂抱住了他,双手死劲的扣住。

这是最后一次了,师父。

从此以后,我会安分地做你的好徒弟,自觉的离你远一些不去亲近你。这种距离,能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第三天的驱毒,已经不是一个‘痛’字能够形容。我却不再哭闹不休,只是疼得浑身抽搐不止,当意识支离破碎时才咬着牙呻吟出几个音。到最后,几近昏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那个拥抱紧得连我心都在颤抖。

或许是体力透支太多,那天之后,我整整昏睡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睁开眼,下意识的第一个去寻觅的还是楼袭月的身影,直到看见他的脸映入眼帘,心头的巨石才落了下来。

“小絮,你终于肯睁眼了。”楼袭月说话嗓音略微嘶哑,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我嘴唇微微噏动,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一花,唇上已经覆着他的唇,随后一股甘甜的清水渡入了我口中。

我全身僵住。楼袭月轻轻吸允啃咬着我的唇瓣,待它们变得红润起来后才心满意足的松开,看着我说:“觉得哪儿难受吗?”我看着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心都揪了起来。他眼底流露的光芒,是藏匿不住的紧张和关切,太不像从前的他了。

楼袭月见我直勾勾盯着他看,竟然第一次避开了我的注视,站起身说:“紫嫣熬了药,为师让她端来。”

我眼睛瞪大。紫嫣?

楼袭月瞧我这个反应,勾起嘴角苦笑了一个:“笨小絮,你睡了七天七夜。”末了,顿了许久,在我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时,却听见他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不醒了。”

楼袭月将我抱起来坐在他腿上,当着紫嫣的面,将药汁凑在唇边吹了吹,喂我。我没张开嘴巴,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站在一旁的紫嫣,掌心直冒冷汗。楼袭月和紫嫣的关系我搞不清楚,可是紫嫣为了他连父母亲人都抛弃了,楼袭月也没见对她有半点温存。这种人却肯如此温柔地哄着我喝药,我一想到原因就觉得心烦,像有团火在胸口烧着。

楼袭月又吹了吹,将药碗放到我嘴旁笑眯眯地柔声说:“小絮,乖,把药喝了。”我伸手去捧向药碗,说:“师父,我自己来吧。”探出去的手被楼袭月随意地挡开,挑眉看着我,“别任性,小絮。”我咬了咬下唇,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把碗里的药喝了下去,唇刚离开碗边,一粒甜甜的糖果就趁着空隙塞到了我口中。

我含着糖,傻愣愣的盯着楼袭月。楼袭月捏了捏我的下巴,眼底噙着笑道:“小絮是痛傻了?以前偷吃糖果时,可不是这样呆呆的反应。是不够…‘甜’?”发现他忽然凑近的脸,吓得我身子往后缩了缩,脸上连忙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回答他道:“很甜。”甜字还未落音,楼袭月已经欺身吻上了我。

想到他是迫不得已的,我就觉得很难过,刚别过头去,却在下一瞬被他强行按住后脑,将那个吻不停加深。唇舌,暴风骤雨般的掠夺。

脑子里嗡嗡乱响,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就在我快窒息的瞬间,楼袭月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我。

他的嘴唇贴在我唇上,喘息着说:“小絮,再笑一个。”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尚且算是自然的笑容。楼袭月摇头,“不对,小絮不是这样笑的。再来。”

“继续。”

“不像。”

“还是不对。”

“再笑。”

到后来,我觉得嘴角都几乎都要裂开了,脸颊酸痛得没法再动一下。不禁求饶的看向楼袭月。楼袭月面对着我,脸上依旧是温柔无害的笑容,启唇道:“丑死了,比哭还难看。”我眸子一颤,垂下了头。

楼袭月又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对上他澄澈清亮的眼眸,我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问道:“小絮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师父?”我心头一紧,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再看他。要是楼袭月知道我知道了,他恐怕连这点欲盖弥彰的温柔都不会再给我了。

“小絮,”他叫我,声音动听,嘴角的浅笑迷人,“你昏迷时说了不少了梦话。”美得让人惊叹的眼眸淡淡地瞟了过来,微翘的眼角,撩人心魂。他细长的手指勾起我的发丝,再平淡不过地说:“你叫了一声,苏莫飞。”

我的心抖了一下,身体完全僵硬,缓了缓刚想要说话,却被楼袭月用力捏着下巴。他笑着问我:“才和他待了几天,就这么让你心心念念了?”语气里蕴含的莫名不快,让我生生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硬着头皮说:“师父,他救过我两次,我很感激他。”楼袭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咸不淡地说:“对呀,感激到做梦都想着了。”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闷得胸口喘不过气。

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都是他楼袭月。但是昨晚,我的确梦到了苏莫飞,梦到他坐在我身边,守着我入睡,很安心的感觉。仅此而已。

我对楼袭月解释说:“师父,我和他真没什么,苏公子是正人君子,他当初从陆展鹏那里救回我时,也没…” 我不解释还好,楼袭月一听嗓音更阴沉下去,扳着我的肩膀问我,“你背上的药,是谁上的?”

我登时噤音。许久,吞吞吐吐的说出:“是…苏公子…”楼袭月的眼眸倏忽一闪,里面灼人的光芒看得我寒毛直竖。我本能的想逃开,双手顶着他的胸口想要站起来,却在下一瞬被他打横抱起身,大步地迈进床边。我惊得大叫:“师、师父!”楼袭月步子微顿,垂下眼眸俯视于我,微微笑着,暖意却未达眼底。

“小絮,”他开口的嗓音轻柔的让我沉迷,“你知道为师现在想做什么吗?”我思绪有些混乱,望着他的眼睛喃喃地问:“什么?”楼袭月笑笑,隔着衣物摩挲着我的后背,“为师真想把姓苏的双手给剁了。”

我目瞪口呆。

视线交汇着视线,楼袭月眸色渐深,向我慢慢俯下身来。我侧脸避开了他的唇,指甲抠进了掌心,寻回丝清醒说:“师父,小絮求你了,别伤害苏公子。”抱着我的手臂似乎僵了一瞬,接着从上方传来楼袭月探不出喜怒的嗓音:“小絮为了他,求我?” 我楞了一下,认真地点头。楼袭月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苏莫飞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像张大哥家人一样下场。

楼袭月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看着我,脸上像罩着层寒冰,不由得心悸害怕。可我不敢退缩,为了苏莫飞,那个救了我两次,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守着我入睡的人。我颤抖着手抓住楼袭月的衣服,把自己略微僵硬的身体贴上他的,尽量放软了声音说:“师父,只此一次。看在他救了小絮的份儿上。”我话语微缓,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嗓子带着颤音:“师父,那时我还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楼袭月按在我背上的手猛地收紧,抓得我皮肉生疼,像是要揉碎了我骨头一般的力量。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着一丝明显的松动,“小絮放心,那些人师父一个都不会放过。”说着冷酷的话,把我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他俯身为我盖上被子的时候,我难受地直想要掉泪。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楼袭月对谁让步,对象是我,我却并不觉得快乐。我明知道他是因为中了蛊毒才对我好的,却故意去亲近他,撒娇的让他顺着我。这算不算是在利用他,欺骗他?

当我胡思乱想着这些时,楼袭月已经侧躺下睡在我身旁,伸手抱我在胸口,带着淡淡疲惫地口吻说:“小絮,陪师父再睡会儿。”如此近的对上他的眼眸,我怕自己再沉溺在这份虚假的温柔里,急忙掀开被角坐起来,“小絮不困了,师父你休息吧。”楼袭月一只手臂就将我所有的动作封死,压我躺回床上,他单手支起头瞧着我,方才激盛的怒气似乎都消散了,勾起嘴角他坏笑着凑近我耳畔,往里面吹了口气,说:“小絮是在害羞吗?”

他这一吹,我三魂去了六魄。楼袭月将我抱得更紧,像是要宣誓占有权一般紧紧禁锢着我的腰,嘴唇若有似无的亲吻着我的发顶。我把下唇咬得几乎流血,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最后一咬牙,拼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

楼袭月冷不丁被我这么一推,身体往后仰去手臂松开了,看过来的眼光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我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他说:“师父,师徒间是不应该这样的。” 楼袭月紧抿着嘴唇,半晌过后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我的理智几乎溃不成军。

我多想扑进他怀里,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是楼袭月就好,抱着他,亲吻他,直到他蛊毒化解的那一天,自欺欺人的‘幸福’下去。可惜我不能这样自私。我喜欢楼袭月,胜过喜欢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他有半点的勉强我都不愿意。自从知道蛊毒那事后,我一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就觉得难受,何况是他。那么倨傲,不愿受制于人的楼袭月。

所以,到此为止吧。

楼袭月伸手把我拉近他身上,直望着我的眼睛笑道:“小絮又在口是心非。你对我…”

“不是的,师父,”我打断他的话,整个心都揪了起来,顿了顿道:“你是小絮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楼袭月低喃了一声,眸子里光芒纷乱颤动。我瞧得心疼,却不得不装作无动于衷,或许已经心疼得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胸口空落落的,我自己亲手剜了一个洞。

我冲他僵硬地点头,“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第二五章 我的疏离

楼袭月看着我,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笑,说:“…终生为父?小絮,我可不记得有个你这样的‘女儿’。”手略微使劲把我压在他的胸前。我的长发松开,流垂在他的身上,勾绕着他的发丝,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楼袭月好像要看进我心里般,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他放软了声音问我:“小絮是不高兴紫嫣来吗?”我怕他误会了又生出事端,张开嘴还来不及说话,他又自顾自的接下去, “谁叫小絮昏睡了那么久,为师总不能自己帮你更衣沐浴吧。”话说到这,眼眸忽闪,他探手捏了一下我的鼻端,嘴角戏谑的笑意加深,“坏小絮,人小鬼大。” 语言间,手臂收紧,抬起头迎上我的嘴唇。

察觉他的意图,我惊得慌忙挡住他,双手顶在他胸口保持着距离,心脏差点没跳出嗓子眼。我深呼吸稳住心神,微微避开他灼人的注视,鼓足勇气说:“师父,小絮对你的感情,是敬重,就像对、对长辈。”

楼袭月默默望着我,眸色渐深,松开紧抿的嘴角清冷地问:“小絮,你是说真的?”

我觉得胸口有什么撕裂了一般,痛得我眼前水雾迷蒙。我已经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师父,你若无法克制住体内蛊毒的冲动,那就由我来。我会避开你,不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明明不想见到我,却被蛊毒驱使着将我抱紧。

就像现在这样。

楼袭月捏着我肩胛的手指几乎要陷入我肉里,我后背冒出了冷汗,却没有挣扎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放开了我,沉静的面容分外冷漠,淡淡地道:“能被小絮敬若父亲,为师真是没白疼你。”说完,翻身下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他一转身,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身体冷得仿佛体温都被他带走了。我抱住双臂,不敢看他的背影,咬着嘴唇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时间沉凝着流过,我躺在床上紧抱着被褥,上面属于那人的气息正在慢慢散去,我却还不肯放开手。我甚至在想,刚才就该叫住楼袭月,然后承认是自己在闹脾气,把他留下来。可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踏进屋门,我惊喜的连脸都没来得及擦一擦就翻身坐了起来,“师…”在看清徐徐走近的那抹身影时,出口的呼唤堪堪顿住。

紫嫣踏着轻盈的步履走到我床边,嫣然一笑,风姿绝然。“小絮,你好些了吗?”温婉的嗓音柔得像三月的风,拂在我的耳畔。我掩住内心的失望,尽量自然的对她笑了笑:“好多…”目光落在她的颈项上,喉中蓦然哽住。

紫嫣似乎察觉到我异样的注视,抬起手摸了摸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那点花瓣般的痕迹,面色泛起红晕,慌忙拢好了衣领,说话时带着娇羞之色,“我以为,经过那次事情后,公子不会再碰我了。没想到…”她话语顿了片刻,点亮眼眸的那抹喜悦像刀子割在我心口上,鲜血汩汩直流。

紫嫣抬手摸上我的脸颊,指端微凉,“小絮,你或许不知道,公子有个癖好,他的东西他绝对不许别人碰;而被人碰过的,他也决计不会再要。所以,当初公子让你和赵单…”我僵硬地点头。我明白,楼袭月那时是打算把我给赵单的,所以他给了我那一杯酒。

紫嫣收回手,问我:“小絮,我那封家书你…”我有点失魂落魄地接话,“我送到了。”紫嫣顿时有些激动,急道:“那我父母,他们看见信后,有没有…”我打断她:“是你哥哥接的。”

紫嫣一听,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弭,缓了许久才开口问:“我哥哥,他怎么说?”我愣了一瞬,嗫嚅道:“他,他让我问候你。”紫嫣闻言涩然一笑,眉眼凄丽,“小絮不用骗我,哥哥定是恨死我了。”

我一时无话可说。紫嫣眼圈发红,瞥向我的那一眼,楚楚动人得连我也心头发酸。她哽咽着问:“那我父母呢,小絮,他们二老是否安好?”想到董紫轩说的那些话,我登时垂下头去,不敢去看紫嫣听见实情后的表情,低着声音道:“你哥哥说,你父母…病逝了。”

紫嫣呼吸猛地停滞,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我低着头望着地面,胸口的那个空洞冷得我透体生寒。

她还能哭,而我却哭不出来了。

我知道紫嫣身上那些痕迹代表着什么。楼袭月从来不是非我不可的。

自那天以后,我再未见过楼袭月。只是一个天一教的手下转交给了我一本剑谱,说是楼袭月让我照着练习。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这本剑谱上面,除了睡觉吃饭,就是练剑,分毫不留空闲。只怕一闲下来,脑子里所有的空间都被楼袭月侵占。

冷酷的楼袭月,温柔的楼袭月,坏笑着的楼袭月,心疼的拥吻我的楼袭月…太多太多的他,会不会把我的心都涨裂?

三个月时间,便这么消磨了过去。

我这一清早又和平时一样起床练功,走出院门,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步子顿下。我扬声唤道:“师弟。”身着黑衣的英挺少年转过头来看向我,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波纹,冷冷回了一句:“师姐。”

我有快一年没见他了。这段日子,赵单好像长高了不少,以前和我差不多的,现在我已经要仰起头与他说话了。我问他:“师弟,你怎么来了?”最近心情低迷,看见这个师弟我还是很高兴的。赵单回望着我,依旧冷冰冰地语气回答:“师父让我来的。”我后话顿时噎住。

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在楼袭月眼中都是无用的吗?他宁愿把赵单千里迢迢叫来,也不派我去做任何事。手脚有些发冷。

我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宝剑,血液涌上头顶,竟然对赵单脱口而出:“师弟,我们有很久没比试了吧。你一个人在谷底可别偷懒。”赵单毕竟年轻,被我这么一说,有些不快的开口道:“这话应该我说你吧。你的事情,白谦都告诉我了。”我心头微赫,为了掩饰尴尬清咳了一声,对他说:“不如趁师父没来,我们比试一场。”赵单好武,一听比试眼睛亮了一下,随后抽出腰际的宝剑,“比就比。”

剑光如雪,长剑如虹。

我与赵单都是楼袭月嫡传弟子,彼此武功路数都很清楚,是以拼斗了数十招也没分出胜负。我猛然想起楼袭月给我那本剑谱,剑随心动,手腕一转,一剑斜刺而出。心头霍然惊到。没想到练习时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对敌时竟那般有用。

剑光落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先挑后刺,直将赵单逼到了墙角,手脚也乱了阵法。我心惊之下,蓦然收势,却忘了自己这个师弟的性子。赵单落了下风也拼了命挥剑迎上,势要将我长剑逼开,我这一收,他那一剑直递到我胸口!

我吓得连忙后退,耳畔却还是听见一道衣布撕裂的轻响,在下一瞬,被一股大力吸着整个人往后倒去,撞入一人温热的胸膛。

我回眸看着那人的脸颊,视线像被忽然定住了,再难移开分毫。

楼袭月没有看我,只是将手臂轻放在我腰上,清冷的目光平视着呆立在原地的赵单,淡然启唇道:“来人,罚他二十鞭。”

我浑身一震,惊恐地转头,眼睁睁看着赵单被人按着跪下去,随后鞭声呼啸,受了好几鞭子。赵单只是低着头,笔挺地跪着,身体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仿佛正被抽打的不是他自己。

我看得心惊胆战,转回身拉住楼袭月的衣襟,声音发抖:“师父…”

“三十鞭。”毫无感情的悦耳嗓音。

我蓦然噤声,咬得嘴唇几乎出血,也不敢再求情一个字。

等到鞭声终于停歇,楼袭月才垂下眼眸瞥了我一眼,清冷如水的眸光,不带任何喜怒的口吻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师的‘乖女儿’,你可要护好了自己。”

我听出他话里暗藏的讽刺意味,一时间哑口无言。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应对,才能让楼袭月不更生气。所以只好沉默下去。

楼袭月说完放开了我,迈步走到赵单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他,擦身走过,“上好药后,到我房中来。”远远的留下这么一句,那道俊逸的身影翩然消失在院门外。

我站在原地死劲盯着地面。就在刚才,楼袭月松开我的瞬间,我差点就扑出去抱住他了,只差那么一点。口口声声说要安分的做他的弟子,可对楼袭月的依恋却深到让我难以自持。我真是没用。

赵单被人扶起离开了,我独自在院内站了不知多久,失魂落魄得往回走。没出多远,“嘭”的一声撞在一人身上,我一惊,抬起头——“咚!”

“哎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