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字句句的,倒是都拿捏住了安小太医的软肋。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朱礼倒是半点的不客气,直接就打在了安小太医的七寸上。其实他这般,也无非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罢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朱礼这次是半点不愿再姑息谁了。之前总想着顾全大局,四下平衡,可是如今想来却是他相差了。正是他这般态度,才是纵容了那些阴暗龌龊的小心思,让后宫这些女人们变得不知餍足。徒生事端。

朱礼这般态度,安小太医自是半句话也说不出,面色灰白勉强辩解道:“殿下这意思微臣却是不明白——”

“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朱礼凉笑一声,目光亦是冰冷:“你若是现在说,我还可给你几分机会。若是你再如此……”也休怪他不客气。

话到了这个份上,自然谁都明白朱礼的耐心这是用光了。

安小太医却是显然不肯就这么承认了,许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所以最终还是否认了:“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朱礼心头起火,目光更冷:“既是如此,那便是也不必明白了。”随即看了一眼刘恩:“带下去,看看他的嘴有多硬。”

这个话便是在告诉刘恩不必客气,只管用刑了。一旦用了刑,其实没几个是真能那么嘴硬到死的。大多数都熬不住。熬得住的也都是死士,而不会是安小太医这种没吃过苦头的人。

安小太医直到这一刻,也才真就明白了朱礼其实是真没打算给他狡辩的机会。他一肚子的巧舌如簧却都是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下安小太医也是真怕了。当即便是软了三分,再等到刘恩伸手去拖拽他,便是更加彻底的怕了。几乎是立刻就出了声:“等一等!”

朱礼面无表情的冷冷扫了一眼,没说话,意思分明就是:有话快说!

“方子的确是我配的。”安小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惴惴不安的架势,说一句就看一眼朱礼:“不过却并不知道是这般用。若是早知——”

“纵早知如此,你依旧会如此。”朱礼淡淡拦住了安小太医的辩解,直接了当的问:“是谁要的方子。”

安小太医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被朱礼冷眼一扫,到底是没敢再废话,直接便是道:“是小胡贵人。”

朱礼登时便是攥了一个拳头。

不过面上朱礼却是丝毫没表露出来,只道:“那痘疹是如何感染的?”

“这个微臣却是真不知道。”安小太医便是叹了一口气,声音都是微微有些颤了,似唯恐朱礼不肯相信他:“当初开方子的时候也只是说让痘疹看起来像是天花罢了,至于如何会患痘疹,微臣并不知晓。而且,痘疹毕竟也对性命无碍,所以——”

“这么说来,你倒是没犯多大的错了。”朱礼笑了笑,只是眸子里却是一片冷厉:“照着你那么想,说不得我还得感激你?”

朱礼也懒怠再听这人说话,只看了一眼刘恩。

刘恩便是利索的将安小太医的嘴一堵,随后直接就带了下去。整个过程倒是半点的杂音也没出现,丝毫没扰了清净。

褚庆一直在旁边看着,倒是也吓得不轻。心头默默道: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温和宽厚,可是如今瞧着,分明是只笑面老虎罢了。

朱礼自然也不会为难褚庆,收敛了情绪道:“褚太医回去歇着罢,小虫儿这头还得您多费心了。”

朱礼这般客客气气的,褚庆自是更加的受宠若惊了。

褚庆这头离去之后。朱礼这才沉了脸,叫人了过来吩咐:“仔细盯着小胡氏。”

顿了顿,朱礼犹豫了一下,却是又道:“去一趟熙和那儿罢。”

熙和得了消息的时候,当即便是笑了一下。随后慢条斯理的吩咐:“去准备些殿下爱吃的点心罢。”

朱礼过去的时候,熙和正在做针线。却是一双布套子,像个荷包,但是中间却是塞了棉花,看起来圆鼓鼓的。

朱礼看了一眼,正好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便是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熙和抬头笑了一笑:“手套。我问了宫里的老人,听说宫外若是小孩子出痘疹,非但要供奉痘疹娘娘,还要给孩子做个这种手套。戴着免得抓破了痘子,到时候留下瘢痕不好看。”

熙和本就是温和的气质,如今这般浅浅一笑,倒是让人情不自禁的觉得心中舒缓了不少,当即朱礼便是笑了一下:“原是这样。你这是做给谁的?”

“给墩儿的。”熙和自然而然的言道,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原我也不该说这话,可是这次却着实是小胡贵人太疏忽了些。当初墩儿在皇后娘娘那儿养着的时候,我也常照顾,如今看着墩儿这般,倒是心疼得紧。”

熙和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也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那么几分关切担忧的神色来。

熙和倒是决口不提小虫儿——小虫儿有杨云溪操心,自然犯不着她去献殷勤。而且这个时候提起小虫儿,难免让朱礼想起杨云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朱礼看着那手套半晌,最终笑了一笑:“倒是做得挺精致。”

622.第622章 愧疚

朱礼笑了一笑:“倒是做得挺精致。”

熙和笑得恬淡:“不做精致些,怕墩儿不喜欢不肯戴。小孩子嘛。”

只是看似和睦恬静,到底却还是掩不住尴尬和冷淡。朱礼没再接话,气氛便是迅速的冷了下来。等到朱礼再一开口,便是彻底的将这气氛打破了:“上次你与我说的事情,却是可否说说到底是谁?”

熙和唇角的笑容便是淡了下来。

良久,熙和才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道:“殿下这话却是不该问我才是。我纵说了,殿下也未必相信。而且这般说了,倒是平白显得我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又是何必呢?我就不信,凭着殿下的本事,真查不出来?”

熙和这话再有道理不过。若说的是杨云溪,朱礼或许也就这么算了。不过……人心到底都是有偏颇的。

朱礼微微一笑,定定看住了熙和:“既是这般,当初你又如何就开了口呢?”

熙和张了张口,最终便是苦笑了一声:“这话说得,真真儿是叫人心伤。”

朱礼揉了揉眉心:“熙和你又何必如此说?既是真心疼墩儿,那便是更该告诉我才是。”

熙和低头浅笑,揉了揉眉心:“殿下这话真真是说得没错,我竟是都不好意思了。”

朱礼点了点椅子扶手,垂眸盯着自己腰上的香囊——那香囊还是杨云溪做的。只是如今杨云溪倒是不大动针线了。

熙和看着朱礼明显的有些走神,最后叹了一口气:“殿下既是来找我,想来是不怀疑我的。既是如此,那么能做手脚的人也不多了。小胡贵人一直都担心杨侧妃和太子妃将墩儿要过去养着。一时之间动了歪心也是有的。”

这话便是明摆摆的在跟朱礼说这是胡蔓的所作所为了。

朱礼回过神来,随后便是叹了一口气,“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朱礼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却是灼灼的看住了熙和。

熙和被朱礼这般一看,倒是怔了一下神。随后才抿了一下唇,坦然的看住了朱礼:“殿下是在宫里长大的,自然比我更明白宫里的手段。”

熙和这般坦然,反而倒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朱礼也是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笑了一笑:“倒是我大惊小怪了。”

“我知殿下不喜欢这些手段。可是……”熙和苦笑了一下,又看住朱礼:“不管如何,我对殿下的心意摆在这里,殿下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无非只是不想当个睁眼瞎罢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蔷薇院里,不可染指。”朱礼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却是又分明带着点儿肃穆和警告。

熙和苦笑:“不必殿下说,我心中也明白的。”

熙和这么凄然一笑,倒是有点儿楚楚可怜的味道。

朱礼没看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触,最终反而是神色淡淡,起身道:“这事儿便是到此为止。你既是关心墩儿,也是极好的。胡氏的确不尽责,你便是多操心一些。还有太子妃那儿,如今月份越发大了,你便是多留心。”

说这话的时候,朱礼倒是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像是和自己的女人说话,倒像是吩咐刘恩这些人一般。

不过,到底也是有些不同——朱礼对熙和,到底还是宽容和看重一些的,语气也是温和一些。

到了这个地步,熙和倒是也不废话了,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朱礼:“若是办得好,殿下又打算如何奖赏我呢?”

这话却是问到了关键处。

不过朱礼倒是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比起什么都不求,他倒是更喜欢现在这般。什么都说清楚了,倒是各自不必再头疼什么。而且这般说清楚了,倒是也断绝了一些别的情绪滋生。

“四妃之位如何?”朱礼挑眉,倒是说得一脸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而且也不觉得这个时候就这样说有什么不应该。

熙和沉吟片刻,也是微微挑眉:“四妃之首如何?不知殿下可舍得?”

朱礼眉头再度挑高了几分,随后才一点头:“既是如此,便是答应你。”

熙和微微一笑:“殿下果真爽快。”心头却是不由得去想:她是四妃之首了,那么杨云溪呢?朱礼又会如何安排呢?

不过这个问题自然也是不可能问出口的。

朱礼便是在熙和那儿用了晚膳,才又回了蔷薇院。

杨云溪倒是已经睡醒了,这么睡了一觉,倒是整个人都是清爽了不少,人也略略精神了一些。见了朱礼,杨云溪便是唇角一扬:“大郎你回来了。”

这个“回来了”,杨云溪说得再自然不过。朱礼听在耳里,便是莫名的心头微醺,只觉得暖洋洋的一阵舒泰。连日来的焦躁烦闷更是因了这么一句再平淡不过的招呼消散开来。

纵还有残留,却也是再少不过了。

朱礼笑着迎了一声:“嗯,回来了。”一面说着一面便是凑上去看小虫儿。

杨云溪伸手拦了:“别凑得这么近。虽说大人没见过几个得痘疹的,可是这个到底也传人的。大郎你远些。”

朱礼闻言便是浅笑:“怕什么?你都不怕,我难道还怕?”

杨云溪摇头:“到底不一样。大郎你——”

“我与父皇说了,我愿回南京替皇祖父守墓。”朱礼知道杨云溪想说什么,便是直接打断了杨云溪的话,如此淡然的说了这么一句。倒是半点婉转也没有,平铺直叙,也无多少情绪。

杨云溪自是一愣。随后便是猛然反应过来朱礼这话的意思——而后自然少不得就想了一下为何会如此。

几乎是下意识的,杨云溪便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当即眉头一皱:“大郎你这般,莫不是和我有关系……”说到这里,却是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她当然知道她当时不肯将小虫儿送出宫去,而是选择了封宫,到底是会有多大的影响。

此时杨云溪心里自然是十分复杂的。复杂得甚至有些忐忑不安——她是真怕朱礼会责怪她,或是因了这事儿与她生了嫌隙。

而即便是朱礼不责怪也不在意,她心里也是觉得不安和愧疚的。

623.第623章 誓言

即便是朱礼不介意,她心中到底也是无法释怀的。

朱礼显然是猜到了杨云溪的心思的,当下只是按住杨云溪的手道:“和这事儿并无多大的干系,不过是父皇想要找个借口罢了。你也不必多想,这事儿我心中有数。只是说一说罢了,也不一定就能成。而且真成了,其实也是好事儿。”

这么一说,杨云溪倒是有点儿不明白了:去守墓,怎的还成了好事儿了?

不过看着朱礼这般的胸有成足泰然自若,杨云溪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还睡着的小虫儿,摸了摸她身上,觉得不烫了,这才又笑着看了一眼朱礼:“幸好是痘疹。”

若真是天花,此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了。

这么一说,朱礼倒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小虫儿也不会受这般罪。”

杨云溪登时也沉默了,想了想倒是起身往外走去:“咱们去散散步罢。”

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有话想要说。朱礼自然而然的伸手握住杨云溪的手:“也好,倒是许久不曾一起走走了。”

此时倒是一天里渐渐凉快下来的时候,走在小花园里,倒是微微有些惬意之感——凉风习习,连带着整个人都是放松下来。

杨云溪却是没心思看这些风景,只是看住了朱礼:“这次大郎你打算如何处置?若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可是这次小虫儿……”

杨云溪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若是其他事情她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可是这件事情,她却是坚决不会退让半点的。

之所以这个时候就将话说出口,她是不希望因了这事儿和朱礼起了争执。纵然她和朱礼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也不可能像是夫妻那样相处,可是她却也不希望她和朱礼之间真成了别人那般。

朱礼被杨云溪肃穆的神色弄得有点儿心酸,随后却是微微一笑:“放心,此番……我定不会再让你和小虫儿受委屈。”

朱礼的语气里微微有点儿歉然。

杨云溪听出来了,心里微微有点发酸,随后却也是唇角一扬笑了起来,眸子了也是温和放松:“那我便是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嗯。”朱礼轻应了一声算是承诺,随后看着杨云溪:“你又瘦了。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杨云溪一怔,下意识的便是摸了摸脸:“是不是瘦了就不好看了?”

朱礼用手指环了一下杨云溪的手腕,只觉得是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能够捏碎了了。当即叹了一口气:“可不是?还是快些养回来才是。不然如何能震慑住旁人?要知道,人人都说太子侧妃有倾城之貌。”

杨云溪听出朱礼的玩笑意思,便是白了朱礼一眼:“都是生过孩子了,哪里还比得上鲜嫩的小姑娘?也就是这两年宫里没选秀罢了。等到过两年安定下来,到时候大郎你要什么倾城之貌的女子没有?”

这话自然也有点儿打趣的味道,不过细细品一品,却也是有些醋酸的味道。

其实也不怪杨云溪多想——自古都是如此。最悲凉不过是红颜迟暮,恩爱不在,只闻得新人之笑,而不见旧人悲哭。

她自然也是怕的。后宫里的女人,大约就没有一个是不害怕的。

杨云溪看着朱礼,等着朱礼的回答。

朱礼笑了一笑,没松开杨云溪的手,只是拉着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我为何要那些倾城之貌的女子?有你,还有小虫儿,难道还不够?而且,不管有没有旁人,能这般陪着我走下去的,却又哪里有旁人呢?”

朱礼这话虽说并无什么海誓山盟的味道,也没有什么义正言辞的保证。可是听在人耳朵里,却是分外的让人心安和甜蜜。

杨云溪低头看一眼她和朱礼交握的双手,不由得微微一笑,好半晌才道:“就怕大郎今后见了貌美的女子,就忘了今日说的话了。”

朱礼闻言一笑,“那你就看着,若是我真忘了,你便是提醒我。”

杨云溪便是没再说话,心头却是叹了一声: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的提醒只怕也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不过侧头看了看朱礼,她却是又心安了一些:将来不管如何,至少现在朱礼是真心实意的。如此想想,她又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两人走了一大圈,倒是谁也没再提起这些不痛快的事儿。直到快回蔷薇院了,杨云溪这才出声:”安小太医到底怎么说的?”

朱礼早就料到杨云溪会如此问,却也是没直说,只是反而突兀的问道:“墩儿让谁养着合适?”

杨云溪被问得微微一怔,随后脑中一闪,登时便是反应过来:“背后的人,是胡蔓?”

这话一出口,她倒是微微有点儿惊住了:“这怎么可能?胡蔓她养着墩儿——”又怎么会用这样的计策?而且这事儿关小虫儿什么事儿?

“不,不是胡蔓。”杨云溪摇头,眉头微一敛:“她何必对小虫儿下手?”

“只怕最开始并不像想要对小虫儿下手。应该是想对墩儿用这方子。”朱礼沉声言道,却也并不是那般确定:“不过还没查清楚,到底是不能确定。”

杨云溪沉吟了许久,最后才摇摇头:“不,我觉得不应该。胡蔓没那么糊涂。况且,她对墩儿下手,又有什么用处?”

墩儿本来就是胡蔓养着,轻易也不会改变。胡蔓犯不着如此冒险,倒是旁人——

不过这话到了嘴边,杨云溪到底是生生咽了下去:“大郎你还是仔细查查再说。这事儿也不是小事儿,别冤枉了人才是。”

这话也算是点到为止了。杨云溪的意思明明白白,朱礼自然也是心中清楚,当下点了一点头:“我心里有数。倒是眼看着青羽就要生产了,到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情形——”

除了担心能不能有嫡子之外,还担心的自然是古青羽的身子。

“太医不是说没问题吗?”杨云溪心头虽说也有点儿担忧,可是到底没表现出来:“既是没问题,想来生产的时候也是不打紧的。”

朱礼摇摇头,倒是颇有些凝重。

624.第624章 试探

杨云溪一看朱礼这样的神色,便登时心头就是一颤。而后手指都是一紧,紧紧的拽住了朱礼的手:“到底怎么了?”

朱礼抬头看住杨云溪;“双胎越是到后头就越是吃力。现在暂且还安稳,可是越是到了后头,我这心里头就越是不安得紧。太医也说,双胎生产起来艰难,就怕最后关头……”

“胡说什么?”杨云溪下意识的便是打断了朱礼的话:“这种事儿也是能瞎说的?”

这种事情,连心头想想都怕真一语成谶。所以这会子朱礼这样一说,杨云溪心头都是慌了。唯恐真让朱礼说出口了,到时候真就被说中了。

朱礼倒是也不敢再说了,只是苦笑了一声。

接下来倒是谁也没再说话,各自收敛了情绪,进了蔷薇院的时候,二人都是面上半点看不出什么来了。

小虫儿和墩儿都还病着,朱礼自然也是不好留宿。又看了看小虫儿和墩儿后,便是去了寝宫安置。

倒是杨云溪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反而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之后,她便是一翻身坐了起来,沉声叫了兰笙过来:“兰笙,你去跑一趟,叫小胡贵人过来说说话。”

兰笙一怔:“这个时辰——”

“她必还没睡着呢。墩儿这般,她若真睡过去,那叫人看着像是什么话?硬撑着她也不会睡的。”杨云溪笑了一笑,摆摆手:“快去罢。”

兰笙便是只得去请胡蔓。

不多时胡蔓便是跟着兰笙过来了。看着一脸憔悴的样子,倒是真累得不轻。杨云溪扫了胡蔓一眼,随后便是吩咐兰笙:“去冲一碗蔷薇露来。晚上喝这个比起喝茶倒是更好些。”

胡蔓勉强笑了一下,随后问了一句小虫儿的情况:“小郡主如何了?墩儿如今睡着都是哭累了才睡过去。折腾了一日。”

胡蔓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也真有那么几分心疼的味道。

杨云溪定定的盯着胡蔓看,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神色就相信胡蔓是真关心墩儿——毕竟宫里的人,谁不会演戏?

胡蔓被杨云溪这般神色看得有些心头发毛,微微敛了眉:“杨侧妃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随后勾唇意味深长的看着胡蔓轻笑:“我看小胡贵人你大难临头却是不知。”

胡蔓一怔,下意识的便是想要追问杨云溪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恰逢这个时候兰笙却是送蔷薇露进来,胡蔓只得又闭上了嘴。

不过这么一头雾水的生生忍耐着,胡蔓只觉得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坐立不安的等着兰笙出去之后,胡蔓几乎是立刻忍不住的就问了:“杨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云溪却是故意吊胡蔓的胃口,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热腾腾的蔷薇露,细细品味了一番之后,这才笑着道:“你尝尝,如今这个味儿倒是十分醇厚。”

胡蔓急得不行,“杨侧妃——”

“看殿下的意思,是想将墩儿交给别人养。”杨云溪又抿了一口蔷薇露,惬意的眯了眯眼睛:“此番墩儿生病,殿下也是重视了起来。毕竟墩儿是殿下如今唯一的儿子。不只是殿下,太后他们也是在意的。”

胡蔓的面上微微有些茫茫然:“墩儿生病也并不是我愿意的,殿下怎么能——”

杨云溪笑了一笑:“墩儿生病,自然是因为你看顾不力。而且,墩儿的病情更是一开始没能及时发现。你说你若是殿下,你如何作想?而且,我听着殿下的意思,倒是小虫儿替墩儿当了灾的。原本就该是墩儿出事儿——这又是看护不利的一遭罪过。”

胡蔓呆了半晌,最后才苦笑一声:“可是这如何怪得了我——”

“不管你我如何想,最关键的是殿下那儿。”杨云溪慢悠悠的又抿了一口蔷薇露:“你想想,没了墩儿这个护身符,你的日子又该如何。”

胡蔓自然是清楚这般一来的后果:她之所以能在宫中有如今的体面,说到底还是因为墩儿罢了。朱礼对她并不宠爱,若是再没了墩儿,她在宫里还能怎么办?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再加了一句:“还有胡家那儿,你要如何交代?墩儿真让别人养着了,你想想对方会如何看你?”

自然只是忌惮。毕竟胡蔓是养过墩儿的,又都是胡家的人,对方自然不愿意胡蔓将来再有机会将墩儿要回去。

杨云溪含笑看着胡蔓面上颜色一点点彻底消失殆尽,最终变得惨败。

胡蔓怎么可能不怕?自然是怕的。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会如此的变了颜色。

最终,胡蔓站起身来,朝着杨云溪行礼:“杨侧妃救我!只要杨侧妃肯救我,我愿意答应杨侧妃任何事儿!”

杨云溪和胡蔓对视片刻,最终轻笑一声:“救你?我能怎么救你?这件事情,我也插不上嘴。我这般提醒你,却已是犯了殿下的忌讳了。你可明白?”

杨云溪这话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可是对于胡蔓来说,杨云溪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若是不紧紧抓住,她又该如何自救?去求朱礼?朱礼从来就不是个能求一求就心软的人。

所以,胡蔓最终朝着杨云溪跪下了:“还请杨侧妃与我出个主意,只要能度过这一劫,日后我定以杨侧妃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胡蔓说这话并不是开玩笑。

杨云溪自然也是看得出来。不过说句实话,她要的却并不是这个。当即杨云溪一声轻笑:“马首是瞻有什么用?你能替我做什么?”

胡蔓却是被问住了。半晌后才道:“总归是有用的。而且就算我没什么用处,也还有墩儿——”

“我并不想要利用一个孩子。”杨云溪直接打断了胡蔓,目光微冷:“事到如今,小胡贵人还不肯说实话?墩儿和小虫儿,到底是怎么染上痘疹的?”

这话问得冷厉,胡蔓被问得一惊,面上便是出现了一丝慌乱来。虽然很快的掩饰住了,可是杨云溪一直盯着看着呢,哪里会看漏了去?

625.第625章 巴掌

杨云溪一直盯着胡蔓看着,自然是半点没错过胡蔓的神色。

只看着胡蔓这般的神色,她便是知道胡蔓是真的有事儿瞒着她的。当即冷笑一声,在胡蔓出声之前便是率先开了口警告道:“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小胡贵人你还是不肯说实话,那么便是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墩儿是谁养着,我并不在意。”

胡蔓有点儿嗫嚅。

杨云溪冷笑一声,端起茶盅扬声叫了兰笙:“时辰不早了,兰笙你送小胡贵人回去歇着罢。”

胡蔓登时就慌了神,忙出声道:“等等!”

兰笙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便是看着杨云溪,等着听吩咐。

杨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胡蔓一眼。

胡蔓咬咬牙,到底是没敢再瞒着,干脆出了声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其实我知道墩儿和小郡主是怎么染上痘疹的。”

杨云溪微微挑眉,声音却是低沉了下去:“你却是别告诉我,是你动的手脚。”

胡蔓忙摇头:“自然不是。只是知道有人要害墩儿,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些手脚罢了——”

“罢了?”杨云溪微微眯着眼睛,眸光如刀:“你做这些,只是觉得罢了?你看看两个孩子受了多大的罪过?”

杨云溪说起这个,真真的是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